陸一峰話音剛落,隊伍裡便迅速走出四五十人圍着營帳站立,承認自己軟弱並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但經過半年的時間,他們已經對陸一峰的命令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般的速度,往往是陸一峰剛下了命令,他們的手腳還沒經過大腦的思考,便已經按照陸一峰的命令去執行了。
陸一峰微微一揮手,衆人只見營帳外白光連閃,瞬間已經分成八片朝着八個不同的方向倒了下去,等看清營帳內堆積的物品時,圍着營帳的大多數人又開始彎腰嘔吐起來,而那些俘虜的狼人已經不顧地上的泥濘,不停的磕起頭來。
站在陸一峰身後的幾十人雖然沒有動作,大多數人的臉色卻是瞬間變的雪白,金正格原本還對營帳的物品有點好奇,但是等他真正看到之後,卻只覺大腦中轟的一響,眼睛一黑,終於如願以償的暈了過去。
營帳內倒塌後,展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座浮屠塔,十幾米高,五米左右寬,分成六個側面,總計十八排,每排約五十公分高,塔頂是一匹低頭向下滴着口水栩栩如生的蒼狼,而塔身則由無數閉着眼睛的臉,臉下面則是骷髏顱骨。
讓衆人大驚失色的是這些臉並不是雕刻,而是將人砍頭後,剝下面皮,再使用了特殊防腐藥劑後所製作而成。
每排有五十六張面孔,五十六個顱骨,十八排,這個塔身整整使用了一千零八名人類的頭顱。
陸一峰沉重的聲音響起:“這些麪皮和顱骨,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了是從哪裡得來的。不錯,他們都是第三防區的戰士,其中有些麪皮特別新鮮,是從俘虜臉上活生生的撕扯下來的。
看過這座塔,我相信已經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你們都會有自己的判斷和感悟,而這就是戰爭的真實面目,你們要不要繼續參與進來,自己做決定吧。”
陸一峰抱着金正格走上前,在三米處站定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他人也跟着鞠躬,默哀三分鐘後,陸一峰站直,用手摸住了浮屠塔,手中金光一閃,整座塔頓時燒起了熊熊烈火,一時間,衆人看到了那些麪皮一下子全部睜開了眼簾,露出幽深的黑洞,聽到了一種解脫後的靈魂歌唱,無數金色的光點從塔裡盤旋升起,最後消失在無垠的天空之中,迴歸到了天地的虛無。
約莫過了十分鐘,火光才慢慢熄滅,整座塔在最後一個火苗消失後,瞬間坍塌變成了一堆白沙,身後王虎和楊高上前,先鞠躬,再將這些白沙裝入了一個黑色的大骨灰盒中。
邊上的衆人還是呆呆地站着,眼前的場景太過震撼,他們腦子裡甚至一下子喪失了思考能力。
郭小達大步踏出抽出了橫刀自下而上往邊上的一名狼人俘虜頸部掃去,但是一把長槍輕易的將他的刀盪開,再用槍身攔住了他。
郭小達用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阻撓自己的董方亭,咬牙切齒地道:“‘那些’是不是我們的戰友?”
“是。”
“是不是這些狗孃養的砍下了他們的頭,剝了他們的麪皮,將他們的頭顱製作成了這座浮屠塔?”
“不錯。”
“那你說這些人狼人該不該死?”
“罪該萬死!”
“那你爲什麼要阻止我?而不是和我一起殺。”
“他們不會死在今日,不會死在此地。”
郭小達冷笑一聲,“誰規定的?”
“教官。”
郭小達恨恨地將橫刀回鞘,俯下身朝着癱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狼人道:“你以爲你今天逃過了一劫?別做夢了,以後我會讓你怪我爲什麼不在今天殺了你,相信我。”說完大步踏回了隊列,邊走邊大聲道:“這就是狗孃養的戰爭麼?我已經準備好了。無論誰想要殺死我的夥伴,毀滅我們的家園,都要先問問我手中的刀答不答應。”
衆人原本散漫的眼神開始有了聚焦,自己是軍人,本來就以國家意志爲指引,保家衛國爲首要責任,只要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家園不受異族的侵害,其他,殺他孃的。
董方亭仰天長嘯起來,其他人不是長嘯,就是在那裡捶胸頓足,狂呼亂喊,還有些則是失聲痛哭,另外一些則是笑的前仰後合,各種怪現狀持續了五分鐘,五分鐘後,瘋狂之色褪去,每個人臉上取而代之的都是鐵血和堅毅-真正一名合格戰士應該有的神色。
陸一峰感受着衆人的情緒變化,內心中升起一絲欣慰,示意王虎向基地聯繫。不多時,兩架Y-9型運輸機開始在山谷前的空地上緩慢降落,看着空地上那支沉默而肅殺的部隊,駕駛員甚至有點懷疑,這還是三天前自己帶過來的那些學生兵麼?那股沖天的殺氣他只有在運輸最精銳的特種部隊的時候才感受到過。
王虎先帶着他的小隊押了一半俘虜上了運輸機,然後楊高帶着他的小隊也押了一半俘虜上了第二架,陸一峰因爲來的時候是和王虎乘坐在一起,這一次便選擇坐在了楊高身邊返回。
郭小達咳嗽了一下開口問道:“教官,我有個問題,能否請教你?”
