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雲雜記》有所記載。
松果峰附近有一山谷,傳說十幾年前有外門弟子於其中發現了大量的靈物,如靈花靈草靈樹,甚至還有低級靈石。
此消息一經傳出,山谷之內頓時便被人潮淹沒,山谷內的靈物在一日之間便被一掃而盡。
也許是傷及了山谷中靈物的根脈,所以山谷中的靈物經過十幾年的時間也沒有恢復如初,宗門弟子去得人便也少了,不過偶爾還是有人能從其中找到些神奇的靈物。
此處山脈名爲南禺山脈,
而仙道宗門仙雲觀與佛道宗門禪緣寺皆在南禺山脈開宗立派,
所以兩宗各佔南禺山脈的一半山峰,彼此之間一直都非常友好和諧,兩宗的弟子也很少會出現摩擦。
但巧的是,這個山谷正好處於仙雲觀和禪緣寺的交界處,剛好一半在仙雲觀的地界內,一般在禪緣寺的地界內。
因此經過仙雲觀和禪緣寺協商,此處山谷爲仙雲觀和禪緣寺共同擁有,兩宗弟子皆可入內尋找靈物,並且將此處山谷命名爲仙禪谷。
這也算是傳出了一段佳話。
許長安不急於衝上望雲榜便是想去仙禪谷看上一看,即便尋找不到靈物,感受一下兩宗之間的佳話也算是樂哉。
許長安活動一下筋骨,而後去到龐陽的房間,將自己的令牌交給了他。
在楊凌仙的幫助下,許長安自是看透了龐陽的修爲在他們四人之間是最低的,而自己又用不到挑選武技的機會,索性將這次機會送給龐陽。
龐陽自然是感動得稀里嘩啦,誇張般地緊緊抱着許長安,好久,許長安才從龐陽的熊抱中逃離出來,回到屋中,又是一夜未眠地修行。
……
翌日,天還未全亮,月牙仍掛天邊,許長安穿上屬於他的白色道袍,而後便帶着小仙離開了外門,前往附近的仙禪谷。
凌晨的春風有些微涼,帶着雲氣的溼潤撲騰在肌膚之上,倒是有着極爲放鬆的舒服,深山之中,拋卻紅塵俗世,有着不問世事的舒坦與安寧。
許長安是這般想的,但他畢竟才只是來到宗門半天,而且只遇到了些熱情的夥伴,殊不知,宗門之內也會有着紅塵俗世的煩擾與紛爭。
仙禪谷距離仙雲觀外門不遠,一頓飯的功夫便已是來到。
仙禪谷周圍雲氣繚繞,花草樹木極爲繁茂,不時有着幾聲溫順妖獸的叫聲傳出,顯得生機勃勃。
可當許長安踏入谷中時,卻發現仙禪谷竟是如此荒蕪。
仙禪谷之內到處都是裸露着土黃色肌膚的地皮,在春風的撫摸下,偶有星星點點的綠色鋪染其上,不僅沒有增添幾分豔麗,反倒顯得愈加荒涼。
望着眼前的荒涼山谷,許長安想象着之前的模樣,想必也是百花競放,草木遮天,只可惜在人性的貪婪之下,變成如今的這幅破敗模樣,靈氣濃郁的山谷因爲傷及到了根脈,竟是十幾年都無法恢復過來。
往裡走去,偶有幾朵不知名的野花和幾棵不知名的小樹在風中獨自搖曳,像是失去了故園的遊子,像是失去了戰友的將軍。
朝着深處走了許久也沒有任何收穫,哪怕是一朵靈花,一根靈草都看不到。
突然,一陣痛叫聲從山谷裡面傳到了許長安的耳中。
許長安懷有俠義心腸,遇着惡行便想管管,見到惡人便想扁扁,當即想也不想地便踏起縱雲步朝着裡處縱去。
一處山體上,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女孩正躺在上面,面色略顯痛苦。
而在女孩的對面正蹲着一個身穿灰色僧袍的少年僧人,少年僧人光頭臉白,此刻正將女孩的右腳踝放在自己的腿上,不斷用雙手揉動着。
由於未看得十分仔細,所以少年僧人被許長安誤會成了一位色狼,也不說話,許長安當即怒火沖天地衝向少年僧人。
一指甩出,一柄青色小劍便朝着少年僧人的光頭射去。
“小心!”女孩竟是提醒少年僧人道。
少年僧人也不是泛泛之輩,當即一個靈巧的翻滾便躲開了青色小劍。
“你是……”
少年僧人還未來得及說完,許長安便舉起畫杆方天戟,施展縱雲步在空中踏了幾步,從空中借勢朝着少年僧人大力劈砍下去。
少年僧人無奈之下,只好再躲。
少年僧人往後躲避,許長安便欺身上前,一戟更比一戟凌厲。
“仙人攬月!”
