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大會後，蘇城開着雪鐵龍cx，帶着王廷好好的玩了幾圈。
他的駕駛技術有所改善，雖然仍然大起大落，顛簸依舊。但用王廷的話來說：“是能參加賽車的水平，只是不適合載人而已。”
於是，王廷當仁不讓的佔據了駕駛位，用老太太般的慢速，一邊開車一邊享受街景。
蘇城堅定的認爲，這是他爲了開車而採用的藉口。
對會開車的人來說，坐在副駕駛座上是最不爽的時候，第二天，他就耐不住了，建議道：“去爬山吧，或者去游泳好了。”
王廷搖頭道：“爬山游泳有什麼稀罕的，難得開一輛雪鐵龍，你知道爲了這個車，北京有多少高幹子弟把家裡的瓶瓶罐罐都打爛了嗎？”
“因爲高幹喜歡標誌和皇冠，高幹子弟喜歡這個車？”
“這車是年輕了點，哎，老外好享受吶。”王廷輕踩油門，隨口道：“聽說計委給北|京分了100輛雪鐵龍做出租車，就是這個，一公里8毛錢，和皇冠一模一樣，我就見過幾次，沒捨得坐。”
王廷給部|長助理做秘書，每月的工資只有60元左右，他又自律嚴謹，不肯收禮，於是成了80年代的月光族。
當然，像是他這樣的月光族，是可以累積人脈和人望的。
蘇城瞥了王廷一眼，半真半假的笑道：“你要真的喜歡，這輛雪鐵龍借你玩一年。”
“真的？”王廷說着一打方向盤，又反應過來了，道：“不行，你這是用糖衣炮彈腐蝕我吶。”
“借給你的，又不是送給你的，和你現在開車的性質一樣，就是時間長了點罷了。不違紀不違法。”蘇城說的極輕鬆。這種借車的手法，日後的大小公司才用的普遍，現在自然更安全。
王廷細細一想，是這個道理，兩人是大學同學，借汽車借自行車借玩具車，都是一樣的道理，真說起來，什麼法律都不違反。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失笑道：“不錯嘛，我看好你們大華實業，有點南方鄉鎮企業的味道，橫衝直撞。不過，我就算了，秘書沒有自由時間。”
“用你的專業水平分析，不違法吧？”
“我的專業水平就是寫稿子的水平。”王廷瞥了他一眼，卻道：“不過，你要是手上有餘錢，我推薦你一個好地方。”
“哦？”
“海關。”王廷看着前面的路，口中說道：“前段時間，我有個朋友說，他們海關查扣的電器、摩托、汽車什麼的，準備春節前清空，讓我有空去看看……”
蘇城一聽，激動呀。海|關查扣物資的故事，他聽的耳朵都爛掉了，從來沒有接觸過，假如天底下有什麼撿漏的好事，莫過於從海|關買貨了，到處都是進口貨不說，價格還能便宜三四成，若是好運碰到一個外觀受損的，一折帶回家，都沒有說理的地方去。
如果說油田是牛羣裡的小肉牛，海關就是牛羣裡的黑白花奶牛。不光吃的多吃的好，而且安全無憂。
當然，黑白花母牛也有挨宰的時候，那就不關蘇城的事了。
他扭頭問：“能買幾件？有好車嗎？”
國內對進口轎車管理很嚴格，唯一的溝渠就開在海|關處。他們查扣的進口車總不能銷燬掉，蓋個公章重新上路再正常不過了。
王廷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還真準備弄一盒糖衣炮彈啊，只要有現金，誰搶到算誰的。支票可能也行，我沒問。”
“帶多少現金都行？”蘇城眼前金光一片。
“按說也是行的。你想買多少？”
“得，咱們回家，下午就奔海關去，你那個朋友在哪裡？”
“當然是天|津海|關。”王廷突然有點擔心，道：“你準備帶多少錢？”
蘇城想了一下，豎起1根手指，王廷以爲是10萬元，放心了一些。
就算是10個萬元戶，也不可能把全家財產都換成現金再用來消費吧。
王廷暗自驚歎蘇城賺到的錢，並未深想。
下午，蘇城喊來小胖，用兩個存摺本，從大華實業的財務處換了幾十萬現金，再加從銀行去來的現金，湊成100萬，分裝在4個密實的麻袋包裡，扛到雪鐵龍的後座裡放着。原本就不大的後座空間，頓時全被錢給堆滿了。
小胖發愁的道：“這我坐哪裡啊。”
蘇城也沒料到100萬有這麼多，聳聳肩，道：“你坐火車算了，等到了天|津，我們再買輛車開回來。”
小胖自無不可。
下午。
蘇城興沖沖的出門，正好碰到舒蘭過來。
她手裡還拿着一盒食物，笑道：“要出去嗎？我炸了帶魚，給你嚐嚐。”
