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舒面露不悅之色：“小蕊，朕眼下算是落難了，所以你不想跟着朕，也無可厚非。那你今天到朕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司徒蕊回答說：“我擔心陛下的安危，想幫陛下儘快返回大光國。雖然我不能嫁給陛下，但是希望陛下不受傷害。”
劉舒冷淡地說：“你既然不願意嫁給朕，朕的安危跟你有什麼關係？”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司徒蕊眼泛淚光，輕輕地說：“陛下曾經允許我同坐御輦，這樣的緣分，我今生能碰到幾次？陛下曾經爲我夾菜盛湯，按摩腳踝，這樣的福氣，我今世能修到幾回？即便不能嫁給陛下，我也是沾過陛下福澤的人，陛下的安危，在我心裡至關重要。”
劉舒嘆了一口氣說：“朕現在自身難保，你說這話，應該不是爲了討好朕。朕權且相信你。不信你，還能信誰呢？誰還會在這時候出頭來幫朕呢？”
司徒蕊抓住劉舒情緒低落的瞬間，向他保證說：“陛下，簽下雙邊和約之後，我可以幫陛下穩住柯振龍，讓他遵守和約，當天就放陛下啓程返國；還可以讓他保證在他當政之時，永不對大光國起兵。”
最後一條，柯振龍並沒有對司徒蕊提過，但是司徒蕊臨場發揮，認爲柯振龍應該這樣做，不然那雙邊和約只能算是個單邊和約，對大光國不公平。她不敢承諾將來柯振龍兒子的政權也能做到這一點，因爲她在議婚時得罪了柯陽，她知道她做不了柯陽的主。
“噢？”劉舒譏諷地反問：“這麼說你也懷疑柯振龍不是君子了？朕剛纔還在心裡想，朕憑什麼相信他說的他就會做到？”
司徒蕊愧疚地回答：“對陛下而言，柯振龍確實不是個君子。不過，我見識過他堪稱君子的一面，我願意幫陛下出一份力，讓他信守諾言。”
“你？”劉舒臉上疑雲頓生：“你這是在告訴朕，柯振龍聽你的話？”
司徒蕊咬咬嘴脣，下定了決心，儘量平靜地告訴劉舒：“陛下，柯振龍關了我這些天，今天突然放我出來，跟我說他登基之後，要封我當皇后。”
“騙人的鬼話你也信！”劉舒輕蔑地看着司徒蕊說：“你想當皇后想瘋了是吧？柯振龍有夫人，就算他登基當了皇帝，皇后也輪不到你！歷朝歷代都有禮制可循！”
司徒蕊很有把握地說：“他會妥善安置他的夫人。如果他登基，我肯定可以當上皇后。”
“你憑什麼？”劉舒還是不以爲然。
司徒蕊的臉微微紅了：“憑他對我正着迷。”
她說的是一個真實謊言。她不能說她跟柯振龍早有同盟，她怕激起劉舒刻骨的仇恨，但是柯振龍對她正着迷，這是真的。
劉舒還是不相信：“你是說，你已經把他迷到願意爲了你不顧禮制，讓你當皇后的程度？”
司徒蕊拋開羞澀，微微一笑，答道：“陛下那天堅持讓我同坐御輦的時候，不是對龍泉大人說過嗎，禮制也是可以由皇帝來定來改的。我猜，柯振龍現在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皇后，所以他肯爲我改改禮制。”
劉舒想了想，若有所悟地說：“好吧，朕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柯振龍不會是今天才看上你的吧？”
司徒蕊避重就輕地反問道：“他要是早看上我，還會讓陛下帶我去圍場嗎？”
劉舒點頭，用譏諷的口氣說：“也是。就算不侍寢，你也被朕抱過了親過了，柯振龍不會想不到這些。朕碰過的女人他也要，他可真是不挑剔啊。你到底能爲他做什麼，使得他連皇后的位份都肯給你？”
司徒蕊雖然覺得尷尬，還是硬着頭皮答道：“陛下對我說過，男女之情，最爲玄妙，說不清，道不明。柯振龍爲什麼對我着迷，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柯振龍今天放我出來，本來是要讓我來見陛下，替他說情，把和約簽下來，因爲他知道陛下喜歡我。可是在馬車那個小小的空間裡一坐，他跟陛下一樣，動情了，說他喜歡我。我說他有夫人，他說他可以好好安置他的夫人；我說我要當皇后，他說他就要登基了，登基大典之後就可以封我爲皇后。”
劉舒聽得一愣一愣的。任是腦袋轉得飛快，也不能完全消化這一番說辭。
“然後，他是不是哄得你在馬車上就······”劉舒狐疑地問道。
司徒蕊鄭重而又自豪地說：“最後，他說他不能在馬車上唐突我，他要跟我在皇后的寢宮裡歡聚。”
真話與謊言交織，司徒蕊竭盡全力要保全未來丈夫的名聲和麪子，也要照顧到劉舒的安危和利益。
“這樣啊。”劉舒圓睜着眼睛，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說：“這麼說，他是認真的了？你真的要當皇后了？”
