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深邃的眸垂斂着，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不用了，我指的是必要的時候，如果爸媽相信我的話，你就不用跑這一趟了。你在樓家好好待着，暫時不要跟她們起衝突。現在這份協議對她們來說就是一張王牌，也是唯一一張能夠控制住你的王牌。”
容湛說得沒錯，樓念念這一次回到b市，跟從前不一樣了，跟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不一樣，氣勢上早已經勝過了許格月。
因爲背後有容家，念及合作上的事情輕易不敢跟樓念念起衝突。
但現在手裡面有了離婚協議書，就等於捏住了樓念念的命脈，好好利用完全能夠將樓念念置於死地。
這麼好的一張牌，許格月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甩出來。
所以，只要暫時穩住，不起衝突，不對着幹的話，離婚協議書就會好好地在許格月她們手裡捏着。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有幾個，第一，把你房間的鎖換掉，第二，拿到樓家大宅其他房間的鑰匙，第三，穩住你自己的情緒。”
容湛的聲音低沉緩慢，給了樓念念不少安定的力量。
“前兩件事情，你必須在他們不在家裡的時候下手，並且躲開他們的眼線，也就是那些傭人。”
“我知道了。”
“念念，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好好照顧你自己，不要受傷知道嗎？”
眼眶又涌上了一股熱流，樓念念拼命忍住翻滾的情緒還有此時想要容湛在身邊的念頭，肩膀在顫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情緒，嗯了兩聲作爲回答。
掛斷了電話後，容湛將右手手指上夾着的快要燃到盡頭的香菸慢慢碾熄在菸灰缸裡，臉上的神情，高深莫測。
眼眸裡泛起腥紅。
***
樓念念在公園裡坐了有十五分鐘的時間，調整好情緒之後才站起身往回走，所謂冤家路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剛走回到樓家大宅門口，就遇見了從外面回來的許雅心。
“喲，這麼好興致，大半夜的一個人散步吶？”
樓念念看了一眼消失在路口的卡宴，不知道這一次跟許雅心大小姐約會的又是哪家有錢公子。許格月這些年總是安排許雅心參加各種高層商業宴會，目的就是想讓她結交一些公子哥們，好早一點有一段好的婚姻。
也不知道是人家看不上呢，還是知道許雅心在樓家尷尬的身份，跟她玩跟她約會的男人倒是不少，但定下來的一個都沒有。
“比不起你好興致，又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送你回來的？”
許雅心穿着一襲緊身的黑色晚禮服，而樓念念穿着一身白色睡裙，出來的時候隨手拿了一件西裝小外套套上。兩個人這麼站在一起，真的是有種小姐跟丫鬟的錯覺，不過說是小姐，也是那種氣質不怎麼樣的小姐。
“呵呵，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用不着在意那麼多。”許雅心捋了捋散落在耳邊的碎髮，笑得嫵媚得意，“擔心你自己就好了吧？”
許雅心這麼一說，樓念念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不能夠就這麼斷定許雅心拿走了自己的離婚協議書，但她這麼說，真的會下意識這麼認爲。樓念念想起容湛說過的話，不要跟她們起衝突，卻也就忍住自己的情緒，不再搭理許雅心徑直走入大門。
“喂！我話都還沒有說完呢！”
許雅心嚷嚷，但樓念念連一個回頭都沒給。
回到房間之後，就看到寧恬凝靠在牀頭上看書，這個丫頭文靜起來給人的感覺還真不一樣。
“時間不早了，怎麼不休息？”
“等你啊，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要不跟我說一說也好啊，興許我還能幫上忙呢。”
樓念念走到牀邊，掀開被子後坐在寧恬凝旁邊。
“你覺得我有心事嗎？”
寧恬凝點點頭：“從剛纔就看出來了，當然，如果是什麼不能說出口的事情，也可以不說的。”
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如果人家不想說，你還追根究底的話，就未免有些不懂規矩了。
但寧恬凝不一樣，樓念念把她看作是親生妹妹，要不然也不會答應她住進樓家陪在自己身邊了。所以既然被寧恬凝看出來的話，樓念念覺得隱瞞了反而不太好，會讓小姑娘心裡覺得酸酸的。
“我就是怕我告訴你了，你會嚇一跳。”
“爲什麼？”
