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天搖搖頭,然後不知何時手裡卻多出了一個紫金色的葫蘆,他仰頭獨自灌了一口,隨後手一揚酒葫蘆便徑直飛向飛鴻雪。
飛鴻雪定睛望去,那酒葫蘆就凌空停在了他額前兩尺的地方,“皇上忘了,屬下早已滴酒不沾了。”
他卻不以爲然的說道,“師弟,只你我兩人,不必多禮,便陪朕喝幾口吧。”
飛鴻雪頓了頓,隨後看到凌雲天堅持的目光,終於露出一抹微笑,隨後那酒葫蘆便隨着他眼角低垂的落下。
他接到手中,凌空拋出然後張大嘴巴飲着半空中飄落的竹葉青。
他喝夠了,便大手一揮,還未觸到那酒葫蘆卻立時轉到凌雲天的跟前。
凌雲天今日很是酣暢,用真氣將酒葫蘆接住,然後將它拋的更高些,猶如銀河之水自天上傾灑,被他分毫不漏的收進嘴裡。
兩個人暢飲夠了,便都歪坐在地板上。
“師弟,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他風輕雲淡的說道,這話出自帝王之口,着實讓人覺得驚訝,對面的男人卻面色不改。
嘴角含笑道,“師兄,不一樣了。是什麼改變了你?”
凌雲天也抿嘴含笑,隨意的躺在了地上,屋裡酒香肆意,盪漾着別樣的情懷。
“師弟,朕......找到她了!”
飛鴻雪頓時臉色一驚,隨後坐起身子,“什麼?你是說媗兒?”
他話說到一半,隨即哽住。
凌雲天似乎並沒有因爲他直呼心愛之人的閨名而不高興,只是眼眸癡癡的看着他,“嗯,可是朕不確定是不是她?”
隨後仰頭躺下,深深呼出一口酒氣,“可是,真的好像,眼神像,神態像,哪裡都像......”
“不,她死了。這世上不會再有她!”飛鴻雪語氣冰冷的說,然後仰面躺下。
“師弟,你還在怪朕是嗎?怪朕沒有保護好她。其實有時候朕悔不當初,浪跡江湖,雲遊四海,那樣的生活也許纔是她想要的。不如當初讓她跟了你,那樣至少她不會死.....”
他的語氣悲傷中帶着自責,此刻滿面脆弱。
“師兄,我從來沒責怪你。她之所以選你,是因爲喜歡你。只是,我不懂,你爲什麼能那麼殘忍的對待她,忍心讓她被那個畜生糟蹋......”
聲音哽咽,他再說不下去,而對面的那個人也再無法聽下去。
“朕不想的,真的,朕不想的。可是......事已至此,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到底是朕愧對她,讓她錯付了一腔至誠。”
兩行溼濡自鳳眸中緩緩流出,溼了地板......
第二天,當飛鴻雪看到她的一刻,卻當即愣怔了顏色。
她竟然如此像......
頓時也了悟了凌雲天昨日說的那些話,只是一瞬間他便恢復了神態,心底繚繞起一絲不屑,在他的眼中,任何人都無法替代那個人。
海藍萱起來之後便來到他安歇的禪房,推看門的瞬間卻被一張陌生的容顏驚住,那人目光咄然的看着她。
他臉上瞬間的愣怔,她覺得如此的熟悉,不知道曾經在哪裡看到過,可是細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人,她再次肯定,自己不認得他。
“萱兒,你來了。”凌雲天的聲音自裡面傳出來,
然後她便繞過他走了進去。
所以,她沒看到他臉上驚愕的表情。他竟然如此稱呼她!
來到凌雲天的跟前,她將雙手藏在背後,他剛起身。
“怎麼這麼早?”他說着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她神密的笑着,然後將手拿到他的眼前晃了一晃說道,“我來給你束髮。”他微笑輕點她的俏鼻,“真乖!”
看他高興,她便動手忙活起來,服侍他穿好了衣服,然後拉他坐好,細緻認真的爲他梳着頭髮。
她突然想起剛纔見到的人,不禁擡眼望去,只不過那裡早已沒有了任何身影,不知道何時他已經走了。
注意到她的變化,他問道,“怎麼了?”
她開口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他隨口答道,“飛鴻雪!”
他曾經在她的面前提過這個名字,她之所以記住,因爲他說飛鴻雪在爲琬凝找靈藥。
於是她立即抓住他的胳膊問道,“雲郎,他是不是找到了醫治凝兒的藥?”
凌雲天面色一怔,“朕,忘記問了。”
她頓時心中不悅,“明明答應了人家的,怎麼能忘記呢?”
凌雲天見她嘟起嘴不高興,不禁笑道,“他若是找到了,必定會跟朕覆命的。你怎的現在這麼愛耍小xing子?”
她轉而看向他沒好氣的說道,“若是你不問,他興許就不找了呢?”
