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崇禎四年的二十七個瞬間(七)

第七個瞬間:被震撼的軍閥

崇禎四年十一月,山東半島,登州鎮治所,威海衛

威海衛,在登州府寧海州文登縣境內,離登州三百二十里,設立於洪武三十一年,將文登縣辛汪都三裡東北近海處劃出,取“威震海疆”之意,得名威海,算是較晚的一批衛所,下轄左前後三個千戶所,只有三千多人,遠少於一般衛所的五千六百人,永樂元年修建衛城,城週六裡十八步,高三丈,寬兩丈,護城河寬一丈五尺,深八尺。與遼東半島的旅順一起,組成了扼守渤海入口的兩雙鐵臂。日後的北洋水師,就是以威海和旅順爲基地,防守海疆,拱衛京畿。昔年名震天下的戚繼光大帥,早年也是於威海出身。

不過,在海上威脅尚不嚴重的明末,威海衛還遠遠沒有甲午戰爭時期的重要性,由於僻處北方,遠離倭寇入侵的重災區,所以海防壓力也很有限。到了萬曆、天啓年間,跟其它那些敗壞衰頹的內地衛所一樣,威海衛的局面也是每況愈下,軍屯的田地不是荒廢就是被縉紳強佔,世襲軍戶甚至一度逃亡大半。

然而,自從戰無不勝的陳新陳大帥受封任職此地,跟主管民事的二當家劉民有攜手合作,建立起一支號稱天下第一等的強兵文登營之後(文登縣就在威海市境內),威海衛的頹廢面貌就迅速爲之一變——荒廢的田地被開墾、淤塞的水渠被疏通、整齊的屯堡村鎮相繼建立……仿照日後某黨的根據地建設手段,一個以屯堡和門市部(供銷社)爲中心的社會體系,在這片破敗的土地上逐漸成型,煥發出驚人的勃勃生機。

而正是在這個根據地的支撐之下,陳新才能訓練出一支精良敢戰的軍隊,屢屢在野戰和攻城作戰之中正面擊敗建奴韃虜,讓朝野上下刮目相看,甚至一度喜得崇禎皇帝誇讚陳新爲“朕之戚少保(戚繼光)”

當然,眼看着文登營的軍屯日漸興旺,傳統社會的各路牛鬼蛇神——主要就是食利階層寄生蟲,自然對此垂涎無比,紛紛付諸於行動。比如在去年的時候,文登縣的縉紳就曾鼓譟作亂,告到了剛上任不久的登萊巡撫孫元化門前。他們串通小吏,僞造了許多地契,想要吞了文登營恢復的屯田——這些士紳從來不願意花力氣開墾荒地,但是任何人若是開了荒,就會被他們捏造罪名把耕地搶走;同時把文登營的屬民和軍戶變成自己的佃戶,接下來甚至還打算陳新和劉民有的其它進項都給奪來,也不怕撐了自己的肚皮。

可惜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陳新的手腕、人脈和聖眷,告狀之事最終還是沒了下文。而那些企圖侵吞文登營產業的縉紳士人,還有幫忙僞造地契的小吏,轉眼就被心狠手辣的陳大帥誣陷了些通匪殺人之類的罪名,逐一抄家下獄打殺了。即使是某些不方便誣告的縉紳,自然也有化妝成山賊的文登營大兵過來舉刀滅門,順便笑納了他們的家產、田地和佃戶,進一步擴大屬於文登營的屯堡體系根據地……遍地瀰漫的血腥氣息之下,寧海州的縉紳盡皆戰慄——如果他們還沒死的話,再也沒人還有膽子跟文登營爲難。

這些沾着血腥的新得土地,文登的知縣全都幫着陳新辦了地契,他這幾年從文登營拿了不少銀子,對陳新這個人的脾性也多少有些瞭解,他現在是萬萬不敢和陳新對着於的。就算辦這些地契的事情最後被發現,也不會被砍頭,最多丟官回去當個富家翁,可如果不配合,他倒是有些擔心自己會沒命離開文登。

然後,陳新和劉民有又在那些已經順從的縉紳之中徵集代理,一定程度地讓利給他們,將縉紳中有力者納入登州鎮的商業利益體系中,把那些商業型縉紳分化出來,讓他們對付地方宗族和土地型的縉紳。”

如此軟硬兼施之下,他們的屯堡體系終於碾碎了一切阻擋勢力,在文登營的軍旗下變得暢通無阻了。

進入崇禎四年,陳新和劉民有兩人搞出來的這套屯堡體系,在總結教訓丨後發展得更加順暢,尤其是在陳新陳大帥憑着今年夏天身彌島大捷的功績,從文登參將晉升爲登萊總兵,而他的文登營也升級爲登州軍之後,不僅全取了文登一縣,而且從文登到威海的數百里之地,幾乎整個寧海州(現代的威海市外加煙臺市的一小部分)盡皆成了登州鎮的屯田,在登州也有了不少田土,此外甚至還在朝着西面的青州慢慢滲透。