蘇城用手抓了一個，小心的吃了兩口，道：“我們準備到外地去一趟，想去嗎？”
舒蘭小心的向後看看，問：“去哪裡？”
“天|津，可好玩了，有狗不理包子，麻花，冰糖葫蘆什麼的……”蘇城覺得自己像是拐賣小女孩的老鷹。
舒蘭臉色粉粉的道：“狗不理包子、麻花和冰糖葫蘆，咱們油田不是都有嗎？”
“應該有點不同吧。”蘇城非常不確定的說。
舒蘭很不相信的皺皺鼻子，端起盆子道：“那你帶兩個回來，嚐嚐就知道了。我先把帶魚拿回去，等你回來，咱們交換。”
蘇城憨厚的笑。
到了約好的時間，王廷換了一套嶄新的西裝，上車後，第一件事就是要鑰匙，第二件事則是看着倒車鏡裡的麻袋，問：“裡面都是些什麼？”
“錢。”蘇城回答的言簡意賅。
王廷皺皺眉道：“幹嘛都換成零鈔。”
雪鐵龍發出輕輕的“轟”聲，安穩的向前滑行。
開出幾公里後，王廷方纔意識到什麼，驚的一踩剎車，道：“蘇城，後座上的鈔票，不是零鈔吧？”
“看你怎麼定義零鈔了，基本都是10元的鈔票。”
王廷嘴都發麻了，忙問：“那有多少？”
蘇城實話實說：“100萬。”
“你是想洗劫海關啊。”王廷舔舔嘴脣，好半天才安心下來。
上了省道，路面寬敞不少。
88年的公路，跑在路上的主要是貨車，其次是客車，行駛20公里遇不到任何人是挺正常的事兒。
王廷舒緩了心情，方問：“油田就這麼好賺錢？你纔來一年不到吧，這可是100萬現金。真沒想到，第一次見到100萬現金，是你這裡。”
蘇城聳聳肩，道：“油田賺錢，也要看怎麼說了，你若是有興趣，我幫你找一口油井，那是一定賺錢的。”
王廷嘆了口氣，道：“你又想腐化我了。”
車開了一路，就說了一路的話。
到天|津已是凌晨。
兩人首先找地方睡下，第二天才往海|關開。
到了地方，也不用人來介紹，王廷自去領了一塊牌子，就揣着幾百塊錢過來，道：“我幫你問了，他們查扣的物品，分成兩種，一種是給私人賣的，一種是給集體賣的。私人賣的價格低，每人限買三樣，集體買的不限數量，但是要暗標，數量大。”
“能便宜多少？”
“2到3成。”王廷說着補充道：“私人買的最高6折，低的只要1折。比集體的便宜的多。”
“那你去私人的房間，我去集體的房間。”
“一起，它們又不是同時開。”王廷說着一笑，道：“估計不會有人把這樣的銷售放在一起吧。”
蘇城哼哼了兩聲，就去裡面的會議室裡坐着去了。
一會兒，就有年輕的服務員來發紙條，每個人手上都有，按照標號寫數字。
每人寫一個數字交上去，就是一個暗標。由主持人開標，選擇價格最高的作爲中標者。
這種過程雖然沒有名標刺激，但也經常會出現價格高的現象。此外，因爲是一次性的填寫，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思考時間，給出的價格也趨向於理性，是不得罪人的好辦法。
蘇城將小小的本子翻了一遍，不由驚訝的道：“怎麼沒有電子設備？我以爲最多的應該是收音機什麼的……”
“相機、電視、電冰箱都是硬貨，哪裡能大宗出售。”王廷指了一下，道：“紅酒、洋酒、雪茄煙、這些也是年末了纔有。最多的還是後面這些。”
他所說的後面的，就是“服裝”、“面料”、“包”、“皮帶”、“領帶”、“遮陽簾布”、“礦類”、“硅鐵”、“金屬錠塊”……最讓蘇城驚訝的，竟然還有“減速箱組”。
從價格上看，減速箱組是最便宜的，起價差不多2折3折的樣子，也許比成本價還要低，若是沒有濟南動力機廠的時候，蘇城說不定都有興趣。
最多的自然是皮帶、包、領帶一類的東西。進口貨雖然在國內很少見，很受歡迎，但一次性買一堆下來，還是很難處理。它們畢竟是進口貨的三四折，並不比國內產品的銷售價低，要想靠這個賺錢，還是很難。
王廷無聊的翻了一遍，問：“想好買什麼了嗎？這就開始了。”
“再看看。”
“要麼去私人那邊去看。汽車、摩托車、電器，都在那裡。”
蘇城沉吟片刻，卻問：“要是給你們發年貨的話，這裡面，你最想要哪個？”
“服裝，皮帶還有包。”
“服裝不行，麻煩。那就皮帶和包吧。”蘇城說着，就在暗標上寫了起來。
王廷看他寫的數字和價格，不由輕聲叫道：“你買這麼多，用得完嗎？”
“我有兩個工廠呢，年貨。”蘇城頭都不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