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曦辰收到了信,便馬上定了接手事務的官員,立馬快馬加鞭,往京城趕來。生龍鳳乃是大吉之事,若真是龍鳳,寧溫雲必是要大封大賞的。
他還在往回趕的路上,溫繯若便收到了一封信件。
青琬將信函遞上,平聲道,“太后,大齊使臣到臨,乃是大齊左相凌瑾皓,這是大齊左相的親筆信函。”
“嗯。”溫繯若輕應了一聲,接過信函,用炭盆一烘,隨即打開。信函寫得十分簡單:大齊要事,需當面與皇上相商,特請一道手諭。
合上信函,溫繯若輕抿了一口茶,方問道,“他們的人可有詳說商議事宜?”
青琬惑然搖頭,“只是遞交了一封信,倒沒說什麼事宜。奴婢已請人覈實過大齊左相的筆跡和印章,乃是確然。”
溫繯若點頭,“皇帝不在,但也不能慢待了使臣。你且派人,馬上迎他們入京。現下黎王府空着,你便安排他們暫時入住黎王府,再讓使臣來見哀家。”
如此便迎了凌瑾皓、無憂等入住了黎王府,因着要覈實來人的人數和身份,因此無憂不能瞞着身份。幸而現下京城封閉,不然萬一又傳去了大齊,恐怕也瞞不過陶溫爾了。
聽說龍曦辰不在京中,無憂便沒有隨凌瑾皓入宮。她離開時,美兮恰好感染了風寒,一邊擔心她的安危,一邊又想出使一趟北魏。
兩難之下,江芊熠便說親自治美兮的病,無憂這才依依不捨地離去,萬般囑咐着美兮身子孱弱,且患有寒症,萬萬不能因風寒而復發了寒症,畢竟沒有抑制寒症的藥了。
之前在京城外時,無憂且從山坡上尋到了幾味草藥,因着不是草藥該有的季節,所以數量極少,勉強能製成五粒藥丸,但若要多制,恐怕要等到九月份、十月份了。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二月的天氣總是乍暖還寒、陰晴不定,正如女人的臉色,時而善良美好,時而冷冽極致,讓人捉摸不透,只能說一句:女人翻臉,確如翻書。
凌瑾皓獨身入宮,便被青琬引去了沐春宮。他雖對陶家事事不感興趣,但對北魏宮中局勢還是有所瞭解的,這本是使臣應盡的義務。
沐春宮乃是皇帝養母溫太后的宮所,溫太后雖爲妃妾,但實力並不弱於賢太后這位出自名門的正妻。
原溫太后,只不過是後宮之中,一位默默無聞者。曾有福澤庇佑,一進宮便懷了喜事,可惜當時天真幼稚,輕信了某妃子的話,致使孩子還未問世、還未告知龍君曜,便被閻王狠心奪去。
自那以後,溫繯若便不能再生育。她選擇默默無聞,默不爆發,因爲她深知自己的地位,不可能鬥過那些妃子。
一般妃嬪,沒了孩兒,皆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定要殺仇人泄恨。而她卻能忍住恨意,依舊與那妃子談笑風生。直到被封爲母妃皇太后,她才真正爆發,以亂黨之名,除了那位妃子的家族,那位妃子也隨之進了冷宮,沒一月便餓死北宮。
這樣的舉動,弄得朝綱不穩,幸而她早有準備,以新培植的勢力,遏止住不穩的勢力,一時間朝中兩股力量分庭抗禮,最終還是全部被龍曦辰打壓下來。
北魏的北,與北
宮的北乃是同字。於北魏而言,北面皆是不祥之地,它之所以命名爲北魏,並不是自喻不詳。
建國時,北魏還稱爲中魏,因着它地處中部。後有強國者侵略,一舉攻佔了中魏,將中魏立爲王侯封地。
當時的統治王侯乃是罪臣,與現下的龍黎軒差不多,因此將“北”這個不詳之字加入地名中,喚爲中北魏。爲了方便稱呼,人都稱爲北魏,因此習慣得名。
“給溫太后請安。”凌瑾皓原是不用行拜禮的,但爲表示對太后的尊重,還是跪下拜了三拜。
雖當了太后一年,但她還是不習慣人對她行拜禮,忙上前親自扶起他,“凌丞相不必多禮,哀家可不敢受這大禮,快且坐下。”
“謝太后。”他儼然謝道,依着她的手勢,坐在了一旁的側座上。
溫繯若假咳了幾聲,示意宮人上茶,隨即溫然一笑,“前些日子雪路堵着,皇帝出巡不得,今日路通,便急着出外辦事。估摸着他回來就該酉時了,凌丞相有什麼話,儘可對哀家說。”
她雖然執掌大權,但龍曦辰謹小慎微,是絕對不會讓她左右朝政的。也不知她的話算不算數,凌瑾皓微有沉吟,方道,“小相此行,其實是爲了我大齊舊蕾情帝姬一事。得蒙聖恩,立其爲後,卻是難當重任,還請太后勸聖上,收回成命。”
說起此事,溫繯若臉上便多了一絲愁苦,“其實立雪傾妃爲後,朝中言官也頗有微詞,曾多次向哀家提出廢后,但皇帝決心實在堅定,就連哀家亦是無法動搖。”
忽而殿外傳來柳玢蕙的聲音,愈來愈近,“這後宮也並非她溫繯若獨大,怎麼後宮之事,卻只尋她溫繯若一人商議呢?豈非輕視哀家?”
