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系列毫無意義的繁瑣流程和禮儀後,時桑終於踏入了瑞坦斯王室王室在修格爾的行宮洋館。
可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不同於莫薩爾魔王殿哥特式裝修風格,充斥着白、金藍等明亮色調,華麗典雅的巴洛克式宮廷華麗風的精緻華美。而是清晰認識到了在普通人面前,自己到底扮演了個多麼可怕的反派角色。
在魔域時可能還看不出來,畢竟當時她所面對的都只是惡魔和美瑞蒂亞的下屬。但是現在卻不同,周圍圍繞着她的全都是普通的人類,也就能更加明顯的感受到他們對她的恐懼和排斥。
正比如現在,只是視線對上了一瞬,對面的那個穿着深色女僕裙的女僕就把端着的盤子摔了。精美的瓷器茶杯和潑出的紅茶都來不及去收拾,她立刻滾到了地上,跪在那裡縮成一團。
“對……對不起!魔、魔王陛下,請原諒!對不起!”
時桑無語,看着那個紅褐色頭髮的女僕的頭頂。她抖得跟篩糠似的,眼裡的恐懼和害怕不是作假的,那眼神中的畏懼都彷彿凝成了實質,幾秒鐘之內就變得淚水漣漣,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時桑頓時有了種被碰瓷了的感覺。
“至於嗎,我就只是看了她一眼!”時桑忍不住無語的和系統吐槽。
“你對於自己的身份沒點數嗎?”系統嘲笑,“你現在可是大魔王,還是不要亂看了,會嚇到花花草草的。”
“滾,”時桑翻了個白眼,“我只是好奇這個瑞坦斯宮廷的女僕裝樣式而已。”
“不過,她這個樣子倒是讓我產生了一些懷疑了。我覺得她肯定認識以前的美瑞蒂亞。”
系統疑惑:“怎麼說?”
“她這明顯是做賊心虛唄,她以前在瑞坦斯王宮時肯定幹過對不起美瑞蒂亞的事。”
美瑞蒂亞作爲一個來歷不明的“平民少女”,卻得到了克瑞斯蒂安王子這個所有大衆的夢中情人的青睞,本就惹人妒忌。
在瑞坦斯王宮的時候,天知道她到底遭受了多少排擠和陷害。這當中一大部分,肯定就來自這種宮廷女僕。
而在美瑞蒂亞被嫁禍誣陷成殺害老羅克韋爾國王的嫌疑人之後,更少不了被落井下石的遭遇,必然會被侮辱輕賤。
——這是肆意欺辱輕慢某人後,卻發現被自己欺辱的苦主華麗變身,成爲了自己惹不起的狠角色?
時桑從對方恐懼閃躲的眼神中讀出了這些信息,心頭忽然覺得有些索然,頓時對這個可疑的女僕失去了興趣。
雖然魔王美瑞蒂亞的魔域一方勢力代表的是純粹的邪惡和黑暗,可是身在光明之國瑞坦斯的臣民,也不一定就是光明和善良的,反而更藏着無盡的齷齪與陰私。
不知爲什麼,時桑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共情了美瑞蒂亞。
看着那個侍女閃爍躲閃的眼神和畏她如猛虎的姿態,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爽快的情緒,反而只覺得無盡的厭煩和疲憊。
她原本打算不跟這個傢伙計較,環抱起手臂無視了她的哭求,想着她也許會識趣一點,自己起來,把被她阻擋得嚴嚴實實的道路讓開的。
——畢竟,性格高傲冷漠的美瑞蒂亞,是不可能開口說出原諒她的話的。
沒想到她卻越哭越來勁,彷彿下一瞬時桑就會殺她全家。
“……美瑞蒂亞陛下,求求您放過我吧!我家裡還有年邁的父母要照料,還有個弟弟。”
她開始不住的磕頭,磕得鋪着厚厚羊絨的白色地毯都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在這種情況下,不需要時桑發話說什麼,魔域自然就有狗腿子跳出來出頭了。
那是一個矮小的綠皮哥布林:“大膽!誰允許你阻擋美瑞蒂亞陛下的的聖駕,還不快滾開!”
可那個女僕只是自顧自痛哭、磕頭求饒,似乎真的就是這麼沒眼力見一般。她依舊跪在那裡不住痛哭、不住求饒,旁邊已經有侍從僕人們開始悄悄圍觀,機靈些的也已經跑去叫人。
可時桑卻已經猜出了她的真正意圖——真正的“魔王陛下”可不會那麼好心的在這種關頭替她解圍,所以時桑只能維持住似笑非笑的表情,抱着臂看着戲。
據說,瑞坦斯王宮內的高等女僕大多並非平民,而是大多出自一些低等貴族出身。
這些低等貴族子女一般會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培訓,並進入瑞坦斯的王宮工作一段時間,如果能在這個機會時有幸獲得某位王子或者貴族的注意或青睞,不是沒有機會一飛沖天。
她明明在被一個凶神惡煞的惡魔呵斥怒罵,目光閃爍遊移,恐懼中卻隱隱暗含着某種期盼,似乎正在等待誰的出現。
那種算計情緒很好的隱藏在那微垂的眼睫之下,如果不是時桑身爲魔王,能清晰洞悉那些隱秘和陰私的情緒和算計,也許還會錯漏掉這個細節。
而另一頭,哥布林阿塔覺得非常沒面子。
無論他怎麼喝罵,那個女僕都只縮在地上盯着美瑞蒂亞陛下的臉發抖,完全無視了他的話。
這個渺小的螻蟻,愚蠢而又駑鈍,居然敢就那樣擋在美瑞蒂亞陛下面前,還完全無視他的話。這讓它非常的沒面子。
更何況繼續拖延太久,再搞不定,連它也會被陛下處罰。
阿塔忍無可忍,擡腳就想一腳將那個女僕踹開。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另一個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住手!”
那道聲音及時響起的時候,時桑並沒有第一時間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是盯着那個女僕,果然看見對方那遮遮掩掩的閃躲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亮光。
阿塔是高階哥布林,智商和力量都比一般哥布林強大很多,那個人類女僕如果就這樣被它踹中,只怕立刻就要血濺當場。所以克瑞斯蒂安的國王喝止並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時桑心底的索然和厭倦情緒還是更加強烈了。
——對方居然連在魔王的跟前都敢耍這種心機,當初在美瑞蒂亞面前又該是怎樣兩面三刀的心機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