在竭盡了各種黑的白的和善的兇殘的手段之後,陳新和劉民有終於有了足夠的土地來安置人口。

既然有了土地,那麼勞動力當然也要跟上才行。幸好在悲催的明末,流民永遠是不會少的——崇禎四年遍及北地的大旱同樣影響到了山東,在山東各府都產生了更多逃荒的流民,傳說中每個人都能吃飽飯的文登營,自然就成了他們逃荒的首選,每日往文登逃荒的人不絕於途。凡是能夠熬過長途跋涉之苦、勝利抵達文登的人,自然是以青壯男女爲主。於是,按分工主管民政的劉民有,就將難民打亂籍貫,編爲軍戶,按壯丁數編爲十丁一甲,五十丁一總,五百丁爲一屯,編滿一屯則設一堡,分地五千畝。這些人終於分到了自己的土地,對恩同再造的陳新陳大帥自然是感恩戴德,很多人家都豎起了陳新陳大帥的長生牌位。

甚至就連文登縣本地,也有很多民戶轉投陳大帥的軍屯:他們發現自己一旦加入了文登營的屯堡體系之後,立刻就有了一座大靠山,非但縉紳不敢來盤剝,官府也管不到自己。入了屯堡之後,不僅農戶立刻就有地可分,去屯堡的門市部(供銷社)買糧食、成衣、鹽巴、鐵器、菸草、茶葉的時候還能打折,家裡的後生還能免費學識字……雖然作爲獲得這一切好處的代價,家裡的男人要爲陳大帥服兵役,但也不是白白送命,而是有着很豐厚的餉銀和撫卹——這麼算下來,就是給陳大帥賣命也是值了

接下來,登州鎮下屬的幾個工坊也全力開工、開始大量製造農具、風車等耕地所需物品,在體制內就完成了屯堡擴張的必要準備。而隨着農業生產擺脫了士紳們毀滅性的過度剝削,農民在滿足溫飽之後有了一些餘錢進行消費,登州鎮屯堡體系內的商業流通也隨之大爲發展,愈發紅火的日子讓周圍的人看得更加羨慕而依靠名爲“文登香”的捲菸和其它特色商品,登州鎮又能夠從工商業上賺取到足夠的養兵費用。

就這樣,一座座安置登州軍家眷和屬民的屯堡,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在各地被建立起來,星羅棋佈地撒在登州鎮名下的廣闊疆域內,以一種嶄新的社會形態,牢牢地把這片土地抓在了手中。

當然,登州鎮的發展勢頭固然是一日千里、好生興旺,不過陳大帥暫時也還沒有做到對整個登州鎮的說一不二、如臂指使——按照朝廷“大小相制”的軍事官僚體制,他雖然已經是登州總兵了,但是理論上除了一個嫡系的正兵營之外,也管不了下面那些遊擊、副將和參將的軍餉和隊伍,平時發的令是不管用的,只有在打仗的時候才能指揮其他各部。如今的陳新陳大帥之所以如此權威卓著,其實是將屬於自己的一套體系隱藏在朝廷的體系下,通過自己額外添加的軍法、軍需、訓丨導、參謀等機構,一方面爲主官提供相應的輔助,另一方面控制分守部隊,再通過屯堡控制所有士兵的家庭和固定資產,整個登州軍才能穩如泰山。

但反過來說,如果是在這套屯堡體制之外的遊擊、副將和參將,陳新在平時就管不動了。比如在登州府城,就有登萊巡撫孫元化從東江鎮拉回來的一支遼兵駐守,以孔有德、李九成等人爲首,平時不怎麼買陳新的帳。還有更西邊的萊州,同樣有一些部隊還脫離於陳大帥的屯堡體制之外……而且即便只是爲了糊弄朝廷,也不能把整個登州鎮都給變成陳大帥的一言堂——那樣的話就當真變成毫不掩飾的藩鎮了。

所以,陳新和劉民有這對穿越者文武搭檔,在打造登州鎮這個根據地的時候,有意放過了登州府城(現代的蓬萊市)周邊地區,給登萊巡撫孫元化和孔有德的遼東軍留下了一塊還算大的緩衝空間——反正民國時代我黨那套“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身爲現代穿越者的陳新和劉民有不會不清楚。區區一座消費型而非生產型登州府城,他們也不是特別稀罕,寧可把登州鎮的大本營安置在威海這個自古以來的險要之地。

事實上,陳新和劉民有這兩位穿越者目前最爲擔心的事物,並不是北京朝廷和登萊巡撫對他們擁兵自重的的猜忌,也不是隔海相望的女真建奴這個國之大敵,更不是地方縉紳的反彈和軍中同僚的傾軋,同樣也不是目前還沒有殺入山東的流寇農民軍,而是某個目前看似距離登州鎮還非常遙遠的勢力……

這一日的威海,恰好突然下了一場大雪,由於威海位於山東半島尖端,陸路通行艱難,商賈多半要靠水路,在一場大雪後,日常的商業活動就基本停止了,連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

