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是被貶到這邊來的?”我拉過**,把他摁到椅子上。
**仍不死心地扭過頭來問我:“你來鎮州是不是掛職?”
“不是。”
“那不得了,你是總社的記者,被借調到鎮州市記者站卻不掛職,這不是被貶還是提升啊?”
**壓低聲音又問我:“真是因爲肖菲墳地的事鬧翻的?”
“別胡說八道,趕快吃飯。”我故意裝作掩飾什麼。
“我可聽說昨天你讓老傢伙罰站了,最後你同他還拍了桌子,怎麼今天就調鎮州來了,是不是缷磨殺驢快了點兒?”
我沒想到肖爸爸在我走後竟然如此快地放出風聲。
“友明,我給你介紹一下,”董晴急忙打斷我倆的談話,招呼我趕快過去落座,“這是市委宣傳部賴慶傑賴科長,我的校友。”
“你好,賴科長,以後請多關照。”我客氣地向賴科長點點頭。
賴慶傑,一米六五的個子,瘦瘦的身條,一雙小眼睛透着精明。“別客氣,我們相互關照。”
天仁集團的吳鴻,宋增軍他們同賴慶傑打過招呼後,服務員開始上菜。
酒宴中,賴慶傑只是禮節性地敬了我一杯酒,其他時間卻是與天仁集團的吳鴻和宋增軍頻頻舉杯。看來**的那番話起了作用。賴慶傑這精明的南方人,不會把我這個被貶到鎮州記者站的記者當回事。
酒至酣處,吳鴻和宋增軍端起酒杯繞過桌子走了過來。
“莫記者,這次廣告的事謝謝你了,我們代表天仁集團敬你一杯。”吳鴻說。
我急忙起身,“小事一樁,如果你們還需要優惠廣告的話說一聲。”
“那太謝謝了。”吳鴻和我碰了一下杯子一乾而盡,把酒杯倒過來向下晃了晃,表示他一滴沒剩。在鎮州市有個風俗,像吳鴻這種喝酒方式叫“探照燈”,是對朋友最高規格的敬酒方式。
我學吳鴻的樣子一飲而盡,也把酒杯倒過來以示尊重。
宋增軍忙喊服務員過來倒酒,“莫記者,你太豪爽了,真想交你這個哥們兒。”
我與宋增軍同樣喝了一杯,“現在我們是哥們兒了吧?”我樂着問宋增軍。
“那我們倆得交成鐵哥們兒。”吳鴻倒滿酒又要同我碰杯。
我急忙阻止,“鐵哥們兒是一定要交的,但這麼個喝法我一會兒就成醉哥們了。我們仨個一起喝一個酒,我給你們來點實惠的東西。”
我讓服務員給我倒滿酒,先與吳鴻和宋增軍碰了一下杯子,問道:“你們集團總共有多少人?”
“一萬多人”吳鴻說。
“所有的班組長加上所有的科室共有多少個?”
“大概一千個左右”
“你們集團去年總共訂了多少份省報?”
“三百多份”
“如果今年你們增加七百份,把報紙訂閱到班組,我可以給你們半版免費廣告,半版免費形象廣告,怎麼樣?”
“你真能作主?”吳鴻驚喜地問。
主管整個天仁集團宣傳工作的吳鴻能夠計算出來,一份省報訂價爲二百元,他們若增訂七百份,也就是十四萬,而省報彩版廣告收費是十二萬,也就是說他們只花了兩萬元的廣告費做了一整版廣告,同時還訂閱了七百份報紙。
“我當然可以作主,剛纔我與董站長要廣告版面時,你們不是也聽到了嗎?考慮考慮我這個提議如何?”
“不用考慮,這事我也能作主,就這麼定了。”
天仁集團的辦事作風真的讓一些國企汗顏。他們的辦事人員只要見到有利於集團的事情就敢當場拍板,不像國企那樣,左一個請示右一個彙報,等最高領導批示完,這種好事也早讓別人搶去了。
吳鴻和宋增軍高興地與我又碰了一下杯子,又想把酒乾掉,我急忙阻止,“我話還沒說完。如果你們再給我找幾家企業一次性訂閱一千份,我同樣給他們這種優惠政策。作爲回謝這個月我給你們集團策劃一個新聞宣傳活動。”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簡直太誘人了。天仁集團在年底正計劃搞一次大的宣傳活動,正苦於沒有省級的新聞媒體作後盾。
吳鴻和宋增軍立即打電話聯繫其他大型的民營企業徵訂報紙,不一會兒他們就談妥了兩個單位。
“莫老弟,金龍集團和耀華集團明天就把支票開過來,這下你放心了吧。”吳鴻舉起酒杯,“你明天有沒有時間到我們集團參觀一下?”
“行,我明天上午過去。”
“等一下。”我們仨人舉杯正想喝酒,**端着酒杯擠了過來,“莫友明,這種好事怎麼不想着我,跟我關係好的企業也有幾個。”
“你那幾個企業最多給他半版廣告。”我笑眯眯地說。
“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你還知不知道遠近,還老同學呢,我跟你斷交。”
“我說只給企業半版免費廣告,可我沒說不給你免費形象廣告。”
**愣住了,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嘲笑地看着**,“我們都是學貿易的,你怎麼不懂得經商。我把剩餘的半版形象廣告歸你個人支配。”
**作爲建行信貸部副主任,就是不給企業免費廣告,找幾家企業增訂報紙是不成問題。我以報社的名義扣留了形象廣告又返給**個人,他個人得了實惠還不會犯經濟錯誤。
**高興地自己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我明天就讓他們把支票給你送去。”
“我可只能給你兩家的名額,多了可不行。”
“兩家就兩家。”**美滋滋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精明的賴慶傑眼睜睜地看着免費廣告就要被瓜分乾淨,也不甘心地端着酒杯湊了過來。
“莫記者,我也敬你一杯。”
我喝了口酒,拍拍賴慶傑的肩膀,把他想說的話堵了回去。“賴科長,我手裡的免費廣告就這些,你們若需要,找董站長要去吧。”
賴慶傑悻悻地端着酒杯去找董晴,聰明的董晴自然稱已沒有免費廣告了。
看着一臉鬱悶的賴慶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心裡直樂:小樣兒,你們宣傳部不是地頭蛇嗎,我就專打你七寸。這次不僅讓你們一版免費廣告得不到,而且還非要讓你們主動增訂二千份。
我在座位上剛坐好,韓春生隔着飯桌向我舉起酒杯,“友明,行啊,我們怎麼沒想到這方法呢,一頓飯的功夫你就訂了五千份,沈春麗這次是輸定了。”
記者站的這些人都明白,我這一手不僅保證了報紙的發行量,而且記者廣告收入並沒有減少。只要這幾家企業明天交來訂報款,記者站就提前一個半月完成了報社分配的訂報任務。報社會按規定再贈記者站三版免費廣告,加上我手裡扣留的二版半廣告,記者站已比上年多增出了半版免費廣告。
沈春麗不服氣地嚷道:“莫友明,你拿免費廣告換髮行量算什麼本事,這個賭我不打了。”
“難怪古人云:女人與小人難養也。”我剛說完,只見桌上的三名女性已怒氣衝衝地指着我,異口同聲地說:“侮辱婦女,把酒乾了。”
酒宴結束時,我已有七八分的醉意。
服務小姐站在門旁向每一位離開的客人致謝。一邊鞠躬一邊大聲地說:“歡迎下次光臨。”
我晃着走到服務員身邊含糊不清地問:“先前走的那個服務員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