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們也能遵守約定,履行你們的承諾。”
似乎意有所指一般,她那雙赤紅色的瞳仁從那些聯盟理事的成員之中緩緩掃過,意味深長。
那就彷彿是她對那些在她昏迷時的刺殺的源頭心知肚明一般。被她視線掃過的人全都是心底發寒,莫名心虛。
誰都記得她在距離那麼遠的高空輕易誅殺了強大的烏鴉鬼婆艾薩曼。儘管現在有着女神之盾的屏障隔絕影響力,可是他們依然無法安心。
克瑞斯蒂安國王鎮定點頭,從容回答:“感謝您的幫助,您放心,聯盟也同樣會依然遵守和平協議的約定。希望這份和平能夠長久的持續下去。”
“但願如此吧!”她卻只是不置可否,轉頭看了一眼某個方向,似乎在感應確認什麼。
她環着手臂漂浮在虛空中,白髮和衣裙全都微微隨風飄舞着,像是降臨的惡魔或者天神,美得驚人。
她也不知看到了些什麼,終於轉回過頭來,勾起半邊嘴角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十分乾脆的開口:“那麼,既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就不必說再見了。”
說完,她的身形緩緩後退,在她的身後正是瀰漫着血與火、硝煙和塵埃的戰場。虛空之中裂開一道空間裂隙,而她緩緩退入那裂隙中。
這一幕和在卡德蘭村時的那一幕是何其的相似,圖留斯瞬間產生了一種時光倒流一般的錯覺。他有一瞬間想張口說些什麼。
然而眼下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一個聖堂武士也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說些什麼。最終他還是忍了下去,只安靜的站在克瑞斯蒂安國王身後一言不發。
而克瑞斯蒂安國王也只是保持着沉默,安靜擡頭注視着她離去,他的臉上少見的沒有笑容。因爲他是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的,所有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表情,那沉默隱忍的湛藍色眼眸中,帶着那樣刻骨的哀慟和悲傷。
他微微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他眼中神情。他似乎低聲呢喃了兩個字,卻只是含在喉間,並不曾將那個名字念出口。
……
剛結束空間穿越,回到莫薩爾魔王殿,時桑立刻感覺到了強烈的疲憊和眩暈感。
在此之前,她已經確認,克瑞斯蒂安已經完成了他的承諾,暗中封印了暗噬法陣的存在。這是他們心照不宣達成的共識,無法公開確認,她卻已經從克瑞斯蒂安的暗示中得出結論。
此時,眼前不住的發黑,不僅出現了虛脫般的無力感,也無法再維持住美瑞蒂亞那種將身體維持在虛空中的懸浮狀態了,而是落在了地上,踉蹌了幾下。
系統立刻緊張的大呼小叫起來:“精神力衰竭!阿桑你太亂來了,連魔王那麼強大的身體也被你搞透支了!”
時桑只覺得雙腿發軟,眼前發黑,幾乎站不穩身體。爲了支援塞爾荒原的戰役,大部分的士兵都被調走,此刻眼前哥特式城堡的走廊此顯得空蕩蕩的,並沒有任何站崗或巡邏的士兵。
時桑擡手扶住一邊的牆壁,穩住了自己幾乎站立不穩的身體,一邊隨口回答:“……是嗎?”
“兩個世界級大審判咒咒,三個奪魂詛咒,七個湮滅咒和九個小審判咒和無數惡咒,起碼殺傷了上萬惡魔,其中還包括兩名領主級別的頂級BOSS和十七名高位魔族、以及更多的高等惡魔;
“還徹底改變了塞爾荒原的地形地貌,把那變成了一片熊熊燃燒的馬蜂窩。”
“你這次玩得太大了!”
“世界級的大審判咒可是傳說中神才能使用的咒語,就算是克瑞斯蒂安國王這種天才角色也沒有辦法輕易使用。只有集中很多個高階魔導師一起同時施咒纔有可能施展成功,其原理和聯盟中使用很廣泛普遍的光明結界魔法一樣,需要十分強大的魔力作爲支撐。”
時桑強忍着天旋地轉的感覺,聽系統着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都沒說到關鍵問題,覺得頭越來越暈,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重點。”
系統立刻小媳婦一般,乖乖總結重點:“儘管魔王擁有着十分強大的魔力,但是那兩個大審判咒太消耗能量了,你又施展了其他很多小型魔法戰鬥了一夜,現在應該是耗盡了魔王的魔力,進入了透支衰竭狀態了。”
“哦。”
時桑已經進入了虛脫前的恍惚狀態,擡起右手看了一眼,果然發現自己的手掌心中有暗紅色的光芒正在閃爍攀升,那發出不祥暗紅光芒的花紋在她的手臂上,彷彿有生命的藤蔓一般跳動閃爍,一點點抽乾她的生命力,同時一點點攀升蔓延着,讓那隻手漸漸枯萎,帶來越發強烈的痛苦和脫力感。
時桑還沒怎麼驚訝,系統倒是驚慌的大叫起來:“不好了,沒有魔王的魔力壓制,你從修斯身上轉移過來的那個惡咒也開始復甦生效了!
“趕緊去謁見廳的王座,那裡溝通着地底的魔脈,能最大限度的幫你恢復力量!不然讓這個惡咒繼續蠶食你的身體,就算你是魔王也會翻車的!”
聽着系統慌張的聲音,時桑只能點了點頭:“哦,好。”
可是她支撐着身體勉強往前走了幾步,脫力的感覺卻越來越嚴重。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視線範圍內哥特式的長長走廊和走廊中的種種事物渙散了又凝聚,眼皮也越來越沉,幾乎要倒下去。
系統急得要尖叫了:“阿桑!別睡!去王座上再睡!”
“……”
時桑被精神力衰竭和惡咒同時侵蝕、幾乎要徹底渙散的下去意識這才被系統的大喊喚回了幾分,勉強穩住了要往下倒的身體。她頗有些狼狽的擡起頭來,眼前模糊的事物緩緩凝聚,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眼前視野中之前還空無一人的昏暗走廊此刻悄無聲息的站了一個一身漆黑鎧甲的騎士,正面對着她。
時桑眯了眯眼,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修斯?”
此刻他不是應該按照自己吩咐的一般,坐鎮塞爾荒原處理好這次叛變的戰場收尾工作,戒備聯盟可能進行的突襲嗎?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一身漆黑鎧甲的騎士默默走近過來。眼看着他越走越近,時桑終於確定,眼前到來的人並不是她的錯覺。
然而此刻她已經無瑕去想自己此刻的狼狽狀態會不會崩人設,他又是怎麼趕回來的了。她只能愣愣的扶着牆壁仰臉看着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反應。直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惡咒的反噬瞬間襲來,一下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連扶着牆維持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向前倒了下去。
但是她並沒有倒在地上,在她徹底倒下之前,一雙手及時伸了過來,及時抱住了她。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只依稀聽見修斯的聲音在耳畔低低傳來,彷彿嘆息。
“……陛下……”
而後,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