在這樣紛紛揚揚的大雪天氣裡,顯然也不會有什麼農活和工程可做,所以整個登州鎮上下都顯得很悠閒,除了巡邏、訓練的官兵和少數商鋪的店員之外,幾乎人人都在自己的屋子裡烤火“貓冬”。

威海衛的登州鎮大營民事部裡,登州鎮主管文職的二把手劉民有,正穿着皮襖一邊烤火取暖,一邊皺眉翻閱着一本書冊。不過這書冊既非經史子集,也非契約賬簿,而是厚厚一卷手抄本的南方士人雜記——明末的南方各省文風昌盛,讀書人都喜歡寫些經史子集以外的東西來“立言”博眼球,而且內容和體裁還必須寫得越另類越有特色,才越能引人關注,比如大名鼎鼎的《徐霞客遊記》就是其中一例。

而劉民有輾轉搞到的這本嶺南士人雜記,也是如此追求標新立異:似乎是由於幾次轉手和長途攜帶的緣故,這本雜記的書頁已經有些發皺破損,還帶了幾塊污漬,雜記的封皮上,赫然寫着《髡事指錄》這樣一個頗爲古怪的題目,而作者的名字則已經模糊得有點看不清了,貌似是什麼“蔓花齋主人”云云。

不過,儘管是在看雜書,劉民有這個登州鎮民事主管的臉上卻並無半點打發時間、悠然消遣的閒趣,反倒是異常的嚴肅和認真,那副一絲不苟的專注神情,簡直宛如是審閱在統計數據或軍情密報一般。

翻開略帶污損的封皮,《髡事指錄》這本雜記的開篇,就解釋了題目的由來:“……髡人書史無所載,其人無分男女,皆截髮不髻,特女子發稍長爾,故名髡人。身修體長,衣短衫,此外言語文字皆如華夏。自雲其祖乃宋室之後,崖山後攜部曲舉族浮海避元,至南海萬里外,人跡不至處,有一大洲,其地有大澳,故以澳名之,稱澳洲。遂登岸國焉,仍稱宋,爲與南北宋別故,稱澳宋,已歷十餘世。其國中人得海外秘術,可奪天地造化,又擅百工,多有秘器,人莫測之。天啓年間,有髡人自南洋浮海至粵,售其寶器,有玻璃鏡,神機火,軟皮燈,不碎瓶等諸般珍物。廣州鉅商高氏爲之售,括白金數十萬兩,立爲鉅富。

崇禎元年,餘嘗見一澳洲神機火,長若指,寬兩指許,首有機括,取火時不用火鐮,手按機括,可應手得火,火苗高寸許,手鬆火滅,最爲便利。又有不碎瓶,瓶通體透明,不知以何物製成,非布非革,亦非玻璃玉石之屬,入手軟而彈,落地不破。有軟蓋,旋而蓋之,密封不透涓滴。以之儲酒水,不懼跌輟,而又可視可玩焉。時粵商攜至京師,鬻於通衢,各索價數百金,觀者如堵……”

看到這裡,劉民有忍不住撇了撇嘴,既不屑又嫉妒地嘀咕說,“……不碎瓶……神機火……這不就是塑料礦泉水瓶子和簡易打火機嗎?還有那個什麼軟皮燈……該不會是熒光棒吧?簡直是在騙錢啊”

再看下去,作者又寫了“髡人”闖入大明國門的起始經過:“…崇禎元年戊辰,髡人數百駕鐵船十餘,泊於瓊州府臨高縣之海淤,上岸結寨。中有巨舶,通體鐵製,長百餘丈,高數丈,望之巍巍如城郭。土人驚駭,以爲海外巨寇至矣,俱逃入縣城中。臨高縣吳令發鄉勇襲之,髡人以鳥銃自衛,髡人火器精利,倍於我朝。一時鄉勇斃傷無算,其事遂敗。此髡事之始,亦諸事之源也。

初,髡人結寨百仞,臨高震恐,以爲巨寇之來,殺掠必也。故吳令出鄉勇以逐之。髡人結寨畢,造宮室樓宇,築道路堤防,興市集貿易,不擾百姓,不襲城池,與民交易,不事搶掠,間以小利餌民,僱人訣必厚給之,貧戶賴而活者以百計。民漸安之。如是數月,有海寇諸彩,知髡人之富,以海賊數千攻百仞。髡人出兵數百,銃炮交下,海賊大敗,髡人斬首數百,自是臨高無敢攖者。髡人攬詞訟,包稅賦,隨以丈田計口,士紳皆畏威噤口。先是,臨高匪患不絕,至有攻城破寨之事,民間患之。髡人遂以保土清鄉爲名,辦團練,練士卒,編行伍,造器械火炮,以之擊匪,大破之,斬首以百計,殘匪無可立足,皆遁往他縣。髡人以此功業,大得人心,遂據臨高,吳令雖居縣城,於縣事無可發一語,遇事唯唯而已……”

