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一章 真實身份

王座雖然離瓦萊塔比較遠,但是垂死掙扎的瓦萊塔到底說了些什麼,她還是能聽清楚的。聽見她的話,時桑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

修斯背對着這邊,漆黑的頭盔遮擋了他的表情,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反應。然而他行動上那一瞬間的停滯已經說明了問題,他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也不知是過於震驚還是過於意外,他沒有在那一瞬間乘勝追擊、解決掉瓦萊塔。

“怎麼回事?瓦萊塔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的?”

系統慌了,格外不安的詢問:“而且她還把這些事說出來了,你說修斯會怎麼反應?”

時桑沒有回答,因爲她也不知道。

她只感覺自己的內心瞬間緊繃,彷彿在懸崖邊緣滑落着,只能緊緊的盯着修斯觀察他的反應。

儘管隔着那漆黑頭盔的面甲,她什麼也看不見,那只是在徒勞無功的注視着而已。

而在另一頭,垂死掙扎的瓦萊塔還在繼續冷笑着:“哈哈、愚蠢的傢伙,一直效忠於自己的仇人,卻一無所知!

“美瑞蒂亞!你根本不值得得到任何人的忠誠,你這個被詛咒的怪物,遲早有一天會被所有人所背叛!就跟以前一樣!哈哈哈哈、咳咳、哈哈……”

她尖銳怨毒的笑聲戛然而止於一劍。

漆黑的長劍忽然乾脆利落的斬落,結束了瓦萊塔近乎瘋狂的詛咒和大笑。她最後只沙啞的發出了最後幾個破碎的嘶吼音節,就徹底失去了聲音。

“……咳咳……你……”

親手揮劍斬下了對方的頭顱之後,修斯卻一時沒有動,也沒有說話。而時桑也沒有說話,一時間,整個大殿內都保持着一種詭異的寂靜。

其實他們應當留下活口,盤問清楚瓦萊塔爲何背叛,可是修斯就這樣乾脆的殺死了她。至於時桑,也完全沒有心情去提出質疑。

修斯是背對着她的,直至此刻也並沒有轉回過身來,這樣詭異的沉默和定格實在是令人不安。時桑只能盯着修斯的背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原本並不是什麼保衛魔女的黑暗騎士,而是泰倫王國的第一王子,天才劍士的瓦倫裡安·維特,他和危害着世界各國的魔王之間原本應該是勢不兩立的敵人。

瓦萊塔說得沒錯,他效忠於身爲魔王的美瑞蒂亞,確實是在效忠於自己的仇人。美瑞蒂亞刻在他心臟上的鮮血契約讓他一無所知的忠誠的效忠於美瑞蒂亞,可是這不會長久。

遲早有一天他會覺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真正的身份和使命,並如同預言裡一樣,殺死他一直忠心耿耿效忠着的主人。

時桑雖然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也確實在想讓修斯覺醒的契機,卻沒有想到一切到來的會這麼快,真相居然就這麼從瀕死的瓦萊塔口中說了出來。

修斯並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事實上,從他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是個相當聰明敏銳的人,有着非常敏銳的洞察力和極其優秀的判斷力。

時桑太瞭解他,瓦萊塔瀕死之時的話是真是假,他只怕在一瞬間就有了自己的判斷了。不然,他並不會有那短暫的停頓和遲疑。

更不要說瓦萊塔說的事情確實是真的。泰倫王國第一王子失蹤的事也是人盡皆知,經不起任何調查和追究,哪怕時桑想要去遮掩都完全不可能。如果修斯想要了解真相,實在是太容易了。

時桑緊緊的盯着修斯的背影。他一直站在那裡,整個人就像一座雕像一般久久沒有動作,也不曾回身或者說話。

儘管時桑本來的計劃也是如此:由某個契機讓修斯瞭解到真相,並由此漸漸想起以前的事,最終從鮮血契約的控制中覺醒過來,擺脫美瑞蒂亞的控制。

可是,當他真的瞭解到真相之時,看着修斯久久陷入沉默的背影,時桑卻感覺到了某種不安和心慌。

他一直背對着她,不曾回身,這讓時桑產生了某種感覺,彷彿他在下一瞬間就會決然離去一般。

如果他真的打算離開,完全透支了力量的時桑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那樣久久的沉默讓時桑的心一下懸到了嗓子眼。

時桑這才意識到,在最初的警惕和戒備過後,修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爲了她最信任和依賴的人。他無論何時都是那樣的忠誠可靠,令人安心。

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虛僞。明明之前還想着遲早要放他離開莫薩爾魔王殿的事,可是當契機真的來臨時,發現修斯真的可能離開時,她還是感覺驚恐和慌亂。

哪怕是在她徹底失去意識陷入極度危險之時,他也一樣不離不棄,一直忠心耿耿守衛着她,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她的周全。

——就像是美瑞蒂亞信任修斯一樣,修斯也一樣信任自己的主人吧?他看着她的眼神永遠是那樣專注虔誠,哪怕是自己遍體鱗傷,也決不會讓主人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這份沉甸甸的忠誠美瑞蒂亞卻擔不起。同樣的,代替了美瑞蒂亞身份的時桑也一樣擔不起。她們都是欺騙利用他的人。

儘管她的任務就是繼續扮演美瑞蒂亞,僞裝成一個心狠手辣又不擇手段的魔王。但是在修斯面前,去充當這麼一個欺騙感情、玩弄人心的惡魔顯得要更加的困難。

也許是因爲修斯一直以來不問因果的追隨陪伴,也有可能是因爲在面臨危險之時,修斯奮不顧身的保護。

她從小就是孤兒,來到這個世界後又作爲一個十惡不赦又令人畏懼的魔王存在,修斯是唯一一個既不害怕她也不厭惡她的人,一直默默追隨陪伴着她。爲了保護她,他甚至不顧生死。

她不是鐵石心腸,無法像美瑞蒂亞一樣對此無動於衷。

時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情,那是某種心虛和心慌,基於欺騙和利用了某人真摯的感情而帶來的心虛和內疚。她依然記得他望她的眼神,如此的專注虔誠,她實在是不敢想象那眼神變成憤怒或者仇恨的樣子。

——可是,她本來就應該讓修斯認清現實,認清美瑞蒂亞其實是一個不擇手段的惡魔,從而擺脫美瑞蒂亞的控制,不再被她利用。無論是爲了時桑的任務還是爲了修斯本身,她都應該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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