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容湛來說，他還有一份責任，而那份責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到底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樓念念再好，都不會成爲他的兩人。
“容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到最後，容湛還是決定用狠的來，如果被傷害了，痛楚覆蓋住了那原本就不是很強烈的喜歡，那麼這段感情是不是就會到此結束了。
“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不是很清楚嗎？當初是你闖入了我的房間，纔會發生後來的一系列事情，我怎麼就不能夠懷疑，你只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而你，跟那些拼命想要貼上我的女人，沒有什麼區別。”
一字一句就如同羽箭一般以飛速刺穿自己的心臟，疼只是在一瞬間，卻任憑鮮血濺出，痛意擴散到了四肢百骸。
樓念念看着容湛，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前幾秒鐘還好好的，明明之前，他還對她溫柔過。
難道那些都只是表象而已嗎？
“我說過了我不是。”樓念念深呼吸，在他清冷的注視中鼓足了勇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住，以此來給予自己力量。
“我是表現的太過於主動了，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更加不會多看我一眼不是嗎？容湛，我真的不想要跟你吵架，這幾天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在慢慢變得融洽，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我覺得我對你的感情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的，所以，你也不要對我沒有信心，好嗎？”
一番話，反而說得有些變了味道。
“沒有信心？你錯了。”容湛玩味地笑了笑，眯着眼睛看着樓念念：“我對你，就從未在意過。”
面無表情的俊臉冷如冰霜，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深邃，卻能夠通過那倒影，看見自己的失落，跟一瞬間閃過的絕望。
只有樓念念自己才知道，那種心臟被巨石砸過，千斤碾過，刀劍刺過，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還能夠站穩腳步，絕不是因爲堅強，而是麻木到移動不了半分。
“容湛，我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有沒有，有沒有哪怕一點點，對我在意過。”
閃着淚光的眼睛真切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心提得很高，等待着那一秒鐘的回答，如同是審判一樣。
可迴應樓念念的，卻是容湛一聲嘲諷的譏笑。
“從來沒有。”
指尖攥緊，掌心傳來刺痛的感覺，抵不過心裡面那痛楚一分。
這一夜，樓念念沒有睡，開着牀頭橙黃的燈光，屈着膝蓋坐在牀頭，看着窗外的夜景，心裡面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第二天一大早，下樓的時候剛好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容湛驅車離開，樓念念面無表情地走進餐廳，不似幾日前，他走了，但起碼還爲她準備了早餐。
現在看來，他們倒象極了那種吵架了的情侶。
樓念念安靜地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酸奶跟一個麪包，就簡單當作早餐。這一場冷戰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她也不知道，還能夠在這裡住多久。
昨天，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依舊清晰地落在耳邊，揮之不去。
“我不會趕女人，所以我希望你早點醒悟。”
他把自己對他的感情，看成了一場執迷不悟嗎？
