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今天就要拜託你們了，萬一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牽着樓皓小盆友的手，將他帶到蘇淺淺身邊的時候，樓念念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媽咪，你放心，皓皓會乖乖的。”小不點擡起頭來，奶聲奶氣地對樓念念說道，“媽咪，我們晚上見。”
“寶貝乖。”
“念念姐，我有時候真羨慕你，能夠有這麼懂事又可愛的小孩子。”蘇淺淺揉了揉樓皓的頭髮，“我會好好照顧皓皓的，你放心吧。”
“謝謝。”
送走了樓皓之後，樓念念就開始整理餐桌，沒時間洗碗，就把盤子什麼堆放在洗碗處，洗乾淨手匆匆忙忙就去換衣服。
雖然說是等宴會結束再去採訪林睿，但時間上寧早勿晚。
趕到林睿臨時下榻的酒店，是十一點多快十二點，樓念念看了時間之後，環視一下週圍的環境。來早了，找間咖啡廳坐下來等吧，跟林睿約的時間是下午的一點半到兩點半，結束午宴之後短短的午休時間。
在米蘭的這幾年裡，林睿來看過樓念念很多次，其實樓念念根本就沒有跟林睿說過她在米蘭生活。但有些時候，圈子就是這麼小，一場商業宴會，讓他們再度重逢，得知了樓念念的處境之後，林睿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也沒有異樣的目光，還是如同當年一樣，更難得的是他對樓皓，真的真的很好。
每一次來見樓皓，都會帶很多禮物，樓皓生日那天，不管多忙都會飛過來陪他一塊過生日。最讓樓念念覺得感動的，是那段很艱難的日子，那時候她患了產後憂鬱症，皓皓又小，因爲是早產兒的緣故，身體非常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第一次，樓念念有了一死了之的心。
但林睿，在接到她的電話之後，做最快的一班機來米蘭，照顧她們母子整整一個月。有那麼一瞬間，樓念念覺得林睿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夠像他這樣，即使自己沒有迴應任何感情，他都傾心對待。
手機響起來，將樓念念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嘴角微勾。
“在哪裡？”
“你到酒店了嗎？午宴應該纔開始吧，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結束了？”
聽筒傳來低低的笑聲，緊接着就是某人調侃的聲音：“我問你在哪裡，吃午飯了嗎？”
樓念念瞥了一眼面前的熱咖啡還有一盤點心，點點頭：“吃過了，還吃得很飽呢。”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又會是一杯咖啡就解決。”
一聽林睿這麼說，樓念念下意識就往周圍掃了一眼，果然看見了站在落地窗外的某人，穿着黑色的風衣，拿着電話，跟自己就這麼近的距離，有種看錯的感覺。
“林睿，你不是參加午宴去了嗎？”木木地說了這句話，也沒有等到回答，林睿已經把手機放回衣袋中，大步走向咖啡店的正門。
他怎麼可能告訴樓念念，他是因爲一出酒店就看見她一個人晃悠着走進咖啡廳。就在那短短的幾秒鐘裡，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他知道這個時間，她肯定沒有吃午飯，那麼，陪她吃午飯的人，就只能夠是自己了。
比起去跟那些外國佬吃飯，林睿更加喜歡這難得的機會。
午宴而已，不影響合作，一個電話一個藉口就能夠解決。
“你怎麼在這裡啊，不是參加午宴了嗎？”
見林睿拉開對面的椅子悠閒地坐下來，樓念念一臉的不解。如果不是因爲這個時間問題的話，她早就可以過來採訪了。這樣的話，就能夠早點結束，估計還有機會帶着樓皓去吃美食。
“臨時取消了，剛回酒店就看見你，所以就過來了。你怎麼這麼早過來，居然還騙我說吃過午飯了。樓念念，你的胃還要不要了？”林睿的語氣裡半帶着威脅。
“能夠早來，不能夠遲到，秉承着這樣的思想我才提前過來的，哪知道……”樓念念沒好氣地看着林睿：“午宴居然取消了。”
“走吧。”
“什麼？”
“帶你去吃飯啊，還真的打算吃這一點？”林睿站起身來，繞過桌子拉起樓念念的手，“帶你去改善一下伙食。”
“喂喂喂，我這個咖啡跟點心是剛點的，不能夠浪費好不好。”樓念念拉住林睿的手，仰起頭看着他，“要不然乾脆這樣吧，採訪就在這裡進行，一邊喝咖啡一邊聊，至於午飯什麼的，晚一點吃也沒關係。”
林睿挑眉看了樓念念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你其實可以把那些要問的問題整理出來發給我，我認真回答後發回去給你。跟你聊天的時間本來就少，還要被這些事情佔用，說真的，我不是特別樂意。”
