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往山裡跑這事兒，二寶就嘆氣。“燒木炭這個活計簡單不還能掙點銀，要是讓周邊的村民或者其他人知道了，他們一準上山砍樹。光咱們一個村兒就把山上的樹木糟蹋的夠嗆，再多來幾家，木炭賣不上價兒不，山林也被毀盡了。我不親自盯着點哪行啊，再者了，山上那幾個護衛隊的成員也得整日的吃喝拉撒睡，哪兒哪兒都得管。”
“那你這次進城去幹什麼？”
二寶又吸了一口涼氣，嘆出去，苦臉道：“賬上沒有銀了，我昨天想找我姐想辦法，她就讓我買些東西回來，是要搗鼓肥皂和香水。”
皮三對肥皂不陌生，還在山村的時候滿做出來的成品就會送給親朋好友用，他年輕時在外做學徒，也有過幾分見識，知道肥倒是個好玩意，只是那時身在大山中苦於沒有銷路，現在要是把這樁買賣做起來倒是個好路。
關於配方的問題，皮三不但沒有問，胡滿囑咐他購買原材料的事也一字未漏，到了府城之後還主動與二寶分開。
二寶目送他遠去，笑着搖頭，獨自嘀咕道：“姑父真的是越來越會拿捏分寸，會見外了。”
他左右看了看，辨清了方向便朝內城去。
府城不愧是府城，經過了兩年的災害，外加大批流民涌入，種種跡象似乎都沒有對這座千年古城有什麼深遠的影響，人們依舊開朗和平的生活着，街道旁商鋪林立，販夫走卒走街串巷賣吆喝，行人進進出出悠閒自在。
越往城內去，房屋整潔化一的感覺越加強烈。
雖然戰事一觸即發，但大戶人家出行，馬車美俾依舊不減。
二寶的心態也跟着越加平緩，他腳下一拐，先去了城北，幾年前，姐姐曾在這裡以分期付款的形式買下了兩座商鋪。
雖然商鋪是買下了，但是也一直沒有落到胡家人手裡，有楚娉婷全權代管。以前這裡被臨時徵用來售賣青黴素，現在依舊也是，若不是這裡每月都有一份兒分紅，以胡滿糟蹋錢的能力早窮的帶着人要飯了。
二寶這次也是過來拿這月分紅的。
他剛一出現在門口，胡大姑的丈夫元大春，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一邊兒暗自掐手指算日，一邊兒掛着笑臉迎出來。“怎麼今天過來了呀？你大姑還過兩日去看看你爺爺奶奶他們呢。”
“嗯，進城了就過來順便看看。”二寶隨他進去坐下，就見鋪裡有幾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與一個管事兒的在爭論。
“他們是來預定青黴素的。”元大春臉上寫滿了得意之色，“方圓幾百裡只有咱們這裡有青黴素出售，他們這些人給我煩的呀，一天到晚的沒個安生，青黴素這麼珍貴的玩意兒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搞出來的。”
“是嗎，”二寶不以爲意。當初姐姐是因爲對元大春和大姑承諾在先，纔會把他們安排到鋪裡做個管事兒的，現在元大春如此的賣弄，可見其膨脹心理，怕是沒少在其中拿折扣。
但這些都無所謂，當初青黴素製造出來之後，姐姐就已經決定無償送給楚娉婷，權當是造了孽後的贖罪，若是讓更多的有心人知道青黴素的配方就在姐姐手裡握着，八成會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所以，分紅銀是多是少也不必斤斤計較，有便拿着，沒有拉倒。這樣的態度不能讓元大春知曉，若他知道了，只會助長心中貪婪的慾望。
“你把這個月的分紅銀拿給我，”二寶還有事情，不願意與他多。
元大春臉上的表情猛然一頓，瞬間的功夫後背就出了一層冷汗。
他強掛着笑道：“分紅銀就在那放着呢，你來一趟不容易，先住下不走了，明兒個我讓人送你回去，正好也有點東西要讓你帶回去，替我孝敬你爺爺奶奶。”
精明如二寶，又怎會錯過他變了又變的臉色。
目光動了動，二寶不怒反笑的端起茶杯優雅的抿了一口，“姑父是有什麼事瞞着侄兒嗎？”
“沒有，沒有，”元大春的喉嚨發緊，乾笑着解釋，“姑父可不敢有事瞞着你，就是想留你多待會兒。就是那個分紅銀吧，這不是還沒到月底嗎，一時半會兒的估計……”
估計咋樣…沒。看他一臉便秘色，就知道銀有差錯。
分紅每每都是月中給，雖然距離月中還有二天，但是，此時拿銀有什麼爲難的？
二寶冷然的目光猛的望向店內掌櫃。
他程亮的眼睛中射出堅毅而攝人心神的光芒，那掌櫃的心裡一驚，趕緊躲開，叫上那幾個還在爭論不休的商人去了廂房。
一眼便能看出心中有鬼，二寶將目光轉回來，冷聲敲打元大春，“姑父應該知道我跟姐姐是什麼脾氣。你若是惹了什麼事端，添了麻煩，萬萬不要想着會有人替你收拾爛攤。”
元大春臉色難看得緊。
然而二寶的話還沒有完，他把手裡的茶杯放到桌上，道，“月中，必須把銀送到村中去。”
“既然過兩日就要見面，我便不去拜訪姑姑了，侄兒走了。”二寶抻了抻服上的褶皺，看也沒看元大春一眼，自行走了。
人已離開，元大春就活了，扭曲着一張老臉撈起二寶用過的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每月的分紅銀，他都會提前幾天提出來，然後拿去放印錢，結交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不，背靠着楚家這棵大樹也沒人敢賴賬，一個月倒騰下來也能掙個幾十兩。到月中晚上個三天五天的再送到村上也沒什麼，偏偏這一次，胡寶祿過來拿，讓他在夥計面前丟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