樓念念笑了笑，伸手打開牀頭的燈後，下牀走到門口關上屋裡的燈，再把房間門反鎖上，順帶耳朵貼近門板聽着外面的動靜，確認沒人走來走去後纔回到被窩裡。
這一系列動作，讓寧恬凝後背有些發毛。
“姐，你怎麼住在自己家裡都這麼防備跟小心翼翼啊？”
樓念念笑而不語，是啊，她也覺得可悲，明明是住在自己家裡，明明是自己的房間，卻連睡覺說話都覺得不安穩。走回來的路上樓念念想過，或許正是因爲她不曾在意過，所以在自己房間打電話沒有想過屋外有誰會偷聽。否則許格月或者是許雅心，又怎麼會知道她跟容湛離婚呢？
會處心積慮選擇自己不在的日子潛進來偷離婚協議書，就表明事先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
而樓念念僅有一次打電話提起過離婚協議，還是在搬過來的第一天，告訴容湛協議已經寄過去的那一次。
可想而知，許格月母女到底貼在門外聽了多少事情。
“這就是我在樓家的生活啊，無時無刻不提高警惕，隨時處於戰鬥狀態，就連我們現在說話都要輕聲再輕聲。”
寧恬凝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的意思是，門外有人在偷聽？”
樓念念點點頭。
“天啊！”
簡直難以想象樓念念在樓家究竟是過着怎樣的日子，恐怕就只剩下在她房間裡安裝了什麼微型攝像頭吧。
不，或許還真的得存個心眼，找個時間好好搜查一下房間有沒有裝什麼竊聽器或者是攝像頭之類的。
“姐，她們怎麼能夠這樣對你，簡直太過分了吧！”
從沒有遇見這樣情況的寧恬凝對這樣的行爲感到無語。
“其實我跟阿湛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情，來b市之前我們簽了離婚協議書。而就在這個週末，我會江城的時候，我放在房間裡的離婚協議書被偷走了。”
寧恬凝瞪大了眼睛，完全是消化不了這句話的節奏，樓念念方纔說什麼？她跟容湛簽了離婚協議書？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不是很好嘛？怎麼說離婚就離婚了？還有，離婚協議書居然被偷走了？
“姐……”
努了努嘴巴大半天也就只擠出一個稱呼來。
樓念念笑着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原本是打算收起來的，但爲了不讓樓森，許格月跟許雅心起疑心，就一直戴着。
“是不是覺得很難相信？”
“你跟姐夫之間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我聽我爸爸說，姐夫爲了你這一次纔會跟樓氏合作的啊，b市商業圈都知道樓氏負債的消息，如若不是mk提出合作，恐怕股價都要跌停了吧？”
能夠這樣做，你還說夫妻關係不好，未免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是發生了一些誤會，那時候氣在頭上，所以就提出了離婚。但這並不影響這一次的合作，起碼在商場上，我跟他還是站在一起的。”
沒談過戀愛的寧恬凝小盆友，很顯然對這種狀態無法理解。
“那姐，你到底是愛不愛姐夫的啊？”
這個問題，問得樓念念啞口無言。
說愛嗎？她無法肯定。
說不愛的話，她又無法忽視心裡面那份對容湛的依賴。
所以……
“我也不知道，我總感覺我現在是習慣了對他的依賴，卻又不想要原諒他之前的所作所爲。總是很矛盾，我自己都不想去想。”
寧恬凝尷尬地扯了扯頭髮，嘿嘿……
她不懂……
“對了，那離婚協議書，你知道是誰偷走了嗎？是因爲在門口偷聽到所以知道有這一份文件，趁着你不在就進屋偷走的？”
樓念念點點頭。
寧恬凝額頭上一層冷汗，這個樓家裡的人還真不簡單啊，有心計有計謀到這一種地步。跟盜賊有什麼區別？
“姐，你打算怎麼辦？萬一這份離婚協議書曝光出來，絕對會有很大影響的。”
“現在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們輕易不會拿這個出來做文章的，正因爲知道影響很大，所以起碼在現階段不會有什麼。”
“那你要爭取在這段時間內，看有沒有可能把這份協議書偷回來。”
樓念念揉了揉額頭，閉上眼睛才感覺到眼皮的沉重跟酸澀。
“再說吧，他們既然已經拿到了，就肯定會藏起來，要找到又怎麼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算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好，姐晚安！”
“晚安！”
就算是閉上眼睛，樓念念也沒有辦法立馬睡過去，頭腦裡都是混亂的畫面，時而是沈之言，時而是林睿，時而是許格月，時而是許雅心，到最後又變成是容湛。
