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擔心南宮瑾的身子,特意去尋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給南宮瑾看病,不過還好,她只是因爲氣虛所以纔會出現暈厥的現象。大夫開了幾帖藥,六子讓人拿去先熬製了一副,南宮瑾喝下之後也好了許多,六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在平西王府中,南宮瑾有自己獨立的院落,雖然離南宮浩然所住的院子也相離不遠,可是南宮瑾卻不願意住在那裡,非要住到南宮浩然書房的旁邊一個房間才滿意。
因爲她知道,南宮浩然可以不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可是卻不可能不去書房。
既然他不願意見她,也刻意地躲避着她,那麼她就來個守株待兔,她就不信八哥不會不來自己的書房。
六子勸阻不了,也無意勸阻,索性是九公主自己選擇的房間,他也只能夠安排下去,讓人收拾一番之後才讓九公主入住。
南宮瑾早上出宮,未到午時便已經來到了平西王府,如今已是日落黃昏,可是仍舊不見南宮浩然回來的消息。
如果不是知道八哥每次去西山狩獵,總要玩到意猶盡興之後方纔回來,她都要以爲,這次是不是又是八哥在找了一個理由故意在躲避着自己。
期間南宮瑾也找了六子來問過,可是就是六子也不知道南宮浩然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
她相信六子不會騙自己,既然六子都說了南宮浩然沒有回來,她姑且也就相信了他的話。
從前在平西王府都有采兒陪着南宮瑾,這次採兒沒有出宮,六子擔心南宮瑾一個人會無聊,又怕沒有人會伺候,所以便決定讓綠兒去伺候南宮瑾。
綠兒是府中最聰明伶俐的丫鬟,是除了六子以外深受南宮浩然重視的一個婢女。
只因南宮浩然平時不喜歡有女子近自己的身,所以身邊除了六子一人近身伺候之外,就是綠兒也沒有貼身伺候過。
所以,每次南宮瑾來平西王府小住的時候,南宮浩然都會將綠兒撥給她,讓綠兒隨着採兒一同貼身伺候着南宮瑾。
幾次相處下來,綠兒沉着穩定的性格,一張伶俐的小嘴說話又十分的甜,倒真是一個十分惹人愛的丫頭,南宮瑾也是十分的喜歡她。
然而這一次,對於六子說要讓綠兒來伺候南宮瑾這個提議,卻是被南宮瑾給拒絕了。
這個答案雖說是讓六子出乎意料,可是南宮瑾畢竟是公主,她不願意的事情六子也不可能會強求,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房中獨自一人待了許久,南宮瑾也覺得甚是無聊,在牀上輾轉反側難眠,起來想撫琴作畫,看書寫字也覺得甚是無趣。就連想去賞賞花,可是卻也只是覺得一切都黯然無味,花朵再美,此刻在她的眼中卻也只是黯然失色,毫無生機趣味,眼中的一切,也瞬間變得了無生機起來。
打開、房門,旁邊就是南宮浩然的書房,南宮瑾一時興起,便擡歩走到了書房門口,猶豫三番,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房門。
“八哥,你看我寫的字怎麼樣?是不是跟你的很像啊!”南宮瑾拿着筆落下最後一筆,自豪地朝着南宮浩然炫耀着自己的一手好字。
南
宮浩然一身白衣飄飄站在南宮瑾的身旁,手中的摺扇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摺疊於手中,宛如嫡仙一般俊美帥氣。
目光帶着欣賞的意味看着南宮瑾方纔所寫的字,卻是點頭又搖頭道:“像是像,就是字跡娟秀,不免得顯得小家碧玉一些,全無男子的大氣可言,很明顯就是出自於女子之手。”
南宮瑾撅了嘴,賭氣般的將手中的筆擲在了桌上,“不練了不練了,我都練了這麼久了還是學不像,真煩人!”
南宮瑾撅嘴的可愛模樣讓南宮浩然忍俊不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臉蛋,“小氣鬼。”
“我哪有小氣了?”南宮瑾不依南宮浩然給自己下的評語,拍掉了他的手,不滿的反駁,“人家都練了這麼久了,練得手都疼了,好不容易覺得有些像了,就想着來寫給你看看,可是你呢?哼!”
南宮浩然一笑,扳過了南宮瑾的身子,擡手輕輕地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樑,“傻瓜,你自己的字就寫得不錯啊!父皇從前也曾誇你是幾個兄弟姐妹當中寫字寫得最好的,爲什麼又要來臨摹八哥的呢?”
