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上與衆大臣在太極殿前爲沈孟彥及大軍踐行,因爲皇上破例,所以這次的踐行儀式,於太后與後宮嬪妃均可以前來觀禮。
上官雨汐是沈孟彥的妻子,又是當今辰妃娘娘的親妹妹,所以她也與嬪妃們站在殿前,目送着沈孟彥,眸中隱有不捨。
李嬤嬤扶着於太后站在皇上身旁,鳳眸望着殿下的沈孟彥與衆將士,若有所思。
她雖然也不明白爲什麼皇上會選擇讓沈孟彥一個從未帶過兵,打過仗的文官去討伐匈奴。可是既然皇上已經做了決定,且南宮浩然與白易都沒有任何意見,那她也不能夠再多說什麼,畢竟這還是朝堂上的事情,她身爲太后,自然不能夠先行打破後宮不得干政的律法。
只希望皇上沒有皇上沒有看錯人,沈孟彥最後能夠打得勝仗歸來。
麗妃瞿善,雲妃千詩云,還有辰妃傾城,三人都規規矩矩地站在於太后身邊不發一言,上官雨汐站在傾城身後,眼看着沈孟彥一身軍裝便要離開,急得眼淚差點兒落下。
如今沈孟彥還沒有離開,她便已經開始如此不捨,以後的十天裡,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過下去。
殿前,南宮亦辰講了一些激勵他們的話語,衆人行禮,隨即沈孟彥便帶着大軍出了皇城,一切又都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在太極殿前散了之後,皇上命衆大臣先行散了去,隨後自己也回了兩儀殿批閱奏摺。
經過這麼一折騰,於太后自己也乏了,讓嬪妃們自己散了後,便讓李嬤嬤扶着自己回了鳳藻宮休息。
沒了熱鬧可看,瞿善和千詩云自然都自己回了自己的宮殿。
不過說也奇怪,最近千詩云的行事作風倒是與往日不怎麼一樣,而且大多數時間都自己待在明月宮裡,亦或者是去鳳藻宮陪着於太后說笑。而以往的她,整顆心思都在南宮亦辰身上,就算南宮亦辰不去找她,她也會主動去纏着南宮亦辰的,可是現在卻完全都變了。
不過最近事情多,傾城連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好,於太后讓她跳的《鳳凰于飛》,她到現在都沒有頭緒,自然也就忽略了千詩云這些日子的變化。
沈孟彥離開後,上官雨汐自然也就跟着傾城回了宮裡,好歹那也是她的妹妹,如今她們都還是新婚,可是沈孟彥卻在這個時候出了徵,留下上官雨汐一個人在那兒諾大的沈府內,傾城自己也放心不下,便帶着上官雨汐也一同回了宮裡。
走在回仙樂宮的路上,傾城與上官雨汐並肩齊行,浣竹與錦繡默默跟在身後,可是一路上走來,兩
姐妹幾乎都不發一言,沉默得可怕。
在回到仙樂宮的路上必定要經過湖心亭,走了一路傾城也累了,便吩咐浣竹帶着錦繡下去準備點小點心端上來,自己便與上官雨汐先行進去休息。
其實湖心亭內,每天都有宮女換上新鮮的茶水和點心,就是怕什麼時候主子們經過這裡想來休息時用的,而傾城吩咐浣竹下去準備點心,就是隨口找了一個理由支開她們,因爲她知道,上官雨汐有話對自己說。
荷花在此刻早已經凋謝了,只餘下滿湖凋零的殘葉,可是湖心亭兩旁卻種滿了豔麗的菊花,此時菊花開得最好,在這裡賞菊,也是別有一番風趣。
倒上一杯清茶,傾城放在鼻尖嗅了嗅,這是剛泡好不久的菊花茶,香氣撲鼻,茶味濃郁,若是再配上幾碟精緻的小點心,一定十分可口。
“來,這是宮裡的菊花所泡,很新鮮,你嚐嚐看喜不喜歡。”傾城將倒好的花茶放在上官雨汐面前,隨即也爲自己倒上了一杯。
上官雨汐擡眸,目光放在面前的一杯菊花茶上,隨即又轉移到了傾城的身上。
傾城正品着花茶,神態悠閒,嘴角始終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臉上未施粉黛,卻也是人比花嬌,膚如凝脂,堪比世間上好的白玉也要光滑美麗幾分,櫻脣不點而紅,柳眉鳳目,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又有誰能不愛?