一連好幾天，容湛都是早出晚歸，每天一早，樓念念醒來下樓的時候，必定是他驅車離開的時候，每天晚上樓念念入睡的時候，必定是他打開大門回來的時候。時間掐得那麼準，險些讓樓念念誤會他每天24小時都在監控着自己。無數次想要提前，推開門，跟他相遇，多問一句爲什麼的時候，心裡面就會浮現出那一夜冰冷的面龐。
至今，樓念念都還沒有勇氣，再去面對一次冷漠的容湛。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也變成玻璃心了。
曲小穎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樓念念正在爲一篇報道敲上最後兩個字。
“我們三個人什麼時候聚一聚啊，就明天，明天是週末，你有時間嗎？”
樓念念拿起桌上的日曆本，看了一眼時間後：“明天晚上可以嗎？明天中午我有點事情。”
“好，時間你定，我跟亦晗都是可以的。”
自從曲小穎回來以後，四個人都還沒有聚齊過，李喬喬已經回老家了，那麼也就只剩下三個人了。樓念念每天都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而顧亦晗，跟顧晏銘的感情起起伏伏，但總算也彼此敞開了心意。
不像某些人。
日曆上面，在明天那個日期上劃了一個很顯眼的圈圈，還有一個愛心桃。對於樓念念來說，明天，估計會是她一生中最需要勇敢的日子，因爲，她想要跟容湛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心裡面有千百萬種念頭，但最多的，還是美好。
想象着他聽到那個消息之後，舒展開來的眉頭，嘴角洋溢的微笑，幸福溫柔地將自己攏到懷裡面。
回想起當昨天自己從醫院走出來，手裡面捏着那份報告單，看着蔚藍的天空時，腦海裡滿滿都是一家三口手牽着手幸福的畫面。恨不得插上雙翅飛到容湛面前去告訴他這個消息，但理智最終還是戰勝了情感。
對於樓念念來說，這個孩子是她一生的寶貝，是她跟容湛兩個人的孩子。作爲母親，她必須要付出一切去保護這個孩子，所以，她也害怕，那個冰冷淡漠無情的男人，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還是會堅硬地要自己打掉這個孩子。
“容湛，你會喜歡他嗎？我們的孩子。”
第一次試探，是在昨天的夜裡，這段時間樓念念一直嗜睡，還以爲是自己太過疲勞的緣故，而大姨媽遲遲沒來報告，才讓樓念念起了疑心。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那個荒唐的夜，竟然讓她懷上了容湛的孩子。
因爲害怕自己起不來，樓念念特意調了鬧鐘，凌晨的時候，腦中響起來。樓念念掙扎地坐起身子，才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沉沉睡過去。但凡心裡面有事情，總是閉上眼睛都要把那個事情在頭腦裡一遍又一遍重複過着，你不放過它，它也不放過你，精神一直都是繃緊的，所以醒過來也覺得很累。
下牀，樓念念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緊貼着門板屏住呼吸聽着外面的動靜。車鑰匙扔到置物架上的聲音，容湛凌亂的步伐聲。
凌亂。
樓念念愣了一下，他喝酒了？
緊接着再想聽的時候，樓下已經變得很安靜了，樓念念打開房門，側身走了出去後貼着牆壁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樓下情況，當看見容湛躺在沙發上睡覺時，眸中亮光漸漸隱去，替代的是黯淡跟心疼。
但她還不至於多情地以爲，容湛喝酒喝成這個樣子，是因爲自己的緣故。
想起之前，他也有過一次喝醉酒的經歷，她照顧着他，卻不小心得知原來他心裡面有了另外一個人。直至現在，樓念念都還不知道，那位幸福的女人，究竟是誰。竟能夠讓容湛將她放在心裡那麼久，不離不棄着。
一路走下樓，樓念念刻意脫掉了鞋子，光腳踩在地板上寂靜無聲，這樣就不會吵醒容湛了。
空氣中還飄着酒香，平穩的呼吸聲落入了耳朵，樓念念安靜地看着沙發上躺着的那個男人，緩緩走上前去，走到了他的身旁，蹲下。
這麼近的距離，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仍舊能夠看清楚他的五官，甚至於眼睫毛。合上的雙眸，似乎還透着那冰冷的光，削薄的脣瓣，一張一合，都是那些錐心刺骨的話。樓念念看着眼前這個五官如刀刻，棱角鋒利的男人，不知不覺中，她竟然愛他這麼深。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孩子，她都不知道，面對他一次又一次冷臉相對，她竟然還繼續奢望着能夠用僅存的一點籌碼來換取他的一次溫柔。
