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龍騰與華裂鬥了千百年,都想決出孰優孰劣。可是現在,這已經沒有意義了。”役元冷冷說道。
“哦?有趣。說說爲何。”
“因爲你的華裂不配稱爲天嵐神劍,不配與我相爭!”
斐羅聽此,愕然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仰天大笑,從片刻的停頓中回過神來:“哈哈哈哈,說的好!從我爲魅冥族賣命以來,我華裂劍是不配再以天嵐神劍自稱。但那又怎樣呢?我比你強,這就夠了。只有我有這個資格來說出這句——‘龍騰不如華裂’!”
“恐怕這也不、見、得!”
役元的身軀繃緊,每一寸肌肉都僵硬如巖。他的雙眸直視前方,黑如夜色的瞳孔之中,隱約躥動着火苗。役元神情冷峻,面色陰寒,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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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羅繼續譏諷:“什麼不見得?師弟啊,你就是勝不得我,只能在這逞口舌之快。你也不看看自……厄阿!厄阿!”
斐羅突然感到役元身上極度的滾燙。他條件反射似的,把手縮了回來。
役元的身上突然變得赤熱,就好像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他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拳,拳上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見。他的瞳孔中,燃燒着濃烈的火焰。翻涌的火焰在他的雙眸中升騰。
道役元,突然爆發出強大的能量。那股驚天動地的龍炎之氣,是從來不曾出現過的,甚至比他功力全失之前,還要強上百倍千倍!
所有人都驚呆了。
“龍騰劍——”役元厲聲大喝。腳邊的龍騰劍,自動升起到他的手邊。役元一把抓住劍柄,把神劍一揮,龍炎之氣從他的體內蓬勃而出。人與劍又再度合爲一體。
猶如涅槃!
他握劍下指,緩緩轉過身來。
役元依舊面容冷峻,神色冰冰,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整個眼珠中燃燒業火,彷彿在訴說瘋狂的憤怒。
突然他把手中之劍提起,揮劍刺向斐羅。役元腳下生風,緊追不捨。眼看他的劍一步一步的接近斐羅的咽喉。他依然目光如炬,面色如冰。他的身體周圍環繞着炎火。
斐羅極度驚愕和恐慌,臉色瞬間煞白。他立馬感覺不妙,下意識的雙臂張開,在地面上向後滑行躲避。
斐羅見勢不妙,再退下去就只能被刺中。他趕緊提上劍來,把華裂神劍橫在自己面前。
“乒!”龍騰劍刺在了華裂劍的劍面上。龍騰和華裂兩劍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股火紅的龍炎之氣,一股紫魅的雷霆之氣。兩種力量相互對峙,強強相抗。
役元單手執劍,單手後伸,一副俊逸的劍客姿態。他的面容也絲毫不曾有改變,依舊毫無表情。只有那炯炯火焰,在瞳孔中憤怒燃燒。
斐羅緊咬牙關,感覺手臂的肌肉都要爆開。他面容扭曲,使出了渾身力氣來擋住劍刺。他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抵住劍尖,用雙手拼命來抵擋刺擊。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斐羅膽戰心驚,在心裡嘀咕道,“他不是早就功力全失了嘛,怎麼會變得比以前還要厲害?”
