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酒吧,從佈置上就可以看出來,和一般的日本酒吧完全沒有區別。只不過眼下的情形讓這個酒吧顯得極其不一般,酒吧裡面人並不少,但是從中顯露着詭異的氛圍,這是因爲一點也沒有雜亂和喧囂,所有的人安靜地行動就好像他們受過同樣的安靜的教育一樣,在沈正輝的眼中,就好像是一羣及其有教養黑社會們在一起聚會一樣。
四郎快步走到了吧檯的位置,附在一箇中年男人的耳邊大概是在說事情的經過,同時把手指指向了沈正輝他們兩個人,中年男人轉過身來眯着眼看向了沈正輝,他端着酒杯,整張臉像是岩石雕刻出來的一樣方方正正,帶着某種堅毅的刻板,這種表情極其嚇人,走在街上幾乎不用宣傳,人人都會當他是黑社會的大佬。他對着沈正輝舉起了杯子。
沈正輝邁步走了過去,那個挽着他的女孩子全身都在發抖,幾乎是被沈正輝拖過去的。
“先生,你好!”沈正輝禮貌地和對方打招呼。
旁邊的四郎做出一副兇戾的表情,“小子……”他剛剛突出一個詞,老大端起了酒杯,於是這傢伙就把剩下的話全部吞了下去,對着老大鞠躬然後走到一邊去和同僚們喝酒去了,不試試將目光看過來。
這位老大並沒有理會沈正輝的招呼,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沈正輝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彩香!”他似乎是在叫這個女孩子的名字,女孩子聽到這個叫聲,身體又是一抖。
“借錢的合約是你自己籤的,”對方的聲音帶着某種刻板的味道,“到時間了錢還不出來該怎麼辦你也是自己同意承認的,現在,”他轉移目光盯着沈正輝,“這個男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沒……沒……沒什麼關係,”那個女孩子身體雖然在發抖,但是還是認真地說道,“請你讓他離開吧。”一邊說着她一邊鬆開了挽着沈正輝的手。
沈正輝瞥了女孩子一眼,又瞥了一臉不在乎的老大一眼,“我想幫她還錢。”
女孩子擡起了頭,“先生,”她說道,“今晚非常對不起,但是這是我的事情,請您回去吧。”
黑社會老大開始哈哈地笑起來,像是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
“五百萬,對我來說是小意思。”沈正輝半眯着眼睛說道,他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我覺得我要做的事情要無愧於我的內心。”
黑社會老大轉身放下了酒杯,然後轉過身來開始鼓起掌來,“這是我聽過的最冠冕的臺詞了,”他笑咪咪地看着沈正輝,“但是你不是日本人吧?”
“中國人。”
“難怪,”對方揚了揚下巴,眼神銳利起來,“閩南幫還是浦海幫?還是一般的大圈?”
“我不是黑社會,我有正當職業的。”沈正輝回答道,“我只是看不慣這種事情,並且我覺得我有能力改變我遇見的這件事情的結局。”
“幾億人口的大國總會出一些像你這樣奇奇怪怪的人,”聽到沈正輝否認自己是黑色會,對方的表情變得柔和一些了,“但是你身在日本,就應該遵守日本的規矩,什麼叫做世間樣你不知道嗎?”
“我覺得那是一輩子的懦夫的另外一種說法。”
“呵呵呵。”老大笑着圍着沈正輝走了一圈,然後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他緊盯着沈正輝,“彩香和我是一條街上的街坊,”他說道,“我是看着她長大的,”他抿了抿嘴,“他父母去世的早,雖然有保險金,但是不夠用,彩香很上進,想要進好的學校,”他看了一眼繼續低着頭,不安地扭動着手指的彩香,“想要學習音樂,但是這都要錢。”
“很勵志的故事。”沈正輝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
“是的,但是這個世界緊緊依靠勵志是不夠的,要有現實的東西,”對方抿了抿嘴,對着彩香說道,“彩香,你借了錢幹什麼用去了?”
“上輔導班。”彩香低着頭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老大攤開了手,“這就是日本,有錢才能成功。”
“我說過我可以替她還錢,那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沈正輝說道。
“對我們很是問題,”老大攤開了手,“你一定以爲我是壞人,想要逼迫彩香做什麼她不原意的事情。”老大笑起來,“其實不是,我只是要她還錢,利息都收得很正常。”他停頓了一下,“拍上幾部不良信息片,彩香還了錢就有自由的生活了,她可以繼續讀書,找個好工作,最後找個愛她的人嫁掉,嗯,她拍過不良信息片,這有什麼關係,日本人根本不在乎這個。”
“我說我……”
對方舉手阻止了沈正輝繼續說下去,“雖然說我們替彩香她選擇了道路,但是這完全是讓彩香用自己的力量來完成償還的義務,這裡是日本,不是中國,所以不要把你的道德觀拿到這裡來用。正相反,我反而要質問你,你有錢,願意拿錢出來幫助彩香,那麼你又要讓彩香怎麼報答你呢?你要**她成爲你的金絲雀嗎?那樣在我看來反而是喪失掉了自由,還不去去拍不良信息片呢!”
