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來由地想到幾年前,她跟龍厲爲了解開情蠱而走到了深山之中,當時遭遇到類似的事情,小夕用了攝魂笛,也是讓人一時之間成爲行屍走肉,就算讓人往懸崖下跳,也無法反抗。
一陣寒意跟毒蛇般爬上她的後背,她瞬間四肢冰冷,就算行走在烈日炎炎下,也絲毫不覺得溫暖。
她仔細回想,沒錯,她最後的一段記憶,就是停格在那裡!
是歌聲!
是一個女人輕輕哼唱的歌聲,沒有清晰的詞句,甚至不知道對方在唱些什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的腦袋裡斷絕了之後的所有畫面。
那首歌肯定有問題!
是金鳳凰唱的歌嗎?!
“她明天就能醒嗎?”就在此刻,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離她很近,她可以推測出是跟她同騎一馬的男人,至於是哥哥還是弟弟,她尚且無法斷定。
但是,語氣裡充斥着不耐煩的情緒,一聽就聽出來了。
“難說啊,她肚子裡有個小娃娃,正常的話三天就會清醒,不過子司呀,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還要過個好幾天呢。你要真管不好你胯下那小兄弟,不如今晚就把人吃了,免得你總是心心念念。”金鳳凰哼笑着,因爲不曾轉過臉,無人能夠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身後的男人不再說話,似乎習慣了這樣的說法方式,有疑惑會出口,但絕對不會反駁,或許,他們早已習慣了成爲金鳳凰的禁臠。
秦長安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思緒卻在腦海中漸漸成形。
也就是說,不管金鳳凰對她下了什麼招數,或許跟那古怪的歌聲脫不了干係,但一般人至少要昏迷三天,但她兩天就醒來了,而且還是在懷孕的情況下,就連金鳳凰都猜不到她會這麼快就恢復意識吧?
她想到了脖子上戴着的馭靈珠,自從在惡鬼窟事件之後,切身感受到這顆珠子的用處之後,她就一天都不曾解下。
會是馭靈珠替她抵禦了一部分的傷害嗎?!短短兩天,情勢尚且改變不了太多,但如果真如金鳳凰所言,十天半月才醒來,那麼,一切都來不及了。
前有狡猾多端、心狠手辣的金鳳凰,後有兩個等着她醒來在交到下一個目的地之前,就要把她吞吃入腹的兄弟,她真是四面楚歌,前有狼後有虎啊。
途中,他們只停下了一次,或許他們早已習慣長途跋涉,而她在他們眼裡是一個沒有任何感知的木頭人,只需要給她喂點水就行了。
爲何幾天之後,暗衛還是沒有追蹤過來,秦長安已經想得很明白,因爲金鳳凰的歌聲對她有效,那麼,對於最終趕過來的暗衛子安也是有用的。
他們一旦失去了心智,跟她一樣感受不到外界,更不會做出任何反應,其他侍衛根本無法追問下去,那麼,就只能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四處搜尋,這樣,找到她的機會就小了很多。
哎,實在令人苦惱。
晚上,他們留宿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棧,身後的男人給她戴上一頂白色錐帽,帽檐下有一圈白紗,擋住她的面容。
四人進了樓上的房間,弟弟子司把她安置在牀上,她就跟木偶一般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他們吃着小二送來的饅頭和麪條。
吃完了,她耳畔似乎傳來一道短促的口哨聲,金鳳凰直接走了出去,須臾之後纔回來。
目光瞥過牀上的女人,金鳳凰不忘冷嘲熱諷一番。“子司,計劃有變,明日天黑前,我們要把她領到沙海,任由她自生自滅。”
子司沒有質疑,但還是擡起臉來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明白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命令。
“別說我不疼你們,計劃雖然變了,但是,你還有一個晚上可以好好享受……至於子書,你玩好了再喊他過來,他當哥哥的,理應先讓弟弟嚐嚐鮮,你說對麼?”明明是極爲荒誕邪惡的話語,金鳳凰卻依舊嬌笑着,總能能耐說的臉不紅心不跳。“不過,玩玩就算了,明天可不能違背主爺的命令,讓我不好做人,千萬別玩出感情,玩火自焚,明白嗎?”