樓念念攪拌着咖啡，笑着開口：“沒辦法，誰讓我是頂着採訪的名來見你的，大人物太忙了，這一次來又行程滿滿。”
“再滿，抽時間見你跟皓皓，都不是問題，對了，你今天怎麼沒有帶他一塊過來？我以爲我能夠見到皓皓呢，好久沒見了怪想念的。”
想起那個喜歡黏着自己的小不點，林睿嘴角的笑容變得很溫柔。雖然他是容湛的孩子，但是，他跟自己比較親，不是嗎？
樓念念瞪了林睿一眼：“都說了我來，是公事，怎麼能夠把孩子帶過來，要是被人看見了要怎麼辦？我可不想要讓我的寶貝受到非議。”
“好吧，算是我想得不周到，怎麼樣，皓皓這陣子身體好吧？還會不會跟之前一樣隔段時間就感冒發燒？”
提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樓念念眉眼間都是溫柔。
“好很多了，現在我每天都會讓他在房間裡跑十幾分鍾，就當是鍛鍊身體了。還有房東奶奶支招，在食物上面告訴了我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所以現在皓皓身體好多了，免疫力也變強了。”
林睿點點頭：“這樣就好，小傢伙就沒有想我嗎？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了。”
“怎麼沒有，今天還唸叨了呢，我答應他晚上讓你跟他視頻一下，怎麼樣，有時間嗎？”
“直接見面不是更好嗎？”
樓念念摸了摸杯子，面露難色。
“怎麼了？”
“林睿，我不想要孩子太依賴你了……”這句話，已經在樓念念腦海中藏了很長的時間了，總是想要找準時機說，卻始終覺得有些殘忍。不管怎麼說，林睿是對孩子真的好，自己如果就這麼直白表達的話，會傷到對方。
可是……
如果不是那一天，偶然聽到了樓皓在幼稚園說的話，樓念念不會去正視跟注意這些問題。小朋友問樓皓是不是沒有爸爸，樓皓沉默了幾秒鐘立馬否定，說自己的爸爸會每年在自己生日的時候飛過來看自己，帶好多好多禮物，就像超人一樣。
樓念念知道，樓皓說的人，就是林睿。
那時候樓念念就考慮過，如果孩子真的這麼喜歡林睿，如果林睿真的能夠接受孩子跟自己，那麼，是不是可以跟他在一起。
這樣的想法，在後來想起林睿的父母之後，堅決否定掉了。
人怎麼能夠這麼自私呢，爲了自己，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多年以前樓念念或許在這方面做得不夠好，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念念，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嘴角的笑容隱去，林睿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記得我說過，如果你願意，我會照顧你們母子，會待樓皓如同親生的一樣。念念，我曾經說的每一句話，到現在都還算數。”
樓念念苦笑地搖頭，端起早已經冷掉的咖啡杯，小飲一口，因爲不再溫熱，所以咖啡的醇香也不是很濃郁，反而是一陣苦，就這麼滑落喉間，滲透到了心底。
“林睿，我說過了我不想要耽誤你，你這麼好，值得有比我好一百倍的女人去愛你。你爸媽不會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因爲再怎麼待皓皓如同親生，他始終都不是你的兒子。”
一句話，冷透人心。
林睿驟然一笑，薄脣上揚：“我不能夠，難道，你還在奢望那個人重新回到你身邊，照顧你跟皓皓嗎？”
話音剛落，樓念念臉色煞白。
說完的林睿也立馬後悔了，他只是一時氣憤就脫口而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提起他的。”
放在桌上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攥得緊緊的，骨節泛白。
“沒事。”
“念念，都過去三年了，這三年裡面，他對你們母子不聞不問，這說明什麼，我想不用我說你都清楚。我不希望看着你在這一條路上越走越難過，你明明可以回到我身邊，選擇我來守護你的，爲什麼你要固執一個人呢？”
林睿擡眸看着樓念念，眼中滿是深情跟認真，可這些，樓念念都沒有看見。
“是啊，我爲什麼就這麼固執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三年，他不聞不問，是因爲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當初沒有打掉孩子，不知道自己生下了皓皓，不知道自己帶着皓皓在米蘭生活，這一些，容湛統統都不知道。樓念念不讓顧亦晗跟曲小穎說，是想要嘗試着用時間跟距離，來慢慢忘記這個男人，曾經荒唐地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假若不再遇見，那一定會慢慢遺忘。
