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莊嫣一句“郡王爺好”驚了莊煜莊烴和無忌三個人,敢情在莊嫣的眼中,她只看得到季無忌這個忠勇郡王,將莊煜這個五皇兄明晃晃的忽視了。
莊烴雙眉緊鎖,卻不便說什麼,莊煜臉色微沉,反背雙手看向莊烴和莊嫣,淡淡道:“六皇弟怎麼來了?”
莊烴心中很是尷尬,只能乾笑道:“七皇妹給我們送點心過來,她頭一次來東四宮房,路不熟。”說罷,莊烴給了莊嫣一個眼色,莊嫣忙福身道:“五皇兄安好。”
莊煜看看莊嫣身邊拿着點心的宮女,淡淡點頭說了一句:“七皇妹有心了。”
莊嫣直起身子,一雙眼睛又直勾勾的盯在無忌的身上,她見季無忌頭中盡是汗珠子,便極熱情的說道:“郡王,你流汗了,快擦擦吧。”說着,莊嫣就將自己的帕子遞給無忌。
莊煜和莊烴兩人看到莊嫣如此,如何還看不出莊嫣的心思,兩人心思各異,可臉色卻是極爲一致的鐵青。
“七皇妹!”莊烴語帶警告之意的低低叫了一聲,而莊煜則衝着跟在一旁服侍的小太監喝道:“還不快去備水服侍小王爺淨面。”
無忌雖然不懂男女之情,不明白莊嫣遞帕子過來的意思,可是他記得就是莊嫣做怪,才讓他的姐姐扭傷了腳踝,小半個月不能正常走路,無忌平日很大方,可是一但涉及無憂之事,無忌便小氣的不行,所以在無忌心中,一直記着莊嫣害他的姐姐扭傷腳這件事情。他又如何肯接莊嫣遞過來的帕子。無忌舉袖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子,輕哼了一聲道:“我不用女人的東西。”
莊嫣大受打擊,泫然欲泣的看向無忌,就在莊烴以爲她要惱羞成怒的時候,莊嫣卻低聲下氣的小聲道:“我知道了。”
莊烴驚的瞪圓了眼睛,眼珠子險些兒要掉出來,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低聲下氣服軟的話怎麼可能出自他一向心高氣傲的妹妹口中。莊煜也吃驚不小,他皺起眉頭玩味的看着莊嫣,這個他一直刻意疏遠的異母妹妹。
莊煜看到莊嫣眼中那藏不住的火熱,心中不由一凜,若不是動了真心,莊嫣再不會有那樣的眼神。可是她才九歲啊,而無忌還不滿七歲,這……這真的讓莊煜有些無法接受。
“無忌,快去淨面,洗好五哥送你去找你姐姐。”莊煜用前所未有的沉穩語氣對無忌說了起來。
無忌微微一愣,他與莊煜認識到現在,這是莊煜頭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無忌不笨,他立刻覺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便順從跟小太監到房中洗臉。
莊嫣的眼神一直跟着無忌,莊煜見狀沉聲道:“七皇妹,這禁足的大半年中,嬤嬤們教的就是這樣的規矩?”莊烴聽了這話,竟破天荒的沒有替妹妹說話,反而用與莊煜相差無幾的語氣說道:“七皇妹,點心已經送到了,你快回去吧。”
顯然莊嫣的心神全放在無忌的背影上,直到無忌進了房,小太監關上門,她纔回過神來,看着齊齊瞪着自己的莊煜和莊烴,莊嫣疑惑的問道:“五皇兄六皇兄,你們剛纔和我說話了麼?”
莊烴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此時他再也顧不上什麼體面風度,一把攥住莊嫣的胳膊,硬將她拽了出去。
莊煜看着那兄妹二人的背影,冷冷的一笑。
少時無忌洗完跑了出來,輕籲一口氣道:“總算走了,五哥,七公主真奇怪!”