“我就喜歡。”南宮瑾淘氣般的避開了南宮浩然的問題,高傲地仰着頭,叫南宮浩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給笑了出來。
“你呀!”南宮浩然拿她也真是沒有辦法,只能是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其實你不用刻意地去臨摹誰的字跡,因爲你就是你啊,你就是八哥心中獨一無二的小瑾兒,誰也不能夠代替。”
“八哥,你真好!”南宮瑾踮起腳尖,在南宮浩然的臉上快速地印上一吻,便淘氣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南宮浩然一時愣怔,待到反應過來之時,卻也只是回摟住了南宮瑾的纖腰,一時間笑聲歡快地傳出。
“八哥……”南宮瑾眼眶微紅,剛朝前走了一步,可是面前兩人擁抱的景象卻是在瞬間消失,整個書房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難道這只是她的幻覺?
沒有八哥,沒有笑聲,沒有擁抱,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書房,還有她一個人孤寂的站在這裡觸景傷情。
什麼時候,她和八哥的關係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他千方百計處處躲着她,而她呢?卻是隻有靠着曾經的那麼一點點的回憶,來溫存他們過去的美好時光。
不得不說,她,南宮瑾,現在真真可悲!
幻想猶如泡沫,一觸即破。
夕陽西斜,夕陽落下前的最後一道亮光落進屋內,給黑暗中增添了一抹淡淡的紅,卻也顯得那麼的淒涼。
南宮瑾擡歩走向案桌,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桌上的每一樣東西,那些上面,彷彿都還殘留着唯獨只屬於八哥的氣息。
案桌,紙張,毛筆,硯盤……那些上面有八哥的氣息,也有隻屬於他們的回憶。
手指碰到一絲冰涼的觸感,南宮瑾回過頭,卻見桌上靜靜地躺着一個錦盒,錦盒打開,而她碰觸到的,正好就是盒中的玉製物品,所以纔會那樣的冰涼刺骨。
南宮瑾拿起盒中的物品,那是由上等的寒冰玉製成
,撫摸之下光滑冰涼,觸及猶如碰觸到冰塊一般,卻也猶如上等的美玉一般細膩。而它最大的特點,就是火不能融化,且滑膩如絲,寒冷如冰,所以名爲寒冰玉。
可是這寒冰玉極其罕見寶貴,就是宮中也就只有一塊寒冰玉。可是卻在幾年前,被先皇當成了禮物送給了尚年幼的她。
而這塊寒冰玉,正好就是當年先皇送給她的那一塊。
她至今也還依稀記得,當年她得到父皇所賜這獨有的寒冰玉之時,兄弟姐妹無一不爲之羨慕,而她也是極其喜歡,更加是愛不釋手。
可是,就是因爲八哥的一句喜歡,她便割愛,轉手相送。
那時候,正值南宮浩然十六歲的生日,她便將寒冰玉雕刻成了一片翠竹的模樣,在南宮浩然生日當天,將此物當成了禮物送給他。
翠竹是南宮浩然所愛,所以她特地命人制成了翠竹的模樣,然而,她卻淘氣地將自己的名字也刻在了寒冰玉的底處。
如今倒轉一看,寒冰玉底處赫然清晰地呈現有一個“瑾”字。
南宮瑾,便是此“瑾”。
有眼淚不慎滴落,南宮瑾苦澀一笑,原來那麼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對自己的哥哥有意。
她還記得,當時她淘氣的要八哥永遠地保存這塊寒冰玉,還要放在最顯而易見的地方,然後每天都看着它,也還要每天看着寒冰玉的時候都要想起她。
當時八哥還逗弄她說絕對不會這樣,就當成普通的禮物隨便一放就是了,當時還氣得她大哭了一場,難過了好幾天不理他。
可是誰知道,做的卻是恰恰相反。
書房是他最常來的地方,他放在這裡,無論做什麼都可以看得到,他當真是聽了她的話,無時不刻都看着這塊寒冰玉,還收藏得這麼仔細。
南宮瑾擡手拭去滑落的淚水,將寒冰玉重新放回到了錦盒中關上,不再去回想從前所發生的事情。
在房間中逛了一圈,牆上字跡娟秀的題字,矮桌上的古琴,圓桌上的檀木茶具……這些都無疑不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讓淚水再一次氾濫。
牆上的是她的字,那是她十二歲時第一次臨摹王羲之的字。那時候八哥說有七八分像,還取笑說要掛在這書房中,每天都看一看他天才妹妹的傑作。
可是後來,它就真的永遠被掛在了那兒。
矮桌上的是她的琴,是她與八哥第一次合作彈《高山流水》時留下的。八哥說,他倆就是古時候的伯牙與子期,世間知音難覓,所以他倆就是最爲合拍的一對兒知音。
還有那檀木茶具,那也是她所喜歡的,所以八哥纔會留下,放在書房中飲用。
八哥終究還是在乎她的不是嗎?
不然,這些又作何解釋?
南宮瑾的心忽然狠狠地疼着,觸景傷情,傷的,又豈止是情?
而是心。
八哥到底是將她當成了妹妹,還是……否則,又將如何解釋會在書房中留有她的東西呢?還那麼多,保存得也依舊完好無損。
八哥啊八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