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湛那個“V”的手勢擺了好半天,他尷尬的獨自笑了笑,小可和葉嬰落都沒有被他感染得隨聲附和。在調節氣氛方面他反倒不如歪歪這條狗能做到的多,歪歪此時正巧打了個噴嚏,葉嬰落細問過張湛才知道它是因爲剛洗過澡就被張湛拉着去跑步才着涼感冒了。
當張湛滿不在乎的說出實情之後,小可和葉嬰落頓時結成了攻擊同盟一齊噴起張湛來,指責他對歪歪照顧不周。張湛這次卻難得的沒找任何藉口強辯,畢竟這兩個傢伙能夠合起夥來埋怨他總歸起到了令他們不再相互冷落的作用。
張湛適時的問了問小可的商店生意最近情況如何,小可壞笑着說有楊嬌這個生意夥伴支持着,他每天輕鬆的跟個大爺似的。
小可的本意是想拿楊嬌和張湛開玩笑,由葉嬰落聽來她卻對這楊嬌頗有些興趣,於是她半認真的問了問張湛和那楊嬌是否很熟。
張湛尷尬的不知該如何回答,小可搶白道:“他們並不熟!張猛男認識楊嬌比我還早半年呢,不過他和楊嬌的緣份有點淺,人家對他似乎不怎麼來電,虧得張醫生他廣撒網、多撈魚,這不是已經轉而向另一處高地發起進攻了嗎?”
張湛尷尬的咳了一聲,葉嬰落沒給他辯解的機會,而是問了問小可生意近況的一些具體細節。她以一個大型企業管理者的專業角度爲小可提了幾條很有價值的經營建議,小可很認真的聽着她的話,時不時的點頭由衷讚許起來。
“你這樣指點他行嗎葉妞?你一個大財團的老總給一個開小雜貨鋪的指點迷津,高射炮打蚊子豈只是大財小用,恐怕無的放矢噢。”張湛只是杞人憂天的問了這一句,葉嬰落和小可同時口徑一致的把矛頭轉向了他,又將張湛數落了一通。
“我算是白混了!不就是沒照顧好歪歪讓它感冒了嗎?你們倆就對我牴觸成這樣子。”張湛灰頭土臉的說:“虧得跟你們認識這麼久,在你們眼裡我反倒不如一條狗吃香!”
趁着葉嬰落笑得歡暢全無防備之心,小可突然轉頭問她道:“你之前說過要資助我開保安公司,這是你個人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難道還是我們臺海當局新出臺了“一幫一扶貧”政策不成?”葉嬰落很快反應過來小可這個問題的實質,於是她說:“噢,你問的是我這麼做是否需要和董事會商議吧?我爸在兩年前就放權給我全權決斷管理公司了,盈虧都由我個人負責。這並不算什麼大項目,我可以自己拿主意的,就算這筆投入最後虧了本我也不致於因此引咎辭職的。
我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做砸了賠過幾筆錢我爸都沒介意過,他還一力挺身維護我呢。我爸說反正他的一切早晚都是我的。不過,和你合作開公司的事可是我爸親自向我提的要求。”
“x(小可一個荀字只說了個開頭)……呃,葉叔叔怎麼會想到關照起我這麼個只和他見過一面的小保安來了?”
張湛不耐煩的打叉道:“他大概是看上你,想收你做準女婿了唄?”
“什麼呀!”葉嬰落說:“我爸得知了小可以前曾多次幫過我,在蜂蜜山林場還救過我的命,所以想爲他做點什麼報答他。”
小可和張湛用一記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都覺得她的行爲有點怪異,既然葉承先就是荀教授,葉嬰落主動把父親抖出來推到前面豈不是很容易泄露她父親的身份?
於是張湛問她:“你把683基地的事跟你爸說了?”
“爲什麼不能說啊?”葉嬰落道:“這是我二十多年來經歷過的最刺激、最令人難以致信的事,當然要和我爸分享嘍!”
“那麼……顧老師的事呢?”在張湛這樣問的同時小可也提出了他的質疑:
“基地的事你爸信嗎?”
“這個……”葉嬰落的遲疑使他二人同時緊張起來。
小可率先說:“這有什麼難以啓齒的?說了就說了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咱們都好好的活了下來。再說,那“元嬰計劃”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雖說當年的試驗令人髮指、毫無人性道義可言,但它終歸不是知情者都需要保秘的什麼國家級機密事件。”
葉嬰落似乎被他說服了,於是她點了點頭說:“你說的對!我的確把知道的情況都跟我爸說了,我們父女二十年來一直相依爲命,我沒什麼好在他面前隱瞞的。而且我和他說我在基地裡見到了那些奇怪生物的事他竟然相信了;甚至連當年高橋生物科技公司和顧阿姨他們乾的那些事我爸也深信不疑。只不過他一個當聽衆的並不像咱們這些知情人一樣,他並沒將這些見聞放在心上。不過小可,我爸最感激的就是在宴會那天你出手相助救了他,這件事我還一直沒謝過你呢。”
“什麼我在宴會上救了他?我哪有那份功勞?你們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我們做保安的維護會場秩序是份內工作,有什麼好謝的?”小可哪裡想到葉嬰落正說着和那老實驗有關的事竟然幾句話就一杆子支到了兩個月以前。
“你別跟我裝糊塗!”葉嬰落道:“那殺手想要殺的人是我爸,我想你這樣好奇心極重的人一定早就弄清楚了這一點吧?”