可是呢。
什麼都沒有減少，思念沒有減少，愛意沒有減少，所有有關容湛的一切，都沒有減少。
午夜，想起他依舊會淚流滿面。
“念念……”林睿執起樓念念的手，掌心相貼，“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會好好照顧你跟皓皓的，我會跟我的爸媽說，皓皓是我跟你的孩子，當年是因爲一些誤會才導致我們分手，現在我們要一家團聚，好不好？”
第一次聽到林睿說這些話的時候，樓念念當時眼眶泛起熱淚，緊緊咬住嘴脣，心裡面真的很想要答應。但後來，沒有辦法戰勝自己的心。現在，再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樓念念眼中一片平靜，如果非要說有那麼一點情緒的話，就只有愧疚了。
林睿對她那麼好，她卻一分都償還不了。
“對不起。”樓念念掙脫開林睿的手，“我還是沒有辦法答應你，林睿，找一個適合你的女孩子吧，我已經配不上你了。”
林睿緩緩收回自己的手，低下頭，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屏息，不再開口。
林睿回國，樓念念沒有去機場送他，僅僅是發了一條短信跟他說一路平安，還有，早日找到真正喜歡並且合適的女孩子。
那天的談話到最後，嚴肅來說可以用上“不歡而散”這四個字來形容，別說讓樓皓跟林睿視頻了。採訪的內容，就像林睿說的那樣，整理出問題來統一發給他，效率很快，一個小時以內，樓念念就收到了林睿的回信。
那些問題多數都是主編提的，樓念念只是在其中增補一些點，對於主編提的問題，她沒有資格去做刪減，所以有那麼一個問題，是樓念念覺得最尷尬的——
你這一生中，有沒有遇到過令你心動不已的女人，她是怎樣的？
鼠標慢慢滑動，當樓念念看到了林睿的回答時，心頭一震，眼眶涌起一股溼熱。
“我從年少到現在，愛了她整整十年，不多不少，她或許不完美，卻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完美的女人。”
她，何德何能。
第二天早上，樣刊出來的時候，樓念念還在辦公室整理一些欄目稿子。
“咚咚咚。”
“請進。”
蘇淺淺推開門走進來，樓念念擡眼看是她，便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樓念念沒有看到蘇淺淺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神神秘秘的樣子。
“樓念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聽到這樣的話，樓念念漠然擡起頭來：“什麼跟什麼？”
“你簡直就是深藏不露啊，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怎麼沒有察覺你是隻潛力股，不不不，應該說，你把你的情緒還有你的感情線隱藏得太深了。”
樓念念越聽越迷糊，蹙起眉來看着蘇淺淺：“我很忙，你要是打啞謎的話，你就乾脆別開口了。”
蘇淺淺將一直藏在身後的報紙拿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樓念念的桌上。
“親愛的，你怎麼不說他跟你是這種關係呢，之前還那麼拼命拒絕採訪，看不出來你還挺避嫌的嘛。對了對了，那些採訪問題上面的答案，該不會是你寫的吧？或者說，他一邊回答，你一邊修正。”
蘇淺淺雙手握拳放在胸前，閉上眼睛，嘴角帶着笑容，像是很虔誠的樣子將打動她的那些話背了出來。
“我從年少到現在，愛了她整整十年，不多不少，她或許不完美，卻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完美的女人……親愛的，說的不就是你嘛？簡直無法想象，林睿居然是這麼深情的男人，而你，居然是這麼浪漫的故事裡的女主人公。”
因爲蘇淺淺後面這句話，樓念念的表情微變，她從來沒有跟蘇淺淺說過自己跟林睿之間的事情，上一次蘇淺淺把樓皓送回家的時候，也沒有說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異樣，不像是看見她跟林睿在一起的樣子。
那麼……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樓念念不想要否認，而是想要確認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真的啊！”蘇淺淺激動地繞到辦公桌後面，差一點就撲到樓念念面前了，“我以爲都是緋聞，現在聽到了你親口承認！居然是真的！”
