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如絲便從偏殿回來,身旁卻沒有江芊熠的身影,無憂隨即緊眉,“人又不見了麼?究竟去哪兒了?近來怎麼都神出鬼沒的、時常尋不到人?!”
見無憂發怒,如絲也不敢揚聲說話,只低聲道,“奴婢這就派人去找。”
蝶衣忙勸道,“娘娘寬心,柔菡襄主芳齡尚小,難免愛玩一些,許是見手邊無事,便出宮了吧!”
無憂卻更是怒然,“出宮、出宮,總不可能日日都翻牆出宮吧?北門也不是什麼吉利之地,她總是......”
話至此處,無憂戛然而止,忽而想起江芊熠曾說過的話,說她十分好奇北魏的北宮,自己雖爲北魏人,卻從來沒有見識過......
想至此處,不禁一驚,她不會去了北宮吧?聯繫之前她的不安,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但仔細想想又不可能,北宮不過平平之景,看一次便也罷了,不至於日日去看吧?
這些事都蹊蹺得很,讓人實難想通。原還有寧溫雲能幫着出謀劃策,現下連江芊熠也可疑了,驟然的孤軍奮戰,竟有些不適應。
如絲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忙道,“娘娘,奴婢與林太醫去儷懿宮時,宮人們皆是放行、且無人敢去殿內稟報。只奴婢將要得手時,夫人才驟然趕到阻止。當時夫人身邊,只跟着一位眼生的宮婢,並非卉珍、卉嬈,奴婢覺着,那便是通稟之人,至於她爲何通稟,目的奴婢便不多說了。”
無憂微微點頭,她明白,這是幕後之人的陰謀,目的便是讓寧溫雲阻止他們取菜,以免暴露了易怒的原因,而讓她們有所防備。只是他們沒想到,就在如絲與寧溫雲交談之時,林太醫斗膽取了一點藏於袖中......
既然已經離間了她們,爲何幕後之人還要在寧溫雲菜中下藥?
林太醫抿脣,似是看明瞭這一點,“畢竟藥物傷身。薇儷夫人此胎乃是帝姬,更是宮中第一位帝姬,小主們難免眼紅。早有容不下夫人者,定然是想過辦法毒害,只是夫人情況特殊,經襄主護之,禁忌之藥皆是難傷其身。”
“好不容易尋了一味不令夫人嘔吐的藥物,她們自然要強加利用。一來,夫人腹中乃是帝姬,易怒、不安情緒實屬正常,可掩飾藥物的作祟;二來微臣方纔說過了,藥物傷身、小主眼紅,此藥雖不是活血之藥,卻能令月信提前......娘娘定然知曉,月信提前會如何。”
早產,這是顯然之事。無憂等皆以爲她們會用計,讓胎兒晚產至中原鬼節,好讓寧溫雲落一個不吉之名。恰恰知道了她們有這種想法,對付才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讓寧溫雲早產,讓無憂等更加猝不及防。
若是寧溫雲七八月便產子,再加上那藥物的摧殘,能誕下帝姬已是幸運,若是不幸,難保不會母女俱亡。
先是離間、再是傳言,然後又有假冒宮婢,最後便是菜中之藥,看來對方不僅要趕走無憂,還要一箭雙鵰,一併出去寧溫雲與腹中帝姬!
真是糊塗啊,竟着了別人的道!江芊熠也是,請她照料胎兒,怎麼也不好好檢查寧溫雲的飲食呢?
想到這,又煩悶起來,江芊熠對寧溫雲不上心也是正常之事,誰讓她們性子不合,又因無憂而水火不容呢?
忽而有些後悔請江芊熠來,若是請何紓來,許
不會發生這些粗心之事了!
爲今之計,還是得馬上想辦法,讓寧溫雲斷了那藥。不然如此下去,恐怕未及六月就要生產,早產不利於自身,更不利於帝姬,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正想到這,只聽得外頭蝶衣來報,“娘娘,襄主回來了。”
隨後,江芊熠便步步跨進披香殿,她的步子是輕快的,臉上像是佈滿了喜色,絲毫沒意識到接下來的危險。
她剛從北宮回來,看到林瑛嵐的身子已經大好,不禁自豪自己的醫術,竟在預期之內治好了她。
眼神落在無憂臉色時,卻只見她一臉陰霾,江芊熠歡喜之色漸收,惑然道,“你們誰惹得貴妃不開心了?”
蝶衣與如絲互視了一眼,皆不說話,只聽無憂肅然道,“本宮與襄主有話要說,你們都先下去吧!”
聽她的語氣凝重,江芊熠似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隨即也肅了面色,看着宮人一一退去,幾步走近她,關心道,“與薇儷夫人鬧得不歡?”
“這不正好在你意料之內嗎?”無憂回得冷滯,像是隱忍了幾分怒氣,讓人聽得不由生寒。
什麼意料之內?江芊熠更是惑然,難道是因爲她的關係,她們才鬧得不歡?難道是因爲她向無憂說了寧溫雲惡語中傷無憂之事,所以她們纔不歡而散?
心下愧疚,面上卻是坦然,“我不過實話實說,你也不能怪我吧?我也是爲了咱們的感情,纔不得已而爲之。”
實話實說?難道傳言一事,乃是她傳播的?
不得已而爲之、爲了感情?難道是她離間了她們、還試圖趕走無憂,便是爲了讓她能迅速回到大齊、與陶溫爾在一起?
爲了感情,便可以傷害寧溫雲麼?該死,她早該想到的!寧溫雲體內的藥,只有江芊熠最瞭解,要想加害她,也只有江芊熠能做得到,不然換了別人,誰能如此瞭解?
想至此處,無憂的語氣更是冷冽,“說吧,爲什麼要害溫雲?”
害她?不過幾句實話,怎麼就害她了?江芊熠本就是暴脾氣,見她爲寧溫雲說話,瞬間便怒了,“我怎麼害她了?她現下是死了、還是怎麼了?憑什麼說我害她了?”
無憂緊眉看着她,依舊一派冷然,“甭管溫雲現下是否有事,那藥也確確實實下在她的菜中了,她也確然因此向我發怒、與我絕交了,你的目的達到即可,還請你放過溫雲和帝姬可否?!”
越聽越是糊塗,江芊熠更覺莫名其妙,“什麼藥?什麼目的?我平生最是討厭遭人誤會,你休要血口噴人!”
卻聽無憂冷笑,“除了你,沒有人瞭解寧溫雲的胎兒,自然不知什麼藥能傷她的胎兒,更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向溫雲下藥!”
江芊熠立時砸了杯子,罵道,“狗生給她下藥!”
罵完才舒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縱然不喜歡她,也縱然說過不保她腹中之子,可我從來不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醫者父母心,琳荌,不必我告訴你這句話的意思吧?!”
“就你,也配說醫者父母心麼?”無憂絲毫不輸士氣,怒得瞪大了雙眼,原本水靈的雙眼,現下竟皆是兇惡,“你近來都往哪兒去了?總是早出晚歸的!”
江芊熠氣得別過頭,像是在掩飾自己撒謊的不安一般,“出宮玩而已!”
又是出宮,這次倒比上次說得更加光面堂皇了!無憂冷哼出聲,“既是出宮,要宮養姑娘的春衣、西殿宮婢的春衣作甚?!”
她竟調查自己?!江芊熠聽得惱火,“這是我私人之事,大齊律法嚴肅定曰:未經本人准許,不得私自調查對方隱私之事。你經過我允許了麼?”
無憂不禁一笑,笑得毫無溫度,“這兒是北魏,就得按着北魏的律法來。你謀害皇嗣、製造流言蜚語,罪不可恕!”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連她也要罰?!江芊熠聽得糊塗,“這謀害皇嗣之事,經你一說,我或許做過。可這製造流言蜚語,與衣裳有什麼關聯?我不過拿兩件衣裳,你也要誣說我製造流言蜚語,我製造什麼流言蜚語了?”
事到如今,還要抵賴不成,無憂悶哼出聲,冷冷道,“你製造本宮的流言蜚語,向百姓傳言說本宮是yin亂國家的娼婦!你拿衣裳的目的,本宮並不清楚,不過這恰恰證明了你的鬼祟!”
這什麼破流言蜚語,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怎麼就成她製造的了?
話至此處,殿外便響起蝶衣的聲音,“娘娘,李威求見。”
他定是查出了始作俑者,正好來認一認江芊熠!無憂遂道,“傳!”
話音剛落,便見李威自殿外進來。他現下的身份,乃是凌瑾皓的隨身侍人,穿着自然比轎伕要體面了許多,平時那腰板也挺直了不少,不過他也懂得宮中規矩,來見無憂,自然是埋頭而行,跪拜行禮,“奴才參見貴妃娘娘。”
“平身!”無憂的語氣還擺脫不了怒意,隨即問道,“可是查出了什麼?”
只見李威點頭,“奴才去集市探訪,便聽到路邊一個說書人,明目張膽地惡語中傷娘娘,便抓了他去黎王府。經左相的嚴刑逼問,終是一個推一個地找到了始作俑者,便是尚書外郎府上的三姨娘。那婆娘一向多舌......”
話還沒說完,便被江芊熠打斷道,“我可不認識什麼尚書外郎的三姨娘!”像是責怪一般,順道給了無憂一個白眼,像是在說她誤會了她,要她道歉一般。
尚書外郎便是林瑛嵐的父親林峰,那三姨娘,自然就是林瑛嵐的三娘了。
現下無憂哪裡管得什麼道歉,只揮手道,“或許是我錯怪你了,如此,你便先回偏殿吧!”
見江芊熠的身影漸遠,無憂還是問了一句,“確定不是她傳言的麼?”
李威呵呵一笑,“奴才不敢欺瞞娘娘,確然是尚書外郎的三姨娘。”
難道是林峰得知了林瑛嵐之事,所以向無憂報仇?不該呀,林瑛嵐之事,乃是方漣漪先一步開始、司馬芊茉後腳爲之,不管算什麼賬,都不該從無憂算起呀!
見無憂一臉愁苦之色,李威也不敢多問,只道,“娘娘,左相讓奴才帶句話給您。多舌之人,也沒必要留她一條舌頭了,現下已經是證據確鑿,且下令割了喂狗吧!”
只見無憂點頭,李威才退了下去。
想了許久,無憂仍是想之不通,便想上冷宮看一看林瑛嵐的情況,卻不料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聽得外頭一陣尖細的通報聲,“賢太后到!”
這柳玢蕙乃是柳木槿的姑母,又與林瑛嵐、貞紫萱等串通一氣,現下來了,定是不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