“……原來海南島那幫人最初是這樣建立的根據地,這臨高縣令還真是夠庸碌的不過這大明朝的官兒,又有哪個不是如此的顓臾呢?再接下來,大概就要說到兩廣總督王德尊發兵討伐髡賊的事情了吧”

劉民有一邊嘀咕着一邊再往下翻,卻發現貌似缺了幾頁,少了王德尊出兵瓊州的內容,直接跳到了瓊州討伐戰失利,臨高穿越衆渡海反擊廣州,順便沿途清剿地方勢力的“髡人擊髡賊”一節:

“……髡人之初入粵也,入珠江,陷虎門,官軍大潰。髡人沿途徵糧,有與抗者輒破之,兵鋒銳利,舉粵震動。東莞奸民徐疇、王若成,藉機舉事。自髡其發,糾其黨數百人,假旗號僞稱‘大髡國前敵督招討,。橫行鄉里,日以搶掠勒贖爲事。是時官軍潰散,村社間聞髡色變,無敢抗者,竟得任蹂踐也。

有東莞民陳某,子爲徐黨掠去,勒贖五十金。陳故家貧,自度雖鬻田舍猶不足也,遂往髡人營中,哀求釋子。時髡首文德嗣也,聞之初不解,後知其詳,大驚,繼以大怒,立發數百人,令陳某導之,往襲徐黨。疇等方置酒,令所掠婦女裸而舞於席間,以爲笑樂。

時當夜分,髡軍掩至,前後合圍久矣,而徐營中竟無人知。拂曉,髡人先發數炮,而後列陣合圍,徐黨大亂,有數十人舞刀槍而出,髡人片刻間排槍盡屠之,餘者皆束手降。髡人盡釋其所掠家口,令人導之歸。而誅徐疇、王若成,梟首,懸其屍於野,任鳥雀啄食。餘黨令鄉民認之,身負命案者即令牽出,於衆人前審之,稱“公審”,罪確者盡絞於通衢。於是東莞鄉民大悅,各戴髡人之德。

髡人兵臨廣州二月許,破四郊僞稱髡人匪衆十餘夥,前後誅數百人,餘者盡徙瓊州充苦役。故髡人退後,粵南大定,賊匪一空,鄉閭寂然,平靜尤勝以前……”

“……唉,此役之後,嶺南兩廣的民心,恐怕都要漸漸易主啦”劉民有搖了搖頭,繼續往下看,卻發現已經沒有崇禎三年夏天之後的時事,估計作者就是在廣州戰事平息後不久寫的這本雜記。所以在講完了這場戰事之後,就轉而寫起了“髡人”勢力的內情,列出了“假髡”、“倭髡”等條目:

“……先來髡人,皆自澳洲來,真髡也。自登岸後,連敗鄉勇,聲勢大振,粵瓊莠民多歸之。髡人之收衆也,無分男女,先剃之如僧,再更衣着如髡,必先坐食旬月,教之紀律規矩,稱,而後用之,則如臂使指也。是爲假髡,其狀貌與真髡無異。用人則爲農爲工爲兵,各有處所。制度井然,規矩森嚴。用人前必先集衆,有真髡教之,名爲培訓丨,故髡人營諸事皆有條理,行事必成。如是經年,真假髡衆萬許,所居處蔚然成市,稱東門市。臨高鄉民趨之,經濟生理,亦不下萬人,此皆依髡人而活者。

……髡人初至瓊島,人不過數千,舟不過數十。後收假髡,士衆漸集。而假髡本多流民,勁卒精兵無從出也。故髡人自東洋至西洋,集各大小股海匪倭寇,粹其精華。以倭寇步卒善戰,獨立一軍,皆倭中百戰餘生,久經戰陣之人。此輩生長於鋒鏑間,弓馬嫺熟,死不旋踵。此軍編成,約數百人,髡人號之爲身隊,。斬將奪旗,白刃交鋒,多以此軍爲先鋒……”

“……可惡,居然招募日本人來殺中國人你們這幫傢伙有沒有一點愛國主義精神啊”劉民有氣哼哼地拍了拍桌子,有些色厲內荏地喝道,但也沒忘了繼續往下審閱此書對“髡人”官職制度的解說:

“……髡人中亦有官職,官名與我朝大異,疑乃學自外夷。其首稱“主席”,爵號“執委”,其下稱“主任”、“局長”、“委員”。真髡皆號“首長”,假髡皆禮敬之。官不稱官,而稱“於部”。其官無官服,皆衣短衫,不冠。時傳髡人烏合,無官民貴賤,以財多者爲尊,此大謬也。髡人酋首有文德嗣、馬千矚等多人,此皆“執委”也,而髡商郭逸時富甲兩粵,不聞有何爵號,以是知之。

而髡人自命趙宋後裔,又有宋制職官,用之宗社祭祀。如執委會主席文公加號開府儀同三司、廣南東西路經略安撫使、領樞密院事、太傅、清遠郡公。執委馬公加號廣南東西路轉運使、承德郡公,此事明人皆不詳。宋制職官,不同前明。東京夢華,管中窺豹。水滸金梅,不確多訛。而世之好事者多以水滸爲真,

