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思雨瞟他一眼,道:“我要什麼?!本小姐大老遠跑來這窮鄉僻壤,除了奉命來看你們到底在搞些什麼,當然還要遊山玩水啊!”
“遊山玩水?你真是無知者無畏!你可知這落霞山多大,山裡有多少猛獸,多少賊匪?難道在邵州府,你沒聽說過落霞山的山道上,三天兩頭的會有客商車隊出事?如今誰敢隨意往裡面闖,你竟想讓我帶着你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進山遊玩?我纔沒你那麼嫌命長呢!”呂同滿臉鄙視地諷刺道。
“誰說我要遊山玩水就是要進落霞山了,難道這地方就只有一個落霞山,沒有別的可看可玩的東西了?即便沒有秀麗山水,難道還有沒有一些有別於他地的風土人情?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只是想要體驗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而已。你在此地待了近四個月了不會一無所獲吧?領我去體驗一下不行嗎?”
呂同聽完這一連串的問話,撇撇嘴,恍然道:“原來是想求本少爺帶你去玩啊,直說就是了,耍這麼多心思做甚?難道你開口求我,我會不領你出去?”
“我開口求你,你肯定也有各種推辭敷衍我,現在嘛……”付思雨翹起嘴角,“你敷衍我試一下。”
呂同氣得牙癢癢,抿緊脣定定看着她,心裡道:“敷衍你?本少爺纔不呢,我隨便帶你去些地方應付一番,你又能知道什麼?”
卻聽付思雨道:“你別想隨便找些地方應付我……”她斜瞅他,意有所指地又道,“昨晚在江家,我瞧江姑娘是個不錯的人,還有她表妹,說話儀態,還有些閨秀氣質呢!哪天定要叫她們來陪我聊聊天,或者我去江家找她們玩耍,想來能有不少收穫。”
“……”
謝姑娘怎樣他不知道,但是江小二……
好,算你狠!
本少爺不跟你這“難養”的女子一般見識!
呂同在心裡憤憤不已,收起小心思,就開始不耐煩地趕人:“好了,出去玩也不是今天,我這還忙着呢,你且先回去,待我空了再回去找你。”
付思雨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往書案邊挪了挪椅子,高興道:“你忙你的,我就坐在邊上,不打擾你。一會你忙完了,咱們到鎮上逛逛去。”
倚在書案邊的姑娘,一副靈動調皮的小女孩模樣,似又回到了小時候,剛纔那些肆意痛哭的委屈與見縫插針的算計彷彿從未出現過。
一時間,呂同有些怔愣,突然分不清哪副面孔纔是真正的她。
付思雨見呂同蹙着眉頭盯着她的臉不說話,很是莫名其妙,不由推了推他的胳膊,他驀然回神,隨即斥道:“不行,這可不是任你嬉鬧的地方!”
“怎麼不行了?你這地方冷冷清清的,咱們在這坐了一盞茶時間了,也沒見一個人進來過……”
“總會有人進來,到時瞧見你杵在這,算怎麼回事?”呂同上下打量她,“你以爲你是江小二,長得就是個男人樣?——你這樣的,穿上男裝也不像男人!”
“你!——好,那我待在隔壁屋裡等你總行吧?”
“那更不行,那兩間是給弓兵們休整用的!”見她嘟着嘴執拗不從,呂同嘆了口氣,放軟了聲音,勸道,“聽話,你先回去,字據都拿到了,還怕我騙你不成?”
付思雨聽他口氣好,反而往桌案上一伏,撒嬌道:“我待在巡檢司又無事可做,實在無聊得很,你就讓我待在這嘛!”
呂同見自己好聲好氣她竟得寸進尺,沉下臉:“不行,我今日沒空陪你,你自回去繡花也好,睡覺也行,總之不能待在這裡!”
付思雨兩手一抱,扭頭向門,撅起嘴:“我就不回去!”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又回頭望了望呂同頭上的匾額,喜道,“你不是還要巡查碼頭嗎?帶我去吧,我跟在你身後不說話,就看看這落霞碼頭是怎生模樣,一巡查完,我就回去,如何?”落霞碼頭可是落霞鎮的標誌,剛纔來時她只隨意掃了掃還沒認真看呢。
呂同皺眉。
碼頭上到處都是粗俗的男人,還有些打着赤膊穿着牛鼻褲……
他心底莫名不喜,但望見付思雨固執的眉眼,又是一陣無力——光是勸說恐怕打消不了她的念頭,除非他再答應些好處……
那可不行!
今天他已經吃了悶虧,爲何還要退讓?
不就是要看碼頭嘛,他領着她隨意溜一圈就是了。
於是,呂同點了頭,帶上兩個弓兵,領着付思雨主僕三人及初五,出門巡視碼頭。
不過一會,他就萬分後悔自己的輕率。
付思雨就像個好奇寶寶,見着什麼都要問上一堆,問一堆還不夠,還要靠近去瞧,就一個北區擺攤點,他們就耽擱了三刻鐘。待他們從那離開往河邊靠近時,路過一艘正在卸貨的船,這丫頭居然還要往來往的苦力羣邊跑……
呂同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住她,怒道:“你再瞎跑瞎問,就給我回去,剛纔是誰說跟在我身後不說話的?你剛纔說了多少話?”
付思雨吐吐舌頭,老實地止住了腳步,呂同甩開的她快步離開,邊走邊抱怨道:“真是的,到底是我在巡查還是你在巡查?竟連人家一天賣多少肉包子都要問!你問了有何用?你以爲你是江小二啊,還要跑來這碼頭上賣包子不成?”
正羞愧地低着頭的付思雨聞言,心裡好奇得似貓抓,不由又大着膽子問道:“江姑娘在碼頭上賣包子?剛纔沒瞧見她啊!”
跟在她後頭的初五,一聽提起江寒就滿腔怨念,不待呂同出聲就迅速搭腔:“哼,在碼頭上賣包子算什麼?在碼頭上擺攤賣東西的事就是她起的頭!”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這碼頭上原本是沒人賣東西的?”付思雨訝然。
“付小姐您真聰明!原本也不是沒人賣東西,只是那時碼頭是三大惡霸幫派把持,收的保護費過高,沒人能付得起,而付得起的都將攤子擺在前頭飲馬街上。”
付思雨眨巴着大眼回頭看向初五,不解道:“那江姑娘爲何能來擺攤?——昨晚,我瞧江家連長條凳的顏色都是不一的。”
初五譏笑:“江小二這人吧,別的不行,一見錢就膽大——她偷偷摸摸跑來碼頭賣包子,還與當時碼頭上最橫的黃幫頭目大打出手,被我們的人捉進了班房……對了,她這人除了狗膽包天,臉皮還特別厚,鬼名堂也多,出來之後,就弄了個條幅,打着我家爺特批她賣包子的旗號,在碼頭上招搖撞騙,竟也有人信了她!……後來效仿的人多了,我家爺就索性藉着這股風氣,將碼頭給整頓了。”
付思雨滿臉驚歎:“如此說來,她倒算是幫了你家爺的大忙呢!”她眸光閃閃,忽然噗呲一笑,語音輕快,道,“昨晚我就看出來了,那江姑娘說話行事還有想法,與常人都有些不同,怪不得你家爺喜歡她,害得呂同以爲他有斷袖之癖,還忙忙寫……”
前面的呂同一驚,扭頭喝道:“付思雨!你的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