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領袖,米揚科夫的確應該有這樣的血性和勇氣,但不該表現在這種地方。
有時候,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以卵擊石並非勇氣,而是莽撞,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全軍覆沒,成爲歷史的笑柄。
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米揚科夫壓抑太久之後,總會出現這種情緒上的巨大反彈,由一個極端衝向另一個極端,左右全錯,無法取中。
冰夫人開口之前,先向我望了一眼:“嗯,這個……我們的力量似乎並不足以對抗這些神秘力量……我們的武器裝備雖然先進,可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遵循物理邏輯的事物,所以我想即使是核彈、**,都未必能對其造成殺傷力……龍先生,你說呢?”
核彈能夠殺死生物,卻無法消滅空氣,同理也無法消滅靈魂、精魄、流鬼、幻影。
面對未知危險,暫且後退自保,是唯一的選擇。
“我的意見,先撤退,再將此地化爲禁區,慢慢研究,從長計議。”我支持冰夫人的意見。
冰夫人偷偷鬆了口氣,臉上的嚴肅表情有所緩解。
“我們必須向國人有所交待。”米揚科夫悶聲悶氣地說。
“國人並不需要交代,臨時總統先生。”冰夫人立刻反駁,“國人只需要安全。”
“我已經通知了國安部,一小時內,國家智庫中的七十位軍事專家全都集結於契卡鎮,投票表決下一步的行動方針。”米揚科夫決絕地說。
從政治程序上說,他做得無懈可擊。臨時總統的確有權力召集智庫人員開會,採取衆人投票表決的方式,對下一步的行動進行裁決。
我突然意識到,米揚科夫這樣做,直接把北方大國置於了超級危險的境地之中。
契卡鎮極小,最多不超過十五平方公里,那是一枚洲際**百分之百覆蓋的攻擊區域。
智庫人員集結後,任何敵對國只需要一枚**,就能將目前北方大國的首腦和智者一舉摧毀,讓這個國家陷入羣龍無首、羣龍無腦的窘境。
以現代化軍事打擊的速度計算,**斬首之後,最多四十八小時,整個國家就要淪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熟悉全球歷史的人應該不會忘記沙漠戰爭中的“斬首行動”,五角大樓最擅長的就是“斬首、轟炸、地推、搜殺”的組合拳攻擊,暴起襲擊之後,七十二小時消滅一個主權國家不是難事,至少已經在沙漠小國身上獲得了實戰經驗。
“不行,必須中止計劃。”我沒有過多思考,立刻出聲阻止。
“什麼?”米楊科夫對我的表態有些詫異。或許在他的思想意識中,這些計劃都是由國家高層參與磋商定製的,外國人根本無權插嘴。
“你把智庫集結於此,契卡鎮必定遭受遠程打擊,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我無法委婉解釋,只能直抒胸臆。
“誰敢?我國的空中防禦力量當世一流……”米揚科夫分辯。
“中止計劃,否則,我先撤離契卡鎮。”我沉下臉來。
這是生死攸關之時,根本無需爭辯。
我算不上軍事專家,但我有第六感。只要智庫集結,就是北方大國的末日,也是米揚科夫、冰夫人之流的死期。
到現在我才明白,爲什麼國際上人人都敬電隼三分,因爲他是軍事天才、政治奇才,既有間諜經驗、軍事理論,又有政治上高瞻遠矚的偉人眼光,纔會將北方大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各條戰線蒸蒸日上。
假若換一個人執政,比如米揚科夫這樣的,只會害死這個國家。
對標中國歷史上的皇帝,米揚科夫與明末崇禎帝倒是有得一比,同樣是不明局勢以卵擊石,同樣是剛愎自用不聽勸阻,同樣是懵懂出擊不知深淺。
我相信,米揚科夫一意孤行的話,其結局也像崇禎帝一樣,死期不遠了。
冰夫人試着打圓場:“龍先生,有話慢慢說,我也沒聽懂,你的意思是,敵人會發動突然襲擊?”
我點頭:“多想想斬首行動吧。”
“五角大樓不敢那樣做,北方大國有足夠的力量,與對方展開‘對等毀滅’……”米楊科夫叫着,但聲線很明顯低了八度。
“開口之前,好好想想,自己說的話能不能立得住?”我冷冷地說。
說到“五角大樓敢不敢”的問題,我最有理由發表看法。當年的沙漠之戰爆發前,國際上任何的觀察家、****乃至於無知百姓,都確信“五角大樓不敢開第一槍”這個事實。
專家和百姓都有着爆棚的自信,以爲看透了五角大樓色厲內荏、雷聲大雨點小的行事作風。而且,當時雙方都在聯合國觀察團的彈壓之下,輿論認爲,美國不可能扔開觀察團,直接私底下交火。
結果,斬首行動開始,五角大樓在全球人類面前成功地秀了一次肌肉,海陸空三軍齊出,打得紅龍望風而逃。
如果米揚科夫不聽我的忠告,轉眼間就是第二個紅龍,成爲國家毀滅的罪人。
“這是……這是我的國家,這是我的權力所在,這是我的地盤……”米揚科夫的情緒變得暴躁不安,本來插在口袋裡的雙手抽出來,緊攥成拳,在身體兩側顫抖着、揮動着。
“這不是你的國家,這是北方人民共同的國家。”我再次提醒他。
國家永遠屬於人民,而不屬於某一個人。作爲****、總統、領袖,永遠只是在黨派和人民的監督之下行使國家權力,任何時候,都要以人民利益爲首要考慮元素,而不是個人的胡作非爲。
北方大國是民主國家,任何一屆總統在上臺時,都曾手按憲法**發誓,要以國家、人民利益爲重,絕不突出個人,絕不爲自己謀福利。
米揚科夫蒼白的臉色漸漸轉成可怕的紫紅色,雙拳也舉過了頭頂,在半空中用力揮動着:“閉嘴,閉嘴,這是本國的國家事務,不用你插嘴,不用你多嘴!”
