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蘇瑾蓉身旁的聶飛騰面色似有不悅,悄悄拉了拉妻子的衣袖,才讓她噤聲。蘇瑾蓉若有深意地衝聶莊主身側的聶虹淵點點頭,聶虹淵站起來,道:“既然是一家人,那麼就請恕我這個當叔叔的斗膽,久聞郡主武功高超,二叔心儀已久,今日這麼好的機會,不知道郡主肯不肯賞臉賜教。”
“原來是聯合起來想試探我。”若蘩在心裡冷笑兩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瞳倒似與她心靈相通,道:“二叔的一手‘玄牝劍法’名動武林,若蘩這點微末的道行,又怎敢和二叔動手。”
聶虹淵想了想,覺得她說得有理,於是擺了擺手,道:“定遠,你且代爲師向郡主請教幾招,記住,點到即止。”
一個少年從酒席間走了出來,剛剛二十出頭的樣子,白淨文秀,一身跳脫靈動之氣,身上的紫衣隨風微微飄動,月光彷彿在那紫衣上漾開萬千光彩。
若蘩附耳道:“公主,這少年叫徐定遠,是二莊主的徒弟,劍法盡得二莊主真傳。”
瞳點點頭,一雙幽深的眸子打量了徐定遠一番,只見他白淨的臉上掛着稚氣未退的笑意,似乎十分友好和善,然而那雙漆黑的眼睛卻幽深如古泉,讓人看上一眼便覺得四周都是霧濛濛的。
“果然不簡單。”瞳用傳音入密支會巫夜辰,“我向來不願與別人動手。”
巫夜辰點頭示意,走入場中,朗聲道:“郡主大婚在即,此時動武若有何損傷,誤了婚期,可是大大不妥,不如由小人代郡主出戰。小人的武功是郡主所授,正好可以與這位徐兄好好切磋一番。”
聶莊主拈鬚道:“如此甚好。定遠,你就與這位巫總管較量較量。”
徐定遠領命,笑呵呵地巫夜辰團團作了個揖,“巫總管,請賜教。”他話音剛落,就已飄飄刺出一劍,劍勢猶如流雪迴風,飄逸無方,一劍就罩住了不同的角度,四面八方霎時間都被密密匝匝的劍光所蓋,狀若飄雪,寒意森森。
巫夜辰淡然一笑,縱身後躍,寶劍縱封斜掠,將對方的劍氣盡數封死。徐定遠一劍不中,後招綿綿,忽地發動一輪疾風驟雨的猛攻,出劍之快,不啻於凌空一羽,點
咽喉,掃前胸,掛兩肋,攻下盤,招數雖無繁複花巧,卻最爲簡潔有力。
這少年依舊滿臉笑眯眯的,可出手卻狠辣凌厲,均是一擊斃命的招式,好似人命在他眼中就如同飛絮飄花一般,輕得沒有絲毫重量,可以隨意任他把玩。
巫夜辰眉目一緊,見徐定遠變招之際忽然露出一絲破綻,當即使出一招“飲虹天外”當胸直刺,隧密的劍光裂開一線,寶劍猶如一道景天長虹,凌日而起,繼而化作無數耀眼的微芒,瞬即四散。
徐定遠急忙揮劍格擋——叮得一聲,兩把劍十字交錯,對在了一起,擊出點點火星。
巫夜辰看準時機,手腕翻轉,寶劍翻翻滾滾,輕顫三下,一股柔和的勁力貼着劍刃激盪開來,綿綿不休,如太極輪轉,如意圓滿。
徐定遠腕力雖強,卻被巫夜辰這種移花接木的手法攻得措手不及,任他如何使力,終究無法控制寶劍的走勢。他感覺對方手中之劍彷彿充滿了磁力,將他的勁力源源不斷地吸走。
巫夜辰那一劍柔韌至極,以柔克剛,斜劍一引,徐定遠迴護不及,寶劍已脫手飛出,一擡頭,只覺得一股冷銳的鋒芒直指咽喉。巫夜辰收劍笑道:“徐少俠,承讓了。”
徐定遠怔了怔,隨即露出笑臉,道:“總管劍法高強,在下今日受教了。”
見徒弟戰敗,聶虹淵無話可說,沉着臉,面色難看,倒是聶莊主朗聲笑道:“巫總管的劍法果然厲害,郡主授劍有方,可比我二弟厲害許多了。”
瞳淡淡說道:“若蘩學習武功,只不過是一時貪玩。既然嫁了過來,今後一定恪盡婦責,認真向婆婆和大嫂學習針線女紅、爲妻之道,至於寶刀寶劍什麼都,怕是再也碰不得了。”
聶夫人聽得眉開眼笑,稱讚道:“果然是識大體的姑娘。”一旁的蘇瑾蓉聽婆婆誇讚新媳婦,不屑地冷哼一聲,滿臉不屑之情,瞳舉起夜光杯,爲公公婆婆敬酒,只是依舊一臉冰冷之色,倒讓人覺得有幾分怪異——怎麼這般美麗的郡主,竟全然不會笑,莫非真是個冰做的美人兒。
宴會結束之後,瞳禮數週全地向衆人告辭,打算回房休息,誰知蘇瑾蓉帶着一臉挑釁的笑
容走來,若有深意地打量着巫夜辰。
巫夜辰被那樣的目光看得不自在,道:“大少奶奶,您有何指教?”
蘇瑾蓉嘖嘖讚歎道:“好英俊的男子,你是郡主貼身的侍從吧?”
巫夜辰點點頭,並不答話。
蘇瑾蓉道:“還真是辛苦你了。不過如今郡主嫁到了聶家,自會有聶家下人服侍,你始終是個男子,一直待在郡主身邊,多有不便。”
蘇瑾蓉還要再說些什麼,瞳卻忽然開口,聲音冰冷,“大嫂多心了,夜辰幼承庭訓,一直恪守禮儀,安守本分,是我府裡最出色的侍從,也是父王專門指派來服侍我的。倘若他不在我身邊,老實說,我還真不習慣。”
聶夫人道:“瑾蓉,這些瑣事你就不要費心了,難得若蘩大老遠嫁過來,環境陌生,倘若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那還了得。”說罷她親切地拉了瞳的手,關切囑咐兩句。
回房之後,巫夜辰將房裡庸俗的牡丹換成了可以助眠的香草,又給瞳泡了一杯醒酒茶,準備了些瓜果細點,各式點心盛放在精緻的白瓷小碟裡,聞着好聞的茉莉紅茶的香氣。
他還細心地將牀上繡着鴛鴦戲水圖的花花綠綠的被罩扯下來,換上瞳最喜歡的白色絲綿,又把一個紋着松竹水墨的邢窯白瓷枕頭小心翼翼地放在牀頭。
“郡主,今天的宴會上,葉二莊主似乎有意要試探你。”瞳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若蘩。
她躺在月光的陰影裡,品着茶,吃着點心,悠閒地道:“還是公主想得周到,讓巫總管代爲料理。一天不知道我真正的實力,他們就會對我們有所顧忌。”她的目光又霍然變得肅穆,“不過徐定遠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此人武功卻是極高,恐怕比他師父還要強了許多。若非對手是巫總管,只怕已經敗了。”
一旁巫夜辰推開軒窗,道:“郡主,拜劍山莊裡的人果然都不簡單,您未來的大嫂可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若蘩道:“我倒覺得蘇瑾蓉是這山莊裡最簡單的一個人,至少她所有的想法都是寫在臉上的。不過她的確很讓人煩,真不知這麼多年來,那位聶大公子是如何忍受他這位妻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