子司沒說話,只是點點頭,就當是聽懂了她的警告。
金鳳凰妖嬈地離開了,屋內只剩下弟弟子司和秦長安兩人,他一聲不吭地靠了過來,坐在她身旁,扯了扯她寬大的衣袖,盤算着該如何解開這一身看上去及其複雜的衣裳。
秦長安跟這兩個男人相處的時間,不過短短半日,但她已然看懂了,金鳳凰用了某種力量控制着他們,他們除了複雜的男女關係之外,更像是主僕,金鳳凰享受着年輕男人的美色和活力,猶如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這對兄弟或許在金鳳凰的鞭策之下,早已淪爲麻木不仁的殺人工具,但會不會實際上,他們本質還有幾分魅族男人的單純?
魅族這個部落,據說專門出俊美男女,而女人尤其妖嬈,風情萬種,關外有不少異族男人,常常爲了魅族女子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久而久之,魅族女人的魅惑力,讓這個約莫才幾千人的部落揚名內外。
眼前的三人便是如此,不管金鳳凰金色面紗下的臉是否當真毀了容貌,光是看她的眉眼和身段,那張臉也絕不會是平庸之色。再看這對兄弟,年紀輕輕,臉蛋身材都是魅族男人中的極品吧,可惜對金鳳凰唯命是從。
只是,此刻不是她遲疑要不要從這對兄弟下手的時刻,因爲……她再不動手,有人就要對手了。
弟弟子司端詳了一陣子,似乎已經研究好怎麼脫她的衣裳,滿眼都是新奇,一顆顆解開她衣領的盤扣。
面對一套從未見過的衣裳,他找對了法子,他俊朗的古銅色面龐上盪漾着期待和歡欣,看起來平日的面無表情不過是應付金鳳凰的一套,實際上除了武功高強之外,他還沒到達喜怒不形於色的高度。
這樣的人,才更好慫恿,不是嗎?
屋內有一個弟弟,門外不知哪個角落還守着一個哥哥,哪怕她身邊還有藥,可以放倒一個,等她出了這道門,又能過關斬將,放倒另一個嗎?還有……她更好奇的是,爲什麼金鳳凰說他們要把她留在沙海自生自滅?沙海到底是什麼地方?
對於魅族,她也是因爲看過大量地方誌的關係,纔有了一點印象,而金鳳凰這人是邊境的風雲人物,據說還跟西朗國狼王有一腿,被傳成一個禍國殃民的禍水形象,當然,這些都是小道消息。
只是,對於她即將被流放到的沙海,她卻一無所知。
最可怕的並非是已經知道充滿陷阱的地方在等着自己,而是一個充滿未知的地方,因爲未知,所以難以做出該有的安排,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解開了她外衣上的幾顆盤扣,子司看向她的眼神,愈發熾熱,那是男人純粹的慾望,跟喜愛無關,但不知是否魅族人在情愛方面生性大膽熱情的關係,反而讓人感受不到猥瑣和齷齪,宛若野獸一般,就只是發情想要交配罷了,異常的簡單。
男人盯着她瞧,粗糙的手掌貼上她的臉頰,感受到她肌膚如想象中的那麼光潔細膩,不由地心猿意馬起來。
秦長安忍耐着,只要子司再有進一步更加過分的動作,她就會用腰際的迷藥放倒他。
寬鬆的外袍裡層,裹着一層束腰布,並非爲了維持體態身材,而是爲了藏幾瓶藥,有迷藥,有毒藥,還有解藥,關鍵時刻不至於悔恨至極。
經歷過幾次九死一生的險境,她早已養成了無時不刻不讓自己鬆懈的習慣,哪怕在成爲皇后之後,她很清楚位置越高,敵人越多。身邊的護衛自然高手如雲,但不見得就能保護的嚴嚴實實,而最靠得住的,還是要有自保的本事。
子司耐着性子又看了一會兒,最終臉上卻是露出一抹懊惱的表情,因爲無論他怎麼觸碰,她還是跟瓷娃娃一般呆坐着,兩眼無神,除了還有均勻呼吸和正常體溫之外,跟死人又有什麼兩樣?
