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雲天遠的車,和雲天藍走兩個方向。
留意到水青一直向後轉頭,雲天遠笑她,“大嫂,分開一下都捨不得了?”
“沒啊,我只是在看這地到底有多大。”水青沒那麼黏糊人。
“也不算大,三四平方公里,可以建個小型社區。”但凡房地產,生意人都能有點概念。雲天遠雖然學得是管理和機械,投資的眼光也不含糊。
“差不多。”一個大型的購物中心,再蓋上高級公寓,是近年來年輕家庭喜歡居住的模式,“離市區真的很近?”
才問完,車子已經進入人煙區,可見她家的房子不在沒村沒店的地方,開車十來分鐘而已。
“這是東區。藍斯的公司在市中心。”雲天遠解釋完,又問,“水青,你現在去我家的話,見不到爸媽。”
“我知道。爸在公司,媽在藝廊。”早在當乾女兒的時候,水青就常打電話和雲華薇語閒聊。乾媽開藝廊和工作室的事,她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那你還去家裡?”雲天遠不明白,“大人都不在,而現在才九點,你打算耗到晚上,那可是很長很無聊的一段時間。我可以帶你四處逛逛,要文要武,要香要辣,隨你挑。”
“那些改天吧。就去家裡,我要找東西。”心裡有個謎團,她想解開看看。
“找什麼東西?”雲天遠大感興趣。他和水青一起當過戰友,知道她的冒險精神。
“你哥小時候的玩具。”那隻寶貝盒子。
“啊?”雲天遠不免有些失望,“玩具?”
“聽說你們小時候的玩具都收在爺爺房子的閣樓上?不知道還在不在?”昨晚就問了雲天藍,看到天遠時,有了這個打算。
“在吧。”失望歸失望,雲天遠盡責當好導遊,“我們五兄弟的玩具都讓查理收集起來放上閣樓了。他回國前放了最後一箱天暢的,就再沒人上去過。有一年,我爸說房子舊了要翻新,打電話徵求老爺子意見,被查理狠狠訓一頓不說,第二天就飛回來捍衛。結果,到現在他的房子都保持原樣。所以,等到了家,你看到那麼鮮明的對比,可別驚訝。”
“對爺爺來說,那舊房子有他寶貴的記憶吧。”水青心思細膩。
雲天遠聳聳肩,“我喜歡新東西。”
“那是因爲你還沒到那個年齡。”水青一語智慧。
就像很多有錢人都住在郊區一樣,雲家同樣也坐落在一個十分寧靜的小區裡。鄰居似乎不多,且隱在棵棵老樹的後面,看得出是地大庭深的廣宅。
到一家白牆綠門前,雲天遠按了遙控器,門朝兩邊打開,一路栽種着深墨色的灌木。
下了車,看到有好幾個房子。其中有兩棟幾乎一模一樣的三層大房,還有一棟半隱在後面小樹林的一層半尖頂平屋,以及四處散落着幾間零星的小屋,
“那是爺爺的屋子吧?”水青指着小樹林的方向。
“對。這兩棟看着差不多的,常讓我走錯門的,左邊是我們家,右邊是二叔家。其他小屋給這個家裡的工作人員和家屬住。”雲天遠鎖了車,“要不要先參觀一下我們家?”