崇禎三年,粵督王尊德封髡人之紫明樓以啓事端。髡人大兵渡海初至番禺,當地多有水匪打宋制旗號以方者。其新舊官制雜之,有諸色名號,曰大宋徵明先鋒、澳洲定遠侯、大澳廣東遊擊將軍、大髡國都招討、澳洲左路先鋒、澳宋廣東正印先鋒官,皆土雞瓦狗。香山縣水匪有號廣州兵馬都監者,自刻印信,制旗鼓,粵民或以爲真。髡人大將聞訊,遂發大兵捕之,拷其主謀。供曰:此號,自水滸中看來……”

對於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內容,劉民有除了看得直翻白眼之外,倒也沒什麼很特別的感受,但繼續翻到下面關於“咒車秘術”和“火輪船”的內容之後,卻一下子又把心給提起了來。

“……髡人擅百工,能以秘術制鐵車,高十餘尺,前有巨鐵爲鏟,髡人上車咒之,則鐵車自行,以鏟掘地,一鏟可起土數千斤,平地頓爲巨塹。若此一車,可敵百人之功。又以數巨鐵製機括,積薪之,髡人持咒,即可自行動,雖巨石如車,片刻即碎爲指掌矣。又有機括可制磚,以術咒之,即自制磚坯,一日可數萬枚。故髡人不以建築爲事,雖高樓疊閣,險山卑土,指顧間叱吒立辦,賴此術也……

……火輪船,澳洲奇技也,人鹹見而異之。崇禎三年髡人入粵,奏曰逆髡以火輪船犯虎門,其船無桅無帆,下有拍水輪,上有銅煙筒或則一二,風順則冒白煙,風逆則冒黑煙,入夜則冒火星,煙突火發,鼓輪拍水則船行,疾逾掛帆席,且進退自便,風色潮信俱不能限及。土人恐甚,言髡人通秘術,入船則焚香獻祭,秘施咒術,故有煙火,而輪自轉船自動矣,或雲機輪乃以牛馬引之,凡此種種,皆妄誕不足信。

髡之巨賈郭逸居廣州,嘗備一火輪船以資遊娛。當其遊於粵江,兩岸觀者如堵,廣府士紳,與逸結交甚衆,乃爭睹火輪之奇。餘所識海商李某,嘗久歷瓊粵,每談髡事,如歷歷然。雲火輪船者,身長而闊,船身俱施黑漆,而艙室皆粉白而可愛。船腰有大水輪者二,外罩鐵板以蔽護之,中置煙衝,下有汽機,取水火相生之理,煤火之焰則水滾汽衝,汽衝機動則漾輪轉,輪轉擊水則船行矣,火益大則船愈速。

或曰火輪不能用爲戰艦,炮傷其一輪,則全舟側不能行。然彼尚有暗輪船,輪置船底,炮不能及,且行速倍於明輪。時京城有言官雲:髡之火輪,不過宋之車船之緒餘而。以木於草索,阻塞水輪,縛其輻板,悉數可破,此真腐儒之所見也。以草木束輪船,或可施於宋之車船,彼用士卒踏輪爬水,質小力薄。髡人以十餘丈之火輪船,汽機猛烈,水激輪飛,奮迅飄忽,木排大鏈且不能遏,而欲以盈尺徑寸葉柔於弱之腐草,投入茫茫巨浸之中,將以縛其鋼輪而滅之,此真夢囈之語,不足值一遽者也……”

讀到《髡事指錄》的這一節,劉民有的額頭已是冷汗潺潺,嘴裡嘀咕着“這最起碼也有鴉片戰爭時期英國遠征軍的實力了吧”,再繼續往下看的時候,則已是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髡賊有一物曰‘電線,以精鐵製成,粗細不過一分,置丈餘木杆之上,其杆施以黑油,由髡賊‘百仞水電站,引出,初只及百仞、博鋪,現已廣佈臨高,鄉間土著初不識,有假髡告知:此乃電線,輸電之用,人不可觸,觸之既死。有坊間潑皮不信其言,欲盜鐵線變賣,是夜乃糾結數人緣杆而上,未料雙手剛及鐵線,便被電斃當場,死狀甚慘,餘衆見此慌忙逃竄,未料木杆上之黑油沾染後極難清洗,後髡賊‘警察,倚油爲記,將餘下諸犯盡數拿獲。吾思之,人道髡賊多有秘法,恐其已得天地造化之秘法,引天上之電爲己所用矣……”

“……乖乖連電力都有了,這科技樹都爬到哪裡了啊……”愕然驚駭了良久之後,劉民有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摸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繼續把書往下翻,看到一則關於“髡人善印書籍”的小故事:

“……吾友陳彥及有好書之癖。其讀書之速甚快,寸餘之書,一日可畢。每見餘必曰:“又遇書荒矣。”然自髡人叩關,彥及書荒之日幾希,蓋髡人售書衆也。餘所學無彥及之雜,亦購得經史數部,愛不釋手。蓋髡人書籍也,紙張之挺括,印製之精良,裝訂之牢穩,餘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雖不讀,取之置案頭,亦覺墨香撲鼻,心曠而神怡。唯其讀法與華夏大異,乃自左至右橫讀之。吾初不慣,漸習之。

彥及嘗謂餘,華夏書籍自上而下讀,望之若頷首,是之也;髡人書籍自左而右讀,望之若搖首,疑之也。故我華夏數千年皆以祖法爲法,髡人數百年皆以新法爲法。斯雖笑語,亦有可取者……”

“……呵呵,不過是一個文字從豎排改橫排的做法而已,也能給這些明朝士人想出這麼多花樣來,這聯想能力未免也太強了一點兒吧”劉民有忍俊不禁地笑道,心情剛剛稍微平復了一點,卻又被下一章節的標題給嚇了一跳:“……什麼什麼?‘金庸古龍,?該不會連這兩位大神也穿過來了吧”

再仔細看去,情況似乎卻並非如此:“……粵省世俗風行小說,最上爲金庸古龍。此二者皆髡人首長筆名。此首長著《天龍八部》一本,言北宋時事,《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三卷,言先宋之衰、蒙古之禍、朱明之興,共一百年間事。其中多有與國史不合者,於朱洪武驅無忌、奪明教尤甚……”

看到這一幕,劉民有終於忍不住拍案大罵:“……好你個短毛賊不光穿越之後就抄書,這倒也罷了,居然連人家的筆名都要抄,這想象力和創造力未免也太匱乏了吧還有你們的節操又到哪裡去了?”

正當劉民有拍案罵得起勁的時候,穿着官袍和大氅的陳新陳大帥,突然帶着一身的風雪和海腥味闖了進來,頓時聽得一頭霧水,“……老劉啊,你這是在罵什麼呢?莫非是哪個屯堡又有人做假賬貪污不成?”

“……不是,老陳,是我剛剛弄到了一本奇書,據說是廣東士人在這兩年寫的,裡面記錄了很多關於海南島那個穿越集團的信息,其中或許有些誇張臆想之處,但已經是目前我們手裡最詳盡的一份資料了。”

劉民有趕忙對陳新答道,同時把手中的《髡事指錄》翻開遞上,“……你若是感興趣,不妨也看看吧”

陳新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接過這本《髡事指錄》一看,卻恰好翻到了“髡女善戰”這一節——“……髡人軍制,不設六軍,而分旅團營連之屬,號‘近衛,者疑似乃髡軍精銳,營中掌紅旗大纛者皆爲髡女。或雲此輩乃真髡‘元老,之螟蛉,授之以征伐秘術,最善野地浪戰,當者皆北……”

……嗯,野地浪戰……這個詞在明朝倒也一般,可在後世卻似乎可以引申出很多不同的含義啊,有敵我之間的,也有男女之間的海南島那票人居然如此驕奢淫逸,纔到眼下就已有這許多花花腸子了嗎?

正當陳大帥一臉的固固有神之際,劉民有卻已經從爐子上提起銅壺,給他倒了杯熱茶,同時很熟絡地問道,“……老陳啊,你這次去登州府城盤桓了半個月,有沒有什麼收穫?朝廷從登州調兵救援大淩河戰場的公文,是不是快要下來了?孔有德、李九成和他們的那一票遼兵,表露出什麼想要造反的跡象了嗎?”

“……啊朝廷暫時還沒有從登州調兵的旨意,估計得等到直隸、薊州、關寧鎮的解圍諸軍都被建奴打垮了之後,纔會想到咱們這個旮旯吧”陳新伸手接過熱茶,找了張圈椅坐下,“……至於孔有德和他那票遼東軍……如今這會兒,哪裡能看得出什麼跡象?就算是他在原本歷史上發動的那場吳橋兵變,也不是像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的陳橋兵變一樣蓄謀已久,而是在一路上實在被逼不過,才臨時起意的……”

——事實上,對於孔有德這個在另一段歷史曾經投韃的“三順王”,陳新其實還是有些佩服的,至少在努爾哈赤橫掃遼東、軍威最盛之時,這個孔有德就敢於站出來和建奴死磕,後來在東江鎮毛文龍的手下,孔有德的表現也不錯,好幾次大捷都有他的功勞。尤其是在這個被“建奴剋星”穿越者黃石大幅度改變了的時空裡,作爲黃石的義兄和盟友,黃石那支長生軍奇蹟般的輝煌戰績裡,同樣也有着孔有德的一抹亮色。