“說。”
“這次戰役結束後,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要下放到部隊去了?”
“不錯。”
“那我們還能在見到你麼?”
“只要你活得夠長,總是有機會的。”
“你看我們都要天涯海角分開了,不如教官給我們一張照片吧?”
“很多事情記在心裡就好,不一定非要流於物質。”
“教官的照片作用大啊,貼牆上可以辟邪,貼牀上可以避孕。”
衆人聽着郭小達在那胡說,想笑卻又不敢笑,能和教官開玩笑的,也就只有沒心沒肺背景又大的郭小達了,自己就是在這教官面前,就感覺到如山的壓力撲面而來,只覺得心跳加速,面紅耳赤,說出一句囫圇話已經費很大力氣,更不要說隨意說話了。
陸一峰道:“既然如此,那就拍一張做做紀念吧。”
郭小達興沖沖地拿出相機,大家原以爲難入登天的事情竟然三言兩語就解決了,這次要王孟超去做什麼呢?那可要好好想想才行。
看到郭小達拿出相機,陸一峰道:“拍吧。”
郭小達愕然:“教官,你即使不把黑紗全部脫掉,至少也要把臉露出來啊!”
“我一直用這套行頭和你們相處,還是這個造型比較親切一些,開始吧,姿勢我就不擺了。”
郭小達咬咬牙,道:“好,不露臉也沒關係,還是有很多人看的。”閃光燈連閃,等電池快沒了才停下來,郭小達想選幾張出來,沒想到相機一回看卻是大吃一驚,大聲道:“教官,你耍我咩!”邊上人湊過來一看,發現相機裡教官本來在位置只是一團模糊不清的陰影,郭小達悶悶地道:“這照片我發到網上去,就當靈異照片,非把進來看的人嚇個半死不可!”
衆人輕笑,原本的肅殺和沉重也被沖淡了不少。
早上九點,運輸機在首都秘密機場降落,陸一峰帶着金正格率先離開,其他人則是乘坐軍車回基地。
陸一峰一進入基地入口,就看到了等在門口樓海青。
看到陸一峰進入,樓海青臉上笑容如春花般綻放,陸一峰深情的將樓海青摟入懷中,而尚在昏迷之中的金正格就被可憐的放在了地板上,聞着樓海青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體香,陸一峰一瞬間感覺心神俱醉。
無論在外面多苦多累,只要想到還有一個家可以回,家裡還有一個懂你,愛你的女人無論多久都晚都會等着你,男人的心裡就會充滿了鬥志和柔情,山高人爲峰,再沒有困難可以阻止。
樓海青聽着陸一峰有力的心跳聲,激動地心也慢慢平靜下來,道:“這幾天我好擔心你……”
陸一峰沒有像一般男人那樣大大咧咧地安慰樓海青:“你多心了,憑藉我的實力,那些狼人傷不了我一根毫毛。”而是抱的更緊了一些,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一天晚上我做夢,夢到你受了傷,我真的好害怕,以前我覺得我一直是一株堅強的黃山鬆,現在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條藤蔓,失去了你這顆大樹,我又怎麼能活得下去。”
陸一峰輕輕笑道:“我一定會做你最大的依靠,爲你遮風擋雨,永遠陪在你身邊。”
隨着局勢的不斷嚴峻,陸一峰當然不會永遠和樓海青呆在一起,但是世界上最不需要負責任的就是男女之間說的甜言蜜語,有些男人往往因爲自己不說謊的原則錯過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開心的機會,女人也明白很多‘承諾’男人是做不到的,聽過也就忘記了話語的內容,但是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給她帶來的幸福感覺,卻會讓她回味悠長。
樓海青閉起了眼睛‘嗯’了一聲,道:“你真好。我是不是很幼稚,明明知道你實力高強,卻還不停的爲你擔心。”
“那是因爲你用全身心都來愛我的緣故,很多時候對我來說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對你來說卻可能是天塌地陷的大事,我能夠理解。”
樓海青舒服的嘆了一聲,喃喃地道:“真好。”突然她離開了陸一峰的身體,笑着對陸一峰道:“你怎麼對女人的心理這麼瞭解,老實交代,你到底經歷過幾個女人?”
陸一峰笑了,無論多麼睿智冷靜的女子吃起醋來可都是非常不講理的,低下頭慢慢道:“好多。”還沒等樓海青說話,陸一峰接着道:“有黃家莊的黃二妞,李家莊的劉三姐,大樹村的馬喵喵,隔壁村的李花花,噢,不,是李娟娟,花花是她家養的母豬。”
樓海青‘撲哧‘一聲笑了,她其實問出這個問題來之後就有點後悔了,女人追問男人的過去無疑是造成情人間吵架的重大原因之一,還好陸一峰的回答讓那一絲尷尬消弭於無形,樓海青蜻蜓點水般在陸一峰臉頰上親了一口,還沒等陸一峰反應,就如一朵白雲般向前跑去:“跟我來吧,處長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