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離不棄

史浩寧看了看四周,見周圍之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拜堂的新人身上,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當做沒有聽到明錦之的話一樣裝聾作啞。

明錦之一時衝動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之後,就很緊張,就怕被安之厭惡。但是見到史浩寧裝傻,他也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他知道他的話安之聽到了,但此時不是追問的時候。他按捺住心中急切的心情,默默的等着婚宴結束。

宴席散了之後,明家調來幫忙的下人把院子裡收拾乾淨。除了搖曳的紅燭,廊下的大紅燈籠和紅綢,一切又歸於平靜。

不過史浩寧和明錦之的內心卻不平靜。史浩寧回房休息,明錦之緊緊跟在他身後。他剛要關門,明錦之擋在了門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安之,我知道你聽到了,我的心意你也知道,那你的答案呢?”明錦之滿是期待的看着史浩寧。

“我不知道,你給我點時間想想。”史浩寧覺得心裡很亂,他是對明錦之有些別樣的情愫,但他還沒想好。

“安之,這一生除了你,我不要別人,我會一直等你,但是別讓我等太久好嗎?”沒有被一口回絕,也沒有被討厭,明錦之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希望的。

“我儘量。”史浩寧點頭應下,因爲他的那句話,心裡涌上喜悅的情緒,心跳也快了不少。

“嗯,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錦之溫柔的看了史浩寧一眼,依依不捨的離去。

因爲明錦之的話,史浩寧的心亂了,滿腦子都是他的一言一行,還有他的體貼入微。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遲鈍,連史浩天都知道了明錦之的意圖,只有自己傻傻的把人家當兄弟、知己。

秋霜成親之後,明錦之不論有多忙都會到史家報道。來了之後,只是用極少的時間指點史浩天習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史浩寧那裡。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看賬本,偶爾聊上一兩句。

史浩寧覺得,明錦之簡直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不過他早已習慣明錦之的存在,偶爾他沒空來晚了,自己反而覺得有些不習慣。

寫書的事史浩寧也沒落下,只不過進展有些緩慢而已,反正也沒有人催他,他也樂得偷閒。

此時段巡撫的案子也有了結果,段巡撫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欺君罔上,被判斬立決。家中被抄,其家眷被扁爲官奴。同時被牽連的還有當年的一應大小官員,而明二爺和王氏一同被問斬。

史夫人聽到這消息,暈了過去,她的孃家沒了,她以後該如何是好?

因着段巡撫的事,史家的生意多少受到一些影響。官府那邊的關係,也要重新打點一番。而且明家在明錦之接手之後,他本以爲會混亂一段時間。誰知明錦之手段了得,不止迅速穩住了明家,還隱隱有了擴張的勢頭。

如此發展下去,只怕史家保持多年的安城第一首富就要易主了。史老爺不甘心,他怎麼能容忍被一個後輩爬到頭上。史浩軒現在也丟了功名,於是史老爺就帶着史浩軒四處應酬,熟悉生意上的事,期望能父子兩人同心,保住史家的榮耀。

史浩軒很挫敗,爲什麼他什麼都不如明鏡之?讀書不如他,做生意也要壓他一頭?一向好強,不服輸,被寵溺着長大的史浩軒,因着這一連串的打擊,心裡開始變得扭曲。

史老爺成天忙着生意上的事,無心顧及家裡,更別說考慮史段氏的感受。史段氏覺得自己孃家出事之後,老爺對她冷淡了許多。雖然知道老爺在忙生意上的事,但她就是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恨程瑜夏,沒想到會被這小小的書童反咬一口。她一直相信,程瑜夏就是常世。她也恨史浩寧,常世是他的書童,明錦之是他的好友,他不可能和這事沒有一點關係。她唯一的兒子,和她孃家的靠山,都因爲這些人毀了。史夫人緊緊擰住手裡的絲帕,臉上滿是猙獰的恨意。

段巡撫倒了,史浩軒倒黴,最高興的莫過於周姨娘。現在家中除了史浩軒就只有她的然兒一個孩子。只要他好好唸書,將來有了出息,自己也跟着長臉。

人上了歲數,很多事都看清了,她這樣的妾室永遠是不可能被扶正的。即使是史段氏死了,老爺也只會續絃。以老爺這樣一個重禮教,愛面子的人,扶正一個小妾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唯一的依靠只能是自己的兒子,但是她是無法忘記史段氏的殺子之仇的。