可惜,在朝堂上諸多內奸的合力打壓之下,東江鎮的任何輝煌勝利都不過是曇花一現,隨着黃石被調走,毛文龍無辜被殺,東江鎮反攻遼東無望,這羣流落於海島的遼民只好繼續逃到登州謀生,從始至終都帶着一種背井離鄉的自卑情緒——根據陳新這兩年收集到的情報,孔有德和他的手下在登州遠遠沒有關寧軍一樣的霸氣,他們除了要忍受大明軍隊扣餉的通病外,還要忍受登州本地人對遼東移民的敵意,這種排擠和敵意幾乎是無處不在,讓這些遼民不得不如同小媳婦一般謹慎,提着一百個小心應付着文官和當地的縉紳,如果這種忍耐到達臨界點,最終爆發出的怒火便肯定能讓這些曾經老實本分的士兵變得無比殘忍……

“……不過我倒是打聽到了一件事,孔有德在來到登州之後,也依舊一直跟遠在福建的黃石有聯絡,還把黃石的信念給部將聽,遼東諸將聞者無不落淚,似乎是很懷念當初那段戰必勝、攻必取,破強敵於反掌,斬殺建奴如割草的快意日子……這大概是他們最光輝的一段人生了吧”陳新想了想,又如此補充說。

“……黃石、黃石唉,這些年,我們也收集了一些關於這位穿越前輩征戰遼東的傳聞,聽起來當真是光明磊落、義薄雲天啊絕對稱得上是傳奇英雄相比之下,咱們兩個倒顯得有些卑劣了……”

聽了劉民有的這番推崇和誇讚,陳新則是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以那個黃石在遼東的戰績來看,英雄好漢或許可以稱得上,要說傳奇就有些過分了——不過是耍了個小聰明,掐着努爾哈赤歷史上的死期,闖了一趟遼陽而已。況且這廝自從去了南方之後,如今跟海南島的那幫似乎也有些勾搭,以後跟咱們是敵是友還很難說……等等老劉啊剛纔被你搶着一說,我的頭腦都糊塗了,差點耽擱了大事”

剛剛說到一半,陳新陳大帥終於想起了什麼,登時猛地跳了起來,表情異常嚴肅地對劉民有說道,“……五天前,我剛帶着六條船從登州出港返航,在半路上就遇到一艘東江鎮水師的小木船,船上有個語無倫次的東江鎮百戶,說是有一羣短毛海賊開着大鐵船來到東江鎮,拿飯食衣物勾引軍戶投賊”

劉民有聞言,頓時有點驚訝,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一沉問到:“……海南島那幫傢伙派船北上了”?

陳新又搖了搖頭,走到劉民有的對面坐下,盯着劉民有的眼睛正色答道:“……是海參崴的遠東公司”

“……海參崴的遠東公司?”劉民有一愣,想了想,又問:“……難道海南島那幫人已經佔了海參崴?”

“……不是,我親自開船到旅順去看過了,他們有着俄國登陸艦,還有裝甲車,怎麼看都比海南島那票還在玩前裝火炮的人強得多了。幸好,根據見過他們的軍官所說,這些短毛海賊的相貌跟中原人差不多,一樣的黑頭髮,就是高大一些,沒看到紅眉毛綠眼睛的色目人,所以應該不是俄國人。”陳新嘆息着答道。

“……也就是說,海參崴那邊又出現了一股穿越勢力,不僅跟海南島臨高縣那票人一樣是組團穿越,而且裝備和火力彪悍得多?”劉民有立即反應過來,瞪着眼睛接口道。

陳新盯着劉民有,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劉民有也死死地盯着陳新,隨即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叫道:“……孃的,又有人跟咱們搶生意來了”

“……其實跟咱們搶生意的,還不止海參崴那傢什麼遠東公司……”陳新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在登州巡撫衙門看到一份朝廷的邸報,說是有兩個分別叫東岸國和華美國的番夷,派了船隊不遠萬里來大明朝貢。而孫元化僱傭的哪些葡萄牙炮兵教官,似乎也對這兩個國家略有所知……”

劉民有一聽之下,更是差點栽倒,氣急敗壞地把眼睛瞪得更大了,“……什麼?連美國都穿越了?”

“……不是,從邸報的內容來看,那個什麼‘華美國,也自稱是中原後裔,應該是一羣中國穿越者在北美那塊地面上建國了。另外在南美還有一個‘東岸國,,好像也是同樣的來路……”

陳新摸了摸鬍子,一臉滄桑和疲憊地說道,“……唉,這東岸國和華美國不管是敵是友,畢竟都遠在萬里之外,暫時跟咱們關係不大。倒是那個海參崴的遠東公司該如何對付,咱倆可得趕緊合計合計……”

說完,陳新愁眉苦臉摸出一盒帶金絲邊的文登香,上面有一句廣告語,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極品文登香,閣老級的享受”。這是菸廠最近纔開發出來的限量級的香菸,暫定二兩銀子一盒,不對外銷售,專供登州鎮高層享用,也送了一些給京中的權貴……陳新遞給劉民有一支香菸,自己也點上,一片煙霧繚繞之中,兩個人低着頭不知道吸了多少煙,劉民有才彈飛手中的菸蒂,口於舌燥地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茶水,“……至少咱們眼下還沒有發現一個叫項少龍的特種兵(《尋秦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對了,老陳啊,關於這次遠東公司來東江鎮拉壯丁的事情,你覺得登萊官府和東江總兵最後會怎麼處置?”