莊煜轉身定定的看着無忌,好半天才緩緩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每日和無忌廝混在一起,總把無忌當成小男孩兒,卻忽略了無忌如今看上去已經象個英俊陽光的少年。因爲長期習武的關係,無忌的身高比同齡人至少高出一頭,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他是個還不到七歲的孩子。
“五哥,你笑的真奇怪!”無忌不高興的說了一句,雖然個頭看上去象少年,可心性上無忌還是個孩子。
莊煜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無忌的頭,果然無忌很不給面子的甩開他的手,悶悶不樂的說道:“五哥,明天我們再打個痛快,今天真不過癮。”
莊煜笑道:“好啊,明天五哥和你一起去師傅家。”無忌聽了這話方纔高興起來,只說道:“五哥,我要去找姐姐了。”
莊煜笑道:“我送你去。”
無忌不解的說道:“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剛纔說給那個七公主聽也就罷了,五哥你真送啊。”
莊煜還是笑着說道:“自然是要送的,五哥還有事情告訴你姐姐。”無忌沒細想,只隨便哦了一聲,兩人便向東四宮房的大門走去。
路過莊烴的院子,莊煜見莊嫣的隨身宮女嬤嬤還站在院子裡,淡淡的笑了一下,便帶着無忌走開了。
在莊烴的書房中,莊烴臉色陰沉,憤怒的瞪着莊嫣,壓低聲音喝道:“妹妹,你想幹什麼?”
莊嫣擡頭看着莊烴,理直氣壯的說道:“給你們送點心啊。”
莊烴憤怒的狠狠一掌拍到桌上,怒道:“給誰送點心,我看你是衝着忠勇郡王來的吧。”
莊嫣梗着脖子低叫道:“是又怎樣,難道不行麼?”
莊烴氣的肺都要炸了,暴躁的衝着莊嫣揚起手,卻在莊嫣驚愕的眼神中緩緩放了下來,他低低道:“嫣兒,你對哥哥說實話,到底想做什麼啊?”
莊嫣低低道:“哥,我要做忠勇郡王妃。”
莊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跌坐進四出頭黃花梨官帽椅中,搖頭道:“嫣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
莊嫣極爲堅絕的點頭道:“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什麼,那季無忌比你足足小三歲,等你到選駙馬的年紀,他都還不到議親事的年紀。”莊烴憤怒的叫了起來。好在他還算有理智,沒有大吼大叫,仍然是壓低了聲音。
“什麼?他今年才六歲?”莊嫣驚叫一聲,被這個消息驚的不輕。
莊烴沉着臉重重的重複一遍:“沒錯,他今年只有六歲。”
莊嫣還是不能相信,一個勁兒的搖頭道:“這不可能,他看上並不比哥哥小。”
莊烴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只沉聲道:“嫣兒,不管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都立刻給我徹底打消,否則,你會害了自己。”
莊嫣的臉漲的通紅,眼中瀰漫着溼意,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麼這滾了下來。莊烴還沒見妹妹這樣傷心過,只能放緩了聲音說道:“嫣兒,哥哥一定會給你找一個最好的駙馬。”
莊嫣沒有說話,只是哭,莊烴越發着急,連聲說道:“嫣兒你別哭……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莊嫣擡起頭,用含淚的雙眼看着莊烴,哭道:“哥,我真的喜歡他。”
莊烴大驚,愕然看着莊嫣,遲疑的問道:“嫣兒,你說你喜歡誰?”
莊嫣衝着莊烴叫道:“我喜歡季無……嗚……”
莊烴不等莊嫣把話說完,便衝上前捂住莊嫣的嘴巴,不讓她再說下去。
莊嫣被憋的滿臉通紅,使勁兒拽下莊烴的手,瞪着眼睛低聲叫道:“他比我小三歲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要做忠勇王妃,哥哥,除了皇族之人,你認爲還有什麼人能比忠勇郡王的身份更高貴?我知道哥哥你有大抱負,若是我做了忠勇王妃,不也是給哥哥一大助力麼?”
