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董家多年前買了個官奴,是個硬骨頭,你怎麼降服他的?”龍厲氣定神閒地問,俊美面龐浮現陰邪嗜血的味道,即便這般散漫,也是不怒自威。“說的好了,本王重重有賞。”
“王爺,是有這麼個人。”董智揣摩着,龍厲肯定也遇到了跟陸青銅一樣的人,得意洋洋地說。“他皮糙肉厚,幾頓鞭子都抽不死,後來,小民讓人綁着他,活活割下一塊肉,塗抹鹽巴,痛的他昏死過去……一個月後,傷養好,衣服一裹,誰都瞧不出。”
“這種皮肉之苦,不值一提,不過是開胃小菜。”
他心不在焉地冷笑,冷絕的眉眼之間一派看不上的鄙夷。
“王爺說的是,小民又想到一招,燒紅的熱鐵燙上去,在傷疤結痂前澆上新鮮辣椒水,那滋味……嘖嘖,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董智津津有味地回憶,鉅細無遺地闡述虐人方面的心得。“就是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肯低頭。”
龍厲面不改色,令人猜不透心思。“說下去。”
董智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要馴服最烈的馬,當然要花點功夫。他是個武夫,年少也算個英雄人物,鬥志昂揚,您猜小民想到個什麼法子?把他灌了軟筋散,丟給漢子們壓了幾次,看着那麼狂傲自負的人任人宰割的表情,太痛快了!王爺,這不,用了兩年功夫就讓人乖乖的了嗎?小民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小民要騎馬,就拿他當凳子踩,他一聲也不敢吭!”
“喔?他就沒反抗?”龍厲終於露出興味。
“他脾氣火爆,痛到極致甚至詛咒董家永世男盜女娼,不過,他詛咒一次,就會有更多男人輪虐他,久而久之,他還能不服嗎?”董智嘿嘿一笑,心中竊喜,原來靖王爺還有這麼變態的一面,如能成爲同道之人,他豈不是能得到靖王爺的器重?
陸青晚的耳畔嗡嗡作響。
董祥志跟爹是仇敵,陸家出事後,他就成了新的太醫令。董家會把二哥買到府裡,絕不會善待他。
她就算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也沒料到董家敢對二哥做出這些天理難容的凌虐!心臟被大力撞擊着,開始泛疼,那種疼蔓延到了全身,她恨不能衝進去將董智千刀萬剮!
滿是淚痕的臉默默擡起,不遠處卻站了一個人,她就這麼對上陸青銅沒有溫度的眼睛。
她迎着那沒有波瀾的目光,幾乎咬碎銀牙,摸着腰帶背後暗袋的毒藥,毒性侵入五臟六腑,就是神仙也難救。
可是,她怎麼接近董智?怎麼對董智下藥?
她滿腦子渾渾噩噩,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再也顧不上偏廳裡的對話。
陸青銅漠然地離開,彷彿沒看到她的眼淚和憤怒殺意。
她不知自己何時回到屋子的,呆呆坐了一夜,直到天邊浮現魚肚白,她才撐起四肢冰冷的身體。
……
五日後。
“主子,請喝藥。”陸青晚端着一碗溫熱的湯藥,臉色淡淡。
龍厲沒看她,繼續跟謹言慎行談話。“昨夜京城死人了?”
“是董家的公子董智,半夜從酒樓回府的時候,遭人劫殺。對方用的是弩箭,董智身上共中三箭,一箭在胸口,一箭在腹部,最後一箭從額頭貫穿後腦,當場斃命。兩個家僕也各受一箭,但傷在四肢,只是暈過去,醒來時候發現,所有值錢財物全都不見了。”
“京城的治安何時這麼差勁了?”龍厲的嘴角淺淺揚起,森眸半眯:“天子腳下,竟然如此猖狂——”
“爺有興趣?”
“是啊。”龍厲端起桌案上的湯藥,不悅很明顯,剛記事起就是藥不離身,只要再撐幾月,他就可以徹底擺脫藥罐子的命運。這般想着,暫且收斂怒氣,神色和緩下來,勾起一個異常溫和的笑容。“殺人很尋常,但對方不用刀不用劍,卻用弩箭,可疑。”
“多半是軍營裡的將士,民間知道弩箭的人的確很少。”
“事情變得好玩了。”龍厲將喝了幾口湯藥,看向在屋內等候的陸青晚,她觸及到他的眼神,也不管他只是喝了一半,平靜地端着藥碗離開。
龍厲收回視線,他改而把玩起自己的衣褶,眉心一動。“用弩箭的除了軍人,或許還有女人。”
謹言慎行相視一眼,沉默着點頭,刀劍沉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拿不起,更別提需要常年練武的底子,但弩箭卻輕盈許多。
“事發地段是一條暗巷,對方只發了三箭,箭無虛發,貫穿腦子的那一箭更是讓他當場腦漿噴發,死狀悽慘。就算讓我們兄弟去,也不見得能這麼精準。”
慎行附和:“女人是能用弩箭,沒有武藝,五感肯定不如常年在軍營中的軍人強烈,近身殺人也許還有可能,這麼一段射程,是做不到能在黑漆漆的暗巷射箭的。”
龍厲笑着沉默,看了兩兄弟一眼,許久之後,才冷冷地說。“有沒有人天生在黑暗中能視物呢?”
兄弟兩個瞠目結舌,頓時對主子欽佩至極,主子是陰狠了些,但卻聰穎過人,工於心計,總能另闢蹊徑,這樣的謀略不知甩了當今太子幾條街!
“爺,您想抓住兇手?”
龍厲看似頭疼地揉了揉額頭,俊邪面孔生出幾分柔弱姿態:“之前死了個御史之子謝庭,如今又沒了個太醫令的兒子董智,都是在靖王府的宴席後沒多久就死了,太巧了不是嗎?有人要潑髒水,嫁禍本王啊。”
謹言的嘴角抽了抽,事實上,謝庭是死在王爺的授命下的啊,何必說的那麼無辜?
“最近她在忙什麼?”龍厲話鋒一轉,目光望向緊閉的門口。
謹言冷聲說:“屬下今日特意去酒肆後屋一趟,裡面的東西有些奇怪,還有一籠老鼠,帶回一瓶藥讓太醫看過,是毒藥。”
此言一出,連慎行都變了臉,那個他看着長大的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居然在學制毒?!
龍厲嗤之以鼻,白皙面龐露出諷刺的笑意:“慎行,你看走眼了。”
“周奉嚴怎麼敢隱瞞此事!”謹言憤憤不平。“那瓶毒藥已經制成,可見不是一朝一夕,爺,陸姑娘留不得,我們不能養虎爲患。”
“醫毒不分家,她會製毒,也就會解毒。”龍厲神情自然。“養虎爲患?就算她是虎崽子,你認爲本王容得下她有咬人的一天?”
謹言慎行都不說話了,但凡是跟王爺對着幹的全都很慘……陸青晚的道行太淺,不是王爺的對手,希望她永遠都不會背叛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