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書院放學,容櫻早已躺在馬車裡,她木訥地問了一句,“阿憐,陶謙這人……後臺很硬吧?”
躺在她身邊的楚憐偏頭過來,“今天的事我聽說了,他不會有事的……怎麼想着提他了?”
容櫻翻個身趴在他身上,楚憐順勢摟上她的腰,固定好。
“看你們關係好像不錯,怕他累你。”容櫻認真道。
楚憐笑:“他父親是關西將軍,母親是我姑姑昭文公主。他自小就調皮搗蛋,小時候連我都經常被他戲弄,不過最後總是我把他打哭……這幾年,可能是年歲長了些,不怎麼惹事生非了。今天算是又暴露本性了。”
容櫻嘟囔,“難怪了,聽說嚴夫子是皇上最敬重的老師,他這波操作着實讓人把汗。”
突然,楚憐翻身把她壓在底下開始親吻。
容櫻喘言,“……阿憐,什麼醋你都吃。”
迴應她的是更加濃烈的吻,楚憐含糊道:“一直想他做什麼,都不……看我……一眼。”
馬車很快到了容府,容櫻目送馬車先走,這才蹦蹦跳跳的進府。
容子桓的馬車也到了,快步跟着她進府,一言未發。入府後,才突然出聲叫道,“小櫻!”
容櫻疑惑轉頭,見他欲言又止,疑狐道:“怎麼了,哥?”
“我……你和七殿下。”容子桓垂眼,終於把話吐了出來,“在一起了,對嗎?”
容櫻眨眨眼,倒也平靜,“是的,約定在一起了。”
“你喜歡他嗎?”容子桓擡頭。
“喜歡。”容櫻瞧着他,“哥哥,這是打算給妹妹送祝福?”
“我……希望他能照顧好你,無論發生什麼,不要委屈自己,這個家一直會站在你這邊。”容子桓定定地看她。
容櫻笑:“哥哥,我還沒及笈,嫁人還早呢。哥哥今天幫嚴夫子收拾了一天,肯定累了,早點休息哦。”
容子桓點頭,目送她愉悅的背影。
此後,一連幾日,楚憐都照常接送容櫻,每次還不忘給她買好藕花糕。
這天容櫻不像往常一樣笑嘻嘻,一上馬車就靠在側壁上小憩。
楚憐感覺她臉色有些蒼白,用手去探她的額頭,關心道:“櫻子,怎麼了?”
“沒什麼,讓我休息一下,不想說話。”
“真沒事?”
容櫻瞪他,“我能有什麼事?安靜。”
於是,一路再無話。
中午楚憐叫她吃飯她也不去,讓她請假她也不走。她此時正趴在桌子上,眼皮都懶得擡起來,“怎麼又回來了,快去吃飯,我真生氣了!”
容櫻感覺楚憐還不走,擡起頭來吼道:“幹嘛啊……黑袍大俠?!怎麼是你啊?”
“端來一起吃。”黑袍男道。
容櫻這才瞧見他端了兩份青菜豆腐湯泡飯。容櫻無奈道:“教室吃東西,被撞見可是要受罰的。”
黑袍男把飯擱桌上,拖了板凳坐在對面,“不想被罰,那就快些吃吧。”
容櫻看着青菜豆腐湯泡飯,居然覺着還有點食慾的樣子,索性接了筷子就吃起來。一邊扒飯一邊含糊道:“對了,我還一直沒問你名字?”
“戊醜。”
容櫻頓了頓,“什麼我醜,名字和美醜又沒什麼關係。”
戊醜道:“不是我醜,是戊醜,我的名字,戊醜。”
容櫻撇撇嘴,“你爹孃準疼你。”
“何以見得?”
“很多老百姓都給自個兒娃娃取名兒叫什麼狗啊貓啊的,越大衆越好,閻王記不住,好養活唄。”
“承你吉言。”
“好說好說,怎麼每次見你都是一個人,你是誰的書童?”
“端王書童。”
容櫻一口飯差點沒嗆死,緩了緩,“哦。他待你蠻好的,我比較自由,是因爲我是我哥的書童,所以他不要我伺候,端王他還挺……自力更生的。”
“他從不來,因我愛學,就把我弄進來了。”
容櫻點點頭,難怪從不見他。
戊醜也一邊扒飯,一邊問她:“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是端王的書童。你是認識端王麼?”