黑夜中，樓念念身上瀰漫開來的失落跟無力，與黑暗融合爲一體，籠罩着她。
“容湛……”
這樣近的距離，她卻只能夠在心裡面默默重複呼喊着他的名字，蹲久了腿麻，乾脆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雙腿曲起，一邊捏着小腿肚，一邊看着睡着的容湛。
安靜的夜裡，只聽得見呼吸聲。
有時候覺得，這也像極了一種幸福。
“我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卻真的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從前我以爲的那種喜歡，以爲的那種不可失去，在到了你的身上後，卻變成了笑話。”
樓念念的聲音很輕很淡，像一縷輕煙融進了這靜謐的空氣中然後慢慢散去。她不指望容湛酒醉睡着還能夠聽見，她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毫無保留的，不被打斷不被輕嘲，說出自己心裡話的機會。
她想讓容湛知道，她感情何其真摯，絕不卑微。
“很多年前，我也曾經爲了感情萎靡不振，甚至於覺得絕望，我也有過忘不了一個人，將他一直一直放在心上，任憑那種思念將自己凌遲的感覺。可後來，漫長的時間告訴我，那不叫愛情，那最多也是喜歡，因爲年少，所以不懂。”
樓念念輕輕地將頭靠在沙發上，原本停留在容湛臉上的目光慢慢移開，轉而落到了自己的腳尖。
“我認識你，要比你認識我來得更早一點，我們雖然沒有很完美的初遇，但是我依舊把你記在了心上。我知道一見鍾情四個字對你來說，就跟笑話沒有什麼區別，特別是在現在這個社會，一見鍾情都變得很廉價。可我對你的感情，卻隨着這一天一天慢慢增加，就連我的好朋友，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或許也是覺得自己很荒唐，樓念念都忍不住兀自嘲笑起來：“明知道你不喜歡我，明知道你心裡面藏着別人，可我仍舊以爲，能夠有朝一日代替他。等待，或許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持之以恆，最有信心的一件事情。”
心口刺疼，鼻尖酸澀。
樓念念環抱雙臂，緊了緊。
“如果有一天，你問我，爲什麼會這麼喜歡你，我想，我是回答不出來的。”
樓念念轉過頭，看了一眼仍舊沉睡沒有半點甦醒跡象的容湛，嘴角微微上揚，緊接着艱難地探起身子，手臂撐着沙發，在他的脣上落下一枚輕吻。
而後退開，空氣中的冰冷因子一擁而上，覆住這枚吻所帶來的一點溫度。
站起身，深深地凝望這思念癡纏的面龐，雙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安靜地轉身離開。
上樓，回房，關門。
黑暗中，容湛睜開了雙眸，沒有半點醉意跟迷濛，有的只是複雜到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情緒。
樓念念，曲小穎跟顧亦晗之間的所謂老地方，就是滿記甜品。
曲小穎喜歡這裡的楊枝甘露，樓念念喜歡這裡的芒果班戟，顧亦晗喜歡豆腐花，李喬喬完全不挑，只要是甜品就都喜歡。所以她們每一次聚在一起的時候，就總是喜歡到滿記甜品。
這一次也不例外。
樓念念先來，一進屋就嚷嚷肚子餓了，好久沒吃甜品，樂不思蜀地翻看起菜單。
“那你先看着，我去門口等亦晗。”曲小穎點了點桌子說道。
“去吧。”
顧亦晗到的時候，已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曲小穎，看樣子應該是在打電話，果然下一秒包包裡面就傳來了鈴聲。
“我來了，在這裡。”
顧亦晗大聲地招了一下手，走過去。
“來得真晚，我都快餓死了，中午只吃了一個盼盼小麪包而已，可把我給餓死了。”
曲小穎挽着顧亦晗的手，走進去，還不忘一路抱怨工作有多麼艱辛，回到江城之後，曲小穎在一間雜誌找到了工作，就當一枚八卦新聞的小編輯，整天整日都要去翻那些明星的八卦，明明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還硬是要掐出一大堆素材來，不讓人民相信決不罷休。
“念念呢？”
“在裡面點甜品啊，反正都知道你吃什麼，就叫了，我都快餓死了。”
顧亦晗走過去的時候，樓念念剛好點好甜品，擡頭問她還需不需要什麼，顧亦晗搖了搖頭。
甜品的話，稍微一點一下子就飽了。
因爲早到的原因，樓念念把時間都花在了聽曲小穎說不平的事情上，可見阮琳若都要把她給氣死了。可是聽完事情的始末，比起曲小穎那麼激動，樓念念反倒沒有什麼感覺，好像早就能夠料到顧亦晗會心軟了一樣，所幸一見面，樓念念就開口詢問顧亦晗這個問題。