確實,如果是從前,斐羅跟役元作爲天嵐城劍術最爲高明的兩位弟子,彼此間還是能打個平手的。而此刻的他們之間,卻明顯有高下之分。役元佔盡上風。他周圍的龍炎之氣,明顯在進攻着斐羅的雷霆之勢。
役元和斐羅繼續對峙,但是龍炎之氣正在吞噬雷霆之氣。
斐羅看見形勢不妙。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會被劍氣包圍,死無葬身之地。如果想活下去,就只能想辦法逃離龍騰劍的攻勢。
可是他不甘!他怎麼能甘心!眼看着自己佔盡威風,偏偏出現如此一個意外。誰能料到道役元居然不但功力盡存,甚至比以前更加強大。斐羅的如意算盤,愣是又毀於一旦。
他只能收攏劍氣,然後他一個側身,靈巧地移到一旁。
役元瞬間就沒了力量的對峙,沒能及時把劍氣收攏回來。他朝前撲了一大步。翻涌的龍炎之氣朝前狂撲,卻只是撞了個空。
役元轉過身來,渾身累累的血痕,被風吹散的頭髮,還有要生啖人肉的可怕憤怒。更可怕的,是那股前所未有的強大龍炎劍氣。
役元握緊神劍,手腕一轉繼續向斐羅刺去。
可是斐羅已經腳下一蹬,早就飛快的騰空逃走。
天上一道悶雷。斐羅終究還是逃脫了。他向着魅冥族城的方向,狼狽而又不甘的逃脫而去。他是如此的不甘,以至於都忘了給自己的十萬大軍下一道“撤退”的命令。魅冥的軍隊看見連自家的最高將領都落魄奔逃,只能自發逃離。
十萬餘人丟盔棄甲,狼狽地奔向自家城裡。這場面,儼然已潰不成軍。
魅冥大敗。
役元楞在原地,根本沒有辦法。他無法升空飛行,無法乘勝追擊。他只能對着夜空,看着斐羅的影子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斐羅就這樣逃走,役元卻毫無辦法。
“啊!——”空曠的戰場上,役元執劍對空,仰天呼嘯。聲音穿過乾枯的喉嚨,沙啞得讓人戰慄。
轟隆隆。
沙場中央,道役元右手執劍,左手曲肘握拳放於身後,傲然迎風肅立。
天上濃密的烏雲變淡了,中間散開了一個窟窿。柔美的月光透過烏雲,落在了役元的眉目之上。
役元雙眼中的火焰,漸漸消退下去,重新露出那黑如夜色的瞳孔。
這一夜,他重傷了斐羅,擊潰了魅冥大軍,解救了天使族的圍城之危。他是龍騰劍主,是天嵐神劍的繼承者。
大師兄、柯悍、林行、和蕭州旭,從遠處奔跑過來。他們衝到了役元的身邊,帶着止不住的喜悅。誰也沒有想到道役元不僅不是功力全失,而且變得更加強大。
他們或把手搭在役元的肩上,或輕輕捶一下他的傷口。兄弟們在他的身邊,露出會心的笑顏。
地面上,四個兄弟圍在役元周圍。五柄天嵐神劍共聚一處。這應該是天嵐城破之後,神劍劍主第一次在沙場上團聚。
這一刻,他們彷彿回到了三年前那段歲月。三年前,少年意氣風發。三年後,滄桑人間已經磨礪了少年的臉龐。
役元把劍叉在了沙土裡,身體微微有些彎曲。他還是面色如冰沒有說什麼,但是眉頭間有了一絲痛苦的褶皺。
柯悍,這個魁梧的漢子一邊放聲大笑,一邊一巴掌拍在了役元的後背上。“哈哈哈,你小子真是有一手啊!”
然而這一巴掌落下去,役元突然從口中噴出一股污血。他的身板瞬間塌了下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一手撐住神劍,一手按在地上。役元的胃部感覺一陣滾燙,好像要灼燒起來。巨大的痛苦再次來襲,役元眉頭緊鎖,額頭上豆大的冷汗直冒。
“厄阿……”一陣痛苦的**,役元又嘔了一次血。粘稠的污血從嘴間掛下來,他用衣袖一把抹去。
“這,這……”大家都傻眼了。
“役元!”,“役元!”,大家蹲了下來,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誰也不知道役元的身體到底怎樣。
役元沒有響應,頭顱低垂下來,眼珠已經微微泛白,瞳孔皺縮。蓬亂的頭髮散在臉上,幾根乾枯的髮絲落在他的嘴裡。
“快讓開,讓小生看看。”是林行的聲音。
林行熟練地將細細二指搭在役元的脈搏上,一邊感受着心律,一邊問役元:“役元,感覺怎麼樣?胸口可是氣血不順?還是丹田積堵?”
林行見沒有回話,乾脆不問下去。他伸出二指,重重地點上役元胸口的通絡穴。然後擡起他血紅的下顎,盯着役元的瞳孔變化。
“奇怪……”林行嘀咕。
“怎麼了?”邊上三人焦急催問。
“脈象平和,理智清晰,穴位的反射也都正常……”林行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沒有自信。診醫多年,他還是頭一回對自己的醫術產生懷疑。
“所以你是想說,役元沒事?”蕭州旭說。
“小生……”
柯悍急了:“哎呀喂,你個娘娘腔,平常老吹着自己多麼厲害。現在役元成了這樣,你說他居然沒事,你到底行不行啊!”