我後退一步,沒有繼續激怒他。
從國際形勢上分析,北方大國失利,能夠從中得利的是五角大樓。要知道,白令海峽將兩個國家、兩大洲分開,其直線距離相當短,不過數百公里而已。如果從那裡修建一座歐美大陸橋,兩大洲立刻連爲一體。那樣一來,連航母的戰略消耗都大大降低了。美國智庫每年披露的軍事報告中,都把白令海峽的未來定位作爲重中之重。
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如果北方大國軍事智庫在高加索山全軍覆沒,則白令海峽那邊一定會出事。
那樣一來,歐洲就向五角大樓敞開了東大門,所有天然屏障轟然倒塌。
只要撥弄一下地球儀,就能看清五角大樓圖謀全球霸權的計劃。當美、歐、亞、非四大洲的陸地相連之後,還有什麼人間怪事發生不了呢?
眼中,我力勸米揚科夫收回成命,表面上是幫助北方大國重回軌道,實際卻是爲了國際形勢着想,不能讓五角大樓的妖風席捲全球,成爲人類毀滅的毒瘤。
“好了,好了,出去,出去,出去……”米揚科夫高聲怒吼。
我默默地退出,不再跟他對面硬碰。
街道上停着幾十輛軍用吉普、卡車、越野車,開上任何一輛,都能在半小時內離開危險區域,置身事外,作壁上觀。
中國古代孟老夫子曾經教育後輩——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看起來,我勸不了米揚科夫,能做的就是遠離危險,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龍先生。”押解蠟像的那名特警隊長快步走過來。
我點點頭,但卻無話可說。
“龍先生,我按照冰夫人的命令,把那傢伙關進了臨時監獄,派重兵看守。冰夫人說,馬上通知國內的二戰研究分析專家過來,對這傢伙進行測謊分析。我不相信,納粹頭子能活到現在,而且年齡不變,還是二戰時的樣子?這傢伙肯定是在裝神弄鬼,一頓酷刑下來,保證老實招供。”那隊長說。
我不願貶低對方的智商,也不想降低自己的智商,所以只是笑笑,不多回應。
“龍先生,剛剛那傢伙說,地球早在1944年就該毀滅了,四分五裂,炸成幾百塊,徹底消失在黑暗的太陽系裡。我問他爲什麼地球現在還好好的,他的答案是,出了很大的意外,正在彌補之中,計劃很快就能重新執行了。”那隊長說。
“很有趣的談話——你怎麼回答他的?”我問。
“我……我不知道,他說的話像是真的,二戰中發生了那麼多事,他說了幾件,都是……都是很準確的。”那隊長遲遲疑疑地回答,眼中滿是迷惑。
我點頭,沒再將談話繼續下去。
任何謎題都有真相,因爲那些事都曾實實在在地發生過了。只不過,歷史學家爲了自圓其說,含含糊糊地用“不解之謎”矇混過關,以掩飾自己的無知。
當年,北方大國的軍隊攻入柏林總理府,看到地下室內燒焦的遺體,定性爲“納粹頭子**”,並且蒐羅了大量的人證物證,使得這個結論變得十分可信。
現在,應該是到了北方大國的宣傳部門自食惡果的時候了,他們製造了柏林結論,現在必須要面對的是“柏林真相”。
“帶我去看看他。”我說。
那隊長稍稍猶豫,滿含歉意地搖頭:“對不起龍先生,冰夫人有令,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那蠟像。”
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在這裡,一切由米揚科夫、冰夫人掌握,他們下的命令就是聖旨,任何人都得嚴格執行。我就算幫再大的忙、出再大的力、擔再大的風險,都只是“友邦外人”,不能擅自做主。
“好吧。”我笑了笑,向旁邊的廊檐下走過去,拖了把木椅坐下。
那隊長跟過來,哈着腰問:“龍先生,我還想請教一個問題,如果那蠟像告訴我一些秘密,比如二戰時藏在地下的某些紀念品之類,可信嗎?還有,如果我得到這些,是否需要上交給國家?如果我自行處理呢,是否有罪?當然,如果我逃亡到德國、法國去,就沒有這些麻煩了,對嗎?”
我看透了他的想法,這許多問題的核心只有一點,那就是——蠟像告訴他藏寶地點,非常詳實,非常可信,所以這隊長已經動了心,準備叛逃,去歐洲做隱姓埋名的大富翁。
“不要妄想了,會死的。”我直截了當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這些大寶藏會害死很多人,幾百個、幾千個甚至幾萬個。只有足夠的人填好了坑,寶藏纔會浮出水面,重現人間。
像他這樣一心想着發財的,將會成爲最早一批墊背者,最終屍骨無存。
“我知道那秘密了,我偷偷去找,難道也不行嗎?”那隊長急了,怒睜着雙眼,眼珠被貪婪燒得血紅。
“你會死的——任何時候問我,我都是這句話。”我說。
人類歷史上曾有那麼多寶藏、那麼多盜墓尋寶者、那麼多能工巧匠、那麼多飛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高手,結果也沒什麼不同,都是死於尋寶之路上,連寶藏的面都沒見到。
“我不會死,這秘密……這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找到地球軸心,我就發達了,我就是世界上最強大、最富有、最高明的人,誰還稀罕做這個破隊長?”那隊長說。
“是嗎?不願做隊長,那你想做什麼?”冰夫人的聲音從我們背後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