凌雲天卻嚴肅而認真的說道,“他是一諾千金之人,只要他答應了的事便勢必會辦到,這就是飛鴻雪。”
她見他說的認真,心中也落了幾分底,“雲郎,我不是愛耍小xing子,而是實在是太想治好琬凝了。”她雙手搭在他的脖上,細嫩的臉頰在他的耳鬢磨蹭。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好,朕知道了,今日朕帶你去個好地方。快好好幹活.......”
她立即精神抖擻,麻利的將他的墨發豎起,他平日帶着的金冠她不喜歡,信手自自己的頭上摘下一根碧綠的玉簪便斜cha在他的發上。
俊朗的五官,墨黑的髮絲,再配上一根碧綠的玉簪,將他襯得風姿卓越,儒雅飄逸。
盯着他看了一會,不禁開口讚道,“我束髮的手藝當真是天下無雙的,竟能將你裝扮的如此絕色傾城,實在是大才不可多得。”
他頓時朗聲大笑,將她一把帶到胸前,“小妖精,你就美吧,得朕這樣天下無雙的夫君,纔是你的大幸。”
她趕緊點頭,“皇上說的是,小女子得皇上寵愛,實乃此生大幸。”
他一見她與她貧嘴,眸色漸燙,性感的嘴脣便要壓下來,卻被她阻隔在小手之外,“雲郎,別鬧了,這裡可是佛家聖地。”
她急迫的眼神在屋子裡打轉,不經意間竟然捕捉到門外一雙充滿殺氣的雙眼,她頓時嚇了一跳,自他的懷裡蹦起。
站在地上,在望去,門外卻空茫一片,一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剛纔看錯了嗎?可是明明她看到了,如此真實。
“怎麼了,萱兒?”他也站起身子站在她的身後。
“沒事,雲郎要帶我去哪裡?”她回頭看向他說道,他微笑,一會你就知道了,牽起她的小手便出了門。
飛鴻雪雙手緊握,低沉的臉上眉頭不展,騎着馬跟在他們的
身後。
他竟然如此寵愛這個女人,難道師兄真的將她當作了媗兒。
無聲的呲笑,怎麼可能,媗兒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他不禁擡起頭打量着此時正歡喜着坐在凌雲天懷裡的女人,膚淺,平庸,除了那張臉長得與媗兒有幾分相似之外,哪裡能與媗兒相比。
他心中漸漸涌起絲絲薄怒,慢慢遊走在腹腔之內。
“雲郎,我們去哪裡?”
“你若是再多問,朕立即就調轉馬頭。”
“哦,我不問了......爲什麼不帶玉娡也琬凝一起來?”
“她們喜歡留在那裡!”
“她們喜歡相國寺?”
“是的。”
“誰說的?”
“朕說的。”
她有一句沒一句的磨牙,他有一句沒一句的答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他的懷裡睡着了,再後來他見她叫醒。
睜開眼睛,她吃驚不已。
此時她們正處身在一處飯館中,飯館不大,卻是這山林中唯一的一家,她的肚子早就餓了,此時一見到飯菜頓時咕咕直叫。
他笑着看她,“餓了吧。”
她誠實的點頭,“嗯。”
“那快吃吧。”他一發話,她便動起了碗筷。
側目望了一週卻不見飛鴻雪的身影,“飛鴻雪呢?”
他輕笑,“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你就只管填飽肚子,一會還要趕路。”
她便不再多問,撿些自己愛吃的菜,往肚子裡填。
他邊吃便看着她,“萱兒,你最近變了。”
“哪裡變了?”她看着他,放下筷子。
“變得活潑了,也比從前笨了。”他笑。
她拿起筷子將他筷子上的青菜奪過來,“哪有你這樣夸人的?”
“朕.....我沒誇你啊。”看看四周稀薄的人,他忙改口說道,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海藍萱頓時自尊心受挫。
不過,他說的的確沒錯。
自己是變了,從前自己從沒有這麼自由自在的快活過,更不知道幸福原來就是將智商降到最低,完全信任一個人。
見她突然沉默,他以爲她生氣了,揉揉她的頭髮,“小氣鬼,我是跟你鬧着玩的。”
她擡起頭看着他笑道,“我在想,雲郎說的是對的。我的確是變了,也的確是笨了。”
他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便也放下了碗筷,“說來聽聽。”
她眸色似水,瑩潤閃亮的看着他,“被人呵護疼愛的人就會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完全相信一個人,喜愛一個人就懶得去思考,自然就笨了。所以雲郎說的沒錯,我是變了,變得開朗了,也變的笨了。”
她簡單的話,聽在他的心裡卻如同一道暖陽照亮了他的心房。
緊緊握住她的手,“其實被人信賴也是一種幸福。”
她點頭,將眼角的淚水攜去,然後笑道,“你看我就是這樣沒出息,高興不高興都愛掉眼淚。”
“有云郎在,你可以爲所欲爲。”他心疼的抹去她眼中的餘光。
突然,她一陣劇烈的咳嗽,越來越厲害,最後嗓子一熱,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萱兒!”他大驚失色。
【作者題外話】:謝謝閱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