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翼墨發披散,衣襟左祍,一襲藍衫襯的皮膚格外白皙。身姿蒼勁挺拔,舉手投足都透着清爽瀟灑。
今晚月色不錯,皎潔月光還給他鍍上了暈輪光圈,使整個人看上去書香柔暖。不得不說,姚翼給吳天心的第一印象極好。
少年投過去的目光劃過一絲驚詫。西域最強的紅棕烈馬,居然被眼前這個看起來格外弱不禁風的乞丐給征服了?姚翼覺得這畫面拼湊起來,簡直就是個清奇滑稽的笑話。
想當初自己還是花廢了不少精力才得以降伏這匹烈馬,由此還被冠上了南冥第一勇士的稱號。可眼前這個乞丐看上去很是悠閒,根本沒覺得她駕馭起來有多勞心多費神。
姚翼甚至懷疑她就是故意跑到自己眼前瞎晃悠,顯擺嘚瑟的簡直欠抽。
兩人各懷心思,走的更近了。
姚翼定睛一看,馬兒身上居然到處都是傷痕,於是他第一時間認定:馬上這個男人是個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
他全然忘了這是車水馬龍的鳶京,不是盡情馳騁的草原,跌跌撞撞一路,可不滿身掛彩?
也許從邊境連日趕路回來,實在太疲憊。他剛纔洗了澡,已經打算歇息,偏就出了個盜馬的糟糕事兒。
實在麻煩!
不等眼前這乞丐發愣回神完畢,姚翼先不耐煩地開口了。
“閣下花一番功夫把本王引出來所謂何事?若是沒什麼有趣的事情,本王不介意把你的頭擰下來。”
這人的長相跟人品莫不是兩個極端?
吳天心眉毛直突突,表情更是顯露的明明白白:神經病?
吹牛不怕閃了舌頭,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南冥都城鳶京!哪家的王爺不住府邸去住客棧?金窩銀窩難道不比外面的狗窩香?
關鍵,誰他媽的管你是王大爺還是李大爺,好心幫忙拉馬,不感激也就罷了,還嚷嚷着要擰她的頭?!要是這馬還發狂亂奔,晚一些鬼能把它的影子給拽回來。
怒極反笑,當姑奶奶的白鏟了這麼些年的屎,堆起來也給你壓死!
“你哪裡冒出來的小癟三?大爺我裝蒜的時候,你他孃的還玩尿泥巴呢!王八也姓王,你倒專會撿好的挑!要不是看在這小紅馬的面子上,就你這雞模狗樣、滿嘴噴糞、形容喪家、神色類犬、坐臥開屏的龜孫子,大爺我絕逼操你祖宗十八代。”
吳天心敢胡言亂語一通,也多少會掂量掂量對方的長相和氣質。相由心生,氣質顯性,她總覺得這個看起來非常斯文敗類的男人,應該不會真對女人動手。
然,姚翼聞言,咬牙怒道:“你找死!”
說時遲那時快,吳天心只感覺一陣死亡的氣息裹挾着雷霆萬鈞之勢,壓倒性的撲面而來。內力噴涌而來的一刻,她發現身下的馬兒猛然躍起前蹄,居然半轉過身子遮擋住了她。
但,仍舊於事無補。肩上傳來鑽心徹骨的疼,沒被遮擋完全的地方暴露在外,幾乎被強勁的內力折騰成粉末性骨折,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頭磨挫出的咯吱響聲。
半個月後,她在鳶京福臨酒樓天字一號房中醒了過來。
身子半邊沒有知覺,想來可能被截肢了。
只是,自己怎麼還沒死?
小半個時辰裡,她都只是定定的望着天花板。耳邊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姑娘醒了,快去叫王爺來。”
一個時辰以後,有大夫隔着簾子把脈。不一會兒,老大夫讚歎不止:“老夫行醫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傷成這樣,還能半個月就醒來的!恢復的如此之快,簡直神了,這姑娘可真是命硬啊!”
吳天心呆愣着沒什麼反應。不久又傳來關門的聲音,整個屋子霎時變得靜悄悄的。
半晌,她簡直生無可戀:“……水。”
這他媽的……
居然全都走了?!
好在幸運,喉嚨裡只嘶啞着發出了一個音節,屋裡就響起朝杯子倒水的咕嘟聲。
簾子拉開,看清來人。吳天心沒有多驚訝,果然是那個自稱本王的惡魔。
姚翼看到她豪無波瀾的眼眸,反而覺得異常燙人,虛晃着眼神閃躲開來,沒有直接迎上去對視。
才偏過頭,一時就忘了自己走過來是要幹嘛。躊躇猶豫之間倉促轉身往出走,言語慌張:“我去叫丫鬟過來。”
這賤男人專要折磨死她?
吳天心一着急,撲倒在牀沿上,奮力喊:“水!”
動靜太大,差點翻下牀來。於是,男人又趕緊折身回來,手忙腳亂地扶着她,“別急,水在這。”
吳天心咕嘟喝了幾大口,身子慢慢有了力氣,靈臺也清明不少。
掃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已經不是自己的衣服了。料子很柔軟,她從不會有錢買這樣的衣服。
這次真是虧大發了,身子怕是也叫這個賤男人看了。不過,好在還沒成殘廢。
“有人來找我麼?”吳天心問。
“沒有。”
看她不再開口,姚翼皺眉。這女人面上淡淡的,卻能察覺她神色裡有隱藏不住的支離破碎。
能讓吳天心有幾分期許失落的,只有他爹。因爲她孃親身份是偏房的丫鬟,所以她長到現在與他爹見面的次數掰指頭都能算清。如今自己在外面都要死了,居然也沒人出來尋她。
長這麼大,陪伴她的似乎只有孃親臨終遺言:這裡不是你的歸宿。以後要有人讓你覺得他能像娘一樣待你,就牢牢跟着他,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將軍府不是她的家。又何必期待什麼人,留戀什麼物呢?現在還能活着,都只是因爲命硬罷了。
看着吳天心失魂落魄的模樣,姚翼沉眉道歉:“對不起。沒想到你真沒內力,我……當時以爲你是男子。還好赤焰幫你擋了一擊,你放心,我會負責把你治好的,而且你恢復的很快,相信過不了多久……”
“小紅死了?”她一驚,脫口而出。
“你指的是赤焰?”姚翼有些不解。
誰管你吃鹽吃米?吳天心對他根本沒有耐心:“就說死沒死?!”
姚翼怕她再動氣影響傷勢,趕緊回答:“沒有。給它用了最好的傷藥,它不是尋常的馬,是西域最強的紅棕烈馬。傷口恢復的很快,只是現在還不能動。小……紅前腿傷的最重,以後不能向外撇開太遠,倒也沒什麼妨礙,還是一匹好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