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光慎來到暫時安置寧嬤嬤的院子之時正遇上下人請來鄰村的大夫。那大夫平日只是給鄰近幾個村子的村民看病,大半輩子也沒見到什麼體面人家,因此不免有些慌張,一見季光慎便深深彎腰行禮,口稱:“拜見季老爺。”
季光慎笑着伸手相扶,溫言道:“先生不必多禮,還請快些診治病人。”
那大夫趕緊應了,跟在季光慎身後進了屋子。上前診了脈,大夫立刻對季光慎說道:“季老爺,這位老人家染了風寒,又受了些外傷,雖於性命無礙,卻也得調養上個把月才能好起來。”
季光慎聽了這話暗暗鬆了口氣,立刻笑着說道:“請先生開方子吧,用些見效快的好藥,務必讓病人快些好起來。病人一直昏迷着不要緊麼?”
那大夫忙道:“這位病人並非昏迷而是昏睡,想來是體力精神耗太過之故,這個並不要緊。回頭爲病人清洗傷口,病人就會醒過來的。”
季光慎點點頭,那大夫纔去桌旁開藥,季光慎想着這會兒京城門早就關了,也沒法子進城買藥,便又問道:“此時天色已晚,也無法進城買藥,不知先生家可否有藥材?”
大夫忙停下筆說道:“小的家中有些常備藥材,請季老爺派人隨小人回家先抓兩副藥煎好給病人服下,等明日再派人到城裡抓藥便可。”
季光慎微笑點頭,吩咐小廝隨大夫回去抓藥,然後坐到寧嬤嬤的身邊,看着她滿是風霜的面容,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當日在靖國公府之時,寧嬤嬤從來不曾面染風霜,呆見這些日子她在外頭必是吃了許多的苦頭。
大夫開完方子便走了,季光慎見寧嬤嬤也沒有醒來,便命丫鬟爲寧嬤嬤擦洗身體,果然如那大夫所說,丫鬟將用溫水擦了寧嬤嬤的臉的手,她便悠悠醒轉過來。
“這是哪裡?”寧嬤嬤一醒便用力睜開眼睛警惕的問了起來。
“寧嬤嬤您醒啦,這裡是我們老爺夫人的莊子,才老爺在回來的路上救了您的。”爲寧嬤嬤擦手的丫鬟脆生生的說了起來。
“你是……你三夫人身邊的海棠?對了,我想起來了,是三老爺救了我!”寧嬤嬤邊說邊掙扎着想坐起來,只是她的身體太過虛弱,根本動彈不了。
海棠忙按住寧嬤嬤的身子說道:“寧嬤嬤你可別亂動,您身上全都是傷呢,剛纔大夫纔給您瞧過病,這會子已經去抓藥了,婢子幫您清洗傷口,等清洗完上好藥婢子立刻就請老爺過來。”
寧嬤嬤低低嗯了一聲,便閉上眼睛養精神,海棠則繼續爲她清洗傷口。忽然,寧嬤嬤猛的睜開眼睛急急問道:“這裡是三老爺的莊子,難道三老爺帶着夫人出來了?”
海棠輕快的笑道:“嬤嬤您還不知道吧,如今府裡已經分家了,郡主和小王爺搬去郡王府,我們老爺和夫人也搬出來了,因城裡的宅子要修整,所以先在莊子上住一段時間。等我們夫人出了月子再搬回京城。”
寧嬤嬤一聽這話立刻喃喃念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分了好分了好!”
海棠撲哧一笑,笑嘻嘻的說道:“嬤嬤說的極是,分了好呢。”
寧嬤嬤又問道:“三夫人已經生了,是位少爺還是小姐,何時生的?”
“夫人前兒生的,是位白白胖胖的少爺,足有八斤重呢,老爺夫人歡喜的什麼似的,今兒老爺進城報喜,這纔在回來的路上救了嬤嬤您呢,可見得我們少爺是有善緣的人呢。”海棠自離開靖國公府之後,再不必陪着葉氏一起陪小心,原本的性情漸漸回覆,說起話來快人快語,乾脆利落極了。
寧嬤嬤笑道:“三老爺三夫人真真好福氣,回頭我一定得給三老爺三夫人行禮道喜。”
海棠邊給寧嬤嬤清洗傷口邊笑道:“嬤嬤且不必着急,您的傷不輕,又受了風寒,得在我們這裡養上一陣子才行呢。聽大夫說怎麼也要養上一個月的。”
寧嬤嬤一聽這話急了,立刻說道:“海棠,我不礙的,你快請三老爺,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請問三老爺。”
海棠的動作很是麻利,寧嬤嬤說完話,她也清洗的差不多了,只替寧嬤嬤掩好衣服蓋上被子,這才笑着說道:“嬤嬤您別急,婢子這就去請三老爺。”
少時季光慎匆匆走進來,寧嬤嬤用手撐着牀想起身,季光慎忙擺手道:“嬤嬤快不要動,安心躺着養傷。有什麼話儘管慢慢說。”
寧嬤嬤急道:“老奴謝三老爺救命大恩,求三老爺將老奴送到郡王府,老奴有要緊之事稟報郡主和小王爺。”
季光慎笑笑道:“嬤嬤可是要說大哥院中庫房被盜之事?”
寧嬤嬤心中一沉,不免緊閉雙脣不錯眼珠子的看着季光慎。
季光慎又笑道:“我們回到京城之後便知道庫房被盜搶之事,雖然他們把事情都推到嬤嬤身上,不過無憂無忌和我都是絕不相信的。後來老夫人和二老爺以不讓無憂無忌吃虧爲由,硬是咬牙拿私房賠了二十萬兩銀子給無法憂無忌。由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還能想不出來麼?”
寧嬤嬤驚訝的“啊”了一聲,隨即又輕輕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必是皇家撐腰的結果。
季光慎見寧嬤嬤似是沒了疑問,便輕聲問道:“嬤嬤,你逃出府後如何不尋個藏身之處等我們回來?若非今日遇上,我們真不知道要到何處尋你?無憂無忌一直惦着你,也不知打發了多少人手四處尋找。”
寧嬤嬤低低嘆了口氣,輕聲道:“老奴若不逃遠些,只怕再難活在世上。”
季光慎低低嘆息,想想也是,他那位嫡母和二哥恨寧嬤嬤入骨,自會不遺餘力的到處搜捕寧嬤嬤,若寧嬤嬤藏身京城之中,必是逃不過去的。
“寧嬤嬤,如今好了,你只安心在這裡養傷,斷不會有人到這裡追殺於你,萬事都等你養好身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