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睡不着, 因爲明天的婚禮心裡緊張又興奮。她起身出去倒水喝,卻看見客廳裡父親手上夾着煙坐在那,煙火一明一暗的閃爍着, 照着父親的臉。
“爸爸。”她坐在他身邊, 看着父親叫了一聲, “您怎麼還不睡?”
雲從安把煙按滅了 , 看着女兒好一會兒才說話。“我在想, 我這樣放縱你是不是對?”
他嘆息一聲,靠在沙發上。“我總想着你是大人了,該爲自己的選擇、行爲負責任。可我又想, 你媽媽的決定是不是比我的正確?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後悔了,或者他對你不好了, 該怎麼辦?”
雲沐伸手去擁抱他, 用了力氣的抱着。“爸爸, 我很感謝你,即便是你不同意, 卻仍然開明的不阻攔。這不是每個父親都能做到的,我很幸運。”
雲從安嘆息着撫摸女兒的長髮,心裡又酸又澀。他了解女兒,比妻子更瞭解。他如何看不出她的堅定堅持?開明麼?也不是,只是不想讓她爲難, 更何況她也大了, 而耿介, 他心裡多少還是相信他的爲人的。
“睡覺吧, 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化妝麼?”他拍拍女兒的後背, 輕聲說。雲沐點點頭,又抱了父親一下, 這纔回屋去,水也忘記了喝。
第二天的凌晨五點多,冬青就帶着化妝師過來了,文靜也打着哈欠跟來,好在大家住的都是同一個酒店。
雲沐用冷水洗了個臉,瞬間精神了許多,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因爲她的要求,妝並不濃,但盤發比較麻煩。
冬青自己畫了妝,換上了淺紫色的伴娘長裙,然後去給文靜準備。雲從安也早早起來,穿戴好了就站在那看着女兒。
雲沐看着鏡子裡穿着婚紗的自己,心裡很是奇異。還是那套在斐濟的婚紗,這是她第二次穿,而這一次她已經身爲人婦了。
一切弄好了,也給化妝師發了紅包。雲從安叫了早餐,大家都吃了點,就靜等着新郎來了。冬青握着她的手,笑着說。“緊張麼?”
雲沐想想,點了下頭,惹來冬青的笑聲。“你們都算老夫老妻了,還緊張什麼?”
雲沐搖頭,笑了下。“不一樣,這輩子就一次的婚禮,感覺很奇妙。”
因爲新郎年紀的緣故,這場婚禮並不顯得十分喧囂熱鬧,進門的時候冬青也沒多爲難,只是要了紅包就放人了。耿介在自己小小舅子的指點之下,在梳妝檯的抽屜裡找到了婚鞋,衆人笑着陶侃說這個姐夫很得小舅子的心嘛。
雲從安一直端坐在沙發上,等耿介給雲沐穿上了鞋子,兩個人站在了他面前。
伴郎早拿了茶和煙來,耿介二話沒說,拉着雲沐跪下,敬了煙茶。
“岳父,我會對沐沐好,給她安逸穩定的未來的。”耿介叫不出那句爸來,便只能叫岳父。他跪下的那一刻,雲沐的眼淚差點噴出來。
雲從安接過茶喝了,也接了煙,點頭,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記住你說的,就行了。”
耿介點頭,恭恭敬敬的磕了頭,這纔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揹着新娘子下了樓。
“耿先生,謝謝你,我好愛你。”雲沐趴在他的背上,輕聲說。
耿介笑了下,回頭看她一眼。“沐沐,這些是應該的。”
雲沐不說話,靜靜的趴在他背上。下了樓,踩過氣球和裝着高粱的袋子,兩人坐上婚車,一路直奔婚宴酒店而去。他們的手一直握着,儘管彼此手心都出了汗,也還是這樣握着。
婚宴的佈置安排都是耿介做的,雲沐只等着安安靜靜的做個美新娘,下了車,在綵帶和冷煙花下兩人進去。
時間尚早,儀式要中午舉行,在此之前這對新人要在門口迎賓。絕大多數都是耿介的朋友,學生,同事,雲沐一直微笑着,心裡瀰漫着幸福。
客人來的差不多了,身爲主婚人的張天昂來請兩人,婚禮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因爲是西式的,儀式在酒店的花園舉行,一切餐飲也都是自助式的。
雲沐是挽着父親的手一路走上那條紅毯的,耿介站在那頭,一直看着她,目光從未挪動。
雲從安心緒複雜的將女兒的手交到耿介手裡,退了下去坐好。張天昂巧舌如簧,但調侃玩笑都是適當的,畢竟耿介的年紀擺在那,真的很熱鬧不起來。
耿介給她套上戒指,兩個人親吻,主婚人拿了結婚證給衆人看,儀式就算結束了,婚宴正式開始。
雲沐換了一條長裙,這纔開始和耿介一起敬酒。有人玩笑的叫她嫂子,弟妹,或者師母的,她都笑着一一應對。也沒人真的逼迫這對新人真的喝多少,但是一圈敬下來,雲沐也有些微醺。
