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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安山的旅程很安靜,常常是方圓十里無人煙。顧翕如問他,爲什麼要來這樣偏僻的地方。
謝正軒沒正經的答:“因爲可以隨時隨地吻你啊。”
事實證明,他確實沒有浪費這樣難得的機會。溼地的夕陽下,繁茂的原始森林旁,無車的山間公路上,到處都留下了愛的痕跡。
假期總是很快的,馬上就要返程。顧翕如不想回去,“要是能一直呆在這裡,該有多好。我真的害怕手術了。”
“那是意外。”謝正軒旅程中第一次如此認真談起工作,“翕如,放過自己。”
顧翕如閉着眼睛不說話,只是手微微發抖。
謝正軒輕輕嘆氣。這段旅程,穩定了感情已是不易。工作中受到的刺激,還要慢慢來。
於是騰出握着方向盤的右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手裡:“慢慢就好了,彆着急。”
到機場要穿過林場的公路,彎彎曲曲。越往林區開,運送木頭的貨車越多。
山裡的指示牌並不完善,當地的司機都是憑藉多年的經驗開車。
在一個拐彎處,一不留神,就見到對面駛來一輛加長的重型大貨車。山路很窄,迎面過去只能粉身碎骨。謝正軒無奈,只能撞向右邊的護欄。
車衝出護欄,往山下滑了十幾米被樹攔住。雖然想起來後怕,可撿回一條命,還是幸運。
謝正軒的額頭撞破了,普通外傷。車上沒準備藥,打電話叫了救援車,送到附近的衛生院簡單處理。
包紮好剛要離開,就聽見門口一陣騷亂,一羣人急匆匆跑進來,擡着一個孕婦。
一聽才知道,孕婦臨產了,已經破水,臀位生不下來。
衛生院沒有專門的產科醫生,只有一位助產士。助產士應付正常順產沒有問題,可是臀位破水,需要剖腹產,確是沒有辦法。
本來衛生院的院長是全科醫生,也能做剖腹產手術,可是這幾天請假去外地探親了。
助產士建議,馬上去縣醫院,晚了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一羣人呼啦啦的出去,不一會兒,又呼啦啦的回來了。前方山路有大面積塌方,車開不過去。
產婦的媽媽跪在助產士面前,求醫生救救她的女兒。助產士也很無奈,她充其量也就是普通小護士,真的愛莫能助。
一家人圍着產婦哭。
顧翕如本來陪着謝正軒在門口的長椅上休息,看情況緊急,來不及猶豫,忍不住起身走過去。
“你們沒有能做剖腹產的醫生嗎?”
“我們院長就能做,可人家今天休息。”
“你們有手術室?”
“有,就是比較簡單,但是基本設備都有。”
“有麻醉師嗎?”
“有,省衛校大專畢業,有麻醉資格。”
問清楚情況,顧翕如回到車上取出工作證,遞給產婦家屬:“我是京大第二附屬醫院主治醫師顧翕如,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給產婦進行剖腹產手術。”
產婦家屬聽了,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幾個人跪在地上就給她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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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翕如讓助產士通知手術室準備,再給自己醫院和衛生院院長打電話彙報情況。
得到雙方同意,一切準備就緒。
產婦馬上要進手術室,家屬簽字前,顧翕如確認了三次:“產婦有沒有剛剛吃過東西?”
家屬一再保證絕對沒有,從昨晚開始宮縮,什麼都吃不進去。
深吸一口氣。告訴助產士:通知麻醉師,準備開始。
謝正軒站在她的身邊,看她詢問、溝通、安排手術,不慌不亂,井井有條。
這纔是他的翕如,冷靜、自信。
只有這麼緊急的時候,才能迫使她表現出真實的自己,發揮出多年積累的實力。
產婦進了手術室,家屬跟過去在手術室門口等。
顧翕如這纔想起來正軒還在身旁,轉身面對他,聲音有點怯怯的:“我沒做過剖腹產主刀,只在讀博士時候做過一個月助手,不過幾十臺手術總是有的。”
“有把握嗎?”
“嗯,剖腹產手術不復雜。”
謝正軒扶住她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上去,“去吧。放過自己。”
“嗯。”顧翕如點點頭,轉身去手術室換衣、刷手。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如果我又救了一個孩子,菩薩會不會感動,也賞給我一個孩子?”
