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夢。”南宮鈺唏噓一聲,方纔夢裡那句“我沒有錯”一直在反覆迴盪着,甚至一道天雷朝他劈來,將他嚇個半死。
如今醒來,他才發現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隨意地朝四周望去,突然想起來這是在唐門裡,那十一個人的牀鋪早已是人去空空。
南宮鈺這纔想起來,今日卯時末要在辛元樓前集合。
“糟了。”南宮鈺驚叫一聲,連忙從牀上爬了起來,他瞧了瞧屋子裡的漏刻,時間卻剛好是辰時初。
南宮鈺顧不得整理打扮,匆忙穿好了衣服,便向外面跑去,可是他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辛元樓在哪裡,於是他又花了些許時間向府裡的下人打聽辛元樓的位置。
辰時一刻,南宮鈺才姍姍來遲,趕到辛元樓下。
一個面相威嚴的大漢正站在衆人面前,似乎在給他們講規矩。南宮鈺這次姍姍來遲,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瞬間十餘雙目光朝他看來。
那個大漢是這次負責他們七日訓練的人,名叫蘇威。
蘇威當下看向南宮鈺,面色盡顯不悅,沉聲怒道:“現在幾時了?”
南宮鈺看着不遠處的日晷,上面的陣指在了辰時一刻上,便說道:“辰時一刻。”
“昨日唐管家已經與你們說的明明白白了,卯時末在辛元樓集合,你當管家的話是放屁嗎?亦或是唐管家沒說的明白?”蘇威此刻才正式發怒道。
南宮鈺低着頭,不言不語,其餘的人看着他,臉上都憋着笑意,他們今早走的時候,看到南宮鈺還在熟睡,索性都不想去喊他起來,甚至他們走的時候,還特意放輕了動作,生怕是攪了南宮鈺的好夢。
可是南宮鈺又能去怪誰呢?他也從來都不指望這些和他同一個屋檐下的人會提醒他,他只能怪自己大意了,一下子睡過頭了。
聽着蘇威的責罵,南宮鈺一句話也不說,任由他罵着,最後蘇威說道:“你可以回去了,收拾包袱,滾回關南鎮吧!”
“哈哈,這臭小子要被趕回去了!”那十一名弟子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大笑起來。
滿耳的嘲笑都沒有影響南宮鈺絲毫的心情,可是唯獨蘇威讓他滾回去他無法接受,他想要爭取一次機會,道:“我不想走,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機會是人給的嗎?機會是自己爭取的,你自己不珍惜,第一天就遲到,能怪得了誰?”蘇威叫罵道。
南宮鈺想着,若是這樣被趕了回去,那豈不是太丟人了,這才離開隱賢村幾天吶?
也罷,若是被趕出了唐門,就不回隱賢村了,不如出去闖蕩闖蕩,南宮鈺一邊想着,一邊轉身往回處走。
待南宮鈺離開了辛元樓,蘇威一如既往地給其餘的弟子講唐門的規矩,可是這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唐全便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對蘇威說道:“蘇威,少主吩咐你去一趟他那兒。”
蘇威一聽,臉上頓時露出疑惑的神色,道:“少主找我何事?”
“你去了便知。”唐全道。
蘇威點了點頭,吩咐那十一名弟子休息一會兒,自己便趕去了少主唐順那兒。那些弟子得了空,尋思着南宮鈺還沒離開,便有心去嘲諷一番,於是都趕了回去。
南宮鈺正在屋子裡收拾包袱,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這時卞聰和繆海龍等人亂哄哄地跑了進來,圍在了南宮鈺的身邊,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譏諷的笑意。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着,南宮鈺雖然知道他們是特意回來看自己笑話的,可卻無能爲力。
“這唐門本不該是你來的,你走了對你自己倒也是有好處的。”卞聰此刻忽然朝南宮鈺說道,語氣之中彷彿倒有幾分同情了。
南宮鈺心知他這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若是你們要嘲笑我,那便盡情地嘲笑罷了。”
“這小子還挺倔,都這樣了,說話的語調還是那麼地張狂。”有弟子道。
“你可知道被趕回關南鎮是多麼大的恥辱?這小子孃親恐怕都無法在關南鎮呆下去了。”又有一名弟子笑道。
“他本來就是走後門進來的,能來到這唐門看一看,也就足夠了,他難道還奢望在這唐門安身立命嗎?”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來說去,完全沒有注意和顧忌到已經站在門邊的唐全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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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唐全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這才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力。一看是唐管家來了,所有人都立即閉上了嘴,僅僅道了一聲“唐管家”。
唐全徑直朝南宮鈺走來,衆人紛紛讓開。
“不用收拾了,你不用走了。”唐全語出驚人,包括南宮鈺在內的所有人都大爲吃驚,不明所以。
卞聰和繆海龍兩人更是面面相覷,一副驚世駭俗的表情。
“爲什麼?”南宮鈺問道。
“沒有爲什麼,這裡是唐門,如今門主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唐門的事情全都由少主做主,他既然說了你不用走,那你就不用走了。”唐全道。
南宮鈺心中大喜,心想着少門主定是看在自己父親的面子上才留下自己的,謝過唐全之後,他便想着哪一日去見一見少門主,當面謝謝他。
待唐全離開後,卞聰那十幾人如同泄了氣的球一般無精打采,忿忿地走出了屋子,往辛元樓去。
“這小子爲什麼有那麼大的面子?”