“你難道能夠眼睜睜地看着你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搶走？”
同樣的一句話，如同在質問自己一樣，樓念念，如果是你的話，你可以嗎？如果有一天，容湛說，他愛別的人，那麼自己，真的會輕易放棄嗎？
趁着甜品還沒有上來之前，顧亦晗把今天阮琳若說的所有話，一字不漏地複述給曲小穎聽，因爲比較激動的緣故，一直沒有注意到身邊鬱鬱寡歡的樓念念。還有她時不時把弄手機，好像在等電話還是短信。
“真的，她不像是在說假話，我覺得我們跟她還曾經那麼好過，她犯不着這麼對我們的。所以，我覺得我還是要信她一次。”
曲小穎都有些心思動搖了，以前總覺得阮琳若十惡不赦，現在，聽顧亦晗這麼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每一句話解釋完之後都要包庇阮琳若一下，搞到最後，居然還覺得阮琳若是一個比較悲情的角色。
“念念，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跟她和好啊？我這麼做就沒錯對吧？人不能夠太無情了。”
被顧亦晗這麼一問，樓念念嚇了一跳。
“啊？”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的啊……”
“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
說完，不等顧亦晗跟曲小穎的反映，樓念念就已經起身匆匆奔出去打電話了。
推開甜品的門，樓念念拿着手機走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屏幕上是容湛的電話號碼，可是她卻遲遲不敢撥通下去。
就如同她昨晚後來做的一個決定，給容湛寫了一封信，最後，她還是沒有辦法選擇面對面跟他說這件事情。那份信裡最後一句話就是等着容湛的迴應。
一個電話。
讓樓念念的心一直都繃得緊緊的，等待宣判的感覺是何等難受。
就在樓念念下決心想要把電話撥出去的時候，容湛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毫不猶豫地接聽，鈴聲都還沒有響起。
對方似乎也沒有想過樓念念會這麼快接聽電話，如同等着這個電話很久很久一樣，一時間，沒有開口。
“你，在聽嗎？”
樓念念沒有比容湛好到哪裡去，她也緊張，她手心都出汗了。
“你說你懷孕了，孩子是我的？”冰冷的聲線落入耳中，樓念念的心都緊緊揪在一起，很害怕那個答案。
“是的，b超的單子我也一併放在信封裡面給你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醫院查。我不至於用這樣的手段來欺騙你。”
沒有聽見冷笑聲，樓念念抿了抿乾澀的嘴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容湛在猶豫了，他也在乎這個孩子的。
“打掉。”
“什麼？”
彷彿聽到最不可思議的兩個字，樓念念雙眼睜大，心像被人狠狠鑿開了一個口子一樣猛地灌進冷風，席捲着那股疼痛。
“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的，如果你覺得我說得還不夠明顯，那麼，我就很直接地告訴你，樓念念，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別想用孩子來逼迫我跟你結婚。如果你說的一切不是謊言，趁早打掉這個孩子！”
說完，容湛就把電話給掛掉了，甚至都不願意聽樓念念的一聲辯解。
她想要告訴他，這個孩子，她很愛很愛。
所以，不能夠失去。
空洞的眼眸裡盛滿了哀傷，苦笑着將手機收回衣袋中，沒有撥回去他的電話，生怕話太重了，把自己傷透了，也讓肚子裡的孩子不小心知道了——
他爸爸，不希望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邊，曲小穎還在跟顧亦晗說笑話，那邊，樓念念已經拿着手機走回來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顧亦晗拍了拍曲小穎的手，示意她不要鬧了。
“念念，你怎麼了啊？是不是……”
容湛兩個字都溜到嘴邊了，也不敢說出來，生怕一下子眼淚就象決堤一樣流出來。
“亦晗……我懷孕了……可是，他不要這個孩子。”
聽到樓念念說這話的時候，曲小穎一口甜品差點噴出來，而顧亦晗也是一臉的震驚。
懷孕，不要孩子……
曲小穎臉色蒼白，幾近透明，不管她在人前表現地有多麼活躍，但是她心裡面總有一道傷，每個人都有一個禁忌地方。而她曲小穎也有，孩子，是她永遠的傷痛，她曾經幻想過的美好生活，有朝一日，卻隨着她那個殘忍的決定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反觀顧亦晗，就要冷靜地多了。
