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姐姐，疼......爲什麼這樣疼......好疼！”凝兒此刻似乎意識還未清醒，閉着眼睛呢喃的說着，另一隻手便往臉上抓來。
她看着凝兒痛苦的眉頭緊皺，猶如心被活活撕裂了般，劇烈的疼。
深吸口氣，她歪頭用衣袖將淚水抹去，然後頓了頓，用自己能伸展到最平靜的聲音說道，“凝兒乖，你受傷了，等傷好了就不會疼了。”
凝兒點頭，任由海藍萱將她的手放下，然後呼吸漸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他來到她的跟前手握上她的雙肩，“萱兒，朕一定會找全天下最好的醫師治好琬貴人的。”
她將凝兒的手放回去，然後拉上被子將她蓋好，慢慢的迴轉身子冷眸如冰的看着她。
“萱兒只求皇上徹查此事，凝兒素來與綰妃並無往來，怎麼會突然便去了那裡，又趕上了這樣的災禍。”
她眸色如水，卻冰涼如冰。
他頓時心中一凜，“你是說琬貴人是被人有意加害的？”
她眼中的疏離讓他覺得陣陣寒冷，心不由得的抽痛。
她點頭，“是，這禍事來的實在蹊蹺，一定是有人故意加害凝兒希望皇上徹查此事，還凝兒一個公道。”
他陷入沉思，看着她說道，“可是凝貴人並未招惹過任何人，而且她尚未侍寢，誰又要與她過不去呢？”
她輕聲一笑，眸色流轉間夾雜着一絲陳舊的痛楚，“皇上可知道那日爲何綰妃娘娘非要與凝兒過不去？”看他一時不解，她又說道，“就是皇上賞臣妾被周德義掌嘴的那天！”語氣寒涼。
他頓時心中一頓，這件事她若是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爲何今日的眼眸中卻仍舊帶着幽怨，難道是因爲今日她看到自己與綰妃.......
“爲什麼？”他沉吟片刻問道。
“因爲皇上恩賜過她的那桌御膳！”她眉頭輕舒，輕笑出口。
他頓時愣怔，隨後眸色染雪，冰凍了眼中的溫柔。
“她怎麼敢？”他冰冷的開口，隨後面色陰沉。
“只要是皇上喜歡的，她便敢，難道皇上不知道嗎？”她水眸輕顫，流傳濃濃的恨意。
琬凝的事情，她篤定了便一定是陰謀陷害。
他鳳眸輕轉停在她的臉上，“萱兒，你在氣朕！”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低垂下頭，不去看他，沉默了許久。
心中那絲鬱結是不是責怪？可是他並沒有做錯了什麼，她有什麼好責怪的，可是如果那不是責怪又是什麼？
他是皇上，三宮六院，想要哪個女人就要哪個女人，豈是她能掌控？
又怎麼可能爲了她而永遠停留，可是心中的那絲悲涼卻自中天殿回來之後一直瀰漫不散。
此時面對他，她確是心中說不出的感覺，好像一瞬間與他疏離了許多，他離她那麼近，可是她卻覺得那樣遠。
琬凝的傷，她不能怪罪在他的頭上，也怪罪不起，“臣妾不敢。”
想了許久，她終於開口，但是卻忽然間好比寒冰雨雪般捲進他的心裡冰寒入體。
不顧她的倔強和臉上的冷漠，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裡，“萱兒，別讓朕覺得你離朕那麼遠。”
她掙扎了一下，知道掙扎無用，瞬間的軟弱也讓她隨後放棄掙扎，淚水如絲纏繞在她的淨顏上，隨後嗚咽在他的懷抱中
。
“皇上，凝兒還這樣小，爲什麼要招她進宮，若是你不喜歡，又爲什麼要留下她？”
她喃喃的開口，心中針扎似的疼，因爲凝兒。
他頓時心中一頓，當初太后要再次選秀，他知道不過是她想要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也是想讓她自己身邊多幾個得力的幫手而已。
與太后要好的幾個重臣之女當時都在其中，不得已他要了太后的另一個侄女，爲了剋制她他又要了七王的表妹，而最後他因爲琬凝的身世乾淨而選了她。
若不是她與海藍萱走的近，他至今只怕都早已忘記了她長得什麼樣子。
這麼多年一直遊走在權勢相爭之中，他的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與他來說後宮不過是他鼓掌之中的另一戰場而已。
而今日，他的確是因爲海藍萱的話而動容，看到她一路與琬凝幾個人走過來的歷程之後，第一次，他心中竟然爲一個女子感覺的惋惜。
棋子，從前的每一刻，她們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個棋子而已。
輕撫着她輕顫的後背，他的臉上凝重而陰沉，“萱兒，朕一定會治好她的。”
這一句話是他的承諾，卻對與海藍萱來說是那麼的無力，毫無意義。
她的傷痕若是出自心裡，還有什麼靈丹妙藥能治得好。
亦或者說，將她治好了之後，誰又敢保證是最後一次，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見她不說話，他拉開她然後仔細看她的臉龐，“萱兒，不相信朕？”
她看着他，一個皇帝眼中的堅定與承諾盡收眼底，“不是不相信，而是不相信時間和這個後宮。”
他劍眉輕挑，不解的看着她，“什麼意思？”
