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麻煩你要幫我這件事情。”
看到林睿，樓念念還是有些不太自然，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淺色襯衫，搭配白色長褲。整個人顯得很精神也很清秀，給人一種很隨和的感覺，一點都不冰冷嚴肅難以靠近。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面下意識就會跟那個人作比較。
“怎麼了？”
樓念念回過神來，脣角泛起微笑：“沒什麼。”
“我說過了，不論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幫你，更何況是這種事情，我很高興你能夠在第一時間想到讓我幫你。”林睿眉眼間都帶着笑意，幫樓念念打開車門，“上車吧。”
樓念念微愣，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也收了回去，點點頭上車。
“我聽說你弟弟在念高三，是嗎？”
一路上，樓念念都很安靜地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林睿這才找話題出來說。
“你怎麼會知道？”
樓念念回過頭來看林睿，難不成，他還爲了今天這餐飯特意調查了小姨家裡人？想到這裡，樓念念有些不舒服。
“你忘記了，我曾經見過你弟弟，他還算得上是我們早戀的幫兇呢，別忘了你還曾經威脅過他不要告訴你爸媽我們談戀愛的事情。”
將往事就這麼輕描淡寫，如同一塊回憶美好過去一樣說出來，比起林睿嘴角那很自然的微笑，樓念念的心裡卻只有淡淡的惆悵。
“爲什麼非要提起過去的事情呢，人如果一直停留在過去的話，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情。”
聽到樓念念這麼說，林睿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看了她一眼後又看向前方，眼神專注，但心卻因爲這句話而起了不小的波瀾。
我也不想要成爲只能夠拿着回憶過去不放的人，我也想成爲能夠跟你說現在，說未來，說一輩子的男人。
因爲是週末的緣故，逛街的人很多，道路十分擁擠，加上林睿對江城的路線還不是很熟悉，原本十五分鐘的車程硬是開了一個多小時，到最後樓念念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還好嗎？需不需要喝水？”
林睿看着樓念念的臉色有些擔心，後者搖了搖頭，深呼吸一下。
“前面就到了，我沒事，只是比較辛苦你。”
林睿將樓念念載到樓下，放她下車後，自己再去尋停車處停好車，等林睿的時候，樓念念安靜地站在花圃邊看着那些鮮花，若有所思。
這其實算得上是她第一次帶男朋友見家長，意義非凡，可偏偏男朋友卻是假的。雖然這一時能夠瞞得過去，那麼之後呢？
現在，站在樓下，林睿人也來了，樓念念這才後悔自己的決定有些太倉促。
“走吧。”
林睿走上前來，摟住樓念念的肩膀，輕聲說了這句話。
但是摟住肩膀這個動作卻讓樓念念整個人僵住了，她的不自然，林睿自然能夠感受得到，心裡面不是滋味，臉上卻仍舊帶着紳士的笑容。
“別讓你的小姨久等了。”
樓念念注意到林睿手中拿着的禮盒，他什麼時候準備這些了？自己什麼都沒有帶。
“爲什麼要買這些？”
林睿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陪你見家長，我總不能空手就上去吧？最起碼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樓念念深深地看了林睿一眼：“你沒必要這麼做的，只是一場戲而已，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小姨再度見到你的話，也不會那麼尷尬。”
林睿眼神中還帶着笑意，但是原本摟着樓念念的手卻放下來。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那個他，爲什麼今天沒有陪你來？”
“你問這個有意思嗎？”
林睿聳了聳肩膀：“我只是好奇，如果對方是你的男朋友的話，再忙也會過來陪你的，因爲當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就是他的一切。但是，你卻來找我演這齣戲，念念，那場不由你主導的愛情，放棄好嗎？”
樓念念沒有想過林睿會看得這麼透徹，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自己拼命掩飾着的傷口，突然被人掀開看得一清二楚，怎麼傷的，傷得多嚴重，一看便知。
“林睿……你非要這麼瞭解我嗎？”
鼻頭泛酸，眼前這個男人，不嚴格來說真的算得上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對自己的瞭解，一點都不亞於樓念念的親人。而且，顧亦晗跟曲小穎她們所不瞭解的，關於樓念念的家世，林睿卻全部都知道。