“懷孕多少個月了？你跟阿湛，除了第一夜之外，難道還有……”
“孩子就是那一夜留下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樓念念簡直就要哭了，她那一天除了驚慌失措之外，腦子一直都不在狀態之內，加上匆匆忙忙回報社上班，所以連去藥店買二十四小時避孕藥都忘記了。後來，心裡面想着應該不會這麼運氣好吧？一次就中獎了，再說了，人家很有可能就沒往裡面那什麼也不一定啊……
“你剛纔是不是出去打電話給阿湛了？他怎麼說啊？爲什麼偏偏……”
都說分手，都說要忘記對方了，現在纔出現這個孩子，樓念念覺得樓念念跟曲小穎的節奏有些相像。
“他不要這個孩子，他說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這個男人真冷血啊，一個生命，說不要就不要，還是不是人？”
顧亦晗沒有想到什麼，一句話就這樣脫口而出，當她說完的時候就聽見了啪嗒一聲，曲小穎手中的勺子掉到了桌上，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
反應過來的顧亦晗一下子就嚇到了，因爲知道曲小穎墮過胎的人，除了顧亦晗之外，就只有蘇阿姨跟顧晏銘了。所以在樓念念面前，顧亦晗也不敢表露出什麼，只是給了曲小穎一個歉意的眼神。
“我現在真的心亂如麻，我不想不要這個孩子，大不了我一個人生下來，我自己照顧他。”
顧亦晗敲了樓念念一個爆慄。
“你傻啊！你這麼做，你家裡人會怎麼看待你，再說了，養一個孩子你以爲很容易嗎？你有經濟基礎嗎？”
對於樓念念的家庭情況，顧亦晗跟曲小穎都不是很瞭解，樓念念從來就不會提她家裡的事情。偶爾會提及的，也只有她的母親。
所以在顧亦晗看來，樓念念很愛她的母親，而一個人的性格品行都跟一個家庭的教養有關。像樓念念這樣的，家裡條件恐怕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既然是這樣的家庭，那麼想必觀念很傳統，作風也很嚴謹，要知道女兒未婚懷孕，還一個人生下孩子的話，估計會被氣得七竅生煙的吧？
“亦晗，你知道我的體質的，我不能夠放棄這個孩子，他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你知道的，人流對我身體的傷害有多大，我很有可能因爲錯過這一次，這一輩子就再也不能夠做母親了，所以，你知道我心裡面的那種迫切跟糾結嗎？”
越說，眼眶越溼潤，羽扇般的睫毛隨着眨眼的動作，一下一下，將眼淚給逼了出來。
樓念念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這一點，顧亦晗很清楚。
“你現在好不容易進去報社工作，等到正式畢業就能夠轉正了，你真的決定因爲這個孩子而放棄了你的大好前途嗎？”
曲小穎終於開口，現在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就只有親人，閨蜜跟工作最靠譜了。爲了一個不被承認的孩子而放棄了自己的美好事業，換做是她的話，打死都不願意。
樓念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一個月而已，沒有隆起的痕跡，但也能夠感覺得到生命的跳動，興許，這就是神奇的母子感應吧。
正因爲覺得神奇，加上這樣一種奇異的幸福感，她更加不願意失去這個孩子。
“你知道嗎？我的人生理想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夢想着事業有成，能夠做得多好多好。但我，只需要有一個溫暖的小家庭就好了，每天清晨醒來，爲他們做早餐，幫我的老公打領帶，牽着我寶貝孩子的手，帶他去上學。”
說這些話的時候，樓念念臉上洋溢着一種很幸福的笑容，與她平日裡呆萌的樣子不同，這一瞬間，她顯得很大方穩重。似乎這些規劃早已經在她的腦海裡深深紮根了一樣，說出來這般從容。
“我要陪我的孩子成長，跟他做朋友，我要教他很多很多東西，帶他去很多很多地方玩。”
曲小穎聽着這些話，眼眶也跟着紅起來，那時候的她沒有樓念念現在的這份勇氣，肖任離開她了，那麼這個孩子也就沒有了意義，生下來沒有父親，這不是帶給他傷痛嗎？但是現在，卻開始覺得愧疚了，她對不起那個選擇了自己做媽媽的小生命，她爲自己的軟弱跟退縮而覺得可悲。
“我決定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去留學。”
“啊？”
懷孕了還留學？不是應該好好養胎纔對的嗎？顧亦晗有些無法理解。