莊烴皺眉看着妹妹,沉聲道:“嫣兒,你怎麼能這樣想?哥哥不用你這樣做。”
莊嫣拼命搖頭道:“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他,聖壽節那日,我在觀魚臺看到他,就打定了主意非他不嫁。這事我已經告訴母妃了。”
“什麼,母妃也知道?母妃同意你這麼胡鬧?”莊烴更加震驚,他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了。
莊嫣肯定的點點頭道:“母妃當然知道,母妃還說要替我求父皇的旨意呢。”
莊烴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妹妹抽瘋也就罷了,怎麼母妃也跟她一起瘋呢,這明明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他的父皇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還向父皇請旨,這不是找死麼。
莊烴覺得這會兒已經沒有必要再和妹妹說什麼了,當務之急是打消母妃的念頭,真不知道母妃是怎麼想的!
“嫣兒,你若真想做忠勇王妃,那就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說這種話,而且要格外遠着忠勇郡王,你這麼巴巴兒貼上去,只會讓人家覺得你很輕浮的。現在忠勇郡王還小,若他懂事之後再想想現在你的行爲,你看他會不會要你!”莊烴心念急轉,很快就有了說服莊嫣的理由。
莊嫣是被嬌縱慣了的,她現在不懂這些,只疑惑的皺眉問道:“哥哥,是這樣麼?”
莊烴立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當然是這樣,嫣兒,你連哥哥都不相信了麼?”
莊嫣忙道:“我相信哥哥。”莊烴臉上這才露出些笑意,點點頭道:“這樣才乖,聽哥哥的話,快回宮去吧,你才被父皇解除了禁足令,還是要乖一些纔好。”
莊嫣點點頭,就這麼讓莊烴哄着回西四宮房了。莊嫣一走,莊烴立刻趕去錦棠宮,找麗妃商議莊嫣之事。
莊烴看到莊煜和季無忌在前方不遠處,便刻意放緩了腳步,等他們拐上了通往懿坤宮的宮道,莊烴才又疾步走向錦棠宮。
莊煜和無忌來到懿坤宮裡,葉氏已經先到了,無憂仔細打量葉氏的形容神情,見她的臉色還好,身上的衣裳也沒有什麼變化,才略略鬆了口氣,將一直提着心放回肚子裡去。
皇后見無憂如此擔心葉氏,不由有些小小的醋意,只笑着說道:“季夫人好算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無憂怕是要衝到慈安宮去要人了。”
葉氏忙斂衽低頭道:“郡主一片厚愛,臣妾銘感於心。”
皇后說罷那樣的話,自己也笑了,只輕輕推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無憂一下,笑道:“無憂,快去檢查檢查季夫人可少了一根頭髮絲兒不成。”
無憂知道皇后姨媽在開玩笑,便也玩笑的說道:“哎呀,剛纔來的匆忙,都沒有數數三嬸的頭髮絲兒到底有多少根呢。”言畢,衆人都笑了起來。
笑過一回,皇后方正色問道:“季夫人,太后沒有沒難爲你?”