可是她卻偏偏活在了她愛的男人心中。
傾城放下手中的杯子,撇頭,正好與上官雨汐投來的目光對上,四目相對,上官雨汐急急地垂下了頭,倒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正等待着接受大人們的批評。
“你有話跟我說?”這是肯定的,可是既然上官雨汐無法先開口,傾城就只有好心的幫她開一個頭。
上官雨汐一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手指不安地攪着衣角。
上官雨汐不說話,傾城也不着急,反正時間還早着呢。更何況,在以後的十天裡,她們還要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話總要挑明瞭說,否則憋着多難受。
也不知道過了許久,上官雨汐似是難以啓齒,終還是說道:“昨天的那個……謝謝。”
傾城微微一笑,卻並沒有說話,原來一個珊瑚夜明珠,竟也能讓上官雨汐也說出‘謝謝’這兩個字。
上官雨汐低着頭,所以並沒有看到傾城臉上洋溢着的那抹笑容,低頭道:“我不知道,你竟然還記得小時候的話,長大後,你竟然真的送了我珊瑚夜明珠。”
傾城挑眉,“那是我曾答應給我
妹妹的,只是不知道現在,她還在不在。”
“你什麼意思?”上官雨汐擡頭看她,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兒嗎,傾城卻還要那麼說,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曾經的妹妹可是很善良,很可愛的,她沒有嫉、妒心,純潔的就像是白雪,完美無瑕。”目光平靜的看着上官雨汐,傾城跟着自己的回憶講述着從小那個依附在她身邊,乖巧聽話的雨汐妹妹。
她是在回憶,也是在惋惜,惋惜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可是這番話,聽在上官雨汐耳裡卻是覺得無比的刺耳,更加覺得這是一種諷刺。
以前她在左丞相府人微言輕,什麼二小姐,實則連婢女都不如,就連隨隨便便一個下人也可以欺負她。可是那個時候傾城對她又好,正因爲有了傾城,她在府裡的生活纔好了許多,所以她纔會事事依賴着傾城,把傾城當成是最信賴的姐姐。
可是如今,她已然長大,又有十多年不與傾城相見,且不說姐妹感情淡了,就憑着傾城和沈孟彥小時候的青梅竹馬,那樣的兩小無猜,她怎麼可能全然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依然與她姐妹交好?
她現在嫉、妒心是強了,可沈孟彥是她一直都深深愛着的男人,她若不看得緊緊的,只怕現在的沈夫人,就該是另有其人了。
“姐姐似乎也變了。”心裡雖惱,可是上官雨汐面上卻依然帶着淡淡的笑意,這裡是皇宮,可不是外面,進了這裡,你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成爲別人關注的對象,所以她也不得不小心。
“在妹妹心裡,從前的雲汐姐姐也是溫柔貼心的,她知書達理,善良柔弱,可是現在的辰妃娘娘……”上官雨汐故意一頓,話裡的意思卻已經很是明顯。
傾城淡然一笑,“時過境遷,妹妹你是被父母親呵護在手心裡長大的,可是我不一樣。很多事情早在很早之前就變了,也許你認爲的那些事情,說不定很早之前都已經變了質,可是你卻一味堅持,最後只是會害人害己。”
“就如同這一杯水。”傾城說着,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眼前看着,說道:“它是菊花所泡,清香撲鼻,可是冬天卻沒有菊花,你要是想喝菊花茶,就只有等到秋天。不過,也許你懂得保存,在秋天的時候存下來了一些菊花,可是存久了的,卻遠遠比不上新鮮的可口。”
“所以……”傾城一頓,將杯子放下,雙眸平靜無波的看着上官雨汐,“時間會變,味道會變,世間的一切都有可能會變,你所一直以爲的東西也不可能會長久不變,你明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