在熟人面前想要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並非簡單的事,小可只得承認了這一點。他問葉嬰落道:“那殺手爲什麼要殺你爸爸?”
“因爲我們家在臺海的生意和軍方有些來往,東南亞衆多國家的軍方勢力和那些因爲二戰起家的跨國犯罪集團之間都有着些互惠關係和利益糾葛的。我家自打趟了這渾水以後自然得罪了不少海外勢力。誰知道是哪尊大神想要趁我爸離開臺海本埠遠在大陸時下手害他的呢?”說到這裡葉嬰落那一對大眼睛頓時眯了起來,神色俱厲的低聲道:“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張湛靜靜的聽了一會兒,突然插進話來:“都是自己人,什麼謝不謝的。你爸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等你查清了對頭是誰一定要和我們說。”
小可和葉嬰落同時問張湛:“和你說有什麼用?”之後小可笑嘻嘻的道:“你是打算操着手術刀去把想要暗害葉叔叔的壞人解剖了?”葉嬰落則邪眼笑着問:“你大概是要牽着歪歪去放狗咬人吧?”
“得!好心當成驢肝肺,當我沒說。”張湛轉念間有點後悔了,於是他佯嗔道:“明明是你們倆的約會,我偏要橫在中間幹嘛呀,這不受起夾板氣來了?你倆以爲把我氣走了會方便你們私下商討什麼事是嗎?哼,老哥我偏偏不走。”
小可笑道:“是夜鶯邀你同來的;我本就要和你見面借這機會牽回歪歪去,當然沒人介意你在場啊。咱們今天不談別的,只敘舊情不是挺好的?你不受待見壞就壞在不該害得歪歪感冒。”
葉嬰落卻沒有隻敘舊情的意思,她說:“小可,其實我早就猜到你會拒絕我幫忙的,以你這種“寧爲雞首;不爲牛後”的性格豈肯屈尊人下?但是作爲朋友我必須有幫你一把的覺悟,所以才報定了會吃閉門羹的打算來和你商討這事。”
張湛笑道:“說得就像你很瞭解小可、把他看得很透徹似的葉妞,你還說什麼以他的性格……”
葉嬰落搶白說:“我把你這個沒頭腦的肌肉男看得更透!”
“那我們呢?”張湛非但不生氣,反而問道:“你沒想過我們把你看透到了什麼程度嗎?”
葉嬰落橫了張湛一眼說:“你不覺得在一個女孩子面前說你把她看透了是很流-氓的行爲嗎?”
此話一出口小可才喝進嘴的一口飲料就隨着他“撲嗤!”一聲大笑全噴了出來,倒黴的歪歪正探出頭來挨着葉嬰落的腿親暱的非禮着她呢,它不幸的被小可噴出的飲料沾了一身。這狗東西意識到毛皮上沾了大量的水,它就像前一天洗過澡還沒幹透就被拉出去跑步的恐懼再度降臨了似的本能的抖了抖身子。竟甩得葉嬰落半身都是沾了狗味兒的飲料。
“歪歪,你這傢伙真是不識好歹!”葉嬰落很在意自己形象,她的衣衫既然髒了,在說了這麼句一語雙關的話之後只得向張湛和小可告別打算回家換身衣服。
她還沒走出茶樓的門呢,張湛早已追去拉住她想再留她一會兒,只不過他被葉嬰落以很輕卻很斷然的動作推了開去。
“葉妞大概生氣了!她表現的再淡定,碰上這熱臉貼在冷屁股上的事換成誰都不會太高興的。”張湛座回原位之後悻悻的對小可說。
小可拒絕葉嬰落的加盟並非如她所說的什麼“寧爲雞首;不爲牛後”的老大性格。他又何嘗願意去求助孫副行長了?他在幾番心理掙扎之後斷然決定要離這葉承先遠一些,這“荀教授”是個多危險的人物他還不清楚嗎?小可在完全有把握自保之前是斷然不敢招惹這位變-態科學家的。
小可甚至在懷疑,葉氏集團能夠在二十年中崛起未必只是藉助了他們家族的力量而已;很有可能和那未曾浮出水面的高橋生物科技公司有些關聯。如果兩者在這二十年來始終是攻守同盟,小可在和葉承先深入接觸下去之後早晚會和那深不可測的高橋相遇的。他既沒有這個心理準備;也沒打算無緣無故把自己置於高橋生物公司的對立面去,畢竟以對方的實力想要他這個小球在世界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簡直易如反掌。
小可向張湛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和顧慮,他還對張湛隨機應變的本領大加讚許了幾句,小可由衷的欽佩起張湛有一顆大心臟來,他竟然在得知葉氏父女真正身份的第一時間就能冷靜下來將戲一路演下去而絲毫不露馬腳。
張湛對小可的溢美之詞大爲受用,他笑納了小可的每一句誇讚,還時不時的搖搖手用低調來反襯自己的心理強大,其臉皮之厚簡直令人髮指。
小可誇張湛只是爲了引起他的關注,誘導他運用那發散思維來猜測這葉氏父女的動機,他說:“你注意到一個細節沒有張猛男,我向夜鶯提到的是“元嬰計劃”;而不是“怨嬰”事件,但是在咱們得知這個計劃的內容時夜鶯已經離開了界湖城,她未曾在場的啊;而剛纔我當她的面第一次提及這個詞彙的時候她竟然一點都沒覺察到問題所在。”
“顧老師在臨搬走之前和咱們倆最後一次見面之時才說起了那“元嬰計劃”的始末,葉妞既然也知道了這件事,定然是從其它渠道得來的細節,這個“其它方面”自然就是她老子葉承先了。葉妞竟然還說她父親在聽她說起這些怪事的時候竟然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她對咱們如此不誠實定然是對你我懷有誡心了。”張湛皺眉道:“這葉承先蟄伏臺海二十年,如今捲土重來又有着什麼目的?難道是這位荀教授想要再度出山開啓什麼反人類的新計劃了?”
