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海裡不禁回想起了端傾城的話來。
“女人是禍水，不擇手段起來不要命。女人的妒忌心是無比可怕的，爲了爭奪那可憐的恩寵，各種陰謀算計，若只是鬧得後宮雞犬不寧也就罷了，鬧成了兩國之間的干戈，這就是那個女人最大的本事。”
看來他也清楚的知道那個人是誰，想必端偉岸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明確指出來。
若認真地追究起來，其實從頭到尾，端偉岸也是一個受害者，若是硬要一個人來爲這場戰爭的傷亡負責任的話，那個人不是端偉岸。
最初的那場陷害，纔是整個戰爭的導火索。而很顯然，那個惡毒的女人背後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爭寵這麼簡單，可能還牽扯到更大的目的和野心。
瞭解了整個事情的始末，秦霜便已經意識到自己恨錯了人，而從端偉岸口中得到的另一個信息，卻是讓她與佟書瑤再次震驚了。
“你說的少將軍是先皇駕崩以後，皇上派到漠桑來的那個年輕的主帥？”端偉岸當時滿臉驚疑。
“是。”秦霜答。
端偉岸頓時疑惑不解，“可是，那位年輕的將軍驍勇善戰，是打了勝仗的，正是他平息了這場長久的戰爭。當時，他帶着皇上的聖旨到皇城來，本王還見了他，滿身英氣，相貌堂堂，雖然年輕，卻很有大將之風。本王接了皇上赦免的聖旨，一面是對新皇處事果斷，心懷仁慈的欣賞，另一方面又是對他的感恩，感謝他的大度，以及他體恤百姓的一顆仁心。本王后來親自送了那位少將軍出城的，這位將軍也是個不凡之人，本王很欣賞他，他怎麼就死了？可惜了。”
話到此處，佟書瑤和秦霜便明白過來，程文彥的死另有隱情。
“原來從頭到尾一切都是錯！”
佟書瑤打開牢門，秦霜從裡面走出來時，精神有些恍惚。
“還好大錯沒有鑄成，否則，你真的是該後悔一輩子了。”佟書瑤道。
秦霜看向她，真誠地說了句。
“書瑤，謝謝你。”
佟書瑤撇了撇嘴，故意將頭轉向一邊。
“我才擔當不起呢，不是說只當錯識了我麼？”
秦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挽起她的胳膊。
“氣頭上的話你也當真？我錯了還不行嗎？”
佟書瑤也不笑，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不對，道歉有用的話要大夫幹嘛？”說着，將自己包紮成饅頭的手展示到她的眼前。
秦霜抿脣一笑，輕輕捧起她受傷的手，吸了一口氣，目光深深看着佟書瑤，用了此生最慷慨激昂的語調說道。
“都是我的錯，我罪孽深重，你用自己的鮮血，不僅拯救了差點被誤殺的人，還拯救了一個誤入歧途，差點犯下大錯的靈魂。你不僅做下了舍已爲人，見義勇爲的英雄壯舉，你還有一顆普渡衆生的仁善之心，你善良和智慧的光輝猶如佛光普照，灑滿了整個大地。我等只能用無限崇拜加感恩的目光深情地將你仰望。”
佟書瑤作佛手狀，一本正經地念叨了一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伸手一戳秦霜的額頭
，“你這潑猴，以後可不能再如此頑劣。”
噗！
秦霜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演得可真滿。”
佟書瑤不以爲然地用指背揉了揉鼻子，“你都拉開了戲幕，把我都說成那佛光普照的觀世音了，我哪能不配合兩下呢？”
“好了，”秦霜拉過她的手，收了笑，言語裡滿是歉意。“書瑤，我是說真的，對不起，我確實是衝動了。”
佟書瑤與她一同往外走，瞟了她一眼，“你根本就不是一時衝動好嗎？你根本就是早有預謀。你當時一心想跟着我來，不就是做的這個打算？”
話說到此，她突然頓住，看向秦霜的眼神有了一絲怪異。
“不對，你的早有所謀比我想象的要早得多，你是一心想着報仇這件事，才答應進萬府，給萬錚做私人醫生的。”
這不是個疑問句，這是個肯定句，她是在肯定自己所想到的。
秦霜沒有否定她的話，盯着她沒有說話。
“因爲萬家與漠桑有生意往來，所以你早就在爲今日做打算，希望在某一次跟着萬錚來漠桑的時候，完成你的報仇計劃。”
“是，你說得沒錯。”秦霜平靜地承認了這一切。
佟書瑤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大笑。
“現在覺得自己傻叉了吧？深謀遠慮了這麼久，原來方向都是錯的。”
秦霜卻沒有笑，眼神透着一抹堅定。
“我不會放棄的，若有一天，讓我找到了少將軍死的真相，我一定會爲他報仇。”
佟書瑤嘆了口氣，輕拍了拍她的肩。