謝正軒心裡一顫,緊緊的抱住她:“我等你。”
手術很順利。男孩,七斤八兩,母子平安。
與平時的心外手術相比,難度要小的多。
沒有害怕,沒有手抖,沒時間胡思亂想。救命的手術,那些不必要的想法都是矯情。
產婦還要觀察六個小時才能轉入普通病房。顧翕如沒有着急離開,和謝正軒坐在外面等。
家屬過來千恩萬謝,要給酬勞。顧翕如微笑着推辭,不是爲了錢。
等產婦甦醒,顧翕如與衛生院值班醫生簽字交接,拉着謝正軒離開。
謝正軒感覺到,她手心裡都是汗。看起來那麼冷靜,但還是在害怕吧。
坐在候機大廳,顧翕如抱着正軒的胳膊,自言自語:“我覺得以後還是繼續當醫生比較好,如果大手術做不好,就去急診吧。我喜歡救命的成就感。”
“急診手術也不少啊,”謝正軒怕她着涼,給她拽了拽小外衣,“你如果不怕急診手術,那也能做心外手術。心外手術哪個不是在救命?”
“而且,急診死亡率可能更高。”謝正軒在說實話,“救活一個人是成就感,但是你可能面對更多挫敗感。”
“可我做不好心外,一上手術檯就想起了那個窒息的孩子。”
謝正軒扶正了她賴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你手術中有錯誤嗎?”
“沒有。”
“那孩子是因爲心外手術失敗死亡嗎?”
“不是。”
“這個死亡病例能說明你做不好心外醫生嗎?”
“不能。”
“這不就結了?這不是你技術問題,就算是婦產科手術,這樣的窒息也一樣可能發生。”
“其實吧,這事怪我。要不是因爲我,你也不能一整天都心神不寧。以後我保證不惹你生氣,讓你一心一意當個好醫生。”謝正軒一邊說一邊舉手發誓。
“顧翕如纔不聽他胡說八道,登機還早,側着身體躺着他腿上要睡覺。
閉着眼睛,其實睡不着。“那我手術時萬一還手抖怎麼辦?”
“涼拌。”謝正軒看她表情,知道已經放下了,現在就是在磨人撒嬌。懶得理她,一手玩她頭髮,一手刷着朋友圈。
回京飛機剛落地,就接到了孟揚的電話,公司註冊好了,捐款平臺也建好了。他老爸說,雖然不賺錢,但這個項目很有意義,允許他用公司的營銷團隊推廣,如果可能,也可以嘗試長期做下去。
不到兩天,30萬手術款就籌齊了。
爲了表示感謝,謝正軒做東,要在金沙MALL請吃飯。
竹瑩瑩也來了,還有花小蕊。
竹瑩瑩對孟揚的執行力特別崇拜。她在頭一天晚9點把美國的資料給他發過去,第二天一早他就根據國內的情況就做出了執行方案。
在孟氏海外部也是,她對他彙報工作,最是省力氣,他總能用最短的時間找到最關鍵的問題。處理問題比正部長還要周全。
明明是同屆的同學,人家幾年內已經做到集團公司中層了,火箭速度啊,竹瑩瑩表示很受打擊。
孟揚今天一反常態,不對顧翕如摟摟抱抱,也不和謝正軒開玩笑。
顧翕如覺得納悶,問花小蕊:“你哥今天怎麼了?裝的人模狗樣的。”
花小蕊白了他一眼:“惹了那麼大的禍,他還敢得瑟?”
孟揚一本正經的跟謝正軒聊天。花小蕊覺得沒意思自己刷手機,突然罵了一句:“這莫公子是不是有病,他爸那點錢早晚讓他敗光了。”
莫公子是某個行業首富的獨生子,在英國讀的大學,回國後拿着老爸給的幾個億零花錢學創業。可是整天不務正業,狐朋狗友一大堆。
說起莫公子,竹瑩瑩在西亞時候遇到過,三次見面身邊換了三個姑娘。
竹瑩瑩也刷到了那條新聞,撇了撇嘴:“不稀奇,富二代不都那樣?”
“那不是。”
“那不是。”
孟揚和花小蕊一起開口。
弄得竹瑩瑩一頭霧水,疑惑的瞅着他倆。
你們反應這麼大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