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哥兒,我來啦……我來我來,你告訴我怎麼做!”第二天清晨,宋耀祖突然冒出來搶過江寒手中的桌凳。
江寒愣怔了一下,淡淡道:“你來幹嘛?”
“我來做事啊!我不是跟你簽了文書,將空閒時間都賣給你了嗎?還說如果我沒時間,就讓我弟弟頂上啊!”
“哼,你不是私下問我表弟要那張紙嗎?我同意啦,你以後不用委屈自己來給我幹活啦!”
“表弟?哦……”他突然靠近江寒,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我早知道了,那是你表妹,爲了方便行事才女扮男裝的!這紙——當時謝姑娘沒給我,咱就當沒這個事了行不?都是我思慮不周,我混蛋,你大人大量原諒我!”
“你是在威脅我?”江寒漠然地瞥着他。
“沒有,沒有,我威脅你幹嘛啊?我自知罪孽深重,我良心不安,是誠心來贖罪的!”宋耀祖狗腿地連連作揖。
“少跟我來這套,瞧你那豆豆眼轉的——你小子不就是看我家這攤生意好想來偷師?你這尊大神我可用不起!”江寒直起身子,指了指利來茶館的方向,不冷不熱地道:“你瞧,路在那邊,好走,不送!”
宋豆眼暗恨。
他就知道這死小子最是小心眼的了!
當時,怎麼就一時昏頭進了千草堂了呢?
進就進了吧,爲何非要撞鬼似的問要那張紙呢?
那時候她都已經重傷昏迷了,無外乎就是兩個結果:死和活。
死了那紙作廢;活了大不了就是給她賣賣包子糉子之類的咯——也不是多累的活!
這下倒好,又被她記恨上了!
趕不上這賣麻辣串的好事就算了,等她回茶館,估計就得找機會作弄他了。
事到如今,他真想自扇幾掌——
讓你嘴賤!
讓你那會逞一時之快去落井下石!
這下石頭沒落到井裡,落到自己腳上了!
不過,宋耀祖好歹是號稱“利來茶館第一小二”——第二還沒回去——他的臉皮早就不是牛皮能比的了。
只見他屁顛顛地跟在江寒身後,江寒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讓做也杵在一邊不走。
“怎麼着?你今天是非要賴在這的架勢咯?”江寒將一捆柴讓宋耀祖腳邊一扔,就開始擼袖子。
宋耀祖往後一跳,踉踉蹌蹌地避過那柴,急切地叫道:“別,別,我是真的想幫忙啊!聽說你們昨日,到申時收市後還在忙,我就想着,我平日在茶館也沒時間來,就讓我弟弟來給你幫個忙。我是在執行我們的協議啊!”
“我說了,協議作廢,你——我不要,你弟弟我也不要,你就安心地回利來茶館去吧,馬上就要辰時了,小心兩頭不討好!”
正在攤車邊整理的江老爹,見兩人這架勢,趕緊拄着柺杖走過來:“宋小哥,那份協議是我家江寒不通情理,你就當他是在開玩笑,別放在心上了。之前十里亭的事情,我們還沒正式感謝你及時報信,救了我們一命呢!”
他沉吟片刻,又道:“你看要不這樣,你先回茶館去,我們請的人要明天才能過來,今天就讓你弟弟來幫一天忙,我們給他工錢。你覺得如何?”
江寒抗議,被他爹一個冷瞥,立刻閉了嘴。
算了,他爹的臉面重要。
反正秘方又不在此,小豆眼就算在這攤上待個一年半載,諒他也摸不到譜,更何況只做一天,她防個什麼勁?
宋耀祖知道,這已是他能爭取到的最好狀況了。他笑得找不到眼地迭聲道謝後,立即招來躲在不遠處往這邊看的弟弟。
他還沒開口介紹,江寒就不耐煩道:“不用介紹了,肯定是叫宋耀宗!好了,你弟弟留下,你可以走了!”
宋耀祖一愣,還沒從江寒怎會知道他弟弟的名字中反應過來,就聽到這逐客令,他連忙說道:“等等,我跟弟弟說幾句再走。”
“隨便你!快點哈,不然我可是會扣工錢的!”江寒倨傲地昂了昂頭,轉身忙活去了。
做老闆的感覺真不是一般地好啊!
