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樹叢一陣簌簌響動之後,走出來的人竟是與衆人所料完全不同。夙軒望見那走出樹叢稍嫌狼狽的幾人,眸子裡一片瞭然。
——他原本還在疑惑,依着白穎華的性子,只怕對於那些個敢於前來“討伐”的武林人士頗爲不屑,再者蒼冥山上的九道關卡十八般陣法又豈是那般容易破解的,更遑論她會忌憚到親自出來迎敵。卻不想,她親自迎在這裡,根本是另有計劃。
走出樹叢的幾人雖然神情稍有狼狽,然而面上神色卻並無幾分敵對,相反有幾人還或多或少地帶着一絲友好。盈月一眼掃過去,在其中望見了熟悉的面孔時,又見那身着一襲碧綠綢衫,搖着小扇子的男子竟是發現了她在暗暗打量他們,便衝她眨了眨眼睛。
盈月一怔,不禁下意識脫口而出道:“蘇默書?他怎麼會來?”
——在盈月的印象裡,這在她之前不因武功出名的百曉生,實在是一個傳奇人物。與她不同,她是整日裡爲公子精打細算,雖說是身在江湖,卻其實只是坐在落華宮和各個別館中佈置局面,收集消息,整理線索,爲公子分憂解難。真要說起來,她這可算是最名不符其實的江湖人了。江湖刀光劍影,成日打打殺殺,各個門派之間也多有爭鬥,每一日裡都不知要死多少人,可她除卻數年前長卿山上落華宮分宮與紫雪國禁衛軍那一戰外,倒真的鮮少直面打打殺殺的江湖生活。然蘇默書卻不一樣,早在武林大會之前,白公子便吩咐她盡力調查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與關係網,那時蘇默書便已成名近兩年了,故而她也是稍稍留心了一些的。
——這蘇默書,說來也是個挺得趣兒的人物。身爲紫雪國臻雪蘇家的最小的公子,蘇默書自小便飽受寵愛,又天賦異稟,讀書背詩都十分快,自小便在臻雪城有“神童”之稱,但蘇默書卻不知爲何對於蘇家是書香門第這一點頗爲不屑,平日裡雖然極得寵愛,卻不願用功讀書考取功名,倒是對江湖之事非常上心。好在蘇家也是出過那麼一兩個江湖人士的,故而這一點還算可以接受。但蘇老爺擔心江湖刀劍無眼,不允他學武,故而蘇默書雖是有那個心力,卻也只能暗自嘆息。後來蘇默書十七歲時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離家出走,自此在江湖上四處晃盪。不過因了蘇家略有薄產,他又通曉古今,洞察力極強,生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這在江湖上游走了多處,竟還能四處蹦躂。蘇家曾派人去帶他回家,不過蘇默書在江湖上混得也算風生水起,每次都有人出手相助,蘇府的那些個家丁又豈是江湖人士的對手,這失敗的次數一多,蘇老爺也就隨他去了,不再過問。
——而且蘇默書的性子,也的確有做百曉生的資質。簡介概括來說,那就是兩個字——八卦!而且還是極度八卦。蘇老爺原本想着斷了蘇默書的用度,他便會乖乖回家,誰知道蘇默書不會武功是真,這賺銀子的本事倒是不小,沒有蘇家的供給,他竟是照樣過着舒適的生活,直將蘇老爺氣得吐血。每次江湖上有點兒風吹草動,總是能看見那一襲青衣搖着小扇的俊俏書生,久而久之,便人送外號“玉面書生”了。
盈月在這裡回想蘇默書的身份背景時,那幾人已然走到了她們面前。爲首是一個身着普通錦緞的老者,手裡握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掛着一片幡,面容也極是普通,然而那一雙眼睛裡卻透着一抹凌厲的光芒。老者身後便是蘇默書,他此刻正搖着小扇子,一臉笑嘻嘻的表情,那模樣看起來倒像是外面市井之中的紈絝子弟。在蘇默書身邊那一襲簡單黑衣勁裝的劍客也是個十分眼熟的面孔,盈月看見他時,心頭便浮上了一個疑問——葉斐怎生也會出現在此處?眼光再掃過去,盈月心頭的疑惑便愈來愈濃了——她若不曾記錯,秋沉落應當是數日前便連夜離開了,怎麼……
她心中念頭急轉,那邊白穎華卻已然上前一步,即便是一記眼神掃過去望見了那個一襲青藍衣裙的少女,面上也依舊雲淡風輕,只依稀浮着一絲高深莫測的淺笑。她微微擡眸,隨即便拱了拱手,對走在最前面的那老者道:“本宮原以爲今日裡定當有一場惡戰,卻不想竟能得見天機子大師一面,當真是世事難料。”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衆人便都有些變了臉色。
——她方纔那一番模樣,雖則並不像是出門恭迎貴客,卻也不像是來迎敵的,只怕早已知曉他們上山的事情,現下如此說,卻是不知是何用意了。
天機子聞言卻只是緩緩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似是沒聽見她話語中隱含的那一層又一層的含義。倒是一旁的蘇默書嘻嘻哈哈地插了進來:“白兄這話可就不對了,要知道本公子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那一堆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武林人士給騙走了的~!白兄難道不感謝本公子一下嗎?”