都是因爲這個女人,她纔會淪落到做人小妾的命運。都是因爲她,她才一輩子無法擁有自己的親生兒子。史夫人的孃家垮了,兒子受了牽連,周姨娘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史夫人緊緊抓住手裡的管家權,尋思着怎麼穩住史老爺的心,伺機報復史浩寧一夥。而周姨娘也在盯着史夫人,尋找下手的機會。

在這時,劉嬤嬤病重不治身亡,史夫人少了一條得力的臂膀,辦起事來沒有以前順手。

杏兒把史家的情況悄悄傳給王婆子,史浩寧讓春蘭和王婆子的人暗地裡幫着周姨娘。讓她們去自己窩裡鬥,他只要坐享漁翁之利。

而處處失意的史浩軒,在這時認識了一個志同道合的好友吳仁。吳仁是個書香門第的讀書人,家住京城,因爲家道中落,來到了安城。兩人無意中在茶樓結實,吳仁對史浩軒的才華佩服不已,又因他的遭遇而嘆息連連。

因爲吳仁理解他,認同他,讚賞他,一時被史浩軒引爲知己。兩人時常一起吟詩作對,下棋出遊,一時之間相交甚篤。兩人相熟之後,吳仁就時常帶着史浩軒出入煙花之地眠花宿柳,好不風流。

一日他邀請史浩軒到家中作客,史浩軒喝得暈暈乎乎。第二天醒來身邊竟然有一妙齡女子,就在他驚慌失措之際,吳仁帶着家奴闖入,痛心疾首的指責史浩軒玷污了他妹妹。

那女子醒來,傷心欲絕,尋死覓活。史浩軒衣衫不整的被吳家奴僕扔出吳家,他的小廝也被打了出來。吳仁還叫囂着要去告官,不會善罷甘休。

史浩軒懵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醉酒之後的事,他在路人的指指點點中被小廝扶着,狼狽的回了史家。

他不敢和史夫人、史老爺說這件事,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不過他狼狽回來的事被門房告訴了史夫人,她前來看史浩軒時發現他神色不對,追問出了事情的原委。

“我兒糊塗啊,你這明顯是中了別人的圈套。那吳家清貧,定是想借此把那吳家小姐許配予你,從你身上得到好處。”史夫人聽完,痛心疾首,軒兒這麼這麼糊塗。

“娘,現在怎麼辦?”史浩軒雖然聰慧,也有些心計,但他畢竟還是個見識不多的孩子。此時雖然反應過來,但不知如何是好。

“想來對方也不會真的鬧大,毀了姑娘名節。要是能用錢打發了最好,要是實在不行,你也只能把人娶回家來。”要是她父親還在,也不用這麼麻煩,給些錢把人打發走就行。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們只能忍了。而且那女人要是敢不識相的進門,也別想好過。

史夫人派人前去吳家道歉,一同前去的還有媒婆,希望能把此時平息。雖然知道中計,但爲了史浩軒的名聲,即使是史夫人心計手段不差,此時也只能咬牙忍了。

一直關注史夫人的周姨娘,此時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雖然不知是什麼事,但她覺得似乎是件值得利用的事。

但是史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吳家軟硬不吃,堅持要告史浩軒。而且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想的,居然不怕姑娘家名節受損,想要把事情鬧大。

史夫人派去吳家的人被吳家的奴僕打了出來,吳仁站在門口指着他們痛斥:“即便我吳家家道中落,也不容許你們史家這樣欺辱。我又怎能讓妹妹嫁給一個玷污她清白,人面獸心的禽獸。而且我妹妹寧願一死,也不願意跟了這樣一個人。枉我還把他當成知己,卻不想害了我舍妹~~”

吳仁說着,吐出一口鮮血,眼看就要暈倒,吳家的奴僕急忙上前扶住他。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明白了怎麼回事,看着吳仁被氣的吐血,很是同情。這吳家兄長文質彬彬,溫潤如玉,平時也待人有禮。吳家小姐一直深居後宅,恪守婦道。沒想到卻遭逢次難,真是老天無眼。

史夫人知道此事之後,十分詫異,難道這真的不是吳家的圈套。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明白哪裡不對。

