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辰王府的爭鬥也未曾停止。
無憂失蹤前新進的八位孺子中,現下有一位已然懷有身孕,便是剛剛賜了封號的璧孺子。
她與寧溫雲已成了好友,正如昔日與無憂要好一般,寧溫雲與她也可以算是惺惺相惜。
璧孺子名爲柳木槿,新搬入暖如春日的玲嬙舍。因着她怕冷,所以龍曦辰纔將暖舍賜予她做寢處。
兩月來,柳木槿已經漸漸習慣了暖舍的日子,外頭冰天雪地,她連出去逛一小圈都懶得移步,如此一來,很快就胖了一圈。
柳木槿苦惱地照着鏡子,看着胖了一圈的臉,苦笑道,“早知道就出去走走了。”
每天都在念叨自己胖了,芸香都已經挺聽煩了,可還是要接話,“孺子若是覺得無聊了,奴婢便陪您去芸園走走。”她是柳木槿的陪嫁侍婢,因而格外沒規矩一些。
柳木槿透過窗戶,看着窗外已經暗下的天色,慵懶道,“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不早些讓我出門?”
芸香微有怒色,“奴婢一整天都在提,孺子總有種理由不出去,現在還反來怪奴婢,孺子不要仗着懷孕就如此嬌矜。”
柳木槿聽罷亦是氣惱,“你知道懷孕有多辛苦嗎?我何嘗不想出去走走?”
芸香不耐煩道,“孺子若想出去便出去嘛,動動嘴皮子就可以瘦下來了麼?”說着,將手中的抹布隨手一扔,準備離開。
柳木槿忙叫住她,用命令的語氣道,“你去哪兒?陪我去芸園走走。”
芸香嘔氣道,“是孺子發胖,奴婢並沒有發胖,孺子要去芸園就自己去,奴婢懶得很!”說罷,轉身離去。
柳木槿只覺芸香莫名其妙,也嘔氣道,“你不去算了,那我便一個人去!你只管讓本宮與孩子一同凍死算了!”
說到做到,柳木槿爲自己披上一件外衣,獨自走出玲嬙舍,向芸園走去。
芸香心軟,不放心柳木槿一個人,但又嘔氣,便遠遠地跟在柳木槿身後。
芸園的琴湖景緻不錯,是柳木槿最喜歡的景緻,每一次遊芸園,她都喜歡在琴湖邊上走一圈。
心想着芸香的壞脾氣,柳木槿更是氣惱,看了看身後,她似乎沒有跟來,不免惱道,“竟真沒有跟過來,太可氣了!”
可仔細一想,似乎自懷孕以來,自己的脾氣也太差了,平白讓她受了委屈。
想至此處,柳木槿便決定回去跟芸香道歉,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道力量,猛力將她推入琴湖。
琴湖以湖水極深聞名,即便是水性好的人掉進去,也不一定能游回來,因此龍曦辰在琴湖周圍安排了幾個水性極好的人,以救失足落水之人。
只是不知爲何,今日竟一個人也沒有。
推柳木槿之人見已得逞,便迅速離開了芸園。
遠遠跟在柳木槿身後的芸香,見歹人已經離開,健步衝向琴湖,毫不猶豫地跳入湖中救主子。
冰冷的湖面上尚有漂浮的冰塊,水的極冷溫度讓芸香的身子幾乎凍成冰塊。
柳木槿已經停止了掙扎,漸漸往下沉溺。
夜色漸深,芸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柳木槿。
“孺子!孺子!”見她已經昏厥,芸香便止住了話語,浮浮沉沉地將她救上岸。
她的身子已經僵直,芸香感受着她幾乎快
要停止的呼吸,心下內疚更甚,邊哭邊背起她道,“孺子,都是奴婢任性,都是奴婢的錯,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薛姑姑!;來人吶!快去請李郎中來!孺子落水啦!”剛踏進玲嬙舍,芸香便叫喊起來,很快,玲嬙舍的侍人都圍了過來。
李郎中很快就到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着李郎中診脈,芸香性子急,迫不及待地問道,“孺子是死是活,你倒是快給個準信呀!阿嚏!”
薛宜春見她像是得了風寒,吩咐一旁的侍女道,“你們倆帶芸姑娘回房更衣,再找個郎中給芸姑娘把脈。”
芸香逞強道,“姑姑不用擔心我,我要看着孺子沒事再回去。”說着,吸了吸充滿鼻孔的鼻涕。
薛宜春語重心長道,“外頭冰雪剛化,正是最寒之時,走在路上便已寒風刺骨,何況你還沾了水。”
芸香仍固執道,“我皮糙肉厚的,不怕那點寒冰。”
薛宜春寵溺地敲了敲芸香的頭,“若孺子醒來看見你病倒了,心裡必定難受,你還是早些服藥治療,免得烙下病根。”
芸香這才答應下來,走時還不忘擔憂地看柳木槿一眼,柳木槿發寒的身子猶如一塊堅硬不化的冰塊,萬分恐怖,就連四肢也凍得僵直。
侍女裳曖勸道,“李郎中妙手回春,定能救好孺子的,芸姑娘先隨奴婢回房吧,奴婢再去郎中房請一個郎中來。”
芸香臉上滿是失落之色,無助的眼神更顯幾分憔悴,低聲道,“孺子若是醒了,讓她們馬上通知我。”
裳曖應聲道,“芸姑娘放心吧。”
寧溫雲一聽說此事,只在寑衣外披上一件貂裘,便火速趕來玲嬙舍。
此時,李郎中正在爲柳木槿施針。
還好玲嬙舍內的溫度很高,經施針後,柳木槿微微出了一點汗。
寧溫雲緊蹙起雙眉,似乎有些等不下去,“都施了這麼多針了,怎麼還不醒?”
估摸着過去了半個時辰,柳木槿的手指忽而動彈了一下,衆人皆是驚喜,“快看看孺子是不是醒了。”
寧溫雲忙湊前一看,見她仍是昏迷不醒,失落地一閉眼,深深嘆了口氣。
李郎中施針完畢,關上藥箱。
寧溫雲擔憂地問道,“孺子何時會醒過來?腹中胎兒可有損麼?”
猶記得昔日她慘失腹中之子,近乎悲痛欲絕,直至現在還沒與龍曦辰正面一次。她絕對不能讓昔日悲劇再次發生!
李郎中肅然,“孺子腹中胎兒尚無大礙,只是孺子生性怕水,十日之內,恐難醒過來。”
“十日?!”寧溫雲大吃一驚,忙斥道,“什麼生性怕水,不過就是個藉口!你馬上讓她醒過來,否則本宮一定要你死無全屍!”
李郎中微微惶恐,“孺子懷有身孕,且在頭三月,實在不能用藥,只能看孺子自身的恢復情況。奴才無能,若薇夫人強要置奴才於死地,奴才也只能到地獄中,懺悔自己的無能了。”
聽罷,她只不耐煩地拂了拂手,讓他退了下去。
隨後,方漣漪便來了。
“嬪妾伊芙軒伊良娣,參見薇夫人。”她一向不苟言笑,如今亦如。
寧溫雲還沒緩和過來,語速尚還有些急促,問道,“何事深夜而來?”
方漣漪表情冷然,回道,
“嬪妾頗通醫術,願試着救治璧孺子。”
她只鄙夷地看着方漣漪,“你有幾分把握?”
她也懶得回答她的話,只顧坐於牀沿,拿出針袋中的金針,將柳木槿頭上的穴位全部刺了一遍。
這個法子冒了極大的風險,李郎中也知道這個法子,只是不敢實施,因爲最多隻有一成的把握。
柳木槿被金針刺激得不住地顫抖,似乎感覺到了一陣陣疼痛感,眼角有莫名的淚水滑出。
施針完畢,柳木槿仍是沒醒。
方漣漪將懷中的一張藥方交給薛宜春道,“馬上去抓藥,製成藥丸。”
寧溫雲滿目不信,疑道,“孕中女人,豈能服藥?!”
只見她拿出手帕,輕輕拭去柳木槿額上的汗,冷對寧溫雲道,“薇夫人若是空閒,就去查查璧孺子爲何入水。”
寧溫雲不滿地別過頭,對卉珍道,“你且去問問芸香。”
“是。”卉珍退下。
柳木槿服藥後半個時辰,身子明顯暖和了許多,眼皮輕輕跳着,像是竭力要醒過來。
方漣漪這才舒緩了一口氣,語氣卻仍是冰冷,“孺子已經無礙了,睡一覺便會醒了。”
寧溫雲難以置信地檢查了一遍,柳木槿確然已經恢復了體溫,呼吸也變得均勻了不少,四肢也不再僵直,像是恢復了的樣子。
衆人在柳木槿牀邊守了一夜。
清晨,柳木槿果然醒了過來。
“溫雲……”她低聲喊道,寧溫雲正倚着牀睡,聽到她的聲音,馬上醒了過來。
寧溫雲迷糊地揉了揉雙眼,隨即打了一個哈欠,看向她,驚喜道,“木槿的氣色好多了。”
她依舊蒼白的臉上顯出幾分喜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尚未平坦的小腹,問道,“你怎來了?”
寧溫雲扶她坐起,低聲抽泣道,“昨夜聽說木槿落水昏厥,可把我嚇壞了,因此來看看你。”
柳木槿臉上饒有欣慰之色,真誠道,“辛苦你了。”眸光所及之處,忽而看見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不禁問道,“伊良娣爲何在此?”
寧溫雲凝了一眼沉睡的方漣漪,依聲道,“昨夜情勢緊迫,李郎中醫術有限,難以救好你,幸虧她來了,不過一個時辰的工夫,你便恢復了許多。”
她笑着點頭,不卑不亢,“伊良娣雖待人冷淡,但危急時刻,她總是能幫人一把。”
寧溫雲亦是點頭而笑,忽而想起昨夜的驚險,馬上問道,“你在何處落水的?”
說起這個,她眼下陰霾,低聲道,“琴湖。”
寧溫雲一驚,“琴湖不是有水性極好者留守嗎?怎的要芸香下水救你?”
她細細一想,惶恐道,“溫雲,有人要害我!那人調走了在琴湖留守的人,然後大膽推我入水!”
寧溫雲早已料到,因此並不驚訝,慢慢道,“你可看清了是誰推你入水的?”
只見她搖了搖頭,“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冰水凍僵了。”
這時,卉珍緩緩進入寢間,方漣漪、薛宜春等人聽見卉珍的動靜,漸漸醒了過來。
寧溫雲向衆人道,“璧孺子已醒了。”
方漣漪下意識地看了柳木槿一眼,柳木槿回之微微一笑,方漣漪臉上雖有欣慰,可還是冷麪無情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