葉氏淺淺笑道:“太后只是斥責了妾身,別的倒沒有難爲什麼。”
皇后眉頭皺起,片刻之後方纔緩聲道:“季夫人受委屈了。太后有了年紀,她的話不要往心裡去。”
葉氏心裡清楚的很,便躬身笑道:“娘娘言重了,太后娘娘只是訓斥了幾句,並沒有什麼。說起來也是妾身沒有看好太后娘娘賜下的宮女,受幾句斥責也是應該的。”
皇后聽了這話眼中含了一絲笑意,只吩咐道:“孟雪,把前兒安南進貢的金絲血珊瑚鳳釵取來賜於季夫人。”
孟雪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沒過多久便捧着一隻極爲精緻的沉香木匣子回來,徑直走到葉氏的面前。
葉氏趕緊跪下謝了賞,舉起雙手接過那隻一尺長的沉香木匣。
皇后剛賞完東西,莊煜和無忌便來了,無忌看到葉氏便跑上前去,拉着葉氏的手仔細打量一番,才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放開葉氏去給皇后行禮。看到無忌的行爲,衆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皇后心裡清楚無憂無忌其實都不喜歡進宮,這不是說兩個孩子不喜歡她這個姨媽,事實上無憂無忌對她這個做姨媽的極爲關心孝順,只是不論無憂還是無忌都不喜歡宮裡的沉悶的勾心鬥角,那兩個孩子只想過單純的日子。
其實皇后自己也不喜歡深宮生活,當初她可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只是既然已經當了皇后,便沒了由着性子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的權利。正是因爲自己失去了,所以皇后才更加不想勉強無憂和無忌。因此便笑着說道:“時候也不早了,無憂無忌,則季夫人一起出宮吧。等跟皇上北巡,咱們孃兒幾個有的是時間說話。”
無憂正想再問問葉氏在慈安宮的情形,便站起來說道:“姨媽,無憂告退了。”無忌和葉氏也都跟着行禮。
莊煜沒事兒都要送無憂無忌她們出宮的,何況現在還有事,便也躬身行禮。
皇后看了笑道:“煜兒,替母后送無憂她們出宮。”
莊煜樂的滿臉是笑,大聲應道:“是,兒臣謹遵母后旨意。”
皇后笑笑,對葉氏道:“季夫人,陳國公主就快分娩了,若是有時間,便陪無憂一起過去幫本宮照看照看。本宮不能輕易出宮,想照看靈兒也不能夠。”
葉氏躬身稱是,無憂則笑道:“姨媽放心,靈兒姐姐一定會平安生下寶寶的。”
皇后笑着揮了揮手,命常嬤嬤和孟雪將無憂一行人送出宮。
走出宮門上了馬車,無憂這才問道:“三嬸,太后真的沒對你怎麼樣吧?”
葉氏勉強了笑了一下,輕聲講了起來。
自一進慈安宮,太后便黑沉着一張臉,葉氏上前跪下請安,太后也不叫起,只冷道:“葉氏,哀家以爲你是個好的,想不到你連哀家的旨意也敢違抗,你好大的膽子。”
葉氏雖然不能起身,卻擡頭看着太后,滿臉不解的神色,委屈的問道:“請太后娘娘明示,臣妾抗了什麼旨?”
太后見葉氏還敢頂嘴,更是怒不可遏,正要喝令掌嘴之時,李嬤嬤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在太后耳邊低語道:“回太后娘娘,葉氏是和萱華郡主還有小王爺一起進宮的,郡主去了懿坤宮,說是在那裡等葉氏。”
太后臉上怒意更甚,咬牙切齒道:“拿皇后來壓哀家,膽子可不小!”
李嬤嬤小聲道:“娘娘且息雷霆之怒,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
太后冷哼一聲,好歹壓住火氣怒道:“哀家問你,嬌紅綠如二人現在何處?”
葉氏臉上浮起一層惱意,憤憤道:“回太后娘娘,嬌紅綠如進門當日,便出言不遜頂撞我們老爺。被老爺下令責罰。不想她們竟說是太后賜下的人,我們老爺無權責罰她們,我們老爺極爲生氣,便將她們關進柴房。原想讓她們認清自己的身份,不想嬌紅綠如二人當夜便逃走了。”
太后一怔,這可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回答,太后立刻扭頭怒視李嬤嬤,李嬤嬤大驚失色,忙跪下道:“太后娘娘,這絕對不可能,嬌紅綠如都是極忠心的人啊。”
太后哼了一聲,又轉頭看向葉氏,冷道:“葉氏,休要信口雌黃,還不從實招來,你道哀家居於深宮,便查不出真相麼?”
