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過去了,集團也沒有派人下來調查。文麗聽到的結果卻是任浩即將被開除。
什麼?任浩竟要被開除了!這件事情真正追究到責任,跟他是沒有關係的啊,他現在只是兼管着經營部,主要責任還是在自己,自己纔是經營部的負責人。
她不相信聽到的結果,在網上集團通報裡也看了一下,暫時還沒有看到處罰通報。於是她打電話親自問任浩。
“我聽說集團把所有責任都歸咎給你了,還要開除你?”文麗急切地問。
任浩在電話裡很自然的回答:“是的。我跟集團領導交待清楚了,說標書是我還任經營部部長時做的,那時候就沒有做項目人員社保購買證明那一頁,你們只是做了略稍的修改,責任不在你們。”
文麗聽了都快急死了,忙說:“你何苦這麼說呢?你不是說了是誰的責任就誰負責嗎?怎麼你也替別人攬責任了?”
“圓圓他們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雖然他們犯了錯誤,但我這個做領導的有很大的主要責任。我也不能看着他們就這樣被毀了,我希望給他們一個機會,也希望他們通過這件事能改正,以後遇事有擔當,能讓我刮目相看。”
文麗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做事理智的任浩會這麼感情用事。想到這裡她又不禁嘲笑了一下自己:我當初不也是這麼想的嗎?不也是想一個人攬嗎?其實她和任浩,就是一路人,難怪是他帶出來的兵。
但是剛剛在電話裡聽任浩說,處罰通報還沒有下來,這就說明事情還有逆轉的機會。她不想讓任浩替她擔主要責任,她想到了董事長。
雖然與董事長只在幾年前在分公司見過一面,但董事長對她印象挺深,主要還是因爲聽說她是任浩帶出來的兵,對於她與南方工程總局舅舅的關係,董事長還不知道。
文麗來不及多想,走出辦公室急急忙忙坐電梯上了六樓。
來到六樓,前臺接待人員問她找誰?她亮出工作牌說明身份後,前臺人員要她登記下,在旁邊的休息區稍等候一下。
幾分鐘後,前臺人員告訴她,董事長秘書說董事長現在不在公司,如果真有事就先登記預約,改天再來。
文麗哪還等得到預約,忙對前臺接待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董長,真的很急,麻煩你們能讓我先進去一下嗎?”
前臺不讓進,文麗不相信董事長不在,因爲剛纔在下面時,聽說董事長剛剛回來了。
她只好不顧阻攔想硬闖進去。前臺拉着她極力阻攔,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前臺接待兩個人都沒有拉住她,讓她跑進了辦公區域。
她順着門牌上的標記一間一間找,在最裡邊一間門框上看到了“董事長辦公室”幾個字,於是準備敲門進去。
這時秘書正好走出來了,關上門,拉着她說:“董事長已經知道你找她的事了,他是不會見你的。我們到那邊去聊一下吧!”
文麗聽了只好跟着董事長秘書來到隔壁的休息室。秘書對她說:“董事長很忙也不想再聽關於這件事的任何解釋了。他說了,任總已經什麼都說清楚了,事情也有結果了,其他人說再多都沒用。”
文麗聽了忙說道:“可任浩是無辜的呀!我纔是最大的責任人,要開除也是開除我,而不是他!”
文麗還想說什麼,秘書忙擡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說:“文部長,你也是在分公司經歷過風雨的人,你怎麼就不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呢?這件事總得有人來擔責吧?總得給集團上上下下一個交待吧?任總既然自己找董事長說清楚了,就說明他不想讓你擔責,他是犧牲自己替你擔了責!”
文麗哪裡不懂這個道理,當她聽說任浩要被開除時就什麼都明白了,可她就是覺得不應該讓他替自己背這個鍋,他太冤了。
秘書接着又說:“事情到底是個什麼樣,你我都清楚,董事長也清楚,但任總執意要這麼做,連董事長都默許了,你還來說什麼呢?你這樣冒失的闖進來找董事長,你不是想讓大家都說董事長辦事不公嗎?”
文麗忙解釋道:“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想到我的冒失會給董事長帶來這麼多麻煩。”
秘書叫她趕緊回去,事情都已成定局了,處罰通報也會很快下來,叫她就不要再折騰了。
文麗聽了只得沮喪着臉下去了。就兩百多米的路就能走到電梯口,她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拖都拖不動。
董事長辦公室裡,董事長擡頭問走進來的秘書說:“她走了?”