畫杆方天戟旁側的兩道月牙刃虛影帶着麻痹效果,便是直直地朝着少年僧人的腰身攬去。
待觸碰到少年僧人的腰身之時,少年僧人只是輕飄飄地一按,便是將月牙刃虛影按碎,麻痹效果在少年僧人的身上就像是一個玩笑。
少年僧人也被許長安逼出了些火氣,當即不退反進,朝着許長安衝去。
“纏塵掌!”一門佛道武技輕飄飄地便從少年僧人的掌中施展而出。
一掌拍去,靈氣溢動,許長安措手不及之下慌忙舉起畫杆方天戟擋在身前。
“嘭叮!”一聲,許長安便被掌風推動得帶着畫杆方天戟往後倒退了幾步,步伐稍微稍顯踉蹌。
“你們別打了,有話好好說,”先前躺在山體之上的女孩急切地開口勸道,小仙也在旁邊朝着少年僧人的方向高吠了起來。
但無論是許長安還是少年僧人,全都沒有聽進去。
“無常步!”
少年僧人的身形突然晃動了起來,看起來似是在原地來回晃動,卻沒想到下一瞬許長安已是受了一掌。
掌勁不大,少年僧人也是不想傷到許長安。
少年僧人施展無常步,許長安便隨即踏起縱雲步,可無論許長安如何躲避,哪怕是踏在空中,也總是躲不開少年僧人的一掌又一掌。
不到三個呼吸,許長安已是受了十掌。
即便許長安再不甘,再不服,他現在也是明白,少年僧人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對付的。
可他怎會就這樣屈服。
大喊一聲,心神一動,許長安的周身便憑空出現了五把冰錐。
“去!”
在許長安的指引下,五把冰錐冒着寒光便朝着少年僧人刺去。
少年僧人不慌不忙,雙掌伸出,靈氣涌動,便要劈碎冰錐。
許長安如何能讓他得手,心神一動,冰錐頓時化成一滴滴的水珠分散落下,而少年僧人的雙掌也落在了空處。
水珠落在地上,繼而再次化冰,將少年僧人腳下的地面凍住,而後不斷有着土塊從地上飛起纏繞上少年僧人的腳踝,寒冰也隨着土塊的纏繞而漸漸覆蓋其上,將少年僧人的雙腳凍於原處。
此時,少年僧人的眼中才有了些驚奇。
“呼!”
腳下是刺骨的冰寒,臉面上卻又感受到一陣灼熱。
原來許長安的手上在這時又是鑽出了一小簇火焰,飄向了少年僧人的面容。
雖是驚奇,但少年僧人卻不慌亂,仿若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起!”
少年僧人低沉地鏘聲,而後雙腳有力,將凍土直接甩碎,旋身而出,一小簇火焰也被他一掌拍滅,就似吹熄半根殘燭那般的輕鬆。
“好了,好了,都停,”躺着的女孩此時已是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站在兩人的中間勸道。
“汪~汪~”小仙也跑到許長安的腳旁,自下而上地朝着少年僧人吠道。
“師姐,你沒事吧,是不是他在欺負你?”許長安扶住女孩說道。
“師姐?”女孩疑惑道。
“我剛成爲仙雲觀的外門弟子,師姐你穿的這件道袍不也是仙雲觀的道袍嗎?”許長安認真地說道。
“撲哧,”女孩好似被許長安此時的傻氣模樣逗笑了一般,清脆地笑了起來。
“我可不是你的師姐,我也纔剛成爲外門弟子不久,你叫我婉兒就好了,”女孩笑着說道。
“婉兒,”許長安小聲地念叨了一遍,而後出於禮貌地說道:“婉兒,我叫許長安,你叫我長安就好了。”
婉兒比許長安還小上一歲,兩人都還是孩子心性,哪還去管宗門中‘師姐師弟’的稱呼規矩,直接直呼姓名。
“你們同門間的情誼回去再說,現在你給我說說你爲什麼要攻擊我?”少年僧人也不是脾氣和順之人,當即有些不喜地說道。
“你對婉兒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你身爲佛家弟子卻做出如此之事,實爲可恥,”許長安正氣凜然地說道。
“我做了什麼可恥之事?”少年僧人不解地說道,微微有些怒氣。
“婉兒,你說,這光頭對你做了什麼,”許長安轉向婉兒說道。
“長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未名只是幫我治腳傷,你想什麼呢,”婉兒臉色有些紅潤,扭着頭羞澀地說道。
“額…啊…腳傷?”許長安頓時變得尷尬了起來,撓着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在谷中尋找靈物之時不小心扭到了腳,幸好遇見了未名幫我治療,可未名正在幫我治療的時候你就突然殺了出來,”婉兒解釋道。
少年僧人想必便是婉兒口中的未名。
未名在婉兒解釋過後,當即疊起雙手,生氣地看向許長安。