葉氏只一口咬死,“太后娘娘,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只敢去查,若臣妾有半句虛言,任憑太后娘娘責罰。”
太后聽葉氏說的這般確定,心中便犯了猜疑,她懷疑葉氏害了嬌紅綠如二人,可是卻沒有真憑實據,因此真不能對葉氏怎麼樣。葉氏怎麼說也是從四品的誥官夫人,若然真在慈安宮裡出了什麼事,豈不是正好給了隆興帝把柄。太后深深吸口氣,她知道現在不能動葉氏。
不過想到那百萬兩銀子全都落入葉氏手中,太后便不甘心,只沉聲道:“既然嬌紅綠如逃了,那哀家再賞你兩個人幫着打理家務。”
葉氏一個頭磕到地上,沉穩的說道:“請太后娘娘恕臣妾不敢接受。”
“什麼?你敢抗旨!”太后立刻坐直了身子,兩眼逼視葉氏,似是要將葉氏身上瞪出一個窟窿。
葉氏擡起頭說道:“太后娘娘先前賜下嬌紅綠如,不想這兩二人卻偷偷逃了,臣妾派人四處尋找,至今沒有消息,想來已經逃出京城了,如今太后娘娘再賜下兩個人,臣妾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何況老爺遠在邊關,臣妾家中只有臣妾和兩個孩子,服侍的下人已經足夠多了,不敢勞太后親自賜人,這般的榮寵臣妾承受不起。”
太后怒道:“你……你這不識進退的婦人……”太后以爲自己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葉氏卻揣着明白裝糊塗,她以爲那百萬兩銀子就能這麼一口吞了,做夢!
在太后心裡,葉氏得回的百萬兩銀子全是她的私產,太后絕對捨不得丟掉那麼大一注銀子,沒有銀子,她還怎麼成就大事。所以太后說什麼也要從葉氏手中奪走那百萬兩銀子和那幾家收益極好的鋪子,只要葉氏一天不識趣的交出來,她就一天不讓葉氏好過。
葉氏一言不發,任由太后責罵自己,她也看出來了,太后顧忌着皇后,並不敢對自己動手,只能罵幾句出氣,葉氏自小被打罵的多了,以太后這樣的水準,真傷不着她什麼。
太后足足罵了一刻鐘,葉氏卻象沒事人似的跪着,太后氣的七竅生煙,卻想不出什麼處置葉氏的最佳辦法,在太后的眼中,葉氏現在就象是滾刀肉一般難以對付。
李嬤嬤見太后氣的快要發瘋了,忙在太后耳邊低聲道:“娘娘息怒,季將軍總有回京的時候,而且奴婢剛纔想到一個好辦法,不如您先讓葉氏回去,讓奴婢向您慢慢稟報。”
太后一向信任李嬤嬤,這才放葉氏出了慈安宮。
葉氏細細的向無憂講了她在慈安宮的經歷,講完之時也馬車也已經到了季府的門前。葉氏下了車,莊煜則繼續送無憂無忌回王府。
到了王府,莊煜尋了個藉口支開無忌,無憂還以爲莊煜想和自己說什麼悄悄話兒,先自紅了臉。莊煜心裡想着莊嫣看中無忌之事,可沒有心情想別的,只對無憂說道:“無憂,今日七皇妹特意跑到東四宮房來看無忌。”
“啊……”無憂驚愕的叫了一聲,莊嫣跑去看無忌,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看到無憂驚愕的睜圓眼睛,紅潤的雙脣也微微張開,那吃驚的樣子真是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莊煜一時忘記自己想說什麼,只傻呆呆的看着無憂。
無憂見莊煜沒了下文,便着急的推他道:“五哥你倒是快說啊!”
莊煜被推的一趔趄,這纔回過神來,忙說道:“七皇妹今日打着送點心的名頭去了東四宮房,她一看到無忌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任何人了,還要拿帕子給無忌擦汗,依我看七皇妹是看上無忌了。”
無憂極度無語,她徹底風中凌亂了,這算什麼事!她家弟弟才六歲好不好,還是個小屁孩子,怎麼就被莊嫣看上了?等等,莊嫣幾歲?、
心裡想着,無憂口中便問了出來:“莊嫣幾歲?”