小可想討論的卻是更實質性的問題:“他爲什麼會對我開店感興趣呢?當真只是爲了表達對我的感激,還是這葉承先懷有什麼別的目的而來接近我?”
張湛道:“照理說他當初殺咱們沒能成功應該再動一次手纔對的,滅口這種事豈能半途而廢?如今他主動往你身前湊和,那就是說他放棄了殺你的想法。他主動向你示好莫非因爲你小子本身有着什麼利用價值?”
“我能有什麼利用價值?再說了,恐怕這葉承先自己的麻煩都自顧不暇。有人要殺他啊哥哥。夜鶯回到省城來當真只是爲了一個冠名權而已嗎?八成也是在擔心她父親的安全吧?”小可說:“我拒絕了夜鶯的合資建議並非因爲我已經有了貸款;而是對這父女倆的動機毫無頭緒,因而心裡沒有底。”
張湛翻起白眼上下打量了小可一番,之後說出了幾句奇怪的話來:“莫非這荀教授已經不滿足於只研究“赤子”,他開始轉了思路想要拿成年人做實驗了?你小子是個“感官超常症”患者,多少也算個異化了的變-態,在你身上插上一堆管子拿你做活體實驗正合適。”
他的話聽得小可一個哆嗦站了起來。小可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說:“歪歪我牽走了!不用送。”
“我了個去!”張湛橫了小可一眼道:“合着你和葉妞一個個的裝作發火兒先後走了是爲了留下我買單的啊?”
週一上午,小可和孫行長留下的名片中那位外勤經理取得了聯繫。對方早已得到了孫行長的授意,他殷勤熱情的把貸款所需的基本資料告知了小可,小可當天下午就準備好了所需去見了那位經理,貸款協議當天就簽了下來。
小可由此深深體會到了“朝裡有人好辦事”的深刻含義。他在界湖城那玉鼎音樂城工作時,有一次和小馬哥喝酒曾聽他說起過當初辦理房貸時的麻煩事,小馬哥前前後後被那信貸員溜着腿兒跑了一個多星期才準備好所有材料簽下協議來,協議上小馬哥光是手印就按了幾十處,而且那貸款的錢又過了十天才就位。
小可也按了手印,只不過他絲毫找不到楊白勞賣喜兒畫押時的無奈和痛苦。他此刻心潮澎湃、志存高遠,還指望着從商經歷就此開啓一段新航程呢。那家銀行果然不愧是在福布斯2000大上市公司排行榜上位居前三的,只隔了一天貸款就到了小可的卡里,資金就位之後小可第一時間聯繫了國良,重新和他談起了已經擱置很久的合作事宜。
國良對小可的人品和能力都極度信任,他雖然只是保安出身,卻有着並不短淺的目光。他之所以沒能將事業做大隻不過受到了資本不足的限制而已。國良是個有志向的商人,他並不在乎由一個黑保安公司的小老闆向一家正規保安公司的副總轉型的反差。他更在乎的是一手經營起來的公司能夠在小可這樣強力合作者的支持下步入正軌、邁向新高度。這是國良半生以來的心血和夢想,他人到中年了,雖然算不上什麼成名人物卻也衣食無憂;後半生他更想做的是一些到老、到死時值得回味的事。奮鬥,在人生的每一刻開始都有着不同平凡的意義。
橋洞幫五鼠在小可的安排下再度聚首了。
這哥五個在與程雙家相鄰的那員工宿舍見了面。此時鑽天鼠和二弟、三弟在經過一個月的保安工作歷練之後身上都多了些從業人員的精悍;翻江鼠在技工學校學的是數控專業,他不但勤奮補習着之前缺失的文化課程,還兼修了機械修理專業。
小可在臨離開時還嘲笑他說:“你小子再考個廚師證,以後就可以用電腦控制挖掘機炒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