“傻丫頭，就算我們不是情侶了，我仍舊是你的好朋友。”伸手寵溺地揉了揉樓念念的頭髮，“你只要像從前那樣沒心沒肺地對我就夠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很疏離的。”
樓念念一愣：“對不起……”
“我能夠理解你的思維模式還沒有轉換過來，但願過幾天，你對我這麼客氣的模式能夠轉換一下。”
林睿這麼開玩笑的語氣，樓念念忍不住笑了。
“好了，你小姨肯定等久了，這個水果籃子你拿着，水果是我早上一大早去水果市場挑的，不過我不知道你小姨一家人吃不吃這些水果。”
拿過籃子的時候，樓念念看了一眼籃子裡面的水果，心就像是被撞擊了一下一樣。水果的種類很多，都是當季水果，最重要的是——
都是自己最喜歡的水果。
“既然你們是親戚，那麼口味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我也只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似乎能夠看透樓念念此時的內心，林睿貼心地解釋道。
樓念念抿着嘴脣：“謝謝，他們也愛吃這些水果。”
“那就好，走吧。”
林睿伸出手來，樓念念看了他一眼後順從地挽上。
關梓君一大早就開始打掃家裡的衛生，還特意去花市挑選了幾支好看的花，插在空置了很久的水晶花瓶中。
兒子王安羣看了一眼之後，努了努嘴巴：“媽媽，你兒媳婦來你也會這樣嗎？也太誇張了吧，地板都能夠映出影子來了。”
“臭小子！”關梓君敲了兒子的頭一下，“你姐這是第一次帶男朋友回來啊，你大姨走得早，媽媽當然得把你姐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姐答應你帶男朋友回來了嗎？萬一是你自己想太多呢。”
小輩們之間是沒有多少秘密的，而且很多時候，還會幫着彼此瞞住某些事情。所以這個時候的王安羣，很懷疑樓念念到底會不會帶男朋友回來，雖然自己高三階段備考很忙，但跟姐姐聊天的時間還是有的，也沒有聽她說過有男朋友……
“你這個毛孩子你知道什麼，這次你姐姐帶過來的男朋友，就是上一次那個她照顧的人，能讓你姐姐這麼貼心的男人，你以爲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個？”
“……”
對於自己母親的理論邏輯，王安羣真的是一句都聽不下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起來。
“快！肯定是你姐姐來了，去把你爸爸叫下來，媽媽去開門。”
王安羣一臉的無奈，走去書房喊爸爸王濤出來。
“小姨。”
“阿姨好。”
剛一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雙璧人，金童玉女，讓人眼前變亮，心情也跟着變得很美麗。打從一開始，關梓君臉上的笑容就藏不住了，拉着林睿的手趕緊讓他們進屋。
“快進來吧，等你們很久了。”
這個時候，王濤也從書房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換鞋子的林睿。
“小夥子就是念唸的男朋友吧？”
林睿脣角帶着微笑，有禮貌地頷首：“叔叔您好，我叫林睿。”
一直站在王濤旁邊的王安羣，看見林睿的時候，眼睛猛地瞪大，這哥哥不是當初……
林睿也是一眼就認出了王安羣，微微揚起嘴角，就算是打招呼了。
“阿姨，這是給您和叔叔帶的營養品，不成敬意。”林睿禮貌地將手中的禮盒遞上，旁邊的樓念念也連忙將手裡水果籃遞上，“小姨，這是林睿一大早去水果市場挑的。”
“哎喲，來就好了，還帶什麼水果跟營養品啊，真的是破費了。來來來，別站着了，坐下來聊。你都不知道阿姨有多麼期盼着你過來呢，跟念念說了好幾次了，這丫頭就是不好意思。”
林睿輕摟着樓念念的腰，陪她一同走到沙發坐下，這樣的舉動看在關梓君眼裡，非常地滿意。
看得出來林睿對樓念念是非常疼惜的，滿滿都是愛意，反而是樓念念，今天怎麼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別人不知道還以爲是男追女呢，可明明上一次樓念念自己說是自己主動來着。雖有疑惑，但關梓君仍舊沒有表現出來。
“知道你中午要帶着男朋友過來，你姨父說要親自下廚呢，這不，一大早就去市場上買了好多你愛吃的。都怪小姨昨晚粗心，應該問你，林睿喜歡吃什麼的。”
林睿笑着回了一句：“念念喜歡吃的，我都喜歡吃。”
這下，坐在旁邊的樓念念耳朵都紅了。關梓君則是笑成一朵花，連帶着旁邊的王濤也是面帶笑意。
王安羣打從林睿一進門，心裡面就開始數着，這姐姐跟着哥哥，到底戀愛了多少年了啊！原本還以爲早就分手了，現在看來，是成功進行了多年地下情的模式啊！
“林睿是哪裡人呢？之前問念念，可她怎麼都不願意說，神秘得很。”
“我是a市人，後來父母搬過來江城這邊生活，我也就跟着過來了。”林睿並沒有說自己出國的事情，生怕這一段說出來之後，會讓關梓君疑惑導致樓念念爲難。
“原來你也是a市人啊！”