莊煜想了想才說道:“七皇妹九歲。”
“九歲!”無憂又吃驚了一回,難道皇家的人都是這麼早熟麼,才九歲便想着選駙馬了。
莊煜見無憂始終沒有抓住重點,便急急說道:“無憂,你先不要管年齡好不好,你不知道七皇妹的性情,她既看上無忌,無忌就有苦頭吃了。”
無憂不解的皺眉問道:“五哥,這話怎麼說?”
莊煜嘆了口氣道:“無憂,你不是外人,我也不怕說給你知道,七皇妹很……霸道,只要是她喜歡的,她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她寧可毀了也不讓別人得到。我記得七皇妹五歲那年,父皇賞了我一頭幼獒,七皇妹也想要,可父皇沒有答應。七皇妹哭鬧了一場,卻被父皇訓斥了一番。”說到此處,莊煜明顯有些傷感。
無憂急急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三日之後,我的幼獒突然暴斃。”莊煜想起那頭幼獒,心裡還是很難過,聲音也低沉下來。
“啊!怎麼會這樣,難道是順寧公主做的?”無憂驚呼一聲低低問了起來。她見莊煜面露難過之意,心中不由有些心疼,伸手輕輕握住莊煜的手以示安慰。
莊煜心中一喜,立刻反手握住無憂的小手,無憂輕輕一掙沒有掙脫,便也由着莊煜拉着自己的手,既然認定了莊煜,無憂對於這樣的小小親近便不會排斥。
“我在幼獒的爪子裡發現一小片碎布,那布是江南織造進貢的金絲雪緞,七皇妹那陣兒穿的就是金絲雪緞做的衣裳。”莊煜又輕聲說了起來。
無憂眉頭輕蹙道:“既是貢上的金絲雪緞,想必不只順寧公主一個人有,五哥你怎麼能確定就是她呢?”
莊煜沉沉道:“我的幼獒死後,我便派人潛入錦棠宮查看,找到了那件還沒被銷燬的金絲雪緞裙子,裙角破了一個口子,正好與我手中的碎片對的上,而且,那條裙子上還有星星點點的暗紅血跡。”
無憂點了點頭,既然莊煜這麼說,那他必有十足的把握。想到莊嫣才五歲便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無憂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心腸也太狠毒了。
“無憂,若非有這件事,我也不會這樣擔心,七皇妹看上無忌,我怕她會對無忌不利。”莊煜低低說了起來。
無憂皺眉,緩緩點了點頭。雖然拿無忌和一條幼獒類比有些不對勁兒,可道理卻是這樣的道理,不論怎麼樣無憂都不可能讓莊嫣做自己的弟媳婦。只從上次的見面無憂便知道莊嫣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纔不能讓這樣的人來禍害自己的弟弟。
“五哥,順寧公主比無忌可大三歲呢,這顯然不可能啊,姨丈和姨媽不會答應的。她不能把無忌怎麼樣吧?”無憂心裡不太有底氣的說道。
莊煜搖搖頭道:“無憂,你不懂,深宮之中手段重重,七皇妹如今年紀還小,再過幾年,只怕……”
無憂心存僥倖的說道:“說不定過段時間她就淡忘無忌了呢?”
莊煜卻沒這麼樂觀,搖搖頭道:“你是沒有看到七皇妹看無忌時的眼神,若不是因爲她那樣的眼神,我也不會這樣鄭重的同你說這件事。”
無憂點了點頭,輕聲道:“五哥,我相信你。你說我該怎麼辦?”
莊煜立刻說道:“從現在開始絕不能讓七皇妹單獨見到無忌,往後除非必要就不要讓無忌到宮裡去了。”
無憂點點頭道:“這個不難,無忌馬上就七歲了,不入內宮也說的過去,只是姨媽會惦記無忌,總不讓無忌去給姨媽請安也也不好。”
莊煜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那以後我們陪無忌給母后請安,我會事先安排好調開七皇妹的。”
無憂聽莊煜說的鄭重,忽然咯咯輕笑起來,莊煜被她笑的一頭霧水,趕緊追問道:“無憂你笑什麼?”