容櫻道:“嗯,是很好的朋友。”
戊醜道看了她一眼:“據我所知,端王這個人性子很冷,沒朋友。”
容櫻挑眉,“那是你們不去了解他。他其實很溫柔,很體貼,很暖,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的,一個超好的人呢。”
“我從小被賣到端王府,十幾年了。是你不瞭解他,他天生就是煞星……”
容櫻把筷子一摔,很是不滿,“戊醜,我說了他是我朋友,我雖然謝你送我飯食,咱們一來二去也有點交情,可這不代表你就能在我面前詆譭我朋友。你要是再說他哪裡不好,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戊醜面不改色,“他既然是你朋友,爲何不想多瞭解他,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容櫻對戊醜的印象一直挺好,因爲最開始有人欺負他,一直覺着他處於弱勢,也蠻想照應他的。只是她開始覺着這人性格有些惡劣,怎麼說在這個尊卑分明的世界,端王讓他來上學,當沒有主子的書童,已是天大的開恩,他倒好居然背地裡說端王是煞星!還說的面無愧色。容櫻氣樂了,“好一個用事實說話,你今天就好好擺一下他怎麼就是煞星了,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別怪我一時衝動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戊醜簡直淡定的讓容櫻抓狂,他徐徐道:“你別停下,邊吃我邊講,要是被人發現在這裡吃飯,我會被罰。”
“呵,好,你倒是活的通透。”容櫻倒也不矯情,繼續吃起來。
“端王一出生就剋死了他孃親,被欽天監的袁風和李清鑫兩人測算八字,他出生五月初五,卜卦說是不吉命硬,便被皇帝安置在京都郊區一戶農家裡。因爲天生體弱多病,九歲那年遇到一個雲遊俠客教了他一身功夫,他轉而從軍。一個皇子從小侍衛坐起,一直到西陵一戰打出名號,得了端王的名號。一個坑殺20萬降卒的人,說起來是立了戰功,實際上不過是個人人都怕的魔頭罷了,如此,他不是煞星誰是煞星?”
容櫻沉默,半晌後,她道:“我確實不知曉他原來是這般長大的。不過,我不信什麼天煞孤星。他性格冷清不過是自小環境影響,他從軍或許只是爲了贏得皇上爹的關注,難怪他身子不好,也不曉得多少人害他,他只是個可憐人罷了。坑殺20萬降兵……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戰場變化多端,出爾反爾之事常有,誰知道敵方是不是假降,結果被傳聞抹黑,這些都是戰爭中的事情,外人謠傳皆不可信。”
戊醜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很是柔軟,“要是世人都如你這般……想來端王也不會活的很辛苦。”
容櫻搖頭,“世人怎麼看其實都無所謂,只怕是上位那個人的做法打小寒了宸軒的心。”
戊醜笑:“不,他現在已經不覺得那有多重要了。”
容櫻瞪他,“就你懂他!你又不是他,吃飯吧!今天饒了你。”
“嗯。”戊醜笑。
容櫻一直看着他,戊醜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直到容櫻講:“戊醜,你臉上沾了一粒米。不這邊,不是那裡,算了,我給你弄。”
容櫻伸手幫他,戊醜趕快扯自己的袖子囫圇兩下,逗的容櫻笑起來:“你看起來像個羞澀的大姑娘!一點兒也不如爺們兒爽快。”
戊醜急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何況我長的醜,不乾淨的。”
容櫻癟嘴,“什麼不乾淨,出生長相又不是你能決定的,別這樣說自己。平等的一樣的!知道不?而且每個人的欣賞水平又不一樣,我就覺着你臉上的疤很霸氣,很酷!是男人的象徵,這叫野性的美!”
站在後門口的楚憐終於忍不住說了句話,“那你要不要在我臉上來一刀,你覺得怎麼突出野性美,怎麼來吧。”
容櫻一僵,轉頭看他,笑嘻嘻:“阿憐?也不出聲,什麼時候來的?這不是開玩笑麼,快過來。”
楚憐無奈地提着食盒走過來,撇了一眼戊醜,拖了椅子,把食盒放桌上,“吃這個,不是胃口不好麼,都是你最愛吃的。”
容櫻實話實說:“有點油,吃不下。”
楚憐僵硬地扭過脖子看她,容櫻秒慫,“吃吃吃,我吃我吃。”
楚憐哼了一聲,“我一來你就話少了,也不難受了?我招你煩了?”
容櫻苦笑,“哎呀,頭大。非要我說是吧,我大姨媽來了!”
“哪個姨媽?”楚憐戊醜都看她。
容櫻氣,吼道:“葵水!葵水!我來葵水啦!虛弱,難受,不舒服!真是的,氣死了,非要我說。”
靜默。楚憐咳了一聲,“那個……吃飯吧,別放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