“少門主爲什麼對他這麼好?”
“……”
衆人議論紛紛,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辛元樓前,南宮鈺和其他弟子一樣,畢恭畢敬地站在那兒,蘇威望着這個小子,心裡卻是渾然不解,方纔少門主將他喊去,說是要留下這個叫南宮鈺的小子,不能趕出去。
當時蘇威就詫異了,少門主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而且還要包庇這個叫南宮鈺的弟子。
不過既然少門主傳話了,那麼蘇威也不可能不聽,便留下了南宮鈺。
這一天的時間,衆人都是在辛元樓前聽蘇威給他們講規矩。
這唐門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門派,規矩自然也是繁瑣衆多,蘇威足足講了一整天,這才讓衆人大致明白了。可是南宮鈺卻因爲遲到了一會兒,有些規矩甚是不知。
從第二日起,便是做功日。
這做功日,便意味着十二名弟子,每天要做完一定量的工作,包括砍柴打水,甚至是打掃庭院內外。
衆人雖然是從講武堂來的優秀弟子,但是在這唐門裡卻不起眼,只是最爲平凡的下人罷了。唐門內的下人都是經過選拔和訓練才進來的,可謂嚴格和精細。
第四日,臨近黃昏,衆人都做完了功,正準備休息時,卞聰忽然走了過來,對南宮鈺說道:“南宮鈺,唐管家方纔與我說,唐家堡裡的竹子少了,需要人去砍伐一些回來,急着用,並且點名要你去,你看……你現在去一下吧?”
“我?”南宮鈺不解道。
如今天色將晚,若是此刻去山上砍竹子,只怕得到漆黑才能回來了。雖然知道卞聰很有可能是在爲難自己,可是他的話自己卻不能不聽,畢竟他是這十二名弟子的隊長,唐全管家有什麼任務安排下來都是和他說的。
“對,沒錯。”卞聰道。
南宮鈺沉思片刻,應道:“那好,我去。”
“好,晚飯我會給你留着的。”卞聰臉上露出笑容,道。
這黑竹是出了名的堅硬,許多大戶人家用這些黑竹來做傢俱,或者是做圍欄和竹樓。不過正因爲它的堅硬,南宮鈺愣是砍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砍夠了分量。他拖着足量的黑竹從山上往城裡趕,此刻天色已是大黑,只有盈盈月光幾許,落在他的肩上。
回到了唐家堡,交完黑竹,南宮鈺覺得又累又餓,本以爲卞聰真的會給他留些飯菜,可是等他到了住處,才發現桌上是什麼也沒有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就連去砍黑竹,肯定也是卞聰有意爲之,要爲難自己。
南宮鈺的心裡燃起一股怒火,望着在牀鋪上憨憨大睡的那些人,他的拳頭不自覺地便握緊了。
可是隨即他的拳頭又鬆開來,心裡充滿了不甘,“我又能做些什麼呢?”他知道自己是鬥不過那些人的,無論是比武還是其他的。
“我真是個廢物。”南宮鈺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好好學習武功,不然今日也不至於落得被人這般欺負了。
他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他想着,若是今晚不吃東西,只怕一夜都不得安寢了。他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去唐家堡的廚房裡偷些東西來吃。
從住處到廚房,需要一刻鐘的工夫,所幸夜色漸深,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下人走動了,只有幾個值夜班的家丁在那來回走着。
南宮鈺摸索到了廚房裡,連蠟燭都不敢點,只得摸着黑在廚房裡東找西尋,企圖找到一些可以墊飽肚子的食物。
“哪裡來的小偷,敢在我唐家堡的廚房裡偷東西?”此時南宮鈺的背後忽然傳來一句叫喊,還是個女聲。
南宮鈺頓時一驚,站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