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將樓念念拉離懷中，然後將她的手放到衣袋中，細微的動作足以見一個人的內心。愛睍蓴璩樓念念斂回眸子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剛纔的那件事情上去，乖巧地跟着容湛回到車上。
“你跟林睿之前，是什麼關係？”
上車之後，容湛很乾脆就甩出這個問題來，不問的時候，樓念念都已經把心，小心翼翼放回到肚子裡面去了，現在，猛地提上來，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湛，難道他看出了什麼來嗎？
是的，關於自己跟林睿之間的關係，樓念念從來沒有對容湛說過。正如容湛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沈之言的事情一樣，樓念念覺得，比起容湛，起碼她的立場堅定太多了，沒有跟林睿再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兩個人最深層也只是停留在朋友上面。
在感情上面，樓念念從來都是那個敢愛敢恨很果斷也很喜歡劃清界限的人。
現在，容湛這麼一問，樓念念立馬就緊張起來了，下意識舔了舔乾澀的脣瓣。
容湛啓動車子，車速開得很慢，與樓念念不同，他並不是懷疑林睿跟樓念念之間有什麼，而是覺得林睿對於沈之言的關心，有些過了。他擔心的就是這個“過”，會不會讓樓念念受到傷害，畢竟現在，樓念念是在林氏工作。
如果林睿在樓念念胡亂說了些什麼的話……
到現在，容湛都還記得那一天，林睿跟樓念念一塊走出burberry的情形。
“就……上司跟下屬的關係啊，還能是什麼關係？”
容湛點頭，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他覺得這樣的問話技巧不僅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會弄巧成拙。他不能夠讓樓念念起疑心，或者說，不能夠讓她覺得自己在沈之言的事情上面過於關心了。
“那個，你怎麼突然想起問我這個了，到底你們見面之後，說了什麼呀？”
樓念念側過身子，抓着容湛的手。
“開車呢。”
悻悻收回自己的手，悄然打量着容湛臉上的表情，發現沒有什麼的時候，才慢慢縮回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窗外的風景，展示保持沉默，大腦飛速運轉着，思考短短几秒鐘之內，林睿究竟會跟容湛說了些什麼。
她總不能發信息去問林睿吧，不僅會被他嘲笑一把，還會讓他覺得自己跟容湛的關係不好。只有是岌岌可危的關係，纔會這麼小心，生怕說了什麼影響到了這段感情。
“你離林睿遠一點。”過了好一會，容湛的嗓音淡淡揚起，語氣冷冽如冰，樓念念下意識就問了一句爲什麼。
且不說他們曾經是那種關係，雖然沒有在一起，但也算得上是朋友。樓念念不是那種很小氣的人，分手了也犯不着拉黑名單，不再聯繫，起碼曾經那麼好過，所以多多少少都還是可以做朋友。
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同一個公司，上司跟下屬的關係，離得遠一點，這可能嗎？
樓念念攥了攥手指，視線從窗外轉移到容湛臉上，眸底是一絲探究：“他是我的上司，因爲工作的關係，很多時候都需要交流，我怎麼離他遠一點？我不喜歡他的，你放心，我不會背叛你的。”
這麼二呆傻的話說出來，連容湛都有些愣住了，臉上冰冷凝重的表情有一絲破裂，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背叛？
虧她想得出這種詞來。
“我只是想跟你說，他不是簡單的人物，讓你離他遠一點，免得你那麼笨一不小心就被人帶溝裡去了。”
“……”
都說嫌棄自己的老公都是真愛，如今聽了老公的嫌棄，卻半點真愛的感覺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樓念念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眼顯示的名字之後，手一抖，手機差一點就掉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戲劇化的一幕，林睿的電話！林睿這廝居然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了！
猛地往旁邊看去，發現容湛剛好也往這邊看過來，許是看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眉頭已經微微蹙起。
“聽啊，爲什麼不聽？”
樓念念見狀，很識趣地把電話給掐斷了，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我不會接的，有什麼事情週一的時候他自然會跟我說。”
