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蒼白的容顏綻放一朵讓他欣慰的笑容,“有海藍萱一日,朗姐姐母子必定無恙。”
他眉宇輕舒,眸色顫動,“一切都仰仗貴人了,日後有任何吩咐只請貴人開口便是。”
她微笑,“我與朗姐姐等着將軍揚馬揮刀,早日打下一片天地,日後我們三人還要仰仗將軍。”
她的話說的委婉,赤誠,歐陽宇頓時覺得身上擔子驟然一重,隨後俯首開口,“有歐陽宇一日,便勢必保全你們無恙。”
這一番話,便是她與朗明月要那塊血玉之際想要的承諾。
朗姐姐雖爲宰相之女,可是她入宮之時,皇上便已經開始逐步削弱朗坤手中的權利,時至今日,當朗明月小產被禁足之際,朗宰相雖還頭頂宰相之名,實則大權已經被架空,顧命大臣是先皇的託孤,卻也是當今皇上的眼中之刺。
好在朗坤生xing正直,除了脾氣倔強並無異心,所以凌雲天才會一直留他至今吧。不過,依照朗坤耿直的個xing,手中無權,空有名頭,告老還鄉也迫在眼前。
一年多的時間,她早已深刻體會到前朝無依的苦楚,所以她早已經在暗自思慮着對策,瞬間將海藍家復興難上加難,亦不可取。
所以這一次,她不僅是爲了朗明月,也是爲了她自己能令尋一道途徑。
從此後,無論是在後宮或是前朝,她都有了另一線生機,或許有朝一日會成爲她們的依靠。
她點頭,此刻言語早已顯得蒼白,她微笑着然後轉頭離去。
走了幾步,她突然轉頭,他果然還站在遠處並未離去,見她轉頭,將你踏步趕來,“貴人還有什麼事要交代?”
她點頭,“血玉便由將軍保管,不知道我回去要如何與朗姐姐交代?”
他頓時醒悟,裂帛撕裂的聲音傳來,她心中一緊,水眸微顫中他已經將手指咬破。
“珍重!”一塊錦帛帶着腥紅的兩個字交到她的手上,頓感手中沉甸甸,“有勞貴人。”
她點頭然後轉頭離去,走了幾步腳步卻突然再次停住,他雙眉緊蹙看着她慢慢轉回身,“我哥哥兩年前揹着家人蔘了軍,至今下落不明,若是將軍在軍中發現一名叫海藍瞻的人,還望有機會傳與我,讓家人也好落下緊懸的心。”
他當即點頭,“貴人放心,屬下記住了。”
她纔再一次轉頭離去,步履沉穩堅定,每邁出一步都離他的男人更近了一步,嘴角蕩起一絲清明的笑。
古人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麼她這一次大難不死,當真前方的路會一片晴朗了嗎?
心中心急,腳步越加急切。
中天殿
凌雲天拄着胳膊在桌
案上迷糊睡去,連續幾日的徹夜難眠終於讓他筋疲力盡。
千燕寒亦是雙眼佈滿血絲,拿起風裘輕輕披在他的身上,不忍心叫醒他、
手還未曾離去,卻突然別人攥在手裡,“萱兒,你回來了?”凌雲天急切的睜開眼睛,看清來人,徒然垂下手臂。
千燕寒頓時跪倒在地,“皇上,您責罰奴才吧。”
海藍萱無辜失蹤時候,他,沒日沒夜的尋找了幾日,卻音信皆無,無奈離宮已久便只好命飛鴻雪帶領御林軍搜城尋找,他與千燕寒回了宮。
之後,他每日鬱鬱寡歡,除了每日等着飛鴻雪的信息便將一切精神都放在朝政之上,而與他除了當日怒打了他之後便隻字不提。
千燕寒心中卻日日煎熬,看着皇上日漸消瘦的容顏,恨不得皇上與他發一頓火,重罰與他。
“什麼時辰了?”凌雲天低聲問道,對他的話仿似沒聽到。
“黃昏了。”千燕寒答道。
“隨朕出去透透氣。”他沒說讓千燕寒起身,卻信步走了出去。
千燕寒身子愣怔片刻,起身跟隨而去。
坐在外面玉石凳上,他淡淡的看着天邊的彎月,清秀的容顏,澈水的眼眸便浮現在眼前,“皇上。”
飛鴻雪現身,他頓時眉宇緊蹙,“怎樣?”