“所以……你剛纔是在試探我嗎？”樓念念難以置信地看着蘇淺淺。
“不算是試探吧，你看看。”
蘇淺淺打開拿過來的報紙，翻開頭版頭條遞給樓念念：“你看看，這畫面上面的主人公，是不是你跟林睿？別人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誰，可是我們mc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跟你說，外面都鬧翻啦，很多人背地裡面都在議論呢。”
標題赫然寫着——星娛集團總裁赴米蘭，秘密私會情人。
配上的圖，是那天兩人在咖啡廳見面的照片，林睿握着樓念念的手一臉深情，別人根本不知道當時他們在說什麼，發生了什麼，誤以爲這是……
樓念念頭疼欲裂。
“親愛的，他是不是皓皓的親生父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一段浪漫而又曲折的羅曼史，他愛了你整整十年呢，那你們豈不是很早很早就認識了？”
當看到這些報道的時候，蘇淺淺整個人都激動了，三步並作兩步就奔過來只爲探得最真實的第一手“資料”。
樓念念將報紙摺疊起來，擱在一邊，視線重新回到電腦前：“你很閒嗎？不去工作八卦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不是的呀親人，你起碼應該跟我說一說吧，我是你在米蘭唯一的朋友，你連這些都要對我隱瞞嗎？多傷我的心啊。”
裝可憐，是蘇淺淺的拿手好戲。
因爲樓念念不搭理，蘇淺淺乾脆大半個身子歪在桌面上，擋住了電腦屏幕。
“喂！”
“你跟我說完，我絕對不影響你，我發誓！”
好奇心真不是一件好東西，樓念念嘆了一口氣。
“我跟林睿，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吧，小學時候就認識了，後來初中就在一起了。”
這一點，樓念念沒有說謊，之前是怕關梓君說她早戀什麼的，就謊稱是高中才在一起，但實際上，兩人之間的感情從初中就開始，一直到高中。算起來，到現在，兩個人認識也有十多年將近二十年了，但就像林睿說的那樣，他的喜歡，有十年之久。
“後來因爲一些事情，我們兩個人分手了，我離開了老家到江城讀書，至於他……我後來才知道他出國了。來米蘭之前，他剛好回國，我們見過面，但是，並沒有重新在一起，所以，皓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那麼深情，被樓念念幾句話，毫無感情就說完了。一時之間，蘇淺淺有些迷茫，她要的好像不是這樣的故事，起碼應該是蕩氣迴腸，撕心裂肺，感天動地之類的，不應該是這麼平淡無奇的吧。
青梅竹馬，分手戀人。
可是爲什麼從林睿嘴裡說出來，配上那樣深情的照片，卻像是不能夠在一起的柏拉圖式戀愛呢？
“那……這個是什麼？”
蘇淺淺戳了戳報紙上面的圖片。
“那天我不是要去採訪他嗎？後來在咖啡廳碰面了，至於牽手……那只是個誤會，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林睿喜歡你吧？愛了你整整十年應該不假，說真的，你就沒有一點點感動嗎？換做是我自己的話，早就感動得哭了。”
樓念念點頭：“感動，當然會感動，但是感動歸感動，它不能夠促使我去接受這份感情，因爲感動不是喜歡。如果因爲感動，就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的話，我們都不會幸福的，那樣，我就會成爲那個毀掉他的女人。”
聽到這樣的話，加上樓念念嚴肅的表情，蘇淺淺有些瞠目結舌。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就是這麼簡單，他喜歡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過是認識的人遇見的人還不多而已。等到有一天他遇見了真正合適的女人，他就會轉移對我的感情了。而我自己，現在挺好的。”
樓念念推開蘇淺淺：“夠了吧？聽夠了的話就趕緊回去你的辦公室工作，不要八卦太多沒用的東西。”
實際上，很多次蘇淺淺是想要問樓念念關於樓皓爸爸的事情，但都沒有勇氣，好不容易以爲找到了神秘人，現在看來，還不是。
面對一個深愛了自己十年的男人卻無動於衷，可見，那個樓念念真正愛着的男人，是有多麼優秀啊……
_（:з」∠）_
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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