關梓君驚喜之餘也有些擔心，林睿會不會知道樓念念家裡的情況，然後……
“小姨，我跟林睿以前是同學。”
一句話，把很多事情都給說清楚了，既然是同學的話，想必應該是知道樓念念身份的，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人還能夠在一起，也算是緣分了。
“是的阿姨，不過後來念念過來江城讀書，我們也就不同學校了。”
關梓君瞭然地點點頭，微笑地看着林睿，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年輕人，簡直太讓她滿意了，行爲舉止都很有教養，談吐大方，關鍵是很有禮貌，長得也好。
“林睿啊，阿姨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的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樓念念在心裡面長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她爲什麼不願意帶男朋友來給關梓君看的緣故。一坐下來就開始不停地盤問，有種要把祖宗八代都給問出來的架勢，真不知道長輩們都是怎麼想的，還沒有確定的事情，僅僅只是男女朋友關係，就要了解得這麼透徹，給人一種明天就要結婚了的感覺。
“哦，我父親是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我母親是專職的家庭主婦。”
“林氏集團？”關梓君震驚了，“你說的是江城的林氏集團嗎？”
林睿微笑地點頭，身旁的樓念念忍不住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從前跟他交往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這麼顯赫，也就是在得知家裡人給他安排了訂婚後，才重新正視自己的男朋友。可那時候也沒有把林睿的家庭背景想得這麼誇張，許是因爲生活環境的緣故，樓念念對這方面的問題一點都不上心。
對於她來說，愛情本來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跟父母，跟家庭背景，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今天聽到，樓念念的內心也有些不可思議，反觀關梓君，臉上的笑容僵住，目光也有些不自然。
“林睿啊，你也應該畢業了吧？是不是在你爸爸的企業裡工作？”
坐在關梓君身邊的王濤一邊沏茶一邊詢問，看出了妻子一時的怔住，連忙接下話茬，不讓氣氛變得尷尬從而以引起林睿的誤會。
“這個我還不是很確定，也有在考慮自己創業。”
“年輕人創業好啊，有鬥志，我覺得挺不錯的。”
關梓君捅了捅王濤的胳膊：“時間不早了，去做飯吧，茶由我來泡，念念，安羣最近英語成績有所下滑，這一次週考也不太理想，你幫他看看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太好。”
這一下子，關梓君的用意就更加明顯了，支開樓念念，就是想要單獨跟林睿聊一聊。打算趁此機會看電視的王安羣壓根沒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槍，在孃親使足了勁的眼神暗示下，只得乖乖站起身，拉着樓念念的手離開。
一時間，客廳就只剩下關梓君跟林睿兩個人了，前者表情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麼多的笑容，而後者，嘴角仍舊浮着笑意。
“林睿啊，你說你跟我家念念以前是同學，那麼，你熟悉念念家裡的情況嗎？譬如她的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念念是樓氏財閥的千金，父親是樓氏集團董事長樓森。”
見林睿的表情很自然，眼神也沒有躲躲閃閃，關梓君很滿意。
“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念念的情況了，不知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聽到這個問題，林睿下意識就看了一眼臥室的位置，伸手摸了摸鼻尖，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我們從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不過後來發生了一點誤會，最近才和好的。”
“其實看得出來念念是很在乎你的，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怎麼會衣不解帶地去照顧發燒的你。”
林睿眉毛微挑。
衣不解帶？照顧？發燒的？自己？
“上一次接到了我的電話，堂皇了吧？這孩子也真是的，談戀愛也躲躲藏藏的，要不是我後來威逼她，今天肯定還不帶你過來見我呢。”