白穎華聞言,微微擡眸,眼睫顫了一顫,卻是脣角勾起一道清淺笑痕:“如此說來,那真是多謝蘇公子了。”
她這一句感謝的話出來,倒教她身後一衆落華宮人怔了一怔——印象裡,公子許久都不曾這般謙和了。然夙軒見她這一番言辭與做派,眼眸裡的光芒卻是陡然一沉。
蘇默書笑嘻嘻地將手中小扇子搖得飛快,一副大度的應和模樣:“哪裡哪裡。不過這些日子不見,白兄倒是愈發地風華絕代了。”他擺了擺手,那眸光卻是落在白穎華面上一剎那後,又移向了夙軒。夙軒見他望過來,脣角便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上前一步道:“宮主,遠來是客,不若將衆位客人邀至宮中,再來與蘇公子敘舊不遲。”
白穎華聞言,微微蹙了蹙眉,便又恢復了方纔那一副淡然清冷的模樣,只是脣角依舊勾着一分笑意,當下點了點頭,便拂袖轉身,向盈月望了一眼,聲線清冽道:“盈月,臨風殿設宴。”話音未落,她便飄身而去。
“是,公子。”盈月福身領命,隨即便向蘇默書等人做出了邀請的姿勢,道,“還請諸位貴客隨盈月前來,請。”
輕嘆一聲,夙軒掃了一眼跟在蘇默書身後的秋沉落,當真是不知心裡應當作何感想。然而白穎華顯然一早便知曉今日闖陣的不僅有那些個武林人士,還有這一羣不知來意的人,她會出來相迎,他雖然不知用意何在,卻也知曉她此番離去只怕是不知如何面對秋沉落,儘管可能會在天機子面前失了晚輩應有的禮數,但他知她素來便是如此,只得輕嘆一聲,向面前幾人頷首道:“請各位隨盈月前去臨風殿,宮主想必不久之後便會在臨風殿恭候各位。”
天機子聽他說了這一句話,竟是稍稍有些意外地抖了抖眉毛,而後忽然擡手指着他道:“老夫要你帶老夫前去那臨風殿。”
夙軒聞言,微微挑了挑眉,隨即便應道:“既是前輩要求,晚輩自當遵從。”他脣角的笑意看起來竟當真只是尋常的溫和笑意,只是那眼眸之中一閃而過的算計和狡黠卻是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當即夙軒便向盈月點了點頭,盈月便引着蘇默書和葉斐、秋沉落一併進了宮門,周遭那十幾個侍衛也得了盈月暗示,散了去。待他們的身形走遠,天機子擡手捋了捋的自己的鬍鬚,道:“小子,你教老夫尋得好苦!”
夙軒聞言倒是一怔,隨即轉眸掩去了眸中訝異之色,道:“前輩何出此言?”
“你還敢跟老夫裝傻充愣!”天機子見他面上一派無辜神色,不禁氣結,當即便跳了起來,“老夫滿天下地找你,結果你居然在這裡逍遙自在!”
——這個說話的語氣……
夙軒蹙了蹙眉,不確定地道:“前輩,您這話好像說反了?”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也有用得着天機子的地方。雖說銀月國的事情撲朔迷離,天機子也很少能起到作用,但他確實自數年前便開始尋找天機子。雖然眼前這老者不曾通報姓名,但他那一身打扮就是活招牌了,方纔第一眼他便認出了天機子,本來心中尚有幾分喜悅,卻又想起天機子一脈與天煞孤星原本便是死對頭,這樣一來他心中擔憂便多了不少,方纔天機子單獨指名他時,他還猜過他這般做的用意,卻不想這老頭兒上來便數落他,還說什麼找他……
“纔沒有說反!”天機子哼了一聲,見夙軒一派淡然,自己這般上躥下跳倒是有些失了長輩身份,便也消停了下來,道,“老夫沒說錯的話,你是月氏一脈唯一的一個皇子了罷!”他話音未落便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模樣倒好像是鬧了脾氣的小孩子一般,夙軒眸光一沉,卻是想起了某個與他性子頗爲相同的老頑童,脣角劃開一絲笑意,道:“前輩這般模樣,倒教夙軒想起父王的一個故人來。”
“說話不用跟老夫拐彎抹角的!你這小子分明就是,還在那裡拿你那父王來說事,真當老頭子是算命跳大神的了?”天機子再度哼了一聲,卻是擡步向前走去,又道,“那什麼臨風殿距離這裡有多遠?老夫爬山都要爬得累死了,還要過那些個不知所謂的陣法,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前輩,臨風殿距離宮門少說也有十里地,不若晚輩帶前輩前去?”夙軒跟上他的腳步,脣角卻勾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溫雅如玉的面容上滿滿的都是謙和笑意。天機子瞥了他一眼,又道:“別以爲老夫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哼,老夫纔不會給你機會得逞!”鼓了鼓嘴巴,天機子又道,“你怎麼跟天煞之星混到一塊兒去了?”