“是的,走了。”秘書答道。
董事長有些不解,便再問道:“任浩那小子做事挺沉穩的,爲什麼他帶出來的這個小姑娘卻這麼衝動?”
秘書笑了笑,說:“這個也不能說任總辦事風格是這樣,他帶的下屬做事風格也就得一樣吧?這主要是個人性格決定的。”
董事長嘆了口氣,沉默好久才說:“我這都損失一個準女婿了,我難道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嗎?跟她舅舅打個招呼,叫她不要再來鬧了。”
秘書聽了愣了一下,然後問道:“孫總,您是怎麼知道她舅舅的?”
董事長看了看他,回道:“前幾天任浩來找我說這個事時我知道的,原來任浩還是她舅舅帶出來的徒弟。能力強的人帶出來的徒弟就是不一樣,任浩這小子是輸在感情上了,我成全他。”
雖然秘書不太明白董事長說的“輸在感情上、成全”是什麼意思,但他也基本明白董事長的意思了。
回到辦公室的文麗沒多久就接到了舅舅打來的電話。舅舅在電話裡有些發火了,說:“聽說你還跑到董事長辦公室前去鬧了?”
文麗沒有說話,靜等舅舅批評。舅舅又接着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任浩的事我也聽說了,結果都出來了,都板上釘釘的事了,你還跑去找董事長做什麼?你以爲你是SZ啊!SZ也不會管這些事啊?你呀,真的還得好好學學。”
見舅舅說了那麼多,文麗只好弱弱地說:“我沒想給董事長添麻煩,我只想替任浩申冤。”
“他用得着你替他申冤嗎?我是他師父,董事長是他未來的丈人,要替他申冤不早伸了,還是現在這個結果嗎?他是在維護你,你不要再跑上去鬧了,不然就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文麗真的不想懂這些人情世故,太複雜了。爲什麼明明不是任浩的責任,卻要按他的責任來處罰,難道這世間就沒有了公平嗎?她只不過想爭一個公平,卻被所有人認爲是糊鬧,是不懂事。
兩天後,處罰通報出來了,文麗被處罰金2000元,任浩被開除。
這次事件只對主要負責人做了處罰,至於做標書的當事人,上面的領導並不知道具體情況,已經被文麗和任浩攬下了責任。
在網上看到處罰通報,文麗心情沉重。任浩這被開除了,他接下來能去哪裡?她開始擔心起他來。
好在任浩及時給她打來了電話。“通報你看到了吧?我要離開公司了,你自己多保重。以後做事注意一點,不要那麼衝動,更需要細心。”
文麗聽了哽咽了起來,在電話裡依依不捨地說:“你是在替我受罰,該被開除的人是我……”
任浩聽了忙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我離開了這裡還可以去別的建築公司啊,去建設單位也行,監理單位也行,條條大路通羅馬嘛!“
文麗哭得更厲害了,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斷斷續續地說:“那去別的建築單位,再也找不到像A省建工這麼好的公司了啊!再說去其它單位,你一個人都不認識,你還得從最基層做起,這太委屈你了。”
任浩倒覺得這樣無官一身輕鬆了,於是灑脫的說道:“現在正好,無官一身輕。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陪一下我爸媽。工作的事,休息好了再慢慢找吧,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太單純又直性子又衝動,讓人很放心不下。”
文麗見任浩自己都被開除了,都丟了工作,說不定女朋友都談不好了,竟還擔心着自己,那感動就一下涌上心頭,哭得更厲害了。
張俊宇跑過來忙問道怎麼回事,接着聽到她在和任浩打電話,忙從她手中搶過手機說:“任浩,今天就到這裡,先別講了,文麗都快哭暈了,掛了啊。”說完,他掛了電話。
文麗說:“你怎麼掛了,我和他還沒講完呢!”
“還講什麼講,都哭成這樣了,改天見面了再說。”說着,心疼的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要她擦一擦眼淚。
而辦公室大廳裡,坐在外面的幾個同事卻像沒事一樣,只有圓圓他們三人剛看到通知後高興了一下,接着又不高興的低下了頭,可能是在檢討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