“就算她都好了，恢復到從前，誰敢保證日後她不會再遭迫害？”她目光咄咄，說出口這大膽的話。
他沉吟，眸色中帶着不解的疑惑，“那......你想要朕怎麼做？”
她緊緊盯着他，然後眸色漸深，心中不停徘徊的想法漸漸升騰，卻梗在咽喉不敢說出口，那是多麼大逆不道的話，可是卻是她唯一一次能救琬凝的機會。
心中一沉，她終於開口，“若是皇上真想爲她做些什麼，便.......放了她。”
他墨黑的眼瞳嗖然鎖緊，眉頭緊鎖，對她的剛剛說出口的話的確有幾分驚詫，可是她卻是一直如此，語不驚人誓不休的一個女人。
皇上的女人，除非死否則別想走出後宮，而她卻要自己放了她！
他沉默着，良久不語。
她心跳加速，緊張的等着，時間一時一刻的過去，他卻只給了她沉默。
他的沉默也許與一個帝王來說便已經是最仁慈的回答，若是其他人，他也許會毫不猶豫的駁回，還要加上一個膽大妄爲的罪名吧。
水眸低垂，眼中的失望頓時點點破碎，自己真是個異想天開的人，竟然敢與一國之君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自嘲的微笑慢慢溢出嘴角，即使他不答應也是應當，她只當自己從未說過剛纔的話。
眼角撇向牀上痛苦的琬凝，她在他的面前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生在官宦之家，便註定了身不由己，怨不得人，琬凝！
他眼看着她嗎，滿懷希望的秀眸漸漸冰冷，失去了期待的跳躍，她嘴角的那絲笑意裡盡是自嘲的微笑。
他的心被無以
計數的冰寒包圍着，一瞬間溫暖的火焰在自己的眼前漸漸熄滅，這一刻，他怕了。
怕她心中的那團火徹底熄滅，化作灰燼，然後消散在風中，最後他仍舊是一無所有。
她轉身的瞬間，也撕裂了他的心，這一刻他竟如此害怕她冰冷的背影。
“朕，答應。”
他的話就那麼飄過來，一瞬間觸動她已漸漸冰冷的心。
她忽的轉身，水眸中波光悸動，“皇上.....當真.....”
她激動的說不出話，他往前一步，鳳眸深情似要將柔情與眉目中傳遞到她的心裡，“朕的後宮，多一個少一個與朕來說，並無分別。只要你在朕的身邊就好。”
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他的話是真的，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幻想。
他真的答應了，答應了放琬凝出宮，她的心情無法掩飾的雀躍高興。
心中激動異常，不禁回頭滿是欣喜的看了琬凝一眼，那一眼百種滋味，意義深長，琬凝，好孩子，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隨後她趕忙回過頭，噗通雙膝着地，“臣妾替代琬凝謝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微笑着看着她跪在地上激動非常，她出自內心的感謝他盡收眼簾，他也的確是做出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決定。
扶起她，她早已經淚流滿面，濤水不絕。
“謝謝皇上.....謝謝雲郎.....”一時間她語無倫次，拉着她的手他帶着她走出寢殿，“讓她休息會吧，朕有話對你說。”
她與他來到殿，他坐在軟榻上，拉她站在自己的面前。
隨後眉頭緊蹙，眸色複雜，“萱兒。今日去中天殿找過朕了？”
她頓時心頭一顫，是的，她去過了，而且還親眼目睹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宮圖，想起那一幕頓時臉上火辣，神情悲傷，微微點頭，“嗯。”
他未做任何解釋，問道，“有什麼事？”
她不禁自責，竟然差點忘記了正事，於是收斂起心中的那絲苦澀與不滿說道，“皇上不是答應了我不會換了我身邊的人，爲什麼還要罰她們去審刑司？”
有提及此事，他頓時面色凌厲，鳳眸中帶着絲絲陰寒，
“朕只是說不換走她們，並沒有說不責罰。”
她頓時心中一頓，他對待旁人都是一向如此狠辣決絕嗎？
這一面她從前很少見，最近兩天卻是見了個清楚，他確是猶如外面傳頌的那般絕情冷酷。
只不過，在他面前她早已經摸透了如何能讓他心軟，一雙小手纏上他的大手，語氣軟膩，
“先不說審刑司那地方去了能不能回得來，三天之內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難道雲郎讓我什麼事都親力親爲嗎？還有，三天之後即便她們回來了，只怕也已經被折磨個半死了，那一時半會也伺候不了我了。”
“朕已經吩咐千燕寒挑幾個聰明伶俐靠得住的宮女太監給你撥過去了。”
他好似並不打算因爲她的撒嬌而心軟。
她繼續努力，“可是如今我只是貴人，若是一時間宮女太監超出人數，難免會引得別人的閒話和注意。”
“朕明日便下旨晉你爲嬪！”他似是微笑的說道，就是不肯妥協半步。
她眼眸一頓，撅起嘴，“皇上到底是爲了我好，還是非要與幾個奴才置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