“——宮主她,不是什麼‘天煞之星’。”夙軒擰了擰眉,面上笑意頓減七分,一雙幽深的眼眸浮着淡淡的不悅。
天機子聞言卻是倏地住了腳步,轉過眸來,極爲認真地望着他:“不管你如何否認,如何自欺欺人,她就是那天煞之星,這一點,絕不會錯。”
夙軒也停了腳步,立在天機子面前一尺處,面上笑意一分一分地,漸漸消褪了個乾乾淨淨,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道:“就算她是,我也會永遠站在她身邊。”一字一句,堅定無比。
天機子定定地望着夙軒,夙軒也毫不相讓地與他對視,片刻後,天機子長嘆一聲,微微垂了垂眼眸,感嘆道:“天意啊——!”
夙軒面上卻又掛回了那笑意,望了一眼天機子,他道:“前輩此一番前來,所爲何事?”
一個時辰後,臨風殿。
方纔山下關卡中的守衛宮衆飛鴿傳書,道那些個前來“討伐”的武林人士似乎是被什麼人施計騙走了,然而卻還是有人前來闖陣,他們已然拿下那幾人,便傳書前來詢問如何處置。盈月微一思索,還是將此事向白穎華稟報了,白穎華沉吟片刻,便着絲月下山去看看,若只是尋常小毛賊,殺了便了事,若是稍微有些名頭的,便帶上山來。絲月便領命下山去了,這會兒膳房也已將筵席菜點準備好了,正在上菜。
白穎華正坐在臨風殿的偏殿裡,垂眸望着眼前那一個精緻的白釉瓷茶盞,彷彿眼前站着的人是空氣一般。
秋沉落撅着小嘴站在白穎華面前不遠處,望着眼前只垂着眼睫似乎打算無視她到底的白穎華,忽地便咬了咬脣,道:“穎兒。”
白穎華恍若未聞。
“穎兒!”她再喚,聲音裡帶着一絲焦急和不甘心。
白穎華依舊只垂着長長的眼睫,半點動靜也無。秋沉落用力咬了咬脣,上前一步便要去碰她,卻不想斜地裡忽地便伸出一把銀劍,秋沉落大駭,忙後退一步,就在此時,另一把銀劍也伸了出去,正爲她擋住了先前那一道劍光。秋沉落擡眸望去,卻是葉斐與攬月執劍相對,她咬了咬牙,先對葉斐笑了一笑,道:“謝謝你,葉大俠。”只是那一笑並非她發自內心,這看起來便有了幾分不協調的感覺。
葉斐心知她此刻心情不好,便也不點破,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以示不用介意,便又收了銀劍,站到一邊去了。秋沉落望着依舊攔在她身前執劍的攬月,雖然她心無城府,凡事又不願多想,此刻卻也忍不住多想幾分。
攬月輕嘆一聲,道:“小姐,公子所做決定無人可以更改,何況寧舞當真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還請小姐莫要讓公子爲難。”
秋沉落一頓,她方纔只是想去問穎兒,之前她說的那些究竟是她的心裡話還是旁的什麼,一時之間倒還真並非如攬月所言,是爲了寧舞。不過她此番回來倒也是存了幾分要救走寧舞的心思的。她當日賭氣連夜離開落華宮,卻沒有帶銀子,還好在寧安鎮遇見了天機子和蘇默書,一聽他們說到要來落華宮,她便想着要天機子幫她勸勸穎兒,故而纔跟着他們一起又回來了。只是在山腳便看見了一大羣武林人士凶神惡煞一般,蘇默書去問了一問,竟是要上山去“討伐落華宮”的,當下她心中大駭,便與蘇默書聯手演了一場戲,將那些個武林人士騙走了。只是不想一直以來在她心裡似乎有點呆笨的葉斐卻是看穿了他們的把戲,硬是跟了來……
白穎華對着那一個白釉瓷的茶盞發了許久的呆,此刻卻不知是怎麼又回過了神來,只是依舊垂着長長的眼睫,遮去了墨玉眸子裡的那一片神色,聲音清冽淡然:“攬月,本宮何時允你上前說話了?”