“我並不要求回報。”
“哦,你這麼偉大?”對方顯得很驚訝,“那麼你願意付清了她的欠款,就此走出這件酒吧,然後你們兩個人像是不認識一樣分開,你再也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沈正輝點了點頭,“我可以。”
對方笑起來,重新端起了酒杯,“中國人!”
一旁的彩香擡起頭來,滿是詫異的表情。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中國人?”
“我不願自己留下心魔。”
“你是和尚?神父?”
“不,我是一個演員。”
“演員?”對方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正輝,“不出名的小演員?還是準備到日本來發展?”
這個時候之前和四郎一起出現的那個傢伙湊上前來,湊到黑社會老大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沈正輝隱隱約約聽到大概說的是自己的身份。
老大擡起頭來正視沈正輝的臉,“看來你不是未出名的小演員。”
“一般般。”沈正輝回答道。
老大把目光移向了彩香,“彩香,”他說道,“你怎麼選擇?是相信叔叔,還是相信這個突然出現的,和你完全不認識的演員?”
彩香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下嘴脣被咬得發白,她心中大概正在做着最激烈的思想鬥爭。
“你要考慮清楚,這傢伙可是個中國人,中國人可以娶很多很多太太的。”
這是哪年的老黃曆了?大叔你說的是沙特阿拉伯吧!
“接受了他的錢,你就被他套入的枷鎖了。”老大繼續說道,“看他這樣敢爲不認識的人花錢的態度,他根本不在乎你還錢,你說不定這一輩子都被他套住了感情了。”
你真是一個文學青年,沈正輝在心中怒吼,你們這些黑社會檔次還真高,不寫言情小說還真對不起自己了。不過他臉上不動聲色。
“我……我……”彩香看上去心理鬥爭有些激烈。
沈正輝溫和地看着她,“也許有更好的選擇。”他輕聲說道,“所有堅持,最後總能熬過去的。”
“對不起。”彩香對着沈正輝鞠了一躬。
沈正輝心情一沉,黑社會老大笑了起來。
“請您幫我還掉欠款吧!”彩香繼續說道,“我會慢慢賺錢還給你的。”
黑社會老大的笑容僵掉了。
沈正輝轉過身來,“你們這裡可以刷卡嗎?”
“當然要現金,去取錢吧,大明星!”對方沒好氣地回答道。
……
“是,是,真的不要意思,嗯,五百萬的現金。”正說着電話的沈正輝轉過頭來,對剛剛認識叫做新田義的黑社會老大問道,“這個酒吧叫做什麼名字?地址叫什麼?”
新田義沒好氣地對着手下揚了揚下巴,四郎便上前回答了沈正輝的問題。
已經知道全名叫做黑石彩香的女孩子坐在沈正輝的身邊,異常安靜地聽着沈正輝打電話讓他的朋友——聽聲音是女性拿五百萬的鈔票來。
出於避稅的考慮,黑社會最喜歡現金,但是新田義之所以要求現金不過爲難一下沈正輝罷了。
沈正輝要了一杯酒,順便幫黑石彩香要了一杯飲料,這些黑社會看起來似乎非常嚇人,實際上除了拿架子裝b之外一點也不難相處。談了二十多分鐘,沈正輝就弄明白新田義手下有一家拍攝不良信息片的小公司。
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兩個女人和他們身後跟着的明顯是保鏢的四個傢伙,其中一個拎着一個小包。沈正輝一看,幾乎要躲到桌子底下去,福田光美和劉欣同時出現,讓他有點心虛。
福田光美踱步過來。
“福田社長,你好!”新田義看上去非常正常。
“新田組長,這是五百萬,你點一下吧。”
“不用,居然還麻煩福田社長親自來,太不好意思了。”新田義示意下,自然有小弟上前從保鏢手中拎走了小包,五百萬日元不多,一會兒工夫就數完了。
小弟上前在老大耳邊附着說什麼,新田義有些惱怒地說道,“還用得着數嗎?肯定沒有問題,放人吧!”
兩個女人的目光在沈正輝身上繞了一圈,然後落在了黑石彩香的身上。
“先回去吧!”福田光美說道,劉欣則是哼了一聲。
黑石彩香伸手拉着沈正輝的袖子,緊跟在他的身後,直到走出酒吧。
“你和這幫黑社會認識?”沈正輝問道。
福田光美瞥了他一眼,“他們在娛樂圈也算是消息靈通之輩,不要小看。”
看他們的樣子我也高看不了啊!日本黑社會說話居然和言情片差不多,這就是宅化的日本黑社會的水準嗎?沈正輝在心中吐槽。
福田光美看向了黑石彩香,“這個小姑娘如果沒地方去的話,今晚就到我那裡去睡吧。”
沈正輝看了看身邊低着頭的黑石彩香,轉過頭來,“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怎麼,你還想帶回到你家去嗎?”劉欣問道。
“可以。”黑石彩香低聲回答道。
“好了,不早了,我叫司機送你回去,這位小妹妹和我們走吧!”福田光美伸手牽住了黑石彩香的手。
看了看黑石彩香回頭看自己的眼神,然後坐上了福田光美準備的送自己回家的車子,沈正輝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劇情怎麼是這樣的?”他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