“……還能怎麼處置,當然是裝聾作啞,當作沒這回事啦”陳新吐着菸圈苦笑道,“……遠東公司的登陸艦,明朝水師的木頭船肯定是打不過的。而這種超出理解能力的事情,也肯定是沒法向朝廷上報的,最多在奏摺上提一句有海寇來東江招募青壯入夥……問題是咱們登州鎮該怎麼應對這海參崴的遠東公司,可不比臨高的短毛賊和福建的黃石,直接就壓在了遼東這盤大戰局之上啊”

劉民有並沒有迴應,只是眉頭緊鎖地盯着火盆裡跳躍的火焰,屋內再次沉默下來,兩人都靜靜地感受着這份詭異的凝重。直到陳新在倒菸灰缸的時候,偶然注意到掉在腳邊的一份文件,撿起來一看,卻是劉民有剛剛草擬的文登大學堂開學典禮講話稿:

“……我們腳下的土地,是一個遼闊國家的很小一部分,你們家中有些父兄參軍的,他們或許到過遼東,到過北直隸,但那仍然只是一小部分。這是一個富饒廣闊的國家,養育和你們一樣的許多百姓。他們和你們用着一樣的文字,穿着差不多的衣服。這個國家有着塞北飄飛的白雪,有着怒吼的長江和黃河,有小橋流水的江南,還有一望無際的無邊海疆,這些疆土不是白白得來的,而是我們祖先奮力征戰得來了這片土地,讓我們能在這裡生根發芽代代相傳,用雙手創造了最輝煌的文明。但文明不能缺少文字書本,也不能缺少長矛火槍,所有我們的教育方針,就要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

爲何我們登州鎮要與韃子作戰,人人都說要殺韃子,便在於我們對他們沒有一種文明的認同。除了服飾和辮髮的區別之外,還有生存目的上的不同,我們創造出豐富的物品和美麗的藝術,通過辛勤的耕種和技術的進步來造福生活。可他們卻在此時從山林中走出,企圖用他們的蠻力來奴役我們,縱觀建奴在遼東之作爲,他們只能帶來野蠻的屠殺和殘酷的奴役,無論社會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努爾哈赤這樣的屠夫也無法逃脫道德的審判,這便是我對善惡認知的標準,亦是我無法認同建奴的原因。

他們要剝奪的,是我們生而具有的權利,此乃上天賦予每個人的權利,誰都無權剝奪。這便是我們要渡海到遼東與建奴進行戰鬥的意義,無論建奴有多麼兇殘,我們都要拿起武器和他們戰鬥下去……”

看到這幾行義正詞嚴的文字,陳新突然感覺心中猛地豁然開朗,從此念頭通達,原本糾結的陰雲一下子消散無蹤,“……也罷,老陳,這些穿越者來了又怎麼樣?他們的勢力比咱們強又怎麼樣?再怎麼說也都是中國人老子現在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太極,建奴,這是一羣禍害華夏的毒膿,不管誰來,老子都要剷除他們,徹底的剷除他們

只要願意跟我們並肩作戰的,就都是朋友,咱一定好茶好酒地伺候着;如果是想要包庇建奴,和我對着於的,那就別怪老子發飆不客氣了;如果是想要收編咱們的……也不能說絕對不行,但至少也得先瞧瞧他們是什麼貨色,老子現在手裡有田有兵,這待遇怎麼也不能差了……”

說到這裡,陳新的心態逐漸已經放鬆,越說越淡定,覺得突然一下什麼都無所謂了——不就是多了些穿越者嘛,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實在抗不過就服軟,跟現代社會大小公司的商業競爭也沒啥兩樣。而在陳新的帶動和感染之下,劉民有也漸漸放鬆下來,就把這事暫時給放下了。

兩人討論完了其它穿越者的事情,接下來就要討論朝廷分派給登州鎮的差事了,畢竟他們眼下還做着大明的官兒——兵部最新發文過來,說是最近兩三個月裡,在膠州鱉山衛有個私鹽販子李孟聚衆作亂,橫行鄉間,把官府巡檢、衛所軍戶都打得大敗。鑑於膠州官府屢次進剿無功,故而着令登州鎮出兵助剿……

雖然陳新和劉民有兩人冥思苦想了一番,都不記得明末膠州有過這麼一回民亂,但崇禎年間的大明實在是亂得可以,民變兵變簡直多如牛毛,只要沒打下州城和縣城,就算不得大事,所以後世歷史上沒怎麼記載此等瑣事也很正常……所以陳新也沒太在意此事,只是派了一個預備營出征膠州,權當是實戰練兵了。

——於是,在陳新陳大帥的渾然不覺之間,一股剛剛誕生的穿越者勢力,就被他掐滅在了萌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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