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朝的鎮國公口中蹦出來一個李修熟悉的詞——價值。
讓李修背地裡冒出一身冷汗，頓時，一顆心提了起來，莫非身邊還有着同樣來歷的同伴。等待鎮國公解釋的同時，李修裡緊張的無以復加。
就是在綏縣大堂中，獨自應對綏縣那如狼似虎的官員時，他都沒這麼緊張過。
李修忽如其來的緊張，在鎮國公的看來十分的莫名其妙。
但他還是不以爲意的揮揮手，說道：“這套說法是武宗皇帝留下來的。文宗皇帝繼位後下旨不許談論。平民百姓不知道這種言論，科舉也不考。不過還是很有用，世家大族沒有不知道的，更沒少在背地裡談論。”
鎮國公的說法很容易論證，而且在李修看來，鎮國公完全沒有說謊的樣子。暗暗在心中認可了鎮國公的解釋。
武宗皇帝都已經駕崩近百年了，他有沒有QQ號，對李修也沒什麼意義了。只是李修的紛亂的心緒一時間無法平靜下來。
鎮國公還以爲是他的話打擊到了李修，嘆息着拍拍李修的肩膀，說道：“關於你孃的下落，和這些事背後的緣由，老夫敢說，包括你娘在內，知道詳情的不超過五個人。
而這五個人，礙於身份背景立場，唯一有可能告訴你事情真相的，只有老夫一人。
別急，老夫早晚會告訴你的，不是因爲你，而是因爲老夫死去的兒子。年輕人不僅僅要有一腔熱血，還要有十足的耐心。”
李修也領悟到自己失態了，搖搖頭，不再說什麼，默認了鎮國公的誤解。只是不斷擡起手中的陶瓶，一口口品味着鎮國公口中的好酒。
辛辣的仿若人生。
鎮國公的點撥也好，勸慰也罷。明明知道眼前的老人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偏偏他又可惡的閉口不談。
終南捷徑就在眼前，偏偏有人讓他繞路遠行。就好似如來佛祖明明有揪着唐僧到西天的神通，可偏偏就是讓唐三藏曆經磨難纔給他真經。
狗屁的結果不重要，過程才重要，狗屁的價值。
一口口烈酒灼燒着心腹，卻無法洗刷去心頭的煩躁和不甘。
李修的眼神無意中掃過被他放在門外的食盒，炯
炯的大眼急轉，嘴角慢慢掛上狡猾而快意的笑容。
“老國公，晚輩第一次來拜見您，總不好空手前來，所以，晚輩特意帶來一份別緻的禮物，還請老國公笑納。”
鎮國公順着李修的目光看去。饒是大風大浪闖過來的鎮國公，也不禁爲之一愣。下頜硬髯微動，脣角有些抽動起來。
李修不以爲意的走向食盒，邊走邊說：“老國公，您是不知道，晚輩帶來的禮物偌說是天上地下僅此一份，卻是有些誇張，但往小了說，在江州，您絕對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鎮國公看着李修拎起食盒，嘴角抽動，說道：“小子，你太謙虛了。你的禮物別說是江州，就是在全大唐，估計都很少見。不過……。”鎮國公頓了一頓，說道：“你確定要將它送與老夫？”
李修嘴角掛着淺笑，說道：“當然了，百善孝爲先，小子今日儘儘孝道而已。”
李修將食盒放在案几旁，剛剛要打開盒蓋，鎮國公忙起身，一把按住，再次問道：“你小子確定沒送錯東西？老夫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拿走它。”
李修輕輕拂開鎮國公的大手，說道：“小子做事從不後悔。只怕老國公膽小。”
“那好！”鎮國公順勢鬆開手，安坐之後，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後悔就好！呈上來吧。老夫千軍萬馬中馳騁，死人堆裡睡覺，還就從未有過不敢之事。“
李修乾淨利落的打開食盒，輕輕捧起擺放在最上邊的清蒸鵝掌。
由於過了一夜，清蒸鵝掌上淋的湯汁已經沉澱在盤底。鵝掌上帶着得細毛、腳趾褶皺間夾着的黑泥，十分清晰的展現在鎮國公的眼前。
鎮國公依舊大馬金刀的坐在案几之後，帶着幾分疑惑的看着李修，輕聲問道：“你不怕嗎？”
李修笑答：“我怕什麼？”
“老夫的報復。”
李修嗤笑一聲，從食盒裡拿出一副碗筷，擺在鎮國公面前，冷聲道：“您只看了一眼，就大喊着報復。那麼四房吃了十幾年，該找誰報復呢？您纔是鎮國公府的主人，沈家的家主啊！”
李修話音剛落，鎮國公臉色一整，嚴肅的點點頭，伸手拿起筷子，一聲不出的夾起一隻
鵝掌，仔細的打量一番。而後，手腕一翻，筷頭一挑，那隻黑乎乎，帶着絨毛的鵝掌，被鎮國公扔到了嘴裡。
李修頓時呆住。
他將這盤鵝掌放在鎮國公面前，既是喊冤，也是在發泄。可是他從未曾想過，鎮國公真的會去吃。
眼前，微微開闔的嘴脣；耳邊，嘎吱嘎吱、清晰可聞的咀嚼聲。
李修忽然感覺自己有些頭暈，傻愣愣呆了半晌，纔想起他應該做的事。
猛撲上去，搶下來鎮國公手中的竹筷，就看鎮國公略微乾癟的嘴脣微張，嚼碎的鵝掌骨頭帶着指甲被鎮國公吐了出來。
未等李修開口，鎮國公拿起陶瓶，咕咚咕咚，幾口酒下去，方纔開口道：“沒熟，全生的。還有，鹽放的多了，很苦。”
“你……。”李修失禮的指着鎮國公，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鎮國公不以爲然的道：“小孩子的把戲。當年在北疆帶兵，生吃活物的時候多了。除了活人老夫沒吃過，別的都是小把戲。”
李修仔細打量過鎮國公，發現他是真的沒事，才鬆了一口氣，急切的收拾案几。
鎮國公吐出來的鴨掌皮和骨頭，讓李修有些反胃。忙從鎮國公手中搶過陶瓶，一口氣將剩餘不多的烈酒全灌進肚子。
灼熱的酒氣壓制着胃液的翻騰，李修長長的呼出一口酒氣。擡頭間對上了鎮國公很有深意的眼神。
“老夫嚇唬你，你就逼老夫倒掉好酒。老夫罵了你，不告訴你親孃的詳情，你就請老夫吃全生的鵝掌。
睚眥必報的小刺蝟，老夫喜歡、更希望你能保持這種性情。堅持下去，沈家纔有你的一席之地。
看着前方，管他是刀山火海，徑直闖過去，千萬別停，千萬別退。沈家男人只能向前，決不後退。”
李修聽言，連忙擺出躬身受教的表情。
而鎮國公卻不說下去了，盯着李修半響，又道：“你小子是有主意的人，老夫也不多囉嗦了。昨天你三伯說想讓你去族學讀書，老夫沒同意。今天看來，你小子應該去族學呆上一段時間。”
“還有，你奶奶想見見你。出了這個門，就去你奶奶那裡吧。她在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