當夜,吳家燃起熊熊烈火,吳家被燒得精光,無一人生還。雖然在衆人極力救火,沒有造成附近的人家的損失,但吳家卻是沒了。

一時之間,安城流言四起,結合前因後果,衆人都懷疑是史家殺人滅口。程瑜夏也聽聞此事,親自帶人到吳家查探,廢墟之下卻未發現任何一具屍骨。具調查,吳家雖然家道中落,但家境殷實,除了吳家兄妹外,另有僕從十一人。

即使火勢大,也不可能把十三具屍骨全都燒沒,燒得這樣乾淨。對於吳家人的去向,一時之間衆說紛紜,有人說是吳家逃走了,有的說肯定是被毀屍滅跡。不過不管大家的結論如何,史浩軒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史家的名聲同樣毀了。

史浩寧知道此事,怔愣半響。待明錦之過來之後,他試探性的問:“你這局布了多長時間了?”

“什麼局?”

“史浩軒和吳家的事?”史浩寧看着他,他直覺這事就是明錦之做的。

“你怎麼知道是我?”明錦之也沒想能瞞過他。

“你覺得我像傻的嗎?”果然是他做的啊,他和史家談不上什麼恩怨。要是說是因爲史浩軒、史段氏的關係,他要報復史家,說什麼他都不信。

“不像,反而還是個極聰明的。”見史浩寧並沒有因自己的‘多管閒事’而生氣,有說笑的心思。

“什麼時候開始安排的?”

“從史夫人對你下手開始,只不過因着段巡撫的事,讓他們多舒坦了些時日。”明錦之說着,眼底一絲冷芒閃過。

“謝謝,只不過下次讓我自己來。殺母之仇,還是我自己動手。”知道他這是爲了自己,維護他,史浩寧心中很感動。不過他孃的仇,他想自己籌謀。

“我知道,但是讓我幫你好嗎?我想保護你。”

史浩寧看着他溫柔的眼神,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會告訴你的。對了,吳家人呢?”

“那些都是寧安樓的人,都回去做事了。”史浩寧沒有拒絕他,讓明錦之很是歡喜,覺得自己又向目標邁進了一步。

吳家的事沒有苦主告狀,也沒有屍體。而關於史家的那部分,沒有受害人,沒有證據,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這事透着蹊蹺,明顯是針對史家的,程瑜夏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問少爺。

於是夜裡,他到史家登門拜訪。史浩寧沒有承認與此事有關,也沒有說出明錦之。程瑜夏問道就裝糊塗,只是分析肯定是史家得罪人了,別人想他們名聲盡毀,但又不想傷人。

其實人早就傷到了,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史浩軒在到處尋花問柳的時候已經染上了花柳病。心狠手辣的明家大少,安排這麼大的陣仗不可能不傷人。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史家不可能不知道。史老爺對史浩軒的行爲痛心棘手,而且他懷疑吳家的事是不是史夫人做的?但是沒有證據,而且史夫人也堅決否認。

史老爺對史浩軒很是失望,他不明白爲什麼原本這樣優秀的兒子會變成這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想了想,史老爺覺得這都是段家和史段氏害的。要是軒兒沒有丟了功名,此時說不定還在一心苦讀。

史老夫人也因此而大怒,要把史夫人幽居偏院,免得害了兒女。看看現在好好一個嫡子成了什麼樣了,而且出了這樣的事,馨兒還要不要嫁人?

史老爺罰史浩軒跪了兩個時辰,他這時還沒有完全放棄史浩軒。至於史夫人,考慮到唯一的嫡女到了出嫁的年齡,等把人嫁出去了再來處置史夫人。

但是這次的打擊顯然還不夠大,史馨柔原本訂親的人家聽說了史家的事。想着她有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娘,娶回來之後指不定就是個禍害,於是差人來退了親。

一直被嬌寵着長大的馨柔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哭得死去活來,史夫人心痛不已,但是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接連而來的打擊,讓她慌了心神,亂了手腳。

周姨娘看史夫人和她的一雙兒女倒黴,心裡很是高興。不過在身邊人的提點下,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盡心的侍奉史老夫人,安慰史老爺。不趁機貶低誰,也不去提那些糟心事。