“小生……確實沒看出什麼不妥來。小生……”林行支支吾吾,心裡發虛。
“無論如何,還是先帶回堂文族城妥當。”大師兄臨危不亂,沉穩言道,“如此荒郊野外沒有條件,林行看不出來也屬正常。帶回族城,先止血再說。”
“好!”
大師兄雙指一揮,絕嘯劍橫了過來。衆人攙扶起役元,讓他坐在劍上。大家一行馬不停蹄向堂文族城飛回。他們如此急切,根本顧不上和天使族打聲招呼。
而風殤劍主蕭州旭,卻沒有立即跟上大家的腳步。他站在地上彎下腰,從沙土中間撿起一塊細細的碎石頭。
這是剛剛役元倒地時,從他胸口的衣襟裡跌落出來的。
蕭州旭把這塊石頭握在手裡,覺得有些蹊蹺。他右手捧着碎石仔細端詳,左手漫不經心地去握地上的風殤劍的劍柄。
可是當他的指尖接觸到劍柄的一剎那,一股巨大的灼燒感蔓延全身。他明顯感覺到兩股強大的氣息從左右手向胸口傳來,在胸口強烈的碰撞。
和當初役元接觸這塊仙石一樣,他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仙石和神劍之間,似乎存在這某種聯繫。
蕭州旭調整氣息,平穩下胸口的灼燒之痛。他把這塊碎石揣進胸口,妥善保管。
他似乎意識到,役元爲什麼能夠功力大增——就是因爲這一塊仙石——翩清仙石。
天空之上,汐旻還在聽着身邊下屬的戰報。
“啓稟少主、將軍,魅冥軍隊已全數退去。此戰估算,我們一共陣亡了1400多人,受傷5000多人,其中重傷人數超過一千。”
鄭威老將剛想開口,卻被汐旻少主搶先了一步:“知道了,善後工作一定要做好。重傷的將士一定要盡力救治。”
“是。”
鄭威側頭看着少主,不禁心生感嘆。這個臉上的淚痕還反射着月光的少主,竟然能當有條不紊地指揮善後。
“對了,戰果怎麼樣?”汐旻依舊全神貫注關切戰事。
“回少主,圍城的所有軍隊都已退去,四方城門業已被我們掌控。圍城已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汐旻歡喜地嘴角上翹。
“等等,”鄭威擡手招呼,下令道:“給老子傳令下去,把城裡的好酒都拿出來。三天以後,老子要犒勞全軍。哈哈哈哈。”
汐旻則疑惑皺眉:“威叔叔,這樣……這樣不好吧。城裡糧食還短缺,得趕緊從霞年平原那裡購買糧食。傷員也多,還有很多善後要做呢。”
“誒,少主此言差矣。此戰大捷,不喝一頓實在說不過去。喝酒歸喝酒,幹活歸幹活,哪個都不能耽誤。再說了,哪個混賬要是連酒都不會喝,那就別在我鄭威手下混了。哈哈哈這個,還請少主恩准。”
“既然威叔叔發話,我哪能不準啊?”汐旻溫馨嬌人地一笑。
“哈哈哈,好!好!一醉方休!”
汐旻聽完了戰事的上報,佈置完一些戰場善後的安排。等到她完成了這些,再心急的往沙場上一望,發現諾大的戰場上早已沒了道役元的身影。
所有的神劍之主早就遠去。
汐旻焦急地四下探望,她在空中轉了好幾個身,往地上各個角落瞭望。可是天嵐的神劍根本沒有蹤影,汐旻都急出了淚花。她不敢相信役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匆匆離開。
按理說,這次天嵐幫助天使族解決了圍城之危,天使族必當重謝。可惜天嵐功成身退,再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神秘的亡族天嵐,又躲進了亂世的角落裡。
長達數個月的圍城,在這一晚終究破除。烏雲淡淡散去,東方的天際有了一絲暖暖的霞光。
嶄新的一天,又要來臨。