“我不能夠留在這裡啊，萬一被他知道我不僅沒有打掉孩子，還準備把孩子生下來的話，他會怎麼想我？估計覺得我是要用這個孩子將他捆綁住吧，我不喜歡。而且留在這裡，我爸媽就會知道我的情況，到時候也會來阻止我。我想清楚了，我決定……”
“停！”顧亦晗打住樓念念，凝着眉頭看着她：“你的想法，都只是在剛纔短短几分鐘裡面想出來的，那就算是一時衝動，你聽我說，我陪你去見阿湛，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想起那個沉默冷凝的男人，樓念念鼻頭一酸，拼命地搖頭。
“不要！這輩子我都不想要見他了！”
“……”
不想要見？鬼相信啊，孩子如果生下來的話，不就還是有了一層聯繫了嗎？那怎麼可能阻止得了不見面，這個圈子纔多大而已啊，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你是傻，但是請不要把這份傻遺傳給你的孩子好不好？你怎麼可能一輩子不見容湛，你愛這個男人，才願意爲他生下這個孩子，血緣關係是割捨不掉的，所以今後，孩子長大了肯定會找他的親生父親。整個江城也就這樣，再加上亦晗又跟他很熟悉，怎麼說，事情都是瞞不下去的，所以啊，你還是會跟這個男人糾纏在一塊。”
曲小穎把顧亦晗原本打算吞回肚子裡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她牽起樓念念的手，語重心長地開口：“如果你真的要生下這個孩子的話，最好，尊重一下另外一個人吧，起碼，他也有責任。”
“沒事的念念，不用害怕，我跟你一塊去，大不了叫上顧晏銘，他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樓念念猶豫地看着面前的兩個好朋友，見她們的表情都是這麼堅定，而且都是主張自己必須再見容湛一次……
“那好吧，但是我話先說在前面，不管他要不要這個孩子，我都要，你們到時候就不要再想着說服我了。”
顧亦晗跟曲小穎面面相覷。
“對了，你的工作恐怕要辭掉了吧？你可是記者，跑來跑去小心對孩子不好，既然你要這個孩子的話。”
樓念念點點頭：“我明天就回報社說一聲。”
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最後的談話上面，樓念念真的希望，面對面的時候，彼此能夠看清楚對方的表情，能夠知道他是不是在說着違心的話，那樣，起碼她能夠看出來，他是不是真的無情到不願意要這個孩子。
原本是好久不見的閨蜜要聊一些很開心的事情，卻因爲這個消息而讓氣氛變得沉重，想調節都開不了口，最後樓念念說自己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曲小穎主動要求送她回去。而顧亦晗，則去了顧晏銘的公司。
原本兩個人約會，後來演變成去酒吧喝酒，如若不是因爲容湛會過去，顧亦晗是一點都不想去。現在她滿腦子裡都是樓念念的事情，恨不得立馬跑到容湛面前，去跟他問個清楚。
念念那麼好的女孩子，到底哪一點不好了！
傅廷琛發現今晚的顧亦晗跟她有些不對盤，從容湛一進門開始，顧亦晗的目光就一直放在他身上，沒有移開半點。
偏偏那目光也不是什麼癡纏之類的，反而有點像是帶着怒意一樣。
傅廷琛剛想開口詢問，容湛就先站起身了，“我出去一下。”
顧亦晗看着容湛出去，就想要起身，身旁的顧晏銘拉住她低聲詢問：“你要做什麼。”
“我有話要跟他說。”
顧晏銘挑眉：“什麼事情？爲什麼不能夠在這裡說。”
“我回家再跟你說好嗎？你現在先讓我出去。”
因爲兩個人是低聲耳語，所以傅廷琛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還以爲兩個人是在調情，吸了吸鼻子之後就走去開了音響，唱起k來。音樂聲一起，一下子打斷了顧晏銘跟顧亦晗之間的對話，趁此機會顧亦晗掙脫開顧晏銘站起身跑了出去。
循着走廊走下去，果然在拐角處尋到了正在抽菸的容湛，煙霧瀰漫掩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得見那緊蹙的眉頭。
刑警的注意力是很敏感的，顧亦晗剛走近，雖然他正在想事情，但也立馬就感覺到了轉過頭來。
那鷹隼般的厲眼，嚇了顧亦晗一跳，但她最終都沒有後退一步，而是走上前去。
“是因爲覺得愧疚，所以還是在這裡抽菸了是嗎？”
黑眸凝着顧亦晗，沒有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你知道念念懷孕了嗎？你的孩子。”
聽到這樣的一句話，顧亦晗看得見，容湛有那麼一瞬間表情是變化的，瞳孔微縮。
“你怎麼就認爲，那個孩子是我的呢？”