無憂笑道:“我笑我們兩人,無忌才六歲呢,何至於這樣嚴防死守,無忌自小習武,難道還會被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兒家給算計了麼?咱們是不是有些兒杞人憂天了?”
莊煜卻沒有笑,只正色道:“無憂,你不知道後宮的手段有多麼陰險狠毒,再怎麼防備都不爲過的。”
無憂斂了笑容,輕輕點頭道:“五哥,我明白。”
莊煜見無憂面上有傷感之色,忙又安慰她道:“無憂,好在我是要出宮建府的,日後咱們也不用常常進宮……”
無憂臉上一紅,白了莊煜一眼,嗔道:“誰和你是咱們!”說着便將手抽了出來轉過身去。
莊煜急急跑到無憂的面前,硬拉着她的手道:“無憂,我們不是說好了麼,你做我的王府的女主人!”
無憂大羞,甩開莊煜的手背過身去,輕啐道:“啐,誰要理你!”
莊煜可不知道這是女孩兒家的嬌羞,只道無憂真不理自己的,立時急的滿頭汗,一把扳過無憂的身子,將她死死摟入懷中,急切道:“無憂,你別不理我。”
無憂羞的不行,忙用手去推莊煜,可她哪裡能推的動,只急的攥拳輕捶莊煜,羞惱的低叫:“你放開我!”
莊煜聽到無憂的聲音裡蘊着哭意,嚇了一大跳,趕緊鬆開雙臂低頭查看,果然見無憂紅了眼圈兒。
莊煜急壞了,忙低頭對無憂道:“無憂你別哭啊,都是我不好,你打我,你使勁兒打!”
無憂見莊煜急出了一頭汗,臉色都白了,心中不由一陣甜蜜,只將自己的帕子甩到莊煜懷中,嬌嗔道:“你象塊木頭似的,打你我還嫌手疼呢,看你那一腦門子的汗,還不快擦擦。”
莊煜見無憂不再生氣,這才嘿嘿笑着拿無憂的帕子擦了汗。無憂雖然不喜歡薰香,可她的帕子上染了她身上天然的女兒香,讓莊煜聞了不禁心情激盪,不知覺間,莊煜又牽上了無憂的小手。
無憂擡頭看着莊煜,見他那雙黑亮的雙眸中盡是對自己的情意,無憂有些恍忽了,十三歲的少年,真的就能懂得情愛了麼?無憂以兩世爲人的身份審視着莊煜。
“五哥,我有什麼好?”無憂突然問了起來。
莊煜一怔,片刻之後他很誠懇的說道:“無憂,我不知道你哪裡好,我只知道一天見不到你,我心裡就不舒服,看到你笑,我心裡就開心,你要是難過,我心裡就堵的慌。”
聽了這樣的話,無憂怔怔的看着莊煜,輕聲問道:“若是以後你對別人也有這樣的感覺呢?”
莊煜立刻猛烈搖頭道:“不會不會,無憂,我只對你有這樣的感覺。”
無憂勉強的笑了一下,輕輕推開莊煜的手,低聲道:“五哥,你現在才見到幾個人呢,這話,可說的太早了。”
莊煜急的直撓頭,他一向不擅長言辭,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自己心中的真切感受,只是看到無憂那彷彿落寞的神色,莊煜覺得自己的心好象被挖了個大窟窿,空蕩蕩的疼。
無憂轉身欲走,莊煜行動快過理智,衝上去一把抓住無憂,他有種直覺,若是讓無憂就這麼走了,他怕是就要失去無憂了。
無憂急道:“五哥你拉住我做什麼?”
