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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芬蘭。流香漲膩滿晴川,綵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髻,佳人相見千年。
五月初五那天,錦鈺身着華麗的大紅嫁衣,在萬衆矚目之下,坐上了前去昭顯國的馬車。在馬車移動時,錦鈺忍不住,留下了晶瑩的淚珠。雖然,她是奔着幸福而去,可她必須得割捨掉與親人團聚的難捨情懷。
楚夢紅着眼睛,靠在易賢身邊,嗚咽不語。易賢笑着跟她揮手,可誰都看得出,他揮手間的沉重。太后抹着眼淚,含笑的對她點點頭。
直到皇城的人,模糊看不清,錦鈺才淚眼婆娑的回到馬車裡,將易賢給她的錦囊,小心的收好。她還記得,易賢交給她的時候那份慎重。
早上,離開寢宮的時候,易賢將她拉到了一旁,交給她一個錦囊。“鈺兒,本來你是該留在宮裡,可駙馬是太子,這也由不得我們做主。你是皇兄的孩子,可叔叔卻沒什麼好送你的。只有這隻錦囊,可以送給你。也許,這不是你喜歡的東西,可它陪了叔叔二十年,你可要好好保管。記住,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能把它遺失了!”
“既然叔叔這麼看重它,爲何還要交給錦鈺呢?”
“你是我易家的孩子,這東西理所當然該交給你。你只要,好好保管就是。將來,你就知道它的用處了。”
錦鈺不明白他爲何這般重複叮囑?但見他嚴肅認真的表情,卻也順從的點頭收下了。
隨同錦鈺前往昭顯國的是,高亦萱帶領的皇家衛隊。當然,作爲貼身侍婢的薛紫鳶也在送親隊伍之列。
原本,桑婆婆自動請纓要護送錦鈺,誰知,前幾天,邊疆有叛民暴亂,作爲大將軍之一的她,被派去了邊疆鎮亂。而駱離,卻被兵部在她接錦鈺回國的時候,就安排去了南方的治水。一時間,護送和親隊伍就沒了合適人選。好在,同是皇族貴胄的高亦萱,欣然請命,護送錦鈺前往昭顯國。
一路上,錦鈺憧憬着,見到宇軒的情景,還有,當他知道他們有寶寶的吃驚樣子。回想起,他們一路走過的點點滴滴,竟是那麼的幸福與快樂。
從在他新房裡出現,二人針鋒相對,見面就吵,到忍無可忍,躲進小雜屋,他半夜找到她,無恥的輕薄她,安排她住進聽雨軒。之後,陪她逛街,買手鐲,買綠豆糕,再到她被趙惜夢推進水裡,他大發雷霆出手教訓趙惜夢,到張翩翩來到諸葛府,他們因誤會而分開數月。。。。。。然後到桃花林,他們滾下山坡。。。。。想起這些,錦鈺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幸福笑意。
“宇軒,以後我再也不那麼小心眼了,我要乖乖的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她撫着並未隆起的肚子,默默的說着。不自覺的,擡手,看着手上那隻銀手鐲。那是宇軒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她一直帶在手上,就算是她流落在外的時候,她也未曾取下過。
她取下鐲子,像欣賞一件奇珍異寶一樣,癡癡的看着,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彷彿那隻鐲子,就是宇軒一樣。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錦鈺探出腦袋,問道:“表姐,怎麼停下來了?”她現在的心情,是別人無法體會的,她渴望,自己能有一雙翅膀,展翅翱翔飛上天際,飛到宇軒身邊,跟他訴說分開這麼久的相思之苦。
高亦萱跳下馬,來到馬車邊上。“表妹,烈日當空,悶熱難耐。你有身孕,不宜太過辛苦,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再趕路,你看如何?”
“就照表姐的意思辦。”錦鈺點頭應允。自己一心想着早點與宇軒團聚,竟忘了肚子裡還有一個禁不住折騰的寶寶。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孃親!要是宇軒知道,一定又該發脾氣了!她心裡說。
“表妹,你要不要下來歇一會兒?”高亦萱問道。
“坐了這麼久,我腿腳都不靈活了,我還是下來走動走動!”
“那你慢點!小心別碰着肚子了!”
高亦萱連忙伸手扶她,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下馬車,找了一塊乾淨,平坦的石頭,扶她坐下。
“謝謝表姐。”錦鈺溫和說道,擡手擦拭着額頭沁出的汗漬。
高亦萱體貼的拿出手帕,拿下她的手,輕柔的給她擦着額頭的汗。她回頭對薛紫鳶說:“你們幾個,跟着紫鳶姑娘去找水,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食物?公主現在可是我們鳳棲國和昭顯國的至寶,不能受半點委屈。”
薛紫鳶帶着幾個衛隊的成員,迅速消失在山野。
“表妹,你做了這麼久的馬車,要不要起來多走動一下?聽外婆說,懷孕的人,要多活動一下,這樣對寶寶有利。將來生孩子的時候,也沒那麼痛苦。”高亦萱笑眯眯的看着錦鈺說。
說道爲孩子好,錦鈺沒有一絲猶豫。“那我到處走走。”
“我陪你。你現在不比以前,身邊得有個人照顧才行!”
“有勞表姐。”
“咱們兩姐妹這麼客氣做什麼?”
二人邊走邊聊,不自不覺來到一出懸崖邊上。
高亦萱探頭看了看,指着下面說:“這懸崖邊上,居然有這麼美的景觀。表妹,你要不要過來瞧瞧?”
“不了。我有些頭暈,我們還是回去吧!”
錦鈺撫着有些暈沉沉的頭,轉過身,往回走着。這孩子,還真是調皮。前幾天,還感覺妊娠反應有所減輕,奶奶他們才放心讓自己回昭顯國。怎麼今天,又開始不舒服了呢?
突然,眼前一花,有人影飄過,錦鈺只感覺有寒意逼近,出於本能反應,她身子一側,卻感到臉上一陣劇痛。伸手一摸,竟是一手的鮮血。她吃驚的望着眼前,剛纔還對自己關懷有加的人。“表姐,你這是幹什麼?”
高亦萱哈哈大笑起來。“你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嗎?”
看到高亦萱手裡那明晃晃的刀,她心裡多少是有些明白了。只是她不明白,高亦萱爲什麼要這麼做?剛纔,她還那麼溫柔,體貼的對自己。怎麼一轉眼,她就變得想要自己的命的殺手呢?
“其實,你不該回來的!更不該帶着孩子回來!你一回來,把屬於我的一切都奪走了!我不甘心,我們都是他的侄女,爲什麼他會厚此薄非?僅僅是因爲,你和他一個姓氏?”高亦萱原本美麗的面孔,此時已變得陰狠可怕,那雙閃着仇恨的眼睛,殺意乍現。她像一個魔鬼一般,一步步向錦鈺靠近。
錦鈺捂着血流不止的臉頰,有些驚恐的後退着,她怕高亦萱會傷到她的孩子。“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爭什麼?我回來,只是想看看奶奶,想和家人團聚。”
“胡說!你明明知道,舅舅沒有孩子,你故意討好舅舅舅媽,還讓你的孩子叫舅媽外婆,你不就是想繼續皇位嗎?即使,你現在嫁去了昭顯國,他們也會把皇位傳給你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你不回來,鳳棲國皇帝的位置,就是我的。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我不能,留你在世!怪就怪你投錯了胎,不該生在皇室中!”
高亦萱怒吼着,一臉恨意,顯示了她的決心。她手一揮,手裡的短刀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刺眼的寒光。
錦鈺扣在左手的飛鏢,不再猶豫的扔了出去。
“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兩下子。不過,你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逃出生天了。你也別想着,會有誰來救你?”高亦萱被錦鈺的飛鏢,逼了回去。只見,她目露兇光,臉上冷意漸起,如冬日裡拂過湖面的風,吹得人直打哆嗦。
錦鈺心裡一緊,寒聲問道:“你把紫鳶怎怎麼啦?”
“呵呵呵。公主表妹,你真是單純!對一個屢次要殺你的人,還這般記掛?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
“屢次要殺我的人?你怎麼知道?”錦鈺詫然。薛紫鳶殺她的事,除了桑婆婆和自己,沒有別的人知道,難道……。她心裡馬上浮出一個可怕的推斷。“是你僱她來殺我的?”
“你雖然單純了一些,可你也不算太笨!居然會想到這一點,還不至於死不瞑目!”高亦萱冷笑道。
錦鈺有些難過,自己期待的家人團聚,竟是這樣的場景。“你早就就想殺我?我無論走到哪裡,你都沒打算放過我?”
“對!只有你死了,纔沒人跟我爭。所以,你今天是逃不走的!”高亦萱冷冽的說道。手裡的刀子再次刺向了錦鈺。
錦鈺捏在手裡的飛鏢,剛想發出,卻感到頭暈目眩起來。想起,高亦萱給她擦汗,手帕上似乎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怪異香氣。那手帕上,應該是被下了藥纔對!
“你真卑鄙!虧我還把你當我親姐姐一般看待,你竟這樣對我!”
“誰擋着我的路,我就除掉誰!”高亦萱兇狠說道,身子一閃,朝錦鈺撲了過去。
錦鈺只得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懸崖邊上。難道,我今天要帶着我的孩子喪生於此?
當高亦萱鋒利的尖刀刺向毫無退路的錦鈺時,一抹黑影,迅速衝了過來,將錦鈺往邊上一推,用身體擋住了原本該刺向錦鈺的刀。
“紫鳶!”
錦鈺看着一道血泉在薛紫鳶的背上形成,一下心疼起來。眼淚毫無保留的涌了出來。
薛紫鳶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一羣沒用的東西!竟然讓你活着回來了!”高亦萱抽出尖刀,擡手,一掌打在薛紫鳶背上。
薛紫鳶真像一隻斷線的風箏,輕盈的摔下了山崖。
“紫鳶——”錦鈺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那個曾經想殺她的殺手,現在爲了救她而喪生懸崖。不管以前,有多討厭她,在她追隨自己那一刻,錦鈺對她已沒了恨意。
“你這麼傷心,那你下去陪她好了!”高亦萱陰冷的話語,帶着她兇殘的本性向錦鈺撲了過去。
“就算死,我也不會任你宰割!”錦鈺拼盡全力,扔出手裡的飛鏢。只是頭暈目眩的她,還沒扔出飛鏢,只看到眼前人影一晃,胸口一陣劇痛。隨後,身子像隨風起舞的樹葉一般,飄去在了懸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