對於講究大膽追愛、自由瀟灑的魅族人而言,就算得到她的身體,卻也不過是自己一頭熱,這樣的歡愛沒有迴應,根本就是索然無味,毫無樂趣可言。
“還不醒?”他皺着眉頭,臉上除了不悅之外,還有幾分煩悶,畢竟他是當真喜歡這個看上去跟魅族女人截然不同的中原女人,也不在乎她懷有身孕,是有夫之婦,只要得到一場歡愛就已經足夠。
當然,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也喜歡她。
就跟當年一樣,他們一前一後見到金鳳凰,都被她魅惑妖嬈的氣質所吸引,而金鳳凰原本就在魅族名氣不小,能成爲金鳳凰的入幕之賓,本是魅族男人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可是親身經歷之後,才知道金鳳凰控制人的手段有多狠,除非她對身邊的男人覺得厭倦,纔會還給對方自由之身。在他們兄弟之前,據說還有人沒有熬到那個時候,中途被喂藥就毒死了,這些秘密,那些男人當然不敢泄露出去,而當他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成爲了同道中人,而且,出不去了。
就這麼短暫的時間,秦長安想用迷藥放倒他的想法,卻有了很大的轉變,當初看到這對兄弟對她火熱的目光,她的確很是反感。但若對方當真是淫邪之徒,完全可以趁着這兩天她毫無知覺的時候,趁虛而入,反正只是因爲沒見過中原女人罷了,不是嗎?
而如今,他們上頭下了命令,明日他們就要分道揚鑣,迎接她的似乎是新的險境,正如金鳳凰所言,要對她下手,無非是今晚了。
可是子司並沒有跟一頭好色的餓狼一樣撲過來,與其把他放倒,出去還是被人抓住,一旦再度激怒金鳳凰,很可能金鳳凰再對她唱那詭異的歌曲。而她,不想陷入那種不由自主的空白之中,任人宰割。
金鳳凰的確可以控制這對兄弟,可是,比起有“魔女”之稱的金鳳凰,她想賭一把,這對兄弟有被她利用的弱點。
他再度伸出手來,只是還未觸碰到她的絲綢衣裳,已然被人抓住手腕,子司愕然擡頭,卻撞入一雙異常清明的美目中去。
那一剎那,他好似聽了金鳳凰的鎮魂歌,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唯獨自己的手腕還被人牢牢地扣住。
眼底一派歡欣,這女人醒了?來不及追究她爲何提前清醒,他情慾澎湃,恨不能下一刻就把人撲倒,享受一個火熱的夜晚。
把着這個男人的脈象,她眼神無聲暗下,果然,她猜得沒錯,金鳳凰善於用毒,如果這些男人並非完全自願被她驅使,就只剩下唯一的理由,他們中毒了!如果爲金鳳凰乖乖辦事的話,才能得到解藥,這種手段,的確比起時刻都會改變的真心,更能控制一個人。
“你們兄弟倆都中毒了是嗎?金鳳凰對你們下了毒?”見子司動也不動,彷彿聽不懂她的話一樣茫然,她只能望向不遠處那扇緊閉的門,擔心有人不請自來,壓低嗓音繼續問。“每個月給一次解藥,對嗎?”
子司沒說話,身體叫囂着熱烈的慾望,見她醒來,他頭一個想法就是把人剝的一乾二淨,只是他還不曾有動作,就已經被秦長安拉着連番質問。
他掙脫開了她的手,似乎不打算迴應她,畢竟他是魅族男人,骨子裡是天生的掠奪本能,想要就要,何必廢話?粗糙手掌觸碰到秦長安的裙襬,直接探了進去,撫摸到她纖細的腳踝,盯着那雙精緻寶藍色繡鞋看,一時出了神。
魅族女人多身材高挑,秦長安這般的身量,算是在魅族中很少見的嬌小玲瓏,魅族女人的腳丫子也往往很大,就算是金鳳凰這般好身材,也難以避免,他當真是頭一回看到如此秀氣的玉足,約莫還不到自己的手掌那麼大。
秦長安強忍着心中不適,一把按住他的手,咬牙問道。“你叫子司是嗎?你可以用蠻力得到我,不過只有短短一個晚上,但如果你不碰我的話,我可以爲你解毒……解毒之後,你就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包括,離開金鳳凰,不必受制於人。”
此言一出,滿腦子只有慾望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震,他依舊沉默寡言,感受着按住自己手掌的小手異常溫暖,令他完全不想放開。
可是,秦長安這次的談判,卻戳中了他的軟肋。
整整四年,他跟哥哥一直都想要離開金鳳凰,迴歸原本自由自在的生活,一開始是因爲想要得到金鳳凰的青睞,但後來,只剩下牀笫之歡,僅有的好感也在一次次的試藥和懲罰中,消失無蹤。
他不知道金鳳凰還要多久才能對兄弟倆生出膩煩之心,最快的可能,是金鳳凰認識更加年輕漂亮的男人,但這個期限有多久,是一年還是三年,他不清楚。
可是眼前的中原女人,卻拋出了一個十分誘人的魚餌,不必遙遙無期地等待金鳳凰好心放他們自由離開,直接得到解藥,他跟哥哥可以一走了之,跟金鳳凰徹底劃清界限!