“陛下，”司徒蕊爲自己開脫說：“你不能給我的位份，柯振龍願意爽爽快快地給我。所以，我只能對不起陛下了，我要嫁給柯振龍，當他的皇后。”
“女人真是善變啊。”劉舒冷冷地說：“在圍場裡的時候，你還說喜歡朕呢，這麼容易，就要嫁給柯振龍了。你說，柯振龍要是知道你曾經跟朕如何如何，還會要你嗎？”
司徒蕊分辯說：“喜歡有不同的程度。陛下也說喜歡我，可是沒有到讓我當皇后的程度。柯振龍喜歡我，明知道我曾經陪伴過陛下，還肯讓我當皇后。陛下如果是個女子，會選擇嫁給誰？”
“好！”劉舒憤憤然地說：“你選得有理！你都要當大興朝的皇后了，還跪着幹什麼？不怕委屈自己嗎？起來啊！”
司徒蕊也不客氣，慢慢站起身來。因爲跪得太久了，腿都麻了，她不由得皺着眉頭揉自己的膝蓋。
劉舒心中義憤難平，挖苦地說：“柯振龍倒是大方，讓自己的皇后單獨來見朕，他也不怕朕氣急敗壞之下把你給做了！你確定他真的在意你嗎？你真的能當上他的皇后嗎？”
司徒蕊不顧劉舒的挖苦，真誠地說：“柯振龍把陛下牽扯到他改朝換代的事情中來，他心中對陛下是有愧的。我選擇柯振龍而捨棄陛下，我心中對陛下也是有愧的。陛下心有怨憤，理所當然。但是事已至此，請陛下以安危爲重，簽下和約，儘快返國吧。趁着柯振龍現在聽我的話，我可以幫陛下爭取到最好的條件。以後只要我在柯振龍的身邊，我會盡力勸說他與大光國友善，不給陛下添麻煩。”
劉舒聽得出司徒蕊的真誠，不由得仔細打量她一遍。這時候他的目光裡已經沒有那麼多義憤，他確實需要權衡安危，得失和利益。
“司徒小姐，”劉舒思索片刻，終於很理智地說：“朕決定了，跟柯振龍簽下雙邊和約，以後雙方都要守約。你叫他儘快安排讓朕返國。”
司徒蕊很欣慰地說：“陛下英明！我會盡快幫陛下把話帶到的。”
劉舒看看司徒蕊，輕嘆一聲說：“像你這樣的美人，腦袋還這麼好用，柯振龍迷上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敢隻身到朕這裡來，還能跟朕談成這樣的結果，說明柯振龍挑中你當皇后，是很有眼光的。他豔福不淺！”
司徒蕊覺得劉舒這話裡已經沒有譏諷和怨憤了，只是還有些許的遺憾和不甘心，她心中一軟，想起劉舒的種種好處，不禁感嘆地迴應他：“陛下，我曾經說過，我是配不上陛下的！陛下與許皇后的感情非比尋常，我替代不了她。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夢想，想當皇后，柯振龍能夠滿足我的心願，所以我想，我跟柯振龍的緣分比跟陛下的緣分要深一些。”
她這話適當地貶低了她自己，維護了劉舒的面子，使得劉舒心裡舒服多了。
“柯振龍的心機在朕之上。”劉舒感慨地說：“朕只是繼承父皇的大統，而柯振龍是自己奪下的江山。他可以爲你而辜負原配的夫人，朕卻不能爲你而廢黜結髮的皇后。所以他從朕身邊搶走你，朕也不算慘敗，畢竟他肯付出的，比朕多得多。”
司徒蕊到現在才必須承認，柯振龍說的妥善安置他的夫人，其實就是辜負他的夫人。司徒蕊從跟柯陽比試的那天起，就不喜歡柯夫人，根本沒有想過柯夫人在這件事情中的結局。現在劉舒這樣一說，她才明白，柯夫人在柯振龍心中，遠遠不及許皇后在劉舒心中那麼重要。
司徒蕊看看劉舒，迎合地說：“柯振龍對柯夫人，沒有陛下對許皇后那麼情深義重。可見，陛下有陛下的長處，許皇后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劉舒被這番恭維的話說得很受用，微微露出點笑意，自嘲地說：“說起許皇后的福氣，幸虧朕沒有被你迷暈，沒有把皇后之位許諾給你。朕被關在這裡以後，才覺得自己這幾年太荒唐了，找樂子的時候沒有想過皇后的感受，出了事卻只能指望皇后來解救。”
司徒蕊笑笑說：“雖然我不能跟許皇后相比，可是我今天來，也是想要解救陛下呢。請陛下寬諒柯振龍，也寬諒我。”
“呵呵，你也是來解救朕的。”劉舒顯出一些輕狂不羈的本性，打趣地說：“你以後可是柯振龍的女人，心裡不能再想着朕了！像朕這樣既有江山又有美顏的男人，想徹底忘掉也不容易吧？”
司徒蕊大方地承認了：“我不會忘記陛下，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是緣分使然，我曾經跟陛下相處過幾天。我感念陛下的種種好處，陛下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劉舒被她的大方坦誠打動了，開不出玩笑了，感悟地說：“看來人還是廣結善緣的好。朕待你不薄，所以你能爲朕的安危着想，能讓朕在窘迫之中留住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