“二叔家也沒人在?”雲家至今還能保持着大家庭生活在一起的傳統,很不容易。水青看着這兩棟大房子,就覺得很溫馨。
“二叔當然在公司。二嬸最近受我媽影響,也打算做點小事業,所以天天跟着經紀看店鋪。三個帥哥就更不可能在家了。”忙碌的一大家子。
“那我先去爺爺屋裡。雲天遠,你有鑰匙嗎?”不需要打招呼的話,還是開始幹活吧。
“你對藍斯的玩具這麼感興趣?”雲天遠終於敏感起來,“依我對你的認識,你好象不是那麼天真可愛型的女孩子。”
“直接說我老成就好了。”水青踩着草地往林子裡走。
仍然有些綠意的草坪,到底是精心打理過的,腳下感覺厚軟蓬鬆。
雲天遠笑嘻嘻地緊跟在後頭,“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還說不上來,就是第六感。”水青真得說不清楚。
她只知道,爺爺後來因爲照片的事打電話給校長老友,可校長說從沒見過那張照片。聽爺爺懊惱說起來,她居然不驚訝。隱約記得,在鬼面出現之後,她翻過的相冊裡那張照片已經不在了。
照片消失的時間太過巧合,讓她對樑爺爺這個人產生了很大的好奇。據老爺子說,兩人的合影照是在當時樑爺爺住的房子前。
鬼面爲照片而來,樑爺爺視雲天藍爲親孫,誰都不知道的遺產,以及十來年後雲天藍遭到的莫名綁架。這一切看似雜亂無章的事,就有了聯結點——樑喬。
而,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盒子了。它是樑爺爺最後交給雲天藍的,裡面或許多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根本不會注意到的東西。
“你的第六感一向很準。”都以爲藍斯死了的時候,只有她堅持說藍斯活着。說實話,都以爲她精神出問題,誰知道藍斯真活着,而且奇蹟般獲得了自由,撿回了性命。
查理把雲家後代必須和中國人結婚這一條當作家訓中最重的。到了天字輩,從雲天藍到雲天暢誰都沒想過要認真執行。畢竟他們是出生在英國,長在英國,看慣了白皮膚大眼睛小蠻腰的英國女郎,再看中國女孩,實在很難入眼。可自從雲天藍認識了韓水青,他全身的愛國細胞都被激發出來,動不動就往中國跑,現在更是定居下來。家訓連最叛逆的長孫執行徹底,而相當欣賞大嫂的天暢更在兄弟聚會時說出要找中國女孩當老婆的話來,更離譜的是,沒有人像以往那樣去譏笑。
韓水青進入雲家,讓他們幾個的擇偶標準,不但徹底顛覆,而且將其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馬馬虎虎。”水青見雲天遠拿着鑰匙發愣,推他一把,“想什麼?”
“在想你這樣的女孩中國多不多。”雲天遠脫口而出。
“獨一無二。”水青呵呵笑。
“我想也是。”雲天遠開了門,“所以,我還是找英國女孩吧。”至少沒難度。
“中國女孩也好,英國女孩也好,等你找到了,願意許一輩子,那她就是獨一無二的。就像雲天藍對於我,也是獨一無二的一樣。”水青詮釋她的定義。
雲天遠一愣。
水青閃身進屋,卻立刻皺眉。
屋裡起了一陣風,迎面撲來。
雖然剛開了門,如果室內沒有打開另外的門窗,空氣對流不會這麼急。
“窗開着?”她就問。
“查理不喜歡別人碰屋子裡的東西,所以用布罩好傢俱,不需要經常打掃。每次都是他提前通知要回來,我媽就會安排清理。平時沒人來,當然門窗都是緊閉的。”雲天遠不再想要交哪國女朋友的問題。
水青指指側廳裡面,“窗簾在動。”
雲天遠一看,窗簾動靜大了,有點奇怪,“可能因爲前段時間藍斯出事,整理的人疏忽。”
水青走進去,將窗簾拉開,九木格子的窗大敞着,右下角那一格碎了。心頭一凜,她馬上緊張起來。
“有人進來過。”她看向窗外,是個花園。至於圍牆的高度,攔不住鬼面那樣的“小偷”。
雲天遠上前一看,大驚之後很快鎮定,“報警。”
“報警也沒用。”如果真是鬼面。
“總不能什麼都不做。我們家最近走黴運嗎?查理的飯館燒了,藍斯讓人綁架,破財差點也沒消成災,現在這麼個老房子,還遭小偷?”雲天遠苦笑。
查理的飯館?
雲天遠雖然沒有水青想得多,但他這句話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因爲水青把很多事都聯繫在一起,卻獨獨漏了永春館的那場大火。
有人在雲家找東西這東西如果是財產,卻因一場把永春館燒成灰燼的大火,就說不通了。試想,對方貪得是錢,放火幹什麼?
水青腦中靈光乍現,可到這一步,卻怎麼也想不出來了。
“天遠,快帶我上閣樓。”暗叫不好,她直覺來晚一步。
“別跟我說,小偷不是小偷,跟你要找的玩具有關。”太蹊蹺了,雲天遠不敢耽擱,走出側廳,進了一間書房,伸手拉下天花板上的環扣,慢慢滑下一張梯子。
“這小偷恐怕和三年前永春館失竊,今年永春館大火,藍斯的綁架都是受同一方指使。”水青率先爬上梯子。
雲天遠臉色一沉,“什麼?”伸手把人拽住,“我先上去。”
“所有的事,都不是偶然獨立的。”水青不得已下來,仰頭看雲天遠上去,然後頭頂燈亮,又聽到他一聲驚呼,就不由嘆氣。
她雖然猜到了,但並不完全悲觀,爬梯子的速度還是很快。
等站上閣樓,空間出乎意料的大,跟她在南峪的那間差不多。可是,地板上卻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玩具。
就像哪個頑皮的小男孩,趁大人不注意偷跑進來,玩得盡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