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櫻拾掇好了以後,便與楚憐一起出了府,二人同乘馬車,一路無話,直至京都醉夢樓。
醉夢樓中,二號廂房裡。
容櫻倚靠欄杆,瞥一眼下面的大廳,轉頭問楚憐:“這就是京都第一的妓院了?”
楚憐正坐在桌邊的錦繡華毯上,聞言自然而然地放下了酒杯,偏頭看來,“怎麼?”
容櫻撇撇嘴,“起初還想象着左擁右抱的被拉進來呢。現在看來……這裡還蠻清新範兒的。”
楚憐嗤笑一聲,歎服地搖搖頭,而後悉心解釋:“醉夢樓的女子平日都只賣藝不賣身,唯有每月一次的晚宴上,纔會有竟拍,方引豪門貴族爲之一擲千金。其中,容貌才情越高,競價也就越高。哪個姑娘會在白日自降身價,修妝抹粉專去拉些閒散客?”
容櫻愣了半晌,擰巴眉毛。這小子,居然能這麼清楚?!
難不成……
她續而疑狐地打量起楚憐來,突然直言:“你莫不是這裡的常客?”
楚憐一口酒窒,幾乎嗆紅了臉,急道:“怎麼可能?!要不是爲了你,我纔不來!!”
爲了你……
他應該是想說:爲了給你找樂子吧?容櫻想。
不過,好像沒什麼區別。
半晌,容櫻的臉色悄染微醺。她盯着遠處,隨意開口:“那個,節目什麼時候開始啊?”
“日落黃昏後。”楚憐答。
容櫻猛一撐欄杆,正直身子,瞪大眼睛:“啊?那來這麼早幹嘛?日當正午,要熬死個人啊?!”
楚憐不以爲然,“先帶你來這看看,要覺着位置不好,有什麼不滿意的話,就等先選好了,咱們再出去玩兒。”
白了他一眼,容櫻語調勉強:“在這京都,還有誰不知曉你七殿下最是會玩兒?殿下挑的位置,我個尋常小老百姓還有何話說?自然是一百個滿意。”
“那先去百味齋吃點兒點心?”楚憐問。
容櫻思索片刻,點點頭,“行,那就先去百味齋,你這麼一提,我還真有幾分餓了。”
楚憐寵溺笑道:“好。不過咱們先換身衣裳。”
“爲何?”容櫻奇怪。
“你這一身僕人打扮,白瞎一張好臉。”楚憐一邊說,一邊舉手啪啪拍打兩下。門外兩個侍女進來,整齊作揖,“公子,容姑娘。”
楚憐看着容櫻笑:“星月奴,把她帶過去,伺候她梳妝。”
“是,公子。”星月奴斂眉低首。
容櫻被楚憐一頓嫌棄,本想怒甩幾分顏色讓他好好瞧瞧,可一擡頭卻只看見楚憐身後,此時兩位美女正對着她和藹微笑。一籮筐的反駁論證硬是生生憋了回去,她默默跟着星月奴走出去,邊走還邊想: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誰讓楚憐這廝是金主呢?
只一會兒功夫,容櫻就又被帶了進來。
楚憐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皺眉道:“你別出去了。”
容櫻大怒:“喂!我說你這人什麼毛病啊!讓我和你一樣穿一身基佬紫,搞得跟情侶裝似的!這我也忍了,只是幹嘛還出爾反爾,又不帶我了?!”