飛鴻雪眸色陰沉,搖頭,“翻遍了帝都,寸土不遺,不見一絲線索。”
銳利的鳳眸頓時黯淡,一絲失望流轉與眼底,“看來人已經不在帝都了,明日令再派出兩萬人,東西南北四方繼續搜尋。”
隨後眼眸深遠看向飛鴻雪,“鴻雪,她的生死我便交與你。朕一定要看到一個活生生的海藍萱!”語氣堅定決絕。
飛鴻雪當即跪倒,“師兄放心,鴻雪必不辱使命。”
他起身將他扶起,欣慰說道,“她是個好女人,若是有錯,也錯在朕。所以......一定不能讓她再過悽慘。”
飛鴻雪仰頭,“師兄,竟將師弟想的如此狹隘嗎?那日救了她,便早已釋懷。”
他伸手落在飛鴻雪的肩頭,漸漸沉重。
此刻,無需再說。
尋找海藍萱,除了飛鴻雪他早已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飛鴻雪退下了,千燕寒眼流內疚,噗通跪倒,“皇上,讓奴才一起去吧。”
他轉眸看向他,“鴻雪已經足夠,朕的身邊不能一個人也沒有。這幾日,向子軒頻繁入宮,你都知道了吧。”
千燕寒點頭,“奴才已經派人暗中監視了,一有情況便會立即來報。”
他點頭,手一揚,“起來吧,陪朕喝幾杯。”
千燕寒此時心中終於有所釋懷,內疚之心略略壓制,起身吩咐人去準備。
金龍玉盞上佳釀填滿,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沉聲說道,“七哥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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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燕寒點頭,“將落雲莊毀
了,此時人已經出了帝都了。”
他輕笑,“沐雪晟呢?”
千燕寒答道,“據說是被bi至後山,本有機會逃脫,卻因爲一個女子而落入瀚海,生死未知。”
他捻着酒杯遲疑的笑了一下,一飲而盡,“殺伐決斷,蒼離國最冷血無情的太子,竟然也有如此多情時刻。實在難得。”
一杯酒飲盡,空杯在手中游移,“可知道那女子是誰?”
千燕寒眉頭輕蹙,“奇怪的是那女子並不是與沐雪晟一同而來,憑空出現。查不出身份。”
他頓時疑惑,“現在在哪裡?也許她會是顆好用的棋子。”
千燕寒答道,“她被七王的人帶走,隨後又無端失蹤了。奴才會告訴暗衛繼續追查。”
酒杯載滿,酒香四溢,再度飲盡鳳眸微眯,殺氣倍增,“暗中監視,不可暴露。”
千燕寒點頭。
月光皎潔,浮雲繚繞,他酒量一直很好,今日只飲盡了幾杯卻有些微醉。
此時,夜色將至,簫音乍起,飄渺悠揚。
他迷醉的眼眸,頓時柔軟,驚喜初現。
站起身子,千燕寒上來扶他,“皇上,奴才扶您回去休息吧。”
他卻一擺手,“朕睡不着,朕要出去走走。”
踏步而去,無數次模糊中看着那束盈弱的身影,這一次他清晰看到了那個吹簫的女子。
一身白衣如仙,衣袂翻飛,長髮飛舞。
唯獨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站在那高臺之上,而是在中天殿不遠處的玥涼亭旁。
癡癡的看着那束身影,眼前的容顏越來越清晰,眉眼純真調皮,她巧笑嫣然低低喚他,雲郎。
他已經習慣了遠遠看着她,生怕一靠近卻連這最後思念的機會都失去了。
第二日,他吩咐將玥涼亭推倒,建了一座星月臺。
說是爲了觀星望月,千燕寒知道,是爲了那個女子而建。
海藍萱獨自走了很遠,越來越熟悉的感覺充斥着她的內心,這個地方她曾經來過。
幾日前,她親手將一個男人自眼前那座斷崖推落,是生是死不知道。
手中忍不住將那幅畫緊緊握緊,但是她卻知道,自己當時錯了。
真的錯了,他從未想過要自己的命,甚至青睞之久卻未曾輕薄她。
他早就打算要放了自己,可是她卻親手將他送上了絕路。
此時,他是不是還活着,她不敢想。
可是,不可否認,這一步險些自取滅亡的路卻給她帶來了另一個轉機。
仰頭看向滔滔江水,浪涌如潮。
心頭慢慢平靜,輕聲呢喃道,對不起,可是我必須那麼做。
只是,她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遠處駛過一隻小舟,她展眸而笑,縱身跳入滔滔江水,不曾猶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