雖然她很想一腳把史段氏踩在腳底,不過此時都在氣頭上,要先博取好映像才能徐徐圖之。周姨娘此舉倒是讓史老夫人另眼相看,直嘆她的妍兒終於長大了。

不過這些都只是開端而已,史浩寧因爲着明錦之的插手微微修訂了計劃。他不會殺人,不會讓這些人死,那樣會髒了他的手。但是他要讓那些欠他娘性命的人痛苦的活着,一生求而不得。

明錦之只知道史浩寧有自己的計劃,但卻不知道具體的方案,只能在一邊看着適時的幫一把。

而他與史浩寧的感情,也在慢慢的升溫,明錦之會試探的做一些曖昧的舉動,史浩寧並不覺得反感,也不覺得噁心。結果讓明錦之得寸進尺,直接吻上了他淡粉色的脣,但是他並有沒深入,只是輕吻了一下。

史浩寧捂住被偷襲的脣,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餘溫,一臉詫異的看着明錦之,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安之,你不討厭我親你吧?”明錦之眼神灼灼的看着史浩寧,他終於正大光明的親了他。他好想擁有安之,他快等不下去了。

他的確是不討厭,而且這麼多日來的相處,他發現自己也是在乎明錦之的。想到要是自己拒絕他,他是不是會從此離開他,是不是會像之前一樣瘋狂?想到這史浩寧就覺得心口一陣陣抽痛。

但是明錦之是明家的獨苗,他能讓明家就此絕後?而且他也不知道兩個男人的感情能走多遠?

“子長,你家就你一個人了,而我是不可能給你傳宗接代的,你要想清楚。”這樣拖着也不是辦法,還是把這些先說清楚。

“我已經想好了,從明家旁系過繼一個孩子,以後繼承明家的產業。我只要有你一個就滿足了,與我在一起你同樣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他是不可能讓史浩寧碰其她人的,他只能屬於他一個。想到要是安之娶親,與別人有肌膚之親,他就嫉妒的想殺人。他不會傷害安之,但是敢碰安之的人,就別想有個善果。

因爲年少時的變故,明錦之變得有些偏執,而且冷酷無情。他的溫柔只對史浩寧一人,而且他對史浩寧的佔有慾極強。

“有沒有孩子我不在乎,但是我只想過平淡的日子,有個人一直陪我到老,不離不棄。”

“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我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雄心壯志。我也只想陪着你一起平平安安,幸福的過完下半身。之於我,你纔是最重要的存在。”明錦之知道,史浩寧這是準備接受自己了,他的神色間難掩興奮與喜悅。

“那等這邊的事了了,你陪我去程家村隱居吧。”明錦之的話讓他覺得很窩心,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已經溶入他的生活,打動了他呢?

“安之。”幸福來得太突然,明錦之激動的抱住史浩寧,想要確認這不是在做夢。安之真的答應他了,他們真的可以在一起了。

確認這不是做夢之後,明錦之吻住了他肖想許久的脣,毫不客氣的撬開他的脣齒,纏繞着他的舌頭。直到史浩寧被吻得氣喘吁吁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他,因爲剛纔的熱吻,脣角間帶起一絲淫1靡的銀絲。

想念許久的人就在自己的懷裡,明錦之恨不能此時就把人拆吃入腹,但是此時他還不能下手,把人嚇跑了他後悔都來不及。

兩人挑明關係,明錦之往史家跑得更勤了,而且會時常找機會親親史浩寧。暫時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目前的計劃是穩固兩人之間的感情。

史浩天明顯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不一樣,看着史浩寧春風滿面的神情,懵懂的他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就在史浩寧和明錦之兩人培養感情的時候,南郡城出了一樁大案,南郡城知府一家三十幾口,一夜之間全被屠殺殆盡。聖上命程瑜夏前往查案,並秘旨讓他攜史浩寧一起,限其半個月內查明。

程瑜夏接到聖旨,頭都大了,都是他拖累了少爺。但是現在聖旨都下了,他又不能違抗。他立即命人備轎,往史家趕去。

知道這事之後,史浩寧倒是沒什麼反應,程瑜夏卻差點被明錦之用眼神殺死。

“安之,我陪你一起去。”此去查案定是危險重重,安之身體不好,舟車勞頓,還要費神,想想他就忍不住想把程瑜夏收拾了,然後再去把下令之人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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