“情侶裝?”楚憐疑惑。
“對啊,你別告訴我你沒有特意讓我們倆看起來像一對兒!”容櫻沒好氣道。鬼才信他不是故意的!就連衣服的細小花紋也是一個模子。
“一對兒?”楚憐呆呆地瞅瞅自己,又擡眼看看容櫻。
容櫻此時,一根紫色紮帶乾淨利落的挽起上半邊兒的頭髮,髮帶跟着披散的長髮舞動,飄飄欲仙。深紫色短打華服,外罩紫色紗裙,嫋娜的像一個紫藤仙子。又配上大大的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面上不施粉黛卻更顯清純可人,嘴脣是櫻桃的鮮豔顏色,實在可愛極了。
一陣魂蕩,楚憐不敢再去瞧她優美白皙的脖頸,撇開眼,音色喑啞:“沒說不帶你,走吧。”
容櫻大大地哼了一聲。怕他反悔,還挽着他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往外拽。
看着蔥白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袖子,楚憐身子倔強,面上卻綻的更加開懷。
星月奴相視一笑,緊跟其後。
馬上就要跨出門了,楚憐紋絲不動了。他只轉頭向星奴看了一眼,星奴便趕緊遞上一塊紫色紗巾。
這一回,容櫻還是想拒絕的,不過最終仍然是拜倒在金主的威懾之下,緊皺眉頭不情不願地戴上了紗巾。她只好想:外頭人多,戴着個紗巾,防傳染病、防塵什麼的效果應該還不錯。
四人坐車而行,馬車左右轉過幾個彎,不多時就到了目的地。
京都,百味齋。
看着一桌琳琅滿目的糕點,容櫻讚歎:“阿憐,你可真有錢,連百味齋的客房你都能搞到!上次我跟子桓說要吃藕花糕,還是叫個小廝過來,排了老長的隊纔買到的!”
楚憐笑笑,從腰間取下一塊白玉佩遞上前去,“這個給你。”
容櫻一邊吃一邊騰出手接過,而後茫然道:“你給我玉佩幹什麼?”
“以後你拿着這個,這間客房就是你的,想吃什麼就點什麼,不用付錢更不用排隊。”楚憐解釋。
“不是吧,這麼厲害的東西你給我?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敢收。”容櫻仔細看了看,自顧自地搖搖頭復又給他扔了回去。
楚憐趕忙接住,語氣頗爲氣憤:“小櫻子!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我這玉令麼?!你卻當垃圾扔?”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拿着這個不等於大庭廣衆玩炫富麼,一不小心要有人謀財害命那該怎麼辦?不要不要!”容櫻跟着擺了擺手。
楚憐學着她平日的樣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而後偏要走過來給她繫上,“有了這個就代表本殿下罩着你,以後就算惹了禍、捅了婁子,人家也不敢隨隨便便就動你。”
有這麼厲害?容櫻鬆了口氣,“早說嘛,嚇死個人了,還以爲你要給我定情信物呢,不帶這麼坑人的……”
楚憐癟嘴幽怨:“要是用一塊玉佩能把你栓住,那就係上個十塊八塊的……別動,還沒繫好。”
容櫻不耐煩地推他,“笨死了!給我。”
手裡一鬆,楚憐就端看她低頭乖巧又專心的模樣。不多時,心頭一暖,鬼迷心竅般地觸了觸她的額頭,好似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容櫻驀然擡起頭來,神情恐怖。楚憐回神,頓時嚇得一跳三丈遠,“幹,幹什麼?”
容櫻氣憤道:“你說幹什麼?!都給你說了多少遍了,少佔我便宜!你還敢問幹什麼!今天不揍你,我就不姓容!”
於是,兩個人圍着圓桌子開始上演持久戰,兜兜轉轉跑的不亦樂乎。
又過了好久,二人終於氣喘吁吁地佇足站定。
“唉,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楚憐扶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你大爺的,過來讓我揍!”容櫻叉腰叫囂。
楚憐想了想,糾結道:“那這樣,別打臉!屁股給你踹……行不?”
“十腳!!”容櫻惡狠狠道。
楚憐趕緊搖頭,“不行不行,都沒人踹過我屁股……一腳。”
“五腳!”
“……三腳!”
容櫻咬牙,“好,成交。”
於是,某男被結結實實的給了三腳。而後,可能實在傷的不輕,就連出百味齋的時候,還要靠在容櫻的肩膀上呻喚。
容櫻癟嘴:“你誇張死了……我都沒怎麼用力。”
楚憐憤恨:“那你撅着屁股讓我來一下。”
“……誰讓你先佔我便宜。”容櫻此話底氣不足,音量小了不少。
“反正是你打的,就得扶着我。”楚憐蠻橫的把她摟的更緊,近乎半個身子都吊在她身上,走起路來格外身殘志堅,就是上了馬車還都難以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