莊煜硬把無憂的身子扳過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說道:“無憂,我是沒見過多少姑娘,可是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只有看到你,我纔不會有那種厭惡的感覺。”
無憂一愣,顯然莊煜的話實在太過勁爆。無憂一時消化不了。
莊煜拉無憂坐下,不好意思的說道:“無憂你不知道,除了母后,大姐姐,再就是你,除了你們三個人,別的女人一接近我,我心裡就種特別厭煩的感覺。我是皇子,身邊服侍的大小宮女也不少,她們若是沒有不好的心思,我還勉強能忍受,若是存有私心,只要她們一靠近我,我就想噁心的想吐。你或許不知道,可無忌知道,如今我身邊服侍的都是小太監,連一個宮女都沒有了。”
無憂用不相信的眼神看向莊煜,她纔不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人,莊煜急道:“真的,無憂你不相信可以去問母后和大姐姐,她們都知道。其實……父皇也知道,父皇母后之所以準備給我們賜婚,就是因爲和你在一起,我沒有那樣的感覺,和你在一起,我總覺得特別舒服。每次見到你,我都不想從你身邊走開。”
無憂暗自忖道:“難道這是真的?可怎麼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轉念一想,無憂便明白了,這可是莊煜的隱密之事,怎麼可能張揚的天下皆知呢。不過若真象莊煜所說,那她以後的保障豈不又多了一層!
無憂想到這裡臉兒又不爭氣的紅了。
莊煜見無憂臉色一會兒變了好幾變,心裡也吃不準無憂到底是什麼意思。長在皇宮之中的孩子心智成熟早,連九歲的莊嫣都知道給自己選駙馬了,何況已經十三歲的莊煜。他可是已經認準了無憂,自然不能讓無憂生出不嫁給他的心思。
“無憂”握住無憂的手,莊煜輕輕叫了一聲,無憂低低的應了,莊煜心裡才踏實了些,他忙說道:“無憂,你還記得我在雞鳴齋同你說過的話麼?”
無憂低着頭強道:“那幾日你說了成百上千句話,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句?”
莊煜嘿嘿一笑,低頭輕道:“就是抱你那日說過的話。”
無憂臉上立時如此着了火了一般,燙的讓她都有些受不住,推開莊煜站起來就要跑,莊煜卻一把將無憂拽住帶入自己的懷中,他霸道的圈着無憂的身體,低笑道:“無憂,我說過從今往後我會分擔你的一切,不叫你一個人扛着所有的責任,你還記得麼?”
無憂胡亂點頭,心慌意亂的不行。
莊煜又低聲道:“無憂,其實那天我還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無憂聽莊煜說的鄭重其事,不由擡頭看向莊煜,莊煜用如同起誓一般的沉穩語氣說道:“無憂,我想告訴你,照顧你,是我的權利,你不許拒絕。”
無憂的心慌意亂被莊煜這一句霸道的承諾安撫了。她不再回避莊煜的眼光,輕聲道:“五哥,值得麼?”
莊煜眼兒彎彎笑了起來,“只要是無憂,什麼都值得。”
無憂輕輕俯身伏於莊煜的胸前,聽着那劇烈跳動的聲音,無憂忽然長長出了口氣,低低道:“五哥,我很幸運。”
被突若其來的好運砸中的莊煜已經全身僵硬,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他是有用,可是在行動上,莊煜可是徹頭徹尾的生澀小子。
感受到莊煜的僵硬,無憂心情大好,這從另一個側面映證了莊煜的乾淨。無憂知道皇子們十歲之後,就會有宮女爬牀了,而莊煜的表現分明是從來沒有這樣近的接觸過女人,否則他的身體不可能這樣僵硬,無憂能感覺到莊煜僵的象石頭一樣。
無憂緩緩離開莊煜的胸前,莊煜僵硬的身子纔算鬆馳下來,鬆馳過後,莊煜心中卻升起了一抹失落,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失落。只低低叫道:“無憂……”
無憂專注的望着莊煜,輕聲而清晰的說道:“五哥,就這樣等我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