攬月身子一震,隨即便轉身跪下:“攬月逾矩,還請公子責罰。”
白穎華卻是未再開口,並不說要責罰,卻也不說不責罰,攬月便一直跪在她面前,一張秀雅的面容上只一片淡然,不見惶恐,也不見怨恨。秋沉落嘟了嘟嘴巴,心裡百轉千回,最後卻還是道:“穎兒,你讓攬月姐姐起來吧。”
白穎華卻是自方纔那一句話出口後便再未啓脣,就連神色也未曾變過,依舊坐在貴妃椅上,手中執着那一個白釉瓷的茶盞,墨玉眸子裡的眸光一直落在那茶盞上,半點也不曾落在其他地方。
“穎兒~”秋沉落繼續喚道。
白穎華依舊沒有半點反應,然葉斐卻終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對白穎華拱了拱手,便道:“白公子。”
誰曾想,葉斐這一開口,白穎華便微微地擡了擡眼眸,眸光落在葉斐面上,脣角笑意闌珊,她卻還是道:“葉少俠有話不妨直言。”
秋沉落見她如此,面上一怔,心中卻是一酸,彷彿有什麼東西狠狠地墜了下去,墜向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葉斐也沒想到白穎華連秋沉落都不搭理,竟會搭理自己,當下也是愣了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道:“白公子爲何不理秋姑娘?”葉斐是個直腸子,有什麼便說什麼,雖然話少,然卻總是能一語中的。
秋沉落也明白葉斐是在幫她問,當下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過去,便又殷殷切切地將眸光落在了白穎華面上。然白穎華面上依舊一派淡然悠哉,墨玉眸子裡流轉的光華一片清冷,脣角的笑意雖然還存着三分,卻怎麼看都怎麼慵懶散漫,竟似是半點也不在意葉斐方纔的問題一般。
片刻後,白穎華微微啓脣,甫要開口,便又聽一聲低喚:“穎兒。”
那聲音溫雅低沉,卻又那般地攝人心魂。白穎華聞言一怔,擡眸望去,便見一襲玄裳的俊美男子向她走過來,謫仙一般的面容上浮着淺淺的溫柔笑意。
夙軒的聲音雖然稍稍低沉了些,音量卻不小,是以殿中幾人都聽見了。秋沉落瞪大一雙杏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白穎華卻是側眸瞥了一眼依舊單膝跪地的攬月,微微擡了擡手,道:“攬月,起身罷。”
“是,公子。”攬月知曉方纔她跪了的那一段時間便是責罰,便也應聲站了起來,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攔在白穎華身前,而是退至她身後右側。
夙軒行至白穎華面前,笑意溫和:“盈月已經備好膳了,我們去用膳罷。”脣角微微向上勾了勾,他又道,“天機子老前輩可是一直在嚷嚷餓了呢。”
“既是如此,那便去用膳罷。”白穎華點了點頭,見他將手伸至她的面前,又察覺到那兩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她心裡暗道夙軒太狡猾,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將手擡起,放至他的手心裡。
微微帶着冰冷的涼意,那纖細的玉手甫一被他握進手中,他的心便倏地一顫。心裡無奈地感嘆一聲,夙軒面上依舊笑意溫軟,卻又似乎連眼角眉梢都躍上了欣喜的笑意一般,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竟更爲俊雅。
秋沉落呆呆地望着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自身邊走過,心裡一時間思緒紛雜,竟是連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了。攬月也是一怔,然而她心中卻是樂見其成的,當下也只是微微怔了怔,便垂眸跟了上去。
葉斐還只道白穎華是男子,見了這一幕實在是有些不能接受,一時間竟也和秋沉落一般,怔在了原地。
就在此時,那衣襬墜地拖曳的沙沙聲忽地停下了,隨即一道清冷甘冽的聲音響起,帶着三分冷意和七分疏離。
“——公主殿下,寧舞已經歿了,一個已經死掉的小丫鬟似是不值得公主殿下隻身夜闖我落華宮罷。”白穎華立在偏殿門口,脊背挺得筆直,纖瘦的背影在天光的照耀下竟似乎連那有些棱角的線條也漸漸地融進了光線裡一般,彷彿整個人都要隨着那光芒漸漸消融。
“——不過若是公主殿下真有這等興致,本宮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她不曾回眸,就連聲音也是這般清冷,而這逸出薄脣的話語,卻是十成十的利刃,將那個僵着身子的少女,傷得滿心難過。
然而,只有那握着她纖手的玄裳男子知曉,她說這樣的話時,顫抖的手和身子,還有那垂下去的眼睫,遮掩了的眼眸與神情,都那般令人心疼憐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