她和耿介剛坐下準備吃點什麼,輝輝就捧着飲料過來了。她穿了一身孩子的小西服,帶着領結,看起來像個小大人。
“姐夫,還沒敬我呢”
身邊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笑起來,耿介也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笑着說。“我會對你姐姐好的,你放心。”
輝輝喝了口果汁,說。“對我姐不好等我長大了,就揍你。”
這句童言童語又聽得人發笑,輝輝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撲在雲沐懷裡撒嬌。
因爲沒有鬧洞房的環節,婚禮就到婚宴結束。雲從安早就訂好了下午的機票回去,耿介雲沐先去送了他,纔回了家。
踢掉高跟鞋,雲沐癱在了沙發上。“沒想到,婚禮還挺累的。”
耿介脫了西裝,摘了領帶,問她。“餓不餓?婚宴上也沒怎麼吃。”
雲沐可憐兮兮的點頭,的確是,根本來不及吃東西。
“你去洗澡,把妝卸了,我做些東西吃。”耿介拉她起來,在她嘴上親了親,笑着說。
雲沐回吻,笑着上樓去洗澡了。她把頭髮拆了,下來的時候頭髮半溼的披在身後,穿了短袖和短褲。
耿介的飯做的差不多了,一個清蒸魚,一個炒蔬菜。看見她過來笑着抱着她的腰親了一下,說。“耿太太,今天開心麼?”
雲沐把頭枕在他肩膀上,笑着蹭了蹭,“開心啊,從今後你就是我的了。”
耿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笑罵。“傻丫頭。”
“去坐好,一會兒就吃飯。”
雲沐嘻嘻笑着乖乖坐好,等着開飯。兩個人並沒有準備蜜月旅行,就覺得在家裡挺好的。
傍晚的時候雲沐給父親打了電話,雲從安已經到家了,雲沐說讓阮清接個電話,雲從安離開了一會兒纔回來說話。
“沐沐,你媽她···”
雲沐悄悄嘆了口氣,說。“沒事兒的,我理解。您幫我問個好就成了。”
她掛了電話,站在陽臺前看着遠處的夕陽,已經漸漸落下了,天邊撒了一片橘紅,是個難得的豔陽天,沒有霾。
耿介從身後抱住她,拿了一條薄薄的披肩給她披在肩膀上。“傷心了?”
雲沐靠在他懷裡,讓自己整個放鬆下來,搖了搖頭。“不是傷心,只是有點抱歉。不過我媽早晚都會原諒我的。”
耿介不說話,只是在她頭髮上,耳廓上落下一個個輕吻。
假期結束後雲沐照常上班,耿介也在忙碌自己的事情,他準備在接個學校的聘請,一週不多,上個三四節課就好。
他和雲沐商量了一下,雲沐覺得不必那麼辛苦再去做這個,耿介卻說,他想趁着現在還‘年輕’多賺點錢,將來也是她和孩子的保障。
雲沐說不出話來,只能抱着他不語。
孩子的問題早就提上了日程,只不過兩人都不焦急,畢竟這種事急也急不來。
轉眼到了冬天,十二月末的時候耿介去出差,回來的那天正好是週六,他故意沒告訴她自己回來的時間,悄悄買了花和巧克力。
打開家門的時候客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人。他放下東西抱着花上了樓,推開臥室門一看,窗簾拉着,屋裡很昏暗,牀上雲沐正團着一團,睡得正香。
耿介無奈的笑了起來,把花放在牀頭櫃上,坐在牀邊彎身去親她。
雲沐在枕頭上磨蹭了兩下,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回來怎麼不告訴我。”
耿介在她身邊躺下,又在她腦門親了親。“想給你個驚喜的,結果你這個小懶貓在睡覺。”
雲沐偎進他懷裡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的說。“困,就睡了。”
“吃中飯了麼?”
“吃了,煮了面。”雲沐又打了個哈欠,問他。“你吃了麼?”
“還沒,一會也煮麪好了。”耿介在她背後拍了拍 ,問。“你昨晚沒睡好?”
“十點半就睡了,睡得很好,不知道爲什麼會困。”
耿介伸手摸了摸她的腦門,並不熱。
雲沐笑着坐起來,看到了牀頭的花,嘻嘻笑着說。“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足的冬三月。”
耿介也起來,把花給她看,雲沐笑着說了謝謝,又親了他,兩個人下了樓。
過了元旦假期,上班的時候雲沐聽見同事說月經的問題,突然想起來自己這個月還沒來,晚了大約一星期了。
她的心突然懸了起來,不知道這是經期推遲,還是自己可能已經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