顧亦晗難以置信地看着容湛：“阿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念念就只跟過你一個男人，你不是最清楚嗎？她現在懷孕了，可是你卻不理她了，你不覺得你應該對你的行爲負責任嗎？”
容湛冷笑，將手上的煙隨意丟在地板上，踩滅它。
“男歡女愛，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要是需要負責的話，當初不是應該說清楚嘛？我記得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不愛她。”
顧亦晗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覺得很是陌生，諷刺的笑容浮在嘴邊。
“我居然妄想着那樣一個，能夠爲了一個案子，爲了他人安全而不顧一切的警官，也能夠珍愛那樣的一個小生命。”
容湛沒有因爲顧亦晗的指責而生氣，冷漠的臉龐也沒有半點慍怒的跡象，他只是安靜地看着她，直到心裡面的那陣糾結感過去之後纔開口。
“她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嗎？”
她，自然指的是樓念念了。
顧亦晗點頭：“不管我們怎麼勸，她都固執要把這個孩子給生下來。或許你不知道，念念的身體並不好，所以如果流掉這個孩子的話，很有可能以後她都不會再懷有孩子了。”
容湛半信半疑，警惕的眼神凝於眉間：“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
“你以爲我會連這些都亂說嗎？”顧亦晗瞪大了眼睛，“容湛，我拜託你在這些事情上面多放幾個心好不好？我就是希望你能夠抽時間去跟念念談一談，畢竟這是你們兩個人的孩子，她懷孕，你也是有責任的，不是嗎？”
容湛冰脣微勾：“我說過，不會再跟她有什麼交往跟聯繫，我曾經說過的話，是不會因爲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而改變的。留下還是不要，都是她的決定，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
顧亦晗真想上前揍扁這個男人，以前覺得他還是很有擔當的，現在卻覺得，簡直就是流氓級別的。
“如果你沒有跟她圈圈叉叉，你沒有對她做了那種事情，怎麼會有孩子？都是你的錯，你還總說跟你沒有關係？”
顧亦晗上前一步，逼近容湛：“喂，你頂多也得負責人吧？就算是給錢也好啊，渣男都知道給錢了事，你怎麼不知道。”
容湛懶得爲自己辯解什麼，反倒是嘲諷一笑：“說到底就是爲了錢是嗎？可以，如果錢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我倒是挺樂意的。不過顧亦晗我告訴你，你不要總是仗着是晏銘的女人，跟我是朋友，你就在我的私人事情上面指手畫腳。”
“念念是我的好姐妹啊！”
容湛摸了摸嘴脣：“我的決定絕對不會改變，你說的錢，我可以給她，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回過頭來再找我了。”
“……”
顧亦晗真心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明明是他的女人，卻千方百計要擺脫這層關係，好像逃離瘟疫一樣。這讓顧亦晗覺得很生氣，如若自己是樓念念的話，會恨死自己吧？當初簡直就是瞎了眼纔會喜歡這樣的男人。
“我真替念念感到悲哀，她是那麼喜歡你，她可以爲了你做從未做過的事情，一點點學。每一次提起你都會露出燦爛的笑容，即使被你拋棄大哭一場，卻也沒有放棄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懷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都不是很難得事情，甚至還會因此失去生命，可這些，她都願意爲你去做。你傻嗎？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有多愛你……你自己看着辦吧，這是你們的事情。”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顧亦晗感覺她真的是盡力了，轉身離開。
也就沒有看見。
容湛眼底瞬間的波動，而又一瞬間歸爲平靜。
***
再一次跟姑娘們提醒一下哦，雖然是非良人的系列文，但很多方面還是做了修改，所以如果去看了非良人，發現有所出入的話，建議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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