容湛嗯了一聲後，也沒有再說什麼，不過就是把車速給加快了。樓念念閉上眼睛暗自鬆了一口氣，原本以爲就這樣躲過了一關，沒想到林睿又把電話打來了，這一次，樓念念乾脆直接關機拆了電池。
這個動作令容湛更加無法理解。
“你關機不就好了，拆電池這個動作是不是顯得有些多餘了一點？”
“……”
接下來的一路，容湛都沒說話，樓念念也不敢把手機開機，一直忐忑地看着窗外，後來想一想，她跟林睿之間什麼，沒有必要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想清楚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許多。
容湛訂下的餐廳是一家新開的法式餐廳，大廚都是法國很知名的廚師，而這家店，如果你不是會員的話，你基本上是沒有辦法進來吃飯的，除非你預訂到了高額而又有限的位置。之所以說是有限，就是指，每日只有十桌是爲了普通老百姓準備的，如果你預約到了的話，就可以來餐廳吃飯享受一下，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只能說抱歉了。
關於這些，樓念念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從來不瞭解江城高級場所的情況，容湛帶她去哪裡就去哪裡，就算是小巷裡的小吃店也沒有什麼。
一進門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這家餐廳的奢華，且不說天花板上那些吊燈，一看就是價值過萬的，單單說裝修佈局……
這家老闆真的是別出心裁到了一種境界。
“你來這裡吃飯的次數多嗎？”
容湛走過一個隔斷，選了一個靠窗很優雅的地方，爲樓念念拉開椅子，等她坐好之後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這間餐廳是新開的，老闆是嘉恆的朋友，所以今天帶你過來一塊嚐嚐，法國菜都很專業的，味道也很地道。”
樓念念很喜歡這樣融洽的氣氛，臉上也佈滿了笑容：“你都還沒有吃過，你就這麼誇了？”
“我說我沒吃過嗎？”
“你吃過？”樓念念都要被繞暈了，回想一下，容湛在外沒有跟自己一塊吃飯的次數不多，起碼最近是總跟自己在一塊的，所以，如果餐廳是新開的話，那麼他也肯定跟自己一樣是第一次來吃。
“沒有。”
“……”
回答還能這麼冷酷有型，樓念念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點菜都是容湛做主，樓念念不挑食，喜歡吃什麼容湛也很清楚，所以點菜這種事情從來不用她自己親自來。
等待服務員上菜的時候，樓念念終於把手機開機了，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一開機又收到林睿的電話，幸好他還沒有到這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你想要做什麼？”
容湛看她拿出手機舉起來的時候，戒備地開口。
“拍一下照片發朋友圈啊，這麼有格調的餐廳，來的次數太少了，更何況還是新餐廳，發給小穎她們炫耀一下。”
容湛覺得頭上好幾只烏鴉迅速飛過，叫得十分歡快。
“不要拍我。”
看鏡頭對準自己，容湛下意識就把餐牌舉到臉上擋住，眉頭微皺。
“喂！你這人怎麼能夠這樣，把我心愛明星的照片刪了的人是你，說是以後只能放容湛照片的男人也是你，現在，不給我拍照的人也是你，你鬧哪樣？”
其實樓念念剛纔並不是在拍容湛的，她是把攝像頭換成了前置，想要自拍，沒想到容湛的反應那麼迅速。正是因爲反應有些誇張了，才讓樓念念覺得很不滿，開口抱怨他。
“要麼你就給我拍照，要麼你就找高手幫我把手機裡面的照片都給恢復過來！”
樓念念嘟着嘴巴，一臉氣鼓鼓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四歲小孩子的媽媽，在孩子面前，她就是大人的模樣，在容湛面前，她就是個小孩子。
“真的要拍？”容湛放下手中的餐牌，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確定。
“當然！誰跟你開玩笑了！”
說完，樓念念站起身來，拿着手機跑到容湛所在的位置，一隻手高舉手機，另一隻手摟住容湛，比劃了一個手勢之後——
“你笑一個！”
某人聽話地扯了一下嘴角。
“咔嚓”。
樓念念拿下手機，滿意地看了一眼照片，眉眼彎彎，容湛見她這麼開心，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還很配合地跟她一塊看照片，聽她細數那個地方不太好，那個地方看起來很有夫妻像。
最後，乾脆摟着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免得那樣屈着膝蓋容易雙腳麻痹，兩個人又親暱地拍了幾張照片。
“要知道你以前都根本不跟我拍照片的！”