她已經等不及要對小豆眼頤指氣使一番了,哈哈哈!
宋耀祖低聲地囑咐了他弟弟,一堆手要勤眼要快腦要活之類的話,又特意強調了江寒的小心眼,讓他偷學的時候要不動聲色,最好是避開她,千萬別惹到她云云,才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利來茶館。
江寒這臭小子總有些能起死回生的鬼點子
那次在瓦市上被乞丐鬧砸了生意,他本來還以爲她連包子生意都要保不住了,正幸災樂禍呢!
這才過了多久,這臭小子竟然又翻身了!
娘還說他頭大聰明,可他怎麼就想不到這些主意呢?
嗚嗚嗚…人比人氣死人!
這天的客流不到前一天的三分之一。
雖然江家的生意仍是附近一溜鋪子中最好的,但也只有午時纔有人員爆滿到要排隊的情況。
江寒還沒怎麼奴役小豆眼,小豆眼也還沒看出什麼名堂來,午時一結束,攤上就沒幾個人了。江寒與芸娘都忍不住坐在空座上,變成小雞開始啄起米來了。
昨天實在是太忙,傍晚收攤回家勉強收拾了一下吃了幾個串,還強打着精神忙活了一炷香的時間,將第二天早上已訂出去的包子做好纔去歇息。
搞得江寒都覺得自己的形象倏地偉大了幾分!
幸好昨天還有三筐串串,吊在井裡沒取出來的,不然今天都出不了攤!
迷糊睡去前,大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加人手!
江老爹瞧了瞧瓦盆裡所剩無幾的串串,遞了十幾文錢又包了些剩下的串,將宋耀宗送走後,就當機立斷地叫醒已經歪倒在小桌上的姐妹倆:“咱們收攤!早點回去,休息一下咱們商量一下這人手的事。”
三人回了小院,想着這人手的事已經迫在眉睫,卻也顧不上休息了,算完兩日的收入後,就正兒八經地商討起人事問題來。
御僕有術的芸娘,搶先說道:“咱們這兩天,除去各種花費,掙了四兩多銀子。剛剛姐姐說,現在是開張期生意好很正常,以後可能就沒這麼火爆了——不過,平均每天一兩銀子應該是可以掙到的!況且這兩天太忙,咱們的包子都還沒好好做呢!所以,我覺得應該買兩個老實可靠的人,簽了死契就不怕咱們的秘方被泄露了!”
江家父女倆齊齊搖頭。
江老爹看向江寒說道:“咱們還欠着外債呢!現在全鎮都知道咱們這生意紅火,若是纔開張兩天就要買人了,你那些債主伯伯叔叔肯定會心裡膈應,以爲咱們有錢不還,只顧着自己享受!”
“咱們在這鎮上沒有親族,只能靠這些朋友在咱們有難時幫個忙,爹不願意因這些莫須有的事情,與朋友翻臉……等咱們將債還清了,再買人也不遲!”
江寒反對的理由則不同。
她並不覺得簽了死契,秘方就不會被泄露,她還沒有那一眼識人的自信!
何況,他們這活累,除了調餡配鍋底外,很多都是簡單重複的力氣活。
要買人就得買那種手腳麻利有力氣的。
這樣的人貴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這樣的人經歷多了,性格定型心思也深了。
萬一走眼買了個外表忠厚心思活絡的,出了事,他們找誰哭去?
不如,她和芸娘負責將餡料和配料調製出來,再請些手腳麻利的大嬸,簽了合同和保密協議,讓她們幫着包包子穿串串,做些費力氣的夥計。
這樣的方式,能節省費用,雖有秘方泄露的風險,但她相信只要把泄密的懲罰,寫得比這秘方高出千兒八百倍的,一樣能震懾住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
畢竟,偷了秘方去賣得來的錢不夠抵被發現後的懲罰,這被偷的價值就要打折扣了。
芸娘還有話要說,不過多說也無用。
最後,僱人這個方式,仍是以二比一輕鬆取勝。
這事就交給劉大嬸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