恍然中才發現，長久以來帶給自己最大安全感的男人，還是容湛。就算他跟沈之言之前做過一些令自己很失望的事情，但依舊無法忽視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特別是像今天，發生事情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找他。
樓念念蹙緊了眉頭，努力想要將這種無他不可的感覺揮散開來。
***
昨夜難以入眠的人，除了一個樓念念之外，還有一個容湛。
因爲離婚協議書的事情，容湛想了整整一夜最終還是決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容之謙說，只是其中省略掉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罷了，譬如沈之言的糾纏。
容湛知道，因爲容清的事情，沈之言一直都是容之謙跟雲文婷心頭的刺，容之謙嘴上不說，那都是念及老朋友沈老的面子，但實際上，有誰會喜歡害死自己兒子的人。
已經進去書房整整一個多小時了，期間茶杯砸到門板上碎裂的聲音讓雲文婷的心一下一下跳得很快。
到底是什麼事情，才讓容之謙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書房裡。
容之謙雙手撐着桌面，臉色特別難看，雙眸中寫滿了怒意寒意還有失望。
“你覺得你這樣的處事成熟嗎？嗯？”
規規矩矩站在書桌前的容湛，雙手背在身後，低垂着頭，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道這個時候他就是捱罵捱揍的份。
“之前你吵着鬧着要跟念念結婚的時候，我跟你媽是怎麼跟你說的？說這個孩子不錯，善良懂事，爲了你也付出了很多，讓你懂得珍惜，懂得知足。你口口聲聲說是因爲愛她所以纔要娶她的，那麼你現在這些所作所爲是什麼意思？你在你爹面前放屁嗎！”
容之謙還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但這一次，他是真的特別生氣！
在聽到離婚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抓起桌上的茶杯一個大力就往容湛身上砸去，也不知道是力道太大的緣故呢還是不準。茶杯沒有砸到容湛身上，反而是砸到身後的門板上，碎了一地。
“爸，這一次是我的錯，念念對我失望了，我是怕她情緒不穩定，所以才……但我並沒有在協議上面簽字，我們兩個人也沒有去民政局，所以也不能說是離婚。”容湛冷冽的薄脣抿得很緊：“我不會跟她離婚的，這輩子都不會。”
聽到這個，容之謙臉上的表情才稍微舒緩，但怒意還未完全褪去。
“你跟我說清楚，你跟之言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真的……”
“沒有。”容湛擡起頭來，“我一直都把之言當作妹妹，從小就是。”
“你之前鬧了那麼多的緋聞，知不知道你媽媽有多麼擔心你跟念念的感情。是我總是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我是這麼信任你，結果呢，你就是這麼證明給我看的？容湛，我簡直對你太失望了！”
容之謙拍了一下桌子，嘆了一口氣後跌坐在皮椅上。
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對不起爸，是我沒有處理好。畢竟那些緋聞都是拿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出來說事，加上我自己清楚我跟沈之言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才這麼不在意。”
“不在意？”
容之謙挑眉：“你考慮過念念這孩子的感受嗎？你是結了婚的人，是有妻子的人。知道夫妻爲什麼稱對方爲另一半嗎？”
容湛沒有開口回答。
“之所以稱之爲另一半，是因爲你們結婚之後，生活上已經合爲一體。所以你不再是一個人，不論你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你都不能只是考慮你自己，甚至更多的需要考慮你的另一半，考慮她的感受。在這些事情上面，你覺得無所謂，覺得不在意，那麼你問過念念嗎？你換位思考過嗎？如果這個時候念念跟別的男人傳緋聞鬧得滿城人都知道的話，你會怎麼樣？你還會跟現在這樣站在我面前冷靜的說你不在意嗎？”
容湛臉色煞白，容之謙這麼說，他立馬就想起了林睿。
是啊，如果樓念念跟林睿之間的緋聞上了報紙上了頭條傳得滿城風雨的話，他肯定會下令封鎖所有消息，然後衝到林睿面前拽着他的領口狠狠地揍一拳吧？
“你的性格，從小就很冷漠。輕易不會跟別人說你的心裡話，把情緒都藏起來，不被別人知道，也不願意別人知道。我以爲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念念，能把你軟化，卻沒想到你還是這個樣子。”容之謙失望地搖頭，“活該你現在這副模樣，非要鬧得人家好孩子離你而去，你纔在這邊後悔。”
