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淺淺點點頭,一邊笑着跟樓皓玩,一邊迴應樓念念,“靠窗能夠看到外面的風景,又不會在正中間人總是走來走去的位置,我挺喜歡的。”
“我也是。”解開紅色圍脖放在背後,樓念念拿起桌上的溼紙巾擦了擦手。
“怎麼想起今天晚上邀請我跟皓皓吃飯啊?最近被總編表揚了還是要升職了?”
“哪裡是……”蘇淺淺將樓皓抱到兒童椅上面,然後打了個手勢讓服務員可以上菜,在樓念念來之前她就已經點好菜了,兩個人的口味差不多,所以並不需要多問一句,這也是幾年相處的習慣之一。
“想起你前幾天發燒生病,這幾天皓皓跟着你過着白粥鹹菜的生活,就想着給你們補一補而已。”
樓念念笑着說道:“謝謝哈。”
“之前聽你說過喜歡吃砂鍋粥,這家店好像有,所以預約了。”
喜歡吃……
樓念念看了一眼菜單,嗯,從前她是很喜歡吃,可自從來到米蘭之後一次都沒有吃過。忽然就想起了三年前那些夜晚,她還住在容湛家裡的時候,他們偶爾一塊出去吃晚餐,雖然次數不多,但仍舊在樓念念的記憶裡留下了清晰而且深刻的印象。
砂鍋粥。
是他最喜歡吃的。
不是說了嗎,你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慢慢將他所喜歡的變爲自己所喜歡的,直到有一天,問起你最喜歡什麼的時候,你的回答,永遠都不是最初的答案,而是慢慢變成了他的。
樓念念就是這樣。
她的所有記憶裡,容湛所佔據的太多太多,偶爾記起來爲什麼的時候,根源總是在那個人身上。
想起這些,眼裡稍有一點失落。
“怎麼了?”
雖然是一閃即逝,但還是被蘇淺淺看到了。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蘇淺淺是聰明人,樓念念這麼一說,她立馬就明白了。
“有沒有想過,和他重新在一起?”
猶豫再猶豫,蘇淺淺最關心的問題還是這個,一個人帶着孩子實在是太辛苦了,如果說兩個人之間有過什麼誤會的話,好好解釋清楚就可以了。一直壓在心裡面,明明喜歡,卻不肯去承認,彼此折磨着,這樣的感覺又怎麼會好。
樓念念沒有開口說話,看着石鍋裡冒着熱氣的粥,鼻尖是淡淡的香味,可是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且不去說那些誤會,單單是因爲容湛從前對自己態度不好才造成的,就說她自己心裡面過不去的那道坎。
即使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仍舊是記得的,容湛心裡面有另外一個女人。
然後又恢復了言笑晏晏的模樣。
樓念念微微側着頭,用筷子挑着碗裡面的粥,就在蘇淺淺以爲她不會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卻聞她一聲輕笑。
“淺淺,你說跟一個人在一起的前提,是不是你要非常瞭解那個人?”
蘇淺淺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我一點都不瞭解他,他的心深得看不見底,你又怎麼能夠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呢?”
之前覺得無所謂,時間久了,便能夠了解。後來才知道,這只是樂觀者的心態,你如果受過傷,你如果多愁善感,那麼你遲早有一天,會被這樣的人折磨得心累疲倦。
樓念念給樓皓盛了一碗粥之後,吹涼來,不太燙的時候小心地喂他吃飯。在外面沒有兒童筷子跟勺子時,樓皓年紀還太小,自己吃飯有點難度。
蘇淺淺看着溫柔的樓念念,這又是她的另一面。
你偶爾會發現,從她身上,你總能夠看到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念念……”
“今晚我們喝一杯好嗎?”
許久沒有喝酒了,突然間很想要喝一杯,對着突如其來的建議,蘇淺淺有些驚訝,伸手指了指樓皓。
“還有孩子呢,喝醉了怎麼辦?”
樓念念搖了搖頭:“我怎麼會喝醉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難得我們有時間一塊吃飯,喝一杯吧。我今天心情好。”
後面這句話是反話吧?
你樓念念也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纔會喝酒。
拗不過樓念念,兩人最終要了一瓶酒,不過樓念念喝得要比蘇淺淺多,一杯接着一杯下肚,酒精竄過喉嚨,一路灼燒到胃裡面。
有種把五臟六腑都給燒成灰燼的灼熱趨勢。
好辣,可是卻好爽。
樓念念喝了很多,蘇淺淺怎麼勸也勸不了,還說自己心裡面沒事,還說自己控制得了情緒。這擺明了就在借酒消愁,喝到最後,只剩下樓念念自己了,蘇淺淺照顧着一旁的樓皓,真想開口勸樓念念注意着點,畢竟孩子還在旁邊。
可看到她臉上那副失意的模樣,蘇淺淺終究將到了嘴邊的話忍了下去。
“淺淺阿姨,媽咪怎麼了?”