低沉的嗓音,終於傳了過來:“你有解藥?”他雖然喜歡這個中原女人的長相,但他們說到底還是陌生人,他不知道她的名字身份,更不知道她的一技之長,對一個陌生人付出信任,是很危險的事情。
“金鳳凰擅長使毒,真不巧,我也是。”秦長安淡淡一笑,她指了指他的心臟,爲了取信於他,她必須花一番功夫。“金鳳凰的毒藥,是通過男歡女愛而過到你身體裡的,那一種最爲厲害,十年之後,就算有了解藥,也會因爲突然的心悸而死。除此之外,她應該還給你們下了其他的毒藥,爲了操控你們替她辦事,但那些毒藥比較普通,連續服用解藥半年就能將毒性排除體內。”
聽了這麼一番話,子司對秦長安的態度,變成半信半疑。他身體裡的確有好幾種毒藥,最早被喂下毒藥,的確是幾年前對金鳳凰很是迷戀的時候,他……該相信她嗎?一個跟金鳳凰一樣擅長用毒藥的女人?可是她跟金鳳凰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金鳳凰毒辣又妖嬈,好似有毒的罌粟花,但她卻明媚逼人,宛若美麗的牡丹花。
“我只是想自保,子司,如果你願意成全我,我一定會幫你解毒,助你早日擺脫金鳳凰。”她突然保持沉默,只因門外的走廊上好似有人走過,安靜的瞬間,聽得到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等外面的人走開了,秦長安又說:“我敢說,如果錯過我,你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再遇到可以幫你解毒的人,除非金鳳凰願意放過你們。不過,我看你們兄弟還很年輕,金鳳凰還未找到新的獵物,難道你們還想安於現狀,苦等下去嗎?”
“你要我怎麼做?放你走嗎?”子司終究還是動搖了,美色當前,他興許可以佔有一夜,但之後還是得受盡毒發之苦,兩相比較之下,他知道自己更想要的是自由。
“不,一旦你放我離開,金鳳凰必當遷怒於你,而且,我人生地不熟的,又能逃到哪裡去?我只要今晚無事發生,明日你們把我丟在沙海,我再做打算。”
見秦長安在危難之際,還不忘幫自己着想,子司本就沒什麼城府,一顆心不知不覺偏向了面前的女人。
她要的,只是他不碰她而已,明日照樣上路,不會被金鳳凰發現他有背叛之心,他不會得到任何痛苦的懲罰,還可以暗中得到解毒的辦法,對他而言,當真沒有任何損失。
唯一的損失,是他今晚無法佔有這個女人。
“你體內的毒,不是一次就能解除的,我可以給你一個藥方,你去抓藥,連喝半年,先把那些普通毒藥的毒性解了。”
“你說過,就算解開這些,還有更厲害的毒藥在我的心臟。”子司抓住她話語中的漏洞。
沒料到他會反問,她微微一笑。“你聽得還挺仔細的嘛。”
子司呆住,喜歡這個中原女人,單純是因爲她的容貌,只是沒見過她毫不設防的笑容,竟然如此美麗。
跟她一比,金鳳凰的妖嬈嫵媚,更顯得有些媚俗,好似有毒的藤蔓,只會把人束縛的越來越緊,讓人喘不過氣來,擔心哪一日被美女蛇一口吞了。但她的笑容,卻猶如一束清晨的陽光,直直地照進他的心裡去,他竟然覺得心中暖洋洋的,那是鮮少有過的異樣感受。
“聽我說,你恐怕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醫者,會下毒,也會解毒,別把我跟金鳳凰這種用毒控制人心的歹毒女人混爲一談。但如今的情況,就算我說的再多,你也會懷疑我,而我的確無法馬上給你解毒。你深入心臟的毒,很麻煩,必須用湯藥和金針,雙管齊下,沒有立竿見影的解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