容湛的身子狠狠一震。
他沒有想到，原來父親是這麼瞭解他。
從前他所忽視的一切，現在被毫不留情地揭開，正是因爲這樣，才讓他看到了自己作爲樓念念丈夫，有多麼失敗。
“你打算怎麼辦？如果媒體把這件事情曝出來的話，你準備怎麼處理？”
事已至此，再責備容湛也失去了意義，眼下就是得想出一個好的處理辦法來。否則到時候不僅會影響容家在江城的地位，還會對mk，對度假村，對樓氏企業造成很大的影響。
“我已經跟念念說了，起碼在這短時間內，她們還不會拿離婚協議書出來威脅什麼，所以我會抓緊在這個時間，處理好mk的事情後趕到b市去。一方面護着念念，一方面也讓他們知道，離婚協議書不過就是小夫妻之間吵架誤會鬧分手後的一時衝動罷了。我並沒有籤，我們也沒有去民政局領離婚證，這段婚姻就還算的。”
容湛收起眼底的猩紅，此時整個人已變得冷靜。
“我警告你，一定要跟念念那孩子道歉，說什麼你們也不能夠離婚知道嗎？別忘了現在你們都是爲人父母的了，別動不動就做一些丟人現眼的事情。”
容湛點點頭，面對容之謙的警告，他一字一句都聽進去了。
“還有，這件事情不能夠讓你媽媽知道，本來她就爲了你們的事情很操心了，再讓她知道的話，指不定又要傷心到晚上睡不着覺。”
之前容湛跟沈之言鬧緋聞的時候，雲文婷就是擔心地夜夜睡不着，心裡面總想着很多事情，偶爾還會想起容清。
長此下去情緒不好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會跟着變差。
“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好的。”
“既然如此，就要說到做到，出去吧。”
“嗯，爸，我先去上班了。”
容之謙沒擡頭，揮了揮手示意容湛可以離開。
剛打開書房的門走出去，就在樓梯口處遇見了雲文婷，只見她握緊了雙手，滿臉擔憂。看見容湛終於從書房走出來了，立馬迎了上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爸爸怎麼那麼生氣？”
容湛搖搖頭：“媽，沒什麼事情，就是生意上的一些事罷了。”
“你還想要騙我？你爸爸都砸茶杯了，那麼大的動靜你以爲我是耳聾聽不清楚嗎？”
雲文婷很是篤定，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否則容之謙纔不會生氣到砸杯子呢。
“媽，真的沒有什麼事情，杯子是不小心碰到了摔碎在地板上的，要不然你可以進去書房問爸，看他是怎麼回答你的。”
雲文婷白了容湛一眼：“你以爲我是傻子嗎？要是你不說，我問你爸你爸就會說嗎？你們父子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嘴硬！”
容湛有些哭笑不得，這又關他什麼事情了。
“媽……”
容湛雙手握着雲文婷的肩膀，推着她一塊下樓：“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再說了，就算是有什麼事情您也不用操心，天塌下來有我爸頂着呢，你要是嫌棄他的話，還有我頂，如果我頂不了還有我家皓皓頂着！”
“噗……”
雲文婷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啊你，我的寶貝孫子可絕對不能像你，油嘴滑舌。”
“好了媽媽，別擔心了，我先去上班了，您早上要不要去公園跳舞？如果要的話，我送您？”
雲文婷搖搖頭，拒絕了容湛的好意。
“你還是趕緊去上班吧，我早上不打算去跳舞了，我打算去商場上逛一圈，很快就要過年了，看一看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買的。”
是啊，要過年了。
雲文婷不提起的話，容湛都還沒有想到，時間每天都這樣過，差點就忘了日子了。這還是他跟樓念念結婚後的第一個新年，之前想過很多浪漫的慶祝方式，現在，把日子忘記了，重新記起來的時候，人的感情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但就像方纔在書房裡跟容之謙說的那樣，他會盡快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然後趕去b市。守護樓念念之餘，還得把他們感情上破碎的地方彌補回來，挽回這段婚姻。
***
一口氣寫了六千字的感覺真不一般……
估計明天又要懶散好幾個小時了……
一定要期待容湛去b市的情節哦，到時候聯起手來，還怕對付不了一個許雅心嘛~
今天的更新到此結束啦
明天見，麼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