“我告訴你，少將軍死得蹊蹺，這件事情嚴重了，若讓皇上知道了真相，他也不會放過那個害了少將軍的人。放心吧，你不是一個人，我們會幫你的。”
此話說完，佟書瑤自己就詫異了。
我們？
很普通的一個詞，但卻好像在表達她的立場，她的抉擇，在宣告某種關係。
她們剛走出大牢，就迎面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將秦霜緊緊抱住。
待看清來人之後，佟書瑤着實嚇了一大跳。
“萬大少爺，你怎麼會在這兒？”
秦霜聽她一問，也趕緊掙開懷抱，驚疑不定地看着萬錚。
“萬少爺，你怎麼來了？”
起先擁抱秦霜的時候，萬錚的神情明明是有些激動的，此刻卻很平靜地看着秦霜，彷彿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呆愣癡傻。
“因爲你來了，所以我就來了。”
“別鬧，這裡是你能隨便來的地方嗎？”秦霜氣得音調都變了。
萬錚卻是反常地平靜，看着秦霜。
“不知道是誰在鬧。”
佟書瑤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竟然會反駁了也？有進步嘛！
“好吧，你怎麼進來的？”秦霜知道此事自己不對在先，已經無力再與他爭辯。
“我從城門進來的。”萬錚說得一本正經。
秦霜臉皮抽了兩下，沒好氣地看他。
“城門是能隨便進的嗎？”
萬錚看出秦霜生氣，表情很是無辜。
“我就是從城門進來的，求了城門口的人，說要見大王，見到大王之後，我說來找你，大王就派人帶我來了。”
他說得那麼輕鬆，就好像在說他逛旅遊景區的過程，秦霜與佟書瑤互看一眼，便不再問了，知道再問也問不出更深入的答案了。
佟書瑤道，“索性大王是個善良的人，他沒有把他怎麼樣，算了，跟我走吧，我現在手爲你受了傷，成了個半殘廢，你不覺得你應該爲我做點兒什麼嗎？”
“佟姐姐受了傷？怎麼弄的？嚴重嗎？”
萬錚一臉關切地問了一氣。
佟書瑤蹙了蹙眉，笑了笑。
“是誤傷，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其實也挺嚴重的，最起碼很多事情都不能自理了。”說完笑着瞅了秦霜一眼。
秦霜笑覷着她，“手受傷了，我做你的手，你只需動口就行了，不知這樣可能贖我的罪過，得到你的原諒，報你拯救我靈魂的大恩大德？”
“嗯……”佟書瑤皺眉故作深思地狀，“看你的表現吧。”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佟書瑤帶着他們正往念冬閣方向走，沒走幾步，卻突聽背後不急不緩的一聲。
“站住！”
聽這聲音，佟書瑤已經知道是誰，轉過身時，已經堆了一臉的笑意。
“王子殿下這麼晚還沒休息呢？”
端傾城負手緩步踱近，冷笑，“這大半夜的，鬧了刺客，整個皇城都驚動了，如何能休息？”
“這都是誤會，剛纔大王已經審訊過了，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了。”佟書瑤輕描淡寫。
“誤會？”端傾城冷哼一聲，目光移向別處，好似突地有些煩躁。
“他就是這樣，永遠也不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的含義。”
佟書瑤撫掌叫好，笑道，“王子殿下說得太對了，我也非常贊同這句話，不過，現在沒有什麼敵人了，已經化敵爲友了。”
她將手中的鑰匙在端傾城眼前揚了揚。
“所有的誤會都已經解開，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大王親自將鑰匙交到了我的手裡，讓我放她出來的。王子殿下不要怨怪大王，有什麼不滿統統算在我的身上。”
說完她又走近幾步，輕笑着在他耳邊低聲道，“王子殿下，不要用這種敵對的目光看我，要不了多久，我便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我相信，這個驚喜一定足夠將功補過。”
端傾城眉心凝結，抿脣看着她不語。
佟書瑤朝她展了個大大的笑意，優雅轉身，挽着秦霜。又朝萬錚勾了勾手指。
“跟上。”
到了念冬閣，佟書瑤找到楚兒。
“楚兒，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麻煩你幫我給他安排一個房間。”
“這……”楚兒皺眉打量着萬錚，雖然佟姑娘的這位朋友長得儀表堂堂，但念冬閣可是公子的地方，公子只讓她照顧這位姑娘，可沒說讓她照顧姑娘的朋友。
照做，公子會不會怪她自作主張，不照做，佟姑娘會不會生氣？她犯難了。
“照佟姑娘說的去做。”門口響起了一抹溫和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