只聽這一聲哀家,凌瑾皓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柳玢蕙的孃家甚是顯赫,比起溫繯若,她亦不是省油的燈,不然也不可能苟活如此之久。以他的瞭解,她的聰明智慧,並不亞於溫繯若。於後宮諸事,也都是溫繯若步步讓之。
凌瑾皓隨即起身,也向她行了拜禮,“給賢太后請安。”
她是習慣了大禮的人,可還是第一次有丞相向她行拜禮,亦是惶恐地親自扶起他,“這位便是凌丞相吧?”
他輕輕應聲,只聽她嘖嘖幾聲,似是在驚歎他的美,“早聽說凌家是大齊最顯赫的大家,其中男子皆是氣宇非凡、玉樹臨風,今日一見,才知傳言非虛,果然是美男之中的佼佼者,連我這個老太婆也要見羞了!”
見她來了,溫繯若自是沒什麼好心情了,凌瑾皓卻是小心應對着,微笑道,“賢太后風趣幽默,亦如傳言之中易近親切,小相仰慕已久。”
這倆人說的,是要怎麼樣?溫繯若又假咳了幾聲,故意擡高了聲調,“給賢太后上茶!”隨即讓出正位,請她上了正座。
柳玢蕙凜然坐於正座之上,端莊大方之態,儼然便有了太后該有的威嚴,臉上卻還透着點點親切的微笑,不知是真是假,“溫太后未免太不盡責了,凌丞相來了,怎也不告知哀家一聲?皇帝走了,這宮裡可就是哀家和你管着,難不成你要獨裁?”
這樣正面的質問和挑釁,溫繯若也只能忍着,畢竟她藉着朝中勢力相爭,發展了她孃家的勢力,連龍曦辰都要忍
讓三分,何況是她?遂一笑,謙和道,“賢太后管理後宮諸事辛苦,哀家不忍你多操勞。本想等到問清楚了事兒,再說與你聽,沒想到賢太后提前來了。”
這是在說她是不速之客麼?柳玢蕙呵呵一笑,“後宮諸事,本皆由薇貴妃與子衿貴妃來管,可誰知薇貴妃此胎懷得辛苦?哀家幫着一把,溫太后還要問哀家的罪麼?”
溫繯若亦是一笑,“賢太后想到哪裡去了,哀家不過是就事論事,並沒有什麼深層含義。咱們姐妹一場,總是把對方想得如此陰暗,還如何安享晚年呢?”
柳玢蕙悠然接過宮人遞來的茶,輕啜了一口,才道,“安享晚年的意思是,子女伴着一父一母安詳地度過晚年,直至仙逝,如此局勢,也算是安享晚年麼?”
她故意突出了“一母”二字,似是在強調什麼,聽得溫繯若心下一顫,忽而感覺到了自她和善面孔下,散發出的點點寒意,如剛剛化去的寒冰,冷滯無比。
早些時候,是溫繯若要致她於死地,現下便就倒了一倒,沒想到趨於上風的感覺如此之好。
似是聽出了她們之間的鬥爭,凌瑾皓忙開口緩和氣氛,“兩位太后都還風華正茂,遙勝二八女子,怎麼就說安享晚年呢?難道是小相眼拙,看錯了二位太后的花齡?”
是個女人都喜歡這樣奉承的話,再加之凌瑾皓說得真切,便更是事半功倍,兩人的戰爭終是暫熄。
還沒等溫繯若問話,柳玢蕙便先一步搶問道,“凌丞相此次前來,是爲了雪傾妃立後一事吧?”
他頷首,“賢太后英明。我皇的意思是,蕾情帝姬失蹤,不便管理後宮諸事。立其爲後,等於懸空後位,於北魏江山、於後宮皆是不利。若是有人搬弄是非,既是毀了北魏的名譽,也是毀了帝姬的名聲。小相懇請兩位太后,向聖上進言,廢帝姬後位。”
柳玢蕙一笑,“廢后之事,且等皇帝回來,哀家會親自與他說。皇帝一向以江山爲重,想必會聽哀家之言。現下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哀家想請凌丞相幫幫忙。”
溫繯若似乎看出了什麼,忙又咳了幾聲,倒惹得柳玢蕙不耐煩,“溫太后若有喉疾,大可請太醫來瞧一瞧,總是這樣咳着,難免聽的人心煩!”
她今日似乎格外挑釁,溫繯若有些難忍,卻還是硬生生端出一臉笑意,“哀家知道賢太后的心思,可如今還是廢后之事重要,想必凌丞相也無心他事。”
平日裡她干預後宮,溫繯若便要說幾句,現下她不過是要拉攏凌家,也要管制。這後宮究竟她是正妻,還是溫繯若?
更是不耐煩,只聽得凌瑾皓道,“賢太后有什麼吩咐,只管提出來,能幫則幫,小相一定盡力爲之。”
如此,她才消了氣,隨即又是和善一笑,這次更多了幾分諂媚的拉攏,語氣也跟着柔和了不少,“哀家見凌丞相一表人才,又少有所成,實在歡喜。記得先帝在時,就屬哀家子嗣最多,其中帝姬便有三位,其中一位已嫁、一位已定,只剩那最後一位靈羅帝姬還未成家。”
看她“虎視眈眈”的神色,凌瑾皓只覺有不妙之感,試探地問道,“賢太后是要靈羅帝姬嫁入凌家?”
柳玢蕙笑而點頭,“哀家也正有此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