林睿意識到了關梓君話裡面的這個人，應該就是容湛，只可惜她誤會成了自己。一想到樓念念衣不解帶地照顧生病的容湛，心裡面就很不是滋味。
“阿姨，其實之前念念是跟我提過的，主要是我比較忙，所以才一直沒有時間過來拜訪您跟叔叔。”
“呵呵。”
另一邊，樓念念被王安羣拉着進房間之後，整個人就緊緊貼在門板上，試圖聽見外面的談話聲，只可惜再怎麼屏住呼吸，再怎麼貼近門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姐，你就別白費力氣了，聽不到的，除非人家是在吵架。”
王安羣躺在自己的牀上，好心提醒樓念念。
“小姨也真是的，爲什麼非要把我支開，我在那裡怎麼了，礙事了嘛！”
萬一問些深層次的問題，林睿不會回答怎麼辦！
樓念念其實最擔心的就是林睿露出什麼破綻來，或者說，被關梓君給爲難了，甚至，還會面臨逼婚！
趕腳在房間裡多呆一秒鐘，就越擔心外面的局勢。
樓念念如熱鍋上的螞蟻，連王安羣都看不下去了。
“老姐，我媽媽不會吃了你男人的，不要一副很恐怖很擔心很危險的樣子好不好！”
“……”
樓念念回過頭來白了王安羣一眼：“你懂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媽，什麼都能問，什麼都敢問。”
“話說回來，姐，這哥哥是不是你初中高中喜歡的那個哥哥啊，就是當初讓我幫你們瞞着的那位。我覺得很眼熟啊。”
現在的小孩子，記憶力都這麼好嗎！
樓念念大步走到王安羣面前，一手掐着腰，另一隻手指着他：“小屁孩我警告你，在你爸媽面前可不要亂說話，特別是不能夠跟他們說我早戀！”
“……”
樓念念壓根不知道，人家林睿在外面早就招了……
“姐，你跟他會結婚嗎？看起來那個哥哥真的對你很好的樣子。”
“你年紀這麼小，你懂什麼，還看起來……你能看出什麼。”樓念念滿臉不屑，隨着王安羣倒在牀上，看着天花板嘆氣。
“哥哥一進門就一直摟着你的腰，說話做事都圍着你轉，這不是在意你是什麼，別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我也是看得懂的。”
被王安羣這麼一說，樓念念也想起來林睿的一系列動作跟態度。他從來都是那麼有禮貌有風度，像個紳士一樣，而某人，卻永遠都是那麼冷漠，永遠都是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想起容湛，樓念念的心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樣難受。
他過得好嗎？
爲什麼才一天沒有見面沒有聯繫，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夜晚，醫院走廊裡十分安靜，掉下一根針的聲音也能夠聽得很清晰。四處瀰漫着嗆鼻的消毒水味道，陳止安走得很快，生怕手上拎着的外賣變冷了。
哎，也不知道頭兒跟嫂子是怎麼一回事，頭兒不讓自己提嫂子，嫂子也沒來見頭兒，這都行動負傷了，人也沒出現。
一路走着，心裡面一路唸叨。
推開病房的門，陳止安小心翼翼地探了一個頭。
“頭兒，沒睡呢？”
容湛靠着牀頭，泛白的薄脣淡淡抿着，看見陳止安的時候，也沒有開口說話，目光轉到窗外，看着天空。
今夜，沒有星星。
“頭兒，這個是我買的粥，你趁熱吃了吧。”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冷冽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溫度，一如既往是容湛的風格。
“已經擒獲罪犯了，是個老手。”陳止安一邊回答，一邊將碗勺端出來，遞給容湛，“頭兒，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容湛俊逸的嘴角冷冷上揚：“你什麼時候說話還這麼婆婆媽媽了。”
“頭兒，你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受傷了你都沒讓嫂子過來。其實說實話，嫂子人真的挺不錯的，頭兒你應該珍惜纔對啊，女人呢是要用來疼的，不要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冷眸盯着陳止安，手裡面的動作停頓着，某人說完擡起頭來對上容湛深邃冰冷的目光時，喉嚨一下子就噎住了。
“頭兒……我的意思是……”
“沒想到啊。”容湛眯了眯眼睛，“樓念念給你的印象還不錯，值得你爲她這麼說話。”
陳止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傻笑了一下。
“嫂子是挺不錯的。”
“你還說。”
“……”
容湛放下手中的碗，雙手交握在胸前：“我就覺得你最近是膽子變大了，欠練是嗎？”
“那個，頭兒……”
“以後在我面前，不準提樓念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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