未名雖是修爲高強,但看其模樣也不過才二十歲左右,自然會做出些孩子的姿態。
“未…未名,是我錯怪你了,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許長安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有錯便改。
看到許長安知錯就改,坦蕩率直的性格,少年僧人未名也不僅在心中暗暗讚賞幾分,他最喜這樣的朋友。
“好了,好了,都是小事,不打不相識,我叫陳未名,是禪緣寺的弟子,”陳未名率先朝着許長安伸出手來。
原來少年僧人的全名叫作陳未名。
許長安也沒想到先前還咄咄逼人的陳未名竟是有如此胸襟,咧嘴一笑,便伸手與其相握,說道:“我叫許長安,是仙雲觀的弟子。”
“我叫婉兒,也是仙雲觀的弟子,”婉兒當即將手按在二人的手上,開心地說道。
少年們之間友誼的建立便是如此的簡單且真誠,或許因爲一場爭鬥,或許因爲一次幫助,或許因爲彼此性格相同,或許因爲彼此志趣相投。
二人將婉兒再次放平後,陳未名便繼續爲婉兒治療,也許是因爲認識了新朋友的緣故,婉兒也不如先前的那般痛苦,反而和兩人有說有笑。
“婉兒,你來仙禪谷幹嘛的?”許長安問道。
“我是來找晨月露的,相傳晨月露只會在這個時刻出現,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婉兒說道。
“你找晨月露用來做什麼?”陳未名一邊揉着婉兒的腳踝,一邊好奇地問道。
“用來做陣眼,”婉兒淡淡地迴應道。
“陣眼?你會佈置陣法?”許長安驚訝道。
修行之人種有一種修士專修陣法,以陣法提升修爲,以陣法禦敵攻擊,此類修士被稱爲佈陣師。
陣法的威力十分強大,想想先前彩屏峰谷內的鐵盤便可知道,即便是元素形軀也無法掙脫,當然那般陣法必是高級陣法,可即便是低級陣法,威力也不可小視,許長安早就有心想學,只是沒有碰到機會。
“會一點,”婉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想必是因爲謙虛。
“那你可以……教我嗎?”許長安極難啓齒。
陣法乃是佈陣師的強大手段,怎能隨意泄露給他人,許長安也只是因爲興奮而一時口不擇言,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卻沒想到婉兒竟是一口答應道:“當然可以了,我們是朋友嘛。”
許長安頓時覺得婉兒真的是一個心地單純的小姑娘,既然要學習她的陣法,那麼就要好好照顧她,許長安在心中如是想道。
“你也不怕給他騙了,”陳未名打趣許長安說道。
婉兒笑了一下,表示對許長安的信任,而後問道:“你們兩個來這裡是要做什麼的?”
“隨便玩玩,”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惹得婉兒又是一陣脆笑。
當真是志趣相投!
“婉兒,我們陪你去找晨月露吧,”許長安提議道。
“我沒問題,”陳未名揉完最後一下,將婉兒的腳放下後,隨意地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們,”婉兒貝齒粲然地說道。
“我們是朋友嘛,”許長安也笑着迴應道,繼而說道:“來,婉兒,我揹着你走。”
“哦,不用了長安,我的腳已經好了一些了,可以自己走的,”婉兒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你少走點路,恢復得快些,”許長安弓起身子,豪氣地說道。
婉兒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笑着趴伏在了許長安的背上,而小仙則在腳下吠了幾聲,而後轉着圈子,好似在埋怨許長安爲何不抱着它,反要去揹着一個女孩。
“爲什麼是你背婉兒?”陳未名不服氣地說道,倒是陳未名將小仙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乃佛家弟子,不可破色戒,”說着的同時,許長安已是揹着婉兒跑了出去。
“好小子,竟敢取笑我,”陳未名也笑着追了上去。
整個仙禪谷內都回蕩着三人一犬無憂無慮的笑聲,持續不斷,直到月牙隱沒,日頭初上也還未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