樓皓大眼睛裡面寫滿了擔心,媽咪這個樣子,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皓皓乖,你媽咪沒事哈,你多吃一點,阿姨餵你。”
最後,樓念念還是喝醉了,那個說自己千杯不醉的人,現在醉趴在桌上哼哼唧唧。蘇淺淺看了她一眼之後,拿出手機給容湛發了一條短信,原本還打算讓容湛來接她,後來想了想,還是讓他等在門口吧。
開車回去的路上,樓念念坐在副駕駛位置,將車窗搖下來,吹着冷風,很快醉意就被吹散,人也漸漸清醒起來。
“淺淺。”
“嗯?”
“以後我的事情,不要再跟他說了。”
聽到這句話,蘇淺淺差一點剎車,握着方向盤的手驟然握緊,不敢直視樓念念,只敢用眼見的餘光掃着樓念念臉上的表情。
怎麼突然說這句話。
“我生病的時候,你打電話給他讓他過來照顧我,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不想要見到他。的確,我對他還沒有完全忘記,但起碼,在沒有他的三年裡,我過得很安穩,這樣就夠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樓念念也在說給自己聽,在心裡面默默告訴自己,有些愛情,得不到往往要比得到的美。
因爲那起碼可以有幻想美好。
車子停在了住宅區,蘇淺淺沒有下車,怕遇見了容湛,如果樓念念沒有說那句話還好,偏偏剛纔警告了她。這下子更不應該跟容湛碰面了,在樓念念抱着樓皓下車說再見離開之後,蘇淺淺速速給容湛發了一條短信,叮囑他不要把自己供出來。
容湛很簡單地回覆了一個好字。
牽着樓皓的手安靜地走着,胃有些灼熱,閉上眼睛深呼吸好幾下,胸口還是悶悶地難受。小時候,大約是在上小學的時候,父親樓森就開始培養樓念念喝酒。一開始還是啤酒那些度數很少的,後來漸漸地每天晚上喝一小杯紅酒,就這樣,樓念念的酒量被慢慢培養起來。
可是喝多了還是不行,就像現在一樣,今晚她喝了一瓶燒酒的三分之二,頭暈暈不說,胃裡面的酒精如火一樣灼燒。
從胃,一直到左邊胸口,心臟的位置。
“咦?”
叔叔!
樓皓看見容湛的時候,差一點就興奮地喊出聲來了,可一想起媽咪在身邊,又立馬乖乖噤聲。因爲這小動靜,樓念念緩緩擡起頭來,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襲黑色大衣跟着黑夜幾乎融在了一起。
如若不是樓皓看見,她自己估計是會直接無視過去了吧。
“媽咪……”
樓皓弱弱地喊了一聲,手心要被捏碎了,好疼。
樓念念回過神來,蹲下身子摸了摸樓皓的臉頰:“寶貝,你先回家,媽咪有點事情晚點進去,好不好?”
樓皓點點頭,噔噔噔先跑開了,家裡大門的鎖是指紋鎖,小手指輕輕印上去大門也就打開了。
就這樣,剩下樓念念跟容湛兩個人,後者還是那個姿勢,沒有上前,也沒有後退,就那麼靜靜地站着。
樓念念咬了一下嘴脣,硬着頭皮走上前去,想要假裝無視然後走過去,卻被容湛閃身擋住了路。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菸草味道,視線移到地面上,果然有好幾個菸頭,這個傢伙,是在這裡站了多久,還有,怎麼可以這麼不注意環境。
“爲什麼喝酒?”
聞聲,樓念念緩緩擡眼,迎上容湛的目光,“跟你有關係嗎?”
喝酒,爲什麼喝酒,爲什麼喝了這麼多的酒,都跟你容湛沒有關係吧?樓念念想要把這句話說出來,又怕咬到自己的舌頭,因爲只有她自己知道,喝酒,不過是因爲心裡面不開心,之所以不開心,也是因爲某個人。
一開始聞到濃郁的酒味時,容湛眉頭皺緊,看着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帶着孩子出去居然還敢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在孩子面前怎麼可以這麼無所顧忌。心裡面很想要斥責她,可當看到她眼底的波光時,卻什麼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來了。
“突然想來看看你,卻不知道你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
低沉的嗓音裡面帶着絲絲心疼,飄散在空氣之中,很快就被冰冷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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