“有嗎？”容湛想不起來，不是一般她有要求，他就會滿足的嗎？就像現在一樣，什麼時候沒有滿足了……
“你都不知道，你以前有多麼冷酷無情。”
“你說誰冷酷無情了。”
“就是說你冷酷無情啊。”
樓念念突然間覺得這個段子有些熟悉，想了想才記起來這是瓊瑤奶奶的經典段子，如果容湛很配合就這樣繼續說下去的話，能夠說個一天一夜不停歇了。慶幸的是，容湛沒有，才說了一句之後就打住了。
“以後我要拍的話，你就得給我拍！誰讓你把我家kris的照片給刪除了！”
“你說什麼kris？”
某人挑眉，有些不悅。
就在這個時候，服務員剛好過來上菜，樓念念趁機逃脫了容湛的魔爪，滾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得不說，這家餐廳的法國菜真的精緻到看得出廚師的用心，裝盤都別具匠心。後來當容湛告訴樓念念這家店的特別之處，某人差一點就跪下了……
感謝老天爺讓她擁有一個如此土豪的老公啊，要不然她這輩子也吃不上此等美食啊，從來秒殺預訂這種事情就是跟她這種後知後覺的人無關的。
因爲吃得太歡樂的緣故，樓念念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沾上了醬，容湛拿過紙巾伸手替她輕拭了下脣角。
“慢點吃，沒有人跟你搶。”
“我停不下來啊，太美味了，這裡這麼難預約，價錢是不是也貴得嚇人？”
容湛目光閃了下之後，收回手，將餐巾優雅地疊好放在一邊，然後開口道：“你在意價錢？放心，你老公我財力還是可以的，請老婆你吃一頓飯不至於不行。”
“纔不是這樣。”
聽到容湛的回答，樓念念覺得很窩心，但跟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偏離了：“我雖然很喜歡吃，但有些時候，買回家裡家人一塊做飯吃飯的意義更大。如果這一餐的價格貴得嚇人的話，你是知道我的，我會睡不着覺的。”
“良心不安？”容湛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可樓念念卻很認真：“以前，我有錢去吃這種東西的時候，我也不會去吃，我情願跟她們一樣做那種看見了羨慕嫉妒的人，也不會去做花幾萬塊錢甚至更貴的價錢，去享受一餐的人。曲小穎說我是心眼小，實際上我就是覺得錢花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面，很冤枉，我喜歡把我自己當作窮人，這樣，我就會懂得理財懂得節制了。”
容湛笑而不語。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最喜歡樓念念什麼，不是可愛，不是漂亮，更加不是有錢。而是她那股真實跟缺心眼，有時候二呆萌，有時候傻得可愛，有時候溫柔細膩，總之是很多面的，總結起來就是真實。
她從來不會隱藏什麼，情緒也好，心情也罷，都是寫在臉上或者直接說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
“它只是規格比較高而已，價格的話，很普通。”
一句話，就把樓念念給安撫了。
見容湛低頭吃飯，面無表情的樣子，樓念念有些害怕她是不是太過於不識風趣了，輕聲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以後再也不帶我出來吃飯了？”
“……”
“那個，我只是說一說而已……我不是排斥也不是不喜歡啊，相反我很喜歡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拍照發朋友圈了。”
容湛忍不住擡起頭來看了樓念念一眼：“你還是小孩子嗎？”
“啊？”樓念念愣了一下，“我不是啊……”
“那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計較，跟小孩子一樣想太多，跟小孩子一樣糾纏不休？”
“……”
樓念念使勁咬了一下脣瓣後，氣嘟嘟地開口：“容湛，你就是這麼嫌棄你兒子的？”
“皓皓比你懂事多了。”
“……”
完敗！
她居然連兒子容皓都不如了！
容湛在吃飯的時候話很少，樓念念也專注於眼前的美食，這樣的感覺，讓她心裡溢滿了幸福。其實她想要的並不多，如果以後的每一天也可以這樣就足夠了，還有他們的寶貝兒子，能夠健康成長，這就是她要的幸福。
都說少女跟已婚媽媽是不一樣的，那個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對幸福的理解與詮釋。一個是爲了愛情義無反顧的年紀，一個是爲了家庭傾盡付出的年紀。
樓念念很喜歡吃薯仔，容湛就特意把他自己盤子裡的所有薯仔都夾給了樓念念。樓念念見狀，擡起頭來對着容湛暖暖一笑，滿滿的溫暖幸福在胸腔徜徉，斂下長睫，微有熱氣，她是不是有點小家子了，這個樣子就這麼感動？
這樣溫暖的氣氛一直持續着，容湛先吃完，拿起餐巾優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之後，就靠在椅子上看着樓念念吃飯。
“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爲什麼？”
樓念念擡起頭來，咬了咬嘴脣：“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吃相很難看嗎？”
容湛挑眉，語氣含着寵溺：“我覺得挺好的。”
“……”
不行了！
要暈倒了！
目光都不敢直視容湛了，好難得從他嘴裡能夠聽到這樣的話，接下來一天就算他一直冷着臉也沒有關係了！
可惜，這麼美妙溫馨的氣氛，卻被一個清冷的女聲打破了，樓念念還未轉過頭，光憑聲音她還沒有辦法聽出是誰，但看見容湛一秒鐘緊蹙，冷下臉的表情，大概也猜出來了。
樓念念還未曾想過，有一天，沈之言會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跟容湛面前，不卑微不尖銳，高傲冷豔。
“今晚的晚餐看起來很美味呢。”
樓念念轉過頭，就看見了沈之言，目光轉移到她身後的時候，很意外地看見了林睿。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樓念念討厭極了這個男人臉上一貫不變的微笑。
“真巧啊容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跟念念，怎麼樣，晚餐美味嗎？”
容湛的表情很顯然不是很歡迎這兩個人，濃眉緊蹙在一起，只不過最起碼的禮儀還是有的。
“嗯，挺不錯的，林少可以自己享受一下。”
樓念念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沈之言，不得不說她真的是長的很美很驚豔的那種類型，加上給人的感覺很冰冷，活脫脫就是一個冷美人。不過，她是真的不喜歡這個美人，就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緊緊盯着容湛不放的眼神，真令人反感。
“林睿，你不是要吃晚飯麼，你站在我們這裡幹什麼。”
樓念念忍不住趕人了，就希望這個傢伙能夠識趣一點趕緊離開，卻沒想到，一直沒開口的沈之言卻接話了。
“請問樓小姐介意我們拼桌吃飯嗎？”
“……”
且不說她又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喊了一聲樓小姐，真以爲自己是個售樓的嗎？再說她們關係很好嘛？拼桌是關係好的人才可以做到的吧，她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的。樓念念真的有些受不了，差一點就想要站起身來潑咖啡了。
可她記起了在這裡還有一個容湛，可當她轉過頭看向容湛的時候，卻被他眼神中那一絲憐惜給傷到了。
她沒有看錯吧？
他憐惜沈之言？
心徒然變得很冰涼，原本涌上心頭的怒火也在此時被壓下，順帶澆上了一盆很冰涼的水，透心徹骨的冷，整個人一瞬間就僵硬麻木了。
“樓小姐你這是不願意嗎？是覺得我們不是很親近的關係？”
林睿從頭到尾都只是站在沈之言的身後，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着這場劇，津津有味的表情如若是被樓念念看到了，肯定會被揍得很難看很難看。
而與之相反，沈之言的表情卻從頭到尾都很冷漠：“我跟阿湛，是可以同桌吃飯的關係，跟樓小姐也應該可以吧？”
樓念念真的覺得畢生的教養在這個時候耗盡了，容湛不動，她總不能也不動吧？別人一字一句都是跟自己說的，樓小姐三個字咬得那麼重，又不是聾子才聽不到。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推開椅子後站起身來。
樓念念今天沒有穿高跟鞋，所以站起來之後，個子要比穿了八釐米高跟鞋的沈之言矮，不知不覺給人一種氣勢弱了的感覺。可她卻沒有這麼覺得，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聲音也顯得不卑不亢。
“沈小姐好久不見，似乎已經忘記了我的身份了。我早就嫁給阿湛了，請您叫我容少夫人，而不是樓小姐。”
一直都保持沉默不語的容湛，聽聞這句話，嘴角也微微上揚，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樓小姐以爲你還活在民.國時期嗎？還是封建年代？少夫人這樣的稱號好像不太合適，而且，你能夠保證你一輩子，都是容少夫人這個身份嗎？”
樓念念沒有想到沈之言會這麼突兀，這裡是公共場合，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俊男靚女這樣的搭配，加之氣場，早已經把其他桌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原以爲多多少少會顧及一下在這裡的容湛跟身後的林睿，但完全沒想到沈之言的敵意這麼嚴重，直直朝着自己過來的，絲毫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