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王懷慶迷迷糊糊從褂衫縫裡摸出了懷錶,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時間,此時竟已過了十一點鐘。再看看宴會廳各個包廂的情況,雖然還有一些賓客在閒聊、小酌,但那些上了年紀的士紳官吏們卻早已悄悄退席離去。
他看了一眼旁側,之前一直陪着自己的袁肅、王磷同二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然而此時酒勁正燒着頭,他一時半會也懶得多費神去想什麼,只覺得實在疲睏的不行,眼睛都不快睜不開了,是該散席歇息去。
“諸位,時候不早了,該散了吧?啊?散了吧。”王懷慶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向還在場的賓客們說道。
這時,宴會廳的大門被推開了,袁肅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擰着一罈子未開封的酒。他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王懷慶的話,於是快步重新走到酒桌前面,堆笑着說道:“王大人,我這剛出去拿酒回來,您竟要走?今日難得高興,那自然要盡興到底纔是。來來來,我已經吩咐廚房加菜去了,咱們坐下來接着喝。”
王懷慶連忙罷了罷手,推辭的說道:“袁公子,你實在太客氣了,來日方長嘛。今日已經盡興,再喝老夫可就不省人事了。”
袁肅笑道:“王大人自有海量,豈能說喝醉了?來來來,我等再喝一巡。”
王懷慶倒真是怕了袁肅如此這般的殷勤,他繼續推說道:“明日吧,明日再喝,今日實在是累了。散了吧,都散了吧。”他一邊說着,一邊踉踉蹌蹌的要向屋外走去。
袁肅放下手中的酒罈,跟上前去攙扶着王懷慶。其他賓客見兩位主客總算罷休了,一個個如蒙大赦一般,趕緊起身散夥走人。從七點鐘一直吃喝到十一點鐘,這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有興致也早就耗光了。
出了主要宴會廳,巡防營還算清醒的兩名軍官連忙迎上來。王懷慶迷迷糊糊的也沒有注意部下的情況,直到走出聽風小築的正大門時,發現守在外面的那些士兵不是東倒西歪就是伏案大睡,僅僅只有十幾人還能站得住腳。
“嘶……這是怎麼回事?其他人呢?”王懷慶喝問道。
“回,回大人,其他人都在院子裡面,喝……喝醉了。”一名軍官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他奶奶的,老子之前怎麼跟你們說的?”王懷慶有氣無力的訓斥道,他現在實在太困了,不僅沒有心思發脾氣,更沒有力氣發脾氣。
“王大人,算了算了,”一直攙扶着王懷慶的袁肅勸慰的說道,“兄弟們趕來一下午路,大家貪了幾杯酒罷了。無妨,都是小事,稍後我會派人把他們都送到北邊的營房安置妥當。眼下還是先送王大人到諮議局會館休息去。”
“罷了罷了,明日再跟這些兔崽子們算賬。”王懷慶揮了揮手說道,他沒有多想什麼,就這麼讓袁肅攙扶自己上了一輛馬車。
在前往諮議局會館的路上,王懷慶便已經迷迷糊糊睡着過去了。到了會館後,袁肅吩咐會館的侍從把王懷慶送到早已安排好的房間裡休息,至於那些巡防營的軍官和跟着一起來的親衛,自然是跟着王懷慶一起進了會館。
打點好這邊的一切,袁肅重新上了馬車返回聽風小築,坐在馬車車廂裡,他已經從之前的醉態恢復了過來,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張冷酷的臉龐。
再次回到聽風小築時,孫連仲已經帶着治安團第一營的兩隊人趕到這裡。治安團的士兵正遵照命令,先打發那些酒店門口的巡防營的士兵去城北。巡防營的士兵雖然醉的不行,但真正不省人事的只是少數,其餘人勉強還能行走,他們在治安團士兵的招呼下,三三兩兩攙扶着向北而去。
陳文年和郭文遠站在正大門的門檻後面,與孫連仲本人低聲交談着什麼。他們在看到袁肅的馬車駛過來後,連忙迎上前來。
袁肅從馬車裡下來,直接問道:“安排的怎麼樣了。”
陳文年嚴峻的點了點頭,說道:“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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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連仲也補充的說道:“一營的兄弟正在蒐集他們的槍,這些傢伙喝的跟一灘爛泥似的,別說拿不住槍了,連自己的兩隻腿都不聽使喚呢。”
袁肅微微頷首說道:“很好,一切都很順利,現在就只等老趙那邊的結果了。”
頓了頓,陳文年認真的問道:“梓鏡,咱們既然走了這一步,已然無從回頭,你可一定要有把握向上面交代清楚纔是。”
袁肅故作鎮定的說道:“公臺兄你放心,只要今晚不出人命,我還是有一些把握處理好這件事。等到王懷慶滾蛋之後,短期之內上面根本無人可派,這裡只能交由我們來應付。”
陳文年深沉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希望能如你所說的那樣。”
略作了一會兒,袁肅掏出了自己的懷錶看了一下時間,仿若自語似的說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老趙那邊應該快到昌黎了。”
凌晨一點鐘,昌黎縣南城門,巡夜的士兵大部分或躲在牆角打盹、或直接回營房睡覺,整個城樓上只有七、八人還在值守。
忽然,遠處的官道上傳來陣陣馬蹄聲,黑暗中還伴隨着騎馬人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城樓上的士兵勉強打起了精神,衆人一起湊到城垛附近,凝神向前方張望。
“這麼晚了,哪裡來的人?”
正在衆人疑惑不定之際,馬蹄聲越來越近,藉着城樓上的火光隱隱約約可以看都五、六十騎正向這邊飛馳趕來。又過了一會兒,連騎馬人的衣衫也能勉強看清楚,似乎正是巡防營剛剛配發不久的新式軍服。
“會不會是王大人連夜派人回來了?”
“這麼晚,莫不是灤州那邊出了事?”
騎兵隊漸漸放慢速度,不等再靠近城門處,爲首的一人已經開口呼喊起來。
“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城樓上的巡夜士兵一時間不知所措,有人趕緊匆匆忙忙的跑下城樓去叫醒其他人。沒過一會兒,駐守爲南城門這裡的巡防營士兵全部驚醒過來,一名值勤軍官一邊披着衣服,一邊往城樓上面趕去。等越來越多的人涌上城樓時,那一隊騎兵正好已經趕到城門前停定。
“城下何人?”值勤軍官湊到城垛前,貓着腰向下面看去。
“你他奶奶的,老子是孫德盛,趕緊開城門,出大事了!”城下一騎走上前來,罵罵咧咧的向着城樓上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