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梅妃見到凌琅頭上那隻髮簪之後,整個人變得有些恍恍惚惚,那僞裝的溫柔,也漸漸被莫名的煩躁所代替。時常一個人,神神叨叨的念着。
司徒凌峰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朝政之事,很多時候都有宇軒代爲處理。
雨痕突然間變得十分忙碌,每天似乎有很多處理不完的事,經常在霧雨宮看不到他的身影。
凌琅總感覺到,雨痕想有什麼事在瞞着她?每次問及,他都閃爍其詞的支吾過去。不過,讓她感覺不舒坦,被縛手縛腳的依舊是那些,指不定在什麼地方出現,監視着她一舉一動的宮女太監們。讓人鬱悶的事,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雨痕指使的,還是梅妃指使的?
這天傍晚,她小心的溜出房間,悄悄尾隨着,剛從她屋外走過的雨痕。這幾天,她總看到他往同一個方向跑,她很好奇,那裡究竟藏着他什麼秘密?
繞過幾道彎曲的小徑,在冷宮外,沒了雨痕的身影。只看到在冷宮的宮門外,把守着一些侍衛。
雨痕在那裡做什麼?她記得,這裡原來沒這麼多人把守的,難道這裡珍藏着雨痕的秘密?看那守衛的侍衛嚴陣待發的陣勢,凌琅打消了潛伏進去的念頭。不能讓自己的好奇心壞了自己的事。回頭,向着剛纔來的路返回。
路過一座假山,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太監,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她在靜心湖遇見過的那個老太監。他正背對着凌琅而站,似乎在和一個身材結實的男子低聲說着什麼?那男子似乎有些不悅,甩甩袖子,豁然離去。而老太監卻對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凝望着。
“公公,在做什麼?”凌琅走過去輕聲問道。
老太監這纔回過頭,見到是凌琅,對起了滿臉的笑意。“原來是姑娘!你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
“上次承蒙公公開導,凌琅才能心情見明。”
“原來你就是凌琅姑娘。老奴聽太子殿下說起過。”
“公公跟殿下,好像很熟悉?”
“老奴原本是皇后宮裡的一名管事太監,殿下小時候的飲食起居,都有老奴親手打理。如今殿下回宮,老奴也時常在太子宮裡走動走動。自然就聽到一些關於姑娘的事。”
凌琅恍悟道:“原來是徐林徐公公。”
“姑娘也知道老奴?徐林真是不甚榮幸。”
凌琅突然想起,那天他說,這皇城裡,還有跟她有着一樣悲慘遭遇的人。莫非,那個人就是宇軒?當下,便問起此事。
若是換做別人,徐林斷然不會如實相告。可他面前的是凌琅,是太子現在注意的人,也不算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外人。於是,徐林將她叫到一處僻靜之地,給她講起一個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來。
當年,有着北允國第一美人的青玉公主,帶着和平的願望,與昭顯國新即位的君王司徒凌峰聯姻,並冊封爲後。次年生下一子,就是現在的太子司徒宇軒。當時,北允國的君王紀汝城,聞知此事大喜,特賜外甥世襲爵位,享有親王待遇。
宇軒四歲那年,皇后帶着兒子回國探完親,在會昭顯國的清溪河附近,遇上山賊。爲首之人,奪了太子,向山中奔跑,護送青玉公主的數位將士奮力追趕,終於在山坳處,將賊人攔下,誰知那人竟將太子從山上拋下。。。。。。
當皇后傷心欲絕回到皇城,皇宮裡竟流傳出一個可怕的流言,說是太子舅父紀汝城想扣留太子作人質,以保昭顯不舉兵進犯北允國。所以纔想出,半路擄人的詭計。處於悲憤心情的司徒凌峰,派兵攻打北允國。原本兵力就不如昭顯的北允國,在短短一個月之內,被滅了國。
司徒凌峰的恨是泄了,可皇后卻從此,以淚洗面,鬱郁難歡。在十多年前,鬱鬱而終,到死的那一刻,她口中還在念叨着太子。。。。。。
聽完那些常年往事,凌琅心裡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難過得透不過氣來。難怪,他的脾氣,琢磨不透,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原來他心中的悲愁,居然這般糾結難解。
她終於明白,紀千仇那次在桃林合宇軒相逢的情景。他們臉上那複雜,拼命壓抑的激動情緒,還有紀千仇騎馬離開,宇軒在他身後,那一聲關懷的話語。
原來他們是表兄弟!是親人!這讓她有些意外。
這天底下,還真有跟自己一樣悲傷的人。只是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會是宇軒。所謂同時天涯淪落人,想不到,竟是兩個原本就相愛的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早就註定好的,註定他們這兩個有着相同痛苦的人,走到一起?
他的苦,並不比我少,我品嚐這喪子之痛,他品嚐着喪妻之痛,我們的遭遇卻是這般的形似。還好,他還有一個趙惜夢,還有她肚裡的孩子。而自己,還有什麼?只怕除了仇恨,再無其他!
宇軒,等我報了仇,我就徹底離開你的視線,離開你的生命。不再打擾你們幸福的生活。當初,是我闖進了你們的生活,擾亂了你們的平靜,現在,請再給我四個月的時間,我處理好這裡的事,我還你們一片寧靜!
凌琅心裡默唸着。腦海頓時重新安排着她的計劃。
秋風瑟瑟,吹不盡諸多煩緒。今天的秋天,是否比往年更冷一些。纔剛剛到九月,就感到涼意頗濃。
梅妃這些日,心緒不寧,腦海裡重視一遍一遍的回想着,二十年前,親手將那個癡戀着自己的男人,推下山崖的情景。
這些年,她很少,刻意去回想年輕時候,所幹下的那些瘋狂之事,她也從未後悔,自己雙手沾滿親人的鮮血。可看到凌琅頭上那根髮簪,她卻像是着了魔一樣,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太醫開了許多寧神的藥,都不見效果。只要一閉上眼,她就能看到那些伸着手,斥罵她的親人。
今晚,她依舊輾轉難眠,翻身起牀,來到桌邊,自己倒了一杯水。爲避免自己睡着的時候,泄漏什麼秘密,她早已將寢殿裡的宮人們遣退。偌大的寢宮裡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陣涼風吹過,她感覺有些寒意,伸手環抱雙肩,起身想拿件衣服披在身上。眼角的餘光,卻被留着一條縫隙的窗戶,所吸引。
那窗外,有一雙閃着冰冷寒光的眼睛,如利刀一般,灼灼的直視着她。那眼睛,好熟悉!
“啊——”她驚呼一聲,倒退幾步。以爲是自己眼花,眨了一下眼睛,那雙眼睛還在!
“你,不是死了麼?”
“大皇姐,不希望見到我麼?我不計較,你害我被迫離宮,也不計較你派人四處追殺我。我只是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呵呵呵。。。。。。。”
飄無虛渺的話語,空洞冷清,像是從冰寒之地發出,如冬日肆意狂虐的寒風吹過,冷意逼人。
梅妃心裡一緊,渾身有些發涼,額頭上有冷汗冒出,伸手拭了汗漬,再擡眼看窗外,居然什麼也沒有!心驚膽跳,走到窗戶邊上,卻還是什麼也沒有,剛纔就像是一個噩夢一般。
從那晚開